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箭之仇第六章
一箭之仇
"誰？"老頭操著濃重的湖南腔厲聲問。想來是發現門鎖壞了，知道出了狀況。
孫威我們兩人屏住呼吸。老頭這會兒警惕性正高，這個時候如果跳出去，只怕不但嚇不到他，如果被他捉住還會挨頓暴打。可是如果不出去，老頭最關心的無疑就是那具女尸，他馬上就會來查看女尸的情況——孫威這個混蛋，如果不是他非跟我擠一起，還能騙一會兒，現在，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布單下面一個人和兩個人的區別。
停了大約有一分鍾，"啪"的一聲，老頭按亮了電燈。我趁他這一疏神，從門後躥了出來，隔著大布單向他抱了過去。
老頭右足反踢，孫威趁機掀著布單的另一邊，沒頭沒腦地向他蓋去。趁著老頭視線被布單隔斷，我左手抓住布單一拉，一下將他裹在布單里。孫威我們兩個迅速拉起布單圍著老頭繞圈，三兩下就將他包成個木乃伊。
哈哈！真是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報應啊報應！
老頭嘴里不干不淨地拿湖南話罵我們，同時不住掙紮，勁還挺大。我用力抱住他，孫威去床上把床單棉被拿下來，又在老頭身上纏了兩層。
這老頭沒八十也有七十了，哪里經得起我們兩個小伙子的折騰，很快被我們兩個紮得像個粽子，總算老實了。
我跟孫威相視大樂。雖然欺負一個老人不太厚道，可是這老頭來自巫蠱盛行的湘西，而且又是神秘的趕尸匠，我先前又吃過他的虧，所以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你們是什麼人？"老頭的聲音在層層包裹中悶悶的。
"老爺子這麼快就忘記我了？昨天中午咱們見過面！"我把老頭抱到椅子上，自己坐另一把椅子，孫威沒處坐，就坐在了床上。
"原來是你！"老頭聲音一頓道，"你想要干什麼？我……我帶的那個東西呢？"
"您老放心，那個東西還是那個東西，我們對它不感興趣！我們感興趣的是老爺子您！"我怕把老頭悶死，上去三兩下扒開棉被，把老頭的頭露出來，不過最後一層布單還是照樣蒙著老頭的頭臉。
這可不是我缺德，而是不想再被老頭暗算。《天機不泄錄》里記載了很多奇怪的法術，甚至不用動口動手，只要看到這個人，或者僅僅知道他的名字，就可以暗中施法算計。所以對待這個老頭，還是謹慎些好。
老頭喘了幾口氣："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我考慮了半天，覺得在行家面前不太好意思自稱天機門弟子，便說，"我們是中國民間奇術研究會的。"
"哦？"老頭很明顯沒聽過這個研究會，連我也是在一秒鍾之前剛聽說的。
"這麼說吧老爺子，我的研究項目就是中國古老的民間巫術，湘西趕尸、苗族巫蠱、云貴詛咒、海南黎族的降頭術等，所以昨天碰到老爺子你，也是緣分。本來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了解了解這門學問，誰料到你老人家給來了那麼一手，害得我差點兒被醫生開膛不說，還懸懸掐死人。可是我們研究玄異學術的人呢，一向寬宏大量，今天我和我同事找上門來，也不是為了報仇，初衷還是想好好地研究、保護、發揚民間法術，不想使之失傳。但是為了防止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兩人對您老人家不禮貌了一點，請您還得體諒體諒。"
"我沒什麼好研究的！"
"老爺子，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明人不說暗話，您帶的這個'女朋友'，我們也看到了，這當口您就別嘴硬啦！"孫威插嘴。
老頭激動起來："你們把它怎麼樣了？"
"我們把它怎麼樣，要看您合作不合作！"我說，"如果您能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否則只好把它弄到實驗室里，解剖研究了。不過老爺子，您當我們首都北京是湘西鄉下了吧？居然趕著它在北京城里亂走，膽子可夠肥的！就算不怕警察，還不怕它尸變傷人？"
雖然和老頭沒說幾句話，但我感覺他性格挺倔。好好跟他商量，絕對不成。于是在話里我給他下了幾個套，不論他怎麼回答，都是一個很好的談話開端。
"它不會傷人的！"老頭冷冷地說。
"老爺子你真有這個把握？根據目前我的研究結論，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高僧高道，生前心中被慈悲二字填得滿滿的，一旦死去，也只是鬼物，碰到合適的條件詐起來，一樣會傷生害命！"
"我這個就是不會！"老頭挺蠻，大聲說道。
"您這話說得就太絕對了！"孫威捶捶床板道，"您隨隨便便給我兄弟下個毒，他就差點兒把無辜的人掐死，何況這個純僵尸！我也看了，好好跟你說話是不成了。老俞，打電話找國家安全局的來吧！"
"別啊，孫主任，這事真讓國家安全局的人知道就麻煩了，咱們的主要目的不是研究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嘛！把這兩位交給安全部門，對保護和發揚我國的民間文化是很不利的！"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為了百姓的安全著想，我們還是不能任由僵尸橫行在人類社會中。我看這樣吧，把杰克和史密斯博士找來，讓他們給僵尸注射藥物，徹底解決後患……"
我們兩人一唱一和地胡扯，老頭摸不清狀況，有點兒沉不住氣了。
"你們兩人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嘛，當然是……"我話說到一半，突然給孫威打斷了。
"老俞……"孫威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嗯？"我向他看過去，孫威臉色有點發白，正用一只手指著下面。我一低頭，發現孫威的腳脖子正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緊緊地握著。
那與其說是只手，不如說是爪子，上面長著一層淡粉色的茸毛，指甲發青，足有兩寸余。
我勉強笑了笑："老爺子，你家的趕尸方法比較獨特，我只聽說長白毛黑毛的僵尸，第一次看到長粉毛的！原來女僵尸也挺愛漂亮！"說著就從椅子上躍了起來，順手從腰包里掏出幾張符拍在那只爪子上。
這時從床下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磨牙聲，然後是"砰砰"的撞床板聲。這只僵尸由于身子不能打彎，只能直著跳起來，但上面被床板攔著，所以每一次彈起，都是撞到板子上。撞之不開，那只爪子倏地收緊，用力將孫威往床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