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結親



我醒來時,已經在自己家里了,是父親一早來靈堂,看到我倒在門檻上,便將我抱回了家。

老爺子就這樣故去了,父親他們為他辦了個隆重的葬禮。雖說他走得突然,但村子的人都來為他送行。他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平日里都是他為別人辦葬禮做法事,這回倒是輪到他自己,卻沒人再為他舉行法事。

不過,他的魂早已歸了地府,就算做了法事也沒什麼用了。他在地府受苦,雖然鬼爹也去了,但卻不知他能不能救出老爺子。

這事只有我知道,我也不敢告訴父母,他們都是平常人,就算知道也只能干著急,做不了什麼事。與其讓他們擔心,還不如我一個人受著。

我那時雖小,卻也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再說這種事,若是真說出來,大人怕是也會當成我在說胡話,或許還會被人看成是瘋子。

小義哥和小叔他們在頭一天守靈時便睡過去了,醒來時也已近天明。他們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奇妙,但也沒有深究,只道是自己太累了,在靈堂上瞌睡了。

老爺子在家里停靈三天,他的兒子們除了大伯,也就是我的鬼爹外,還有其他五個。他們都住在葛家村,都已成家,有了子嗣,所以老爺子也算是兒孫滿堂。至少不會沒有人給他送終。

他的墓就修建在後山上,離老屋子不遠處,是他自己生前便找好的穴位,棺木也都是之前就准備好的。

我們這有習俗,村里的老人都會提前給自己准備好棺木,免得到時出了意外准備不及。老爺子也不例外,何況他自己就懂這些,准備得更早。風水不好不壞,依他自己的話來說,他這輩子做了太多得罪鬼神的事,死後能有個安息之所也就夠了。

老爺子下了葬後,我便覺得家里空蕩蕩的,他在的時候最常來的就是我們家,總是喜歡坐在院子里“吧噠吧噠”地抽著旱煙,曬著太陽。

我總是纏著他問這問那的,我對他的事很感興趣,特別是那些抓鬼的經曆,總覺得那些如畫本傳奇似的吸引人。

但是他似乎不想讓我涉足他那一行,總說女孩子就應該好好學針線,好好嫁人,將來好相夫教子。有時被我鬧煩了,就拿一些山野趣事來打發我。

受他的影響,我的針線活跟母親學得有模有樣的,他的本事我倒是沒學到多少。但是,一些術道上忌諱倒是懂得了不少,這也造成我以後一些行事上的小心,不過,這倒是後話了。

老爺子死前曾交代父親,要去找與我婚配之人,等辦完了老爺子的葬禮三個月後,父親才想起這事,連忙和小叔一起去找。

但是光有人家的生辰八字,卻沒名沒姓的,哪里能找到得呀!他們在葛家村方園百里內都打聽個遍,也沒什麼頭緒。時間就一點一滴地過去了,父親他們甚至想要放棄。

好在這段時間我不再發病,沒有高燒不斷,似乎有了老爺子交給我的小荷包後,我的身體狀況竟然好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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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為此事也高興不已,覺得我終于不再驚嚇她了,頓時給我找了好些補身子的東西,想著能將我養胖些。只是,那個時間家里也沒什麼錢,能找來的也只是山里產的山貨罷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胖了一大圈,熊胖子甚至取笑我跟他一樣,要成“小胖妞”了。

關于那個小荷包,我也給母親看過,她說不是她繡的。我想也是,那樣蹩腳的針法,連我的還不如,怎麼會出自母親那全村聞名的針線好手之手,肯定是老爺子自己繡的。

想到他一個大老爺子還會繡這東西,我就覺得很感動。只是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我卻不知道,只感覺很溫熱。封口是被繡上的,只是一個方形的小袋子,我便沒有將它拆開,只是就貼身帶著,從此小荷包我便不離身。

不久後,父親他們終于找到了那個八字上的人,他便離葛家村十里外山坳里駱家村的駱鴻煊,那個我後來的丈夫。駱鴻煊是孤兒,家里沒什麼長輩,父親和小叔他們帶著媒人上門求親時,他還被嚇了一跳。

不過,也不知道父親他們與他達成了什麼協議,總歸他還是答應了親事。只是,因為我的年齡還小,就先訂下了這親事,商議待到五年後再成親。

我的親事,竟然就這麼解決了。那時的我雖然小,但也知道訂婚結親是怎麼回事。村子里的小姐妹們還拿這事取笑了我許久,說我訂娃娃親,為這事,我還去吵著母親去跟父親說取消這樁婚事。

然而他們哪里肯聽,這可是為了救我命才訂的親事,何況這是老爺子臨終吩咐的,他們不敢違背。這一切都好像是冥冥當中注定了的般。

我在老爺子過世半年後,也漸漸走出了悲傷,又恢複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要說,怎麼說孩子忘性大呢!

但是少女時代的日子對我來說是短暫的,五年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這期間,小義哥已經結婚生子,開始擔當起家里的生計。

葛鴻煊依約來我家下聘,他帶著媒人來的,來的時候村子里的娃子們一路跟著來到我家,跟來了戲班子似的。雖說這時的我才十五歲,但農村里的孩子普遍結婚早,十五歲也已經是大姑娘了。

葛鴻煊帶來的聘禮就只有兩頭豬,三只羊,幾只雞,他是孤兒,家里很窮,只靠自己打獵賣山貨生活,就單是這些,也是他積攢了很久才有的。當然,我的父母也不計較他的聘禮寒酸。

他們只希望能將我早點嫁出去,因為這時的我,身體狀況已經每況愈下,時常臥床。老爺子給我的小荷包已經越來越壓制不了我體內的寒氣。

雖說葛鴻煊的聘禮寒酸,母親給我置辦的嫁妝卻一點不寒滲。她總覺得因為身體的緣故,自小苦了我。

在江浙一帶,新人結婚的風俗,最典型的婚俗莫過于“離娘肉,送春茶,送馬桶,陪絲被,生面條,叫爹媽,壓床板,鬧洞房”。

母親拿著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依照風俗讓我風風光光地嫁了。當然,葛鴻煊沒有爹媽,自然少了許多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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