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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代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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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樓】
一個視頻一碗泡面
出租房凌亂狹小，胡月梅在這兒已經住了三個月，可每次推開門依然會習慣性地皺眉。
她洗了臉，二十歲的人，卸妝後的皮膚卻已經非常不堪了。她早年懶得讀書，和同村的汪燕燕一起進城打工，在服裝店當門迎，現在汪燕燕找了個好男人嫁了，自己依舊每天站在服裝店門口渾渾噩噩地吹風。
“真是見鬼的生活!”
一邊吃泡面一邊上了個常去的論壇隨意瀏覽，一個視頻吸引了胡月梅的目光。
里面播放的是一條破爛晦暗的街，幾條狗圍著一個垃圾桶在轉圈，它們不斷****地面，那里有一層呈噴濺狀的已經發黑的東西。
胡月梅愣了下，這條街就是她現在住的地方，那個垃圾桶就在自己門外，經常沒人打理，自己每天路過時總要捂著鼻子。
視頻繼續播放，狗舔過地面後又開始扒垃圾桶，扒著扒著還打了起來。垃圾桶一下子翻倒了，里頭沒什麼垃圾，只有一袋袋牛皮紙紮著的東西。狗頓時蜂擁而上……
胡月梅覺得有些奇怪，她打開窗往外看，樓下的垃圾桶靜靜站著，垃圾滿溢，地面是水泥色。這個破地方自己天天經過，怎麼就不記得什麼時候有這情景
這時候網頁卡了下，她點了刷新想重新看看這視頻，卻發現視頻頁面變成了灰蒙蒙一片，像蒙了一層霧氣，霧氣後隱約還能看到狗在那兒爭奪著。其中一條狗還回過頭看了胡月梅一眼，明明是一張狗臉，卻讓人覺得似乎在笑。
“什麼亂七八糟的！”
胡月梅皺了皺眉，活動了下脖子，頭頂卻狠狠一痛，竟然昏迷了過去。
當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不在書桌前，而是站在窗台邊，剛才一活動脖子撞到了玻璃上。電腦關著，方便面放在桌上還沒開始泡，香奈兒手提包卻拿在手里，並被自己伸到了窗外，差點兒一晃神丟下去。
胡月梅趕緊關掉窗戶收回手，這算是她惟一一個奢侈品了。
房間靜得出奇，她不記得自己怎麼會站在這里。明明是盛夏夜晚，卻吹起了冰冷的風。她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飄過，猛一回頭，似乎有黑影一閃，但仔細一看，房間內依然只有自己一人。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胡月梅按了按額角，肚子“咕咕”叫了幾聲，提醒她還是先吃點兒東西比較現實。她走到書桌邊准備撕開那碗泡面，一低頭卻看到腳邊的垃圾桶里有碗泡面殘羹，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吃完不久的。
胡月梅數了數自己那箱泡面，確實是少了一盒。
這麼說自己已經吃過了那麼一邊吃泡面一邊看視頻的記憶就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了
可電腦明明還關著，饑餓感也是這樣真實，不過既然餓了，那再吃一碗也沒什麼。
她一邊吃一邊開電腦，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剛才那個視頻了。
“嗚……嗚嗚嗚……”
女人的哭聲很輕，但在安靜的房間里非常明顯。
胡月梅抬頭一看，剛才關上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夜風一陣陣地帶著笑聲卷進來。她走到窗邊，突然發現對面一直沒人住的房子里亮起了燈，里面有個人在走動。她揉了揉眼，視力在一瞬間突然好得過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五官，甚至根根發絲都清晰。
那是個恐怖的男人，渾身支離破碎。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過頭沖胡月梅一笑，一只眼球搖搖欲墜，被他用手塞了回去。
胡月梅慘叫一聲連退數步，把沒吃完的泡面打翻了都不知道，因為那男人察覺到她後，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快速躥到窗台上，呈現出一種馬上就要撲過來的姿勢。
“別啊!”胡月梅失聲叫出來，趕緊關了窗戶。
男人朝她跳了過來，但那只是看上去的。實際上他的身體只是在空中躍出個不大的弧度後就摔了下去，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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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月梅鼓起勇氣往街面上看，男人的身軀四分五裂，但並沒有血濺出來。他的頭歪在一邊，眼珠掉出來，在地面上咕嚕嚕轉著。
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湧了上來，胡月梅扳過垃圾桶吐了出來。
然後她愣住了，慢慢轉過頭看那碗剛才被打翻的泡面，它現在還在冒著熱氣，甚至散發著香味。
但是那個碗里根本沒有面，只有一團亞麻色的頭發在碗里。
而自己剛才吐出來的，也是一大團頭發，帶著淺淺的亞麻色。
床邊放著半年前和好友汪燕燕的合照，汪燕燕新燙的頭發帶著淺淺的亞麻色，打著美麗的卷兒，垂落肩頭。
胡月梅嚇壞了，趕緊撥打汪燕燕的電話，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
“跳……跳樓了！啊！”
“怎麼了慢慢說啊!”
電話對面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
胡月梅結結巴巴的，一句完整話也講不出，汪燕燕沒辦法，只好約胡月梅第二天到一家餐廳當面說。
電話被掛斷。
第二天一早胡月梅趕緊走出家門，來到一家他們經常去的田野餐廳。
————
汪燕燕一進餐廳就看到胡月梅坐在角落里一邊吃餛飩一邊翻著報紙。
“怎麼了一個男的跳樓把你嚇成這樣了”汪燕燕有些擔心。胡月梅照例妝容精致，卻擋不住一臉憔悴。
“你看這個。”胡月梅遞過報紙，“上面一個小版塊報道了這起自殺事件，還附帶了死者的照片。”
“怎麼了半年前的新聞了。”
“昨天在我對面跳樓的那個男的就是他。”胡月梅臉色慘白，“難怪一看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早在報紙上見過了。”
“這怎麼可能那尸體呢”
“沒了，我早上起來一看，街上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做夢了吧”胡月梅扯扯嘴角。
“不可能的，我記得很清楚。而且昨天的泡面也……啊!”
“怎麼”汪燕燕抬起頭，胡月梅拿著筷子的手顫巍巍舉了過來，從那碗餛飩的湯料底部夾起一束面。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根本不是面，而是一束頭發!
“天吶，這家店怎麼回事，這麼一大束頭發掉進去都沒發現嗎”汪燕燕驚呼，正想找老板過來，卻被胡月梅拉住了。
“你仔細看這頭發，是誰的”胡月梅夾著那束頭發遞到汪燕燕面前。汪燕燕看了一下，突然低低一聲驚呼，這淺淺的亞麻色不就是自己頭發的顏色嗎
“你昨天說吃泡面吃出頭發，也是這樣”汪燕燕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
“難道說這些事也和我有關系”汪燕燕只覺得一股涼氣直沖腦門。
兩人無心再吃東西，胡月梅說自己不敢回去了，汪燕燕想了想說：“那就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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