第二部分 第29節:第五章長白火魘(3)

拉好帳篷的簾子,孫威問我:"那鈴鐺是怕晚上有野獸襲擊報警用的嗎?"

"既防野獸,又防野鬼!"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鈴鐺叫銷魂蕩魔鈴,是寺院里的法器,用流傳于日本的一種巫術祭煉過,據說相當靈敏,三丈范圍內如有妖魔鬼怪接近,必發警報。

"既然這鈴鐺這麼厲害,你還掛個破燈干嗎?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孫威說。

"你好歹也是個醫生,說話咋就這麼沒素質!"我鑽進睡袋訓他,"你不知道我一向抵制日貨的嘛!"

"切!你總得承認,有些日貨就是比國貨質量好!"

"你個漢奸賣國賊,少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嘮嘮叨叨聲中,漸漸沉入夢鄉。

睡到半夜,五哥突然把我推醒,我剛要說話,五哥的手蓋在我的嘴上,壓低了聲音,"老俞你聽!"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聽到有很奇怪的聲音傳來:"喀嚓、咕嚕、喀嚓、咕嚕、喀嚓、咕嚕……"如蠶食蟻嚼,漸漸分辨出似乎有人在雪上拖著車子行走,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一輛車。初時極細微,接著就越來越大,仿佛越走越近,馬上就要接近我們。睡袋放在地上都能感受到地皮隨異聲微微顫動。

"怎麼回事?"我也低聲問,"我去看看!"這麼多人深更半夜地搞什麼搞啊?或者這附近有村子?不過……不像是什麼好事。我的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

五哥輕輕地搖搖頭,用手指了指田邊他們帳篷的方向。我一想也對,自己是人家雇來定穴下墓的,五哥是向導,外面的事情太詭異,誰也沒賺那賣命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不還自帶高手保鏢呢嘛。不過,為了防止措手不及,我還是輕輕拍醒了孫威。

這時孫威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嘟囔:"怎麼這麼吵?出發了?"

"噓!"我讓他噤聲,小聲說,"快起來,可能有意外。"

孫威吃了一驚,立刻清醒,我們三個爬出睡袋,做好應變准備。

媽的日本佬也挺精,任那聲音響到帳篷前都裝沒聽到,誰也不出頭。我實在忍不住了,悄悄地將帳篷拉開一條縫,偷偷地望出去。

外面有雪的反光,因此並不黑暗,有數十條黑色的影子排成一線,中間是一輛簡陋的轎車,披紅掛花,正在向我們這邊來。他們動作遲緩,四肢僵硬,面無表情,離得近了,可以看清楚其身著東北農村那種老棉襖,衣著破爛,補丁摞著補丁,攔腰系著紅布帶。

這年頭還有這麼艱苦樸素的?還是我們一不小心來到超級貧困山區了?

孫威和五哥也湊上來看,那些人越走越近,連領頭之人臉上的黑痣都看得清楚。但奇怪的是,我們四頂帳篷就在眼前,他們卻視而不見。正在暗暗納悶,隊伍中有一人突然轉過臉來,眼睛與我對個正著,那雙眼睛死氣沉沉,居然沒有眼白。

我差點"媽呀"一聲叫出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孔明燈突然爆個燈花,發出絢麗的亮光。

霎時間,頭頂上鈴聲大作。

那群人站住了腳步,向我們圍攏過來。日本佬們終于沉不住氣了,左邊的帳篷門一挑,陰天樂當先走了出來,左手結著法印。在這樣的雪夜里,他終于摘下了墨鏡,借著孔明燈的火光,我發現他連眉毛和睫毛都是黃色的。

哼!日本佬出頭了,咱中國人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是不是?我跟孫威、五哥使個眼色,也走了出去。

兩批人互相看著,陰天樂先開口:"你們的,什麼的干活?"這話聽著真叫一別扭,典型抗日影片里那些鬼子口氣。

對面那些人彼此看了看,為首的點頭哈腰:"太君,俺們是前邊樺樹溝的,俺村的王二今天娶親,俺們剛接新娘子回來!"

太君他媽的都上來了!這丫的賤種找抽吧?瞧那狗奴才樣,是不是還想提供花姑娘呀?

我在這兒瞪眼睛,孫威臉上也掛不住,"喂,我說老鄉,什麼太君太君的,怎麼稱呼呢這是?"

田邊樂呵呵地問:"你們怎麼大半夜地接親,這風俗可和別地兒不一樣啊!"

"新娘子是前山李家甸子李老實的閨女,路遠,我們接親時又多喝了幾杯,這不,正急著趕路,怕誤了時辰。"為首那人說,"我們村子離這里不遠,過了山彎就是,太君如果不嫌棄,就到我們村子休息休息,熱乎乎的大炕,好酒好肉地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