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事了拂衣第十七章
事了拂衣
我沒理他，對著大家說："我想，我大概知道秀娣心里在想什麼。"它在小學教室里手舞足蹈的樣子猶在眼前。
"那你快說，秀娣想要做什麼？"李笑笑問。
我閉上眼睛，試著和昨天晚上捉它時那樣用心溝通一下，秀娣那里卻暗沉沉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吸了口氣，我說："秀娣，我現在說出你的願望，如果我說得對，你向左邊走三步！"
"秀娣，你是不是不放心寨子里的孩子們？希望他們能夠回去教孩子們讀書？"
大家屏住呼吸，目光盯在秀娣身上。
秀娣傻呆呆地，連根頭發絲都沒動一下。
大家又是失望又是輕松。
孫威忍不住說："老俞，秀娣已是僵尸，它怎麼能聽得懂你的話呢？"
通過幾次與僵尸打交道，我越來越相信僵尸也有自己的思維，尤其我們秀娣，是一個聰明的紫毛僵！只是，人類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與它們溝通而已。
"唉！"我歎了口氣道，"秀娣，羅老爺子好不容易帶你來到北京，要見的人就在面前，如果你不能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那羅老爺子不是白白地……"
我的話沒說完，秀娣突然直挺挺地向左跳出三步。
除了我跟羅根水，所有的人都傻了。我大笑："你看，秀娣多聰明啊，它就是懂我的意思！"我看了一眼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的羅根水，心想，不是這老爺子在搗鬼吧？
"讓我們回寨子里去教書……"驚嚇之後，那三個人默然。室內一時沉默無語。秀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面，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沒有想法。羅根水也疲憊地合上眼睛。
好半天，楊劍之突然說："這樣好了，我先回寨子里教一段時間書。"
李笑笑望了望陳蒙，遲疑一下，說："劍之，現在大學畢業找工作多難啊，大家好不容易才上了班，如果現在放棄，將來再回來就不一定會如何了。"
楊劍之勉強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反正現在的工作我也不喜歡。秀娣是為了救我們而死的，羅爺爺帶著她走到現在才找到我們，這半年多寨子里都沒有老師，孩子們的功課只怕都丟下了——我要讓秀娣安心地走！"
"那……你還回不回來？"
楊劍之猶豫著回答："我想……當地的政府部門應該會很快派人來接替我的工作吧，等新老師來了，我再回來，或者——或者回北京，或者去別的城市。"
三個人商量著，站起來向我告辭。楊劍之說："俞先生，您找我們來，不是為了采訪，而是為了秀娣的事情吧？那麼，現在我們能不能告辭了？我要去瑪吉寨，還有很多的手續要辦，既然要走，我想快些辦完，也讓秀娣早些安息。"
我又跟他們客套幾句，三個人才走。臨走時，三人和羅根水告別，羅根水坐在椅子上連眼睛都沒抬一下。無奈，楊劍之走到秀娣面前，說："秀娣，我們先走了。你跟羅爺爺先回去，放心，我很快就會到寨子里的！我會好好地教孩子們念書，讓他們都考上初中、高中，考上大學，走出大山……"
秀娣一直空洞洞大睜著的眼睛，忽然輕輕閉上，一顆水珠從眼窩里滑落，悄悄地順腮而下，然後整個倒了下去。
我急忙伸手撐住，告訴大家不要慌，這是因為支撐尸體的那股怨氣散了，又示意孫威去送客。孫威嘮嘮叨叨嚇唬著他們三個，說如果食言秀娣還是會找上門去，到時候厲鬼難收，只怕不僅自己危險，連家人也會受連累云云。
我又在秀娣這兒一陣忙活，終于再次使之立起，然後在它額頭上貼了鎮魂鎖魄符後，引到牆邊去面壁。
五哥突然說："老俞，這位老爺子好像不太對勁！"
"嗯！"我說。透支生命之後，羅根水能撐那麼長時間已經很不容易，剛才，他已走了。
雖然與他相處時間不長，但我的心底仍然有著深深的難過，孫威看上去從容得多，到底是當醫生的，對生生死死看得比普通人淡然。趁著老人的身體還沒有僵硬，我叫孫威去買酒精和藥棉，然後我把給老人買的衣服拿來，沒想到這身衣服竟然成了他的裝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