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顯形



駱宛天離開後,我便回里屋睡下,有些心神不甯,兩眼酸疼,但疲倦慢慢襲來,不知不覺中竟然也睡著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許是哭得太累,心力交瘁中睡得很不安,像有股繩子緊緊地,牢牢地束縛著我,我不斷地掙紮,卻徒勞無功般掙紮不開。

一雙冰冷的手撫摸著我的身體,像是如珍寶一樣,一點一點地撫著。我的身體感受著那片冰冷,就如同一塊冰塊觸及到溫熱的皮膚,讓我在睡夢中都感覺到戰粟。

突然,我猛然坐起,睜開驚嚇過度的雙眼,眼里充滿了恐怖之色。我終于掙脫方才的夢了!

迷糊中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迷睜著雙眼,有些茫然,意識在混沌中慢慢地清晰起來,感覺到有股陰冷的氣息在房間里彌散。

我抬頭,透過撐開的木窗,看到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夜晚的山林靜寂得令人發悚,原本存在的風聲、蟬聲彷佛銷聲匿跡。

只有在空蕩蕩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中,不時擴散著幾聲鳥的嗚咽聲,似乎是生命最後的掙紮,似乎也是臨死前的求救。

我驚異地發現月亮是紅色的,泛著鮮紅的血色!將整個天地映照成一片血色!這場景詭異得讓人心驚!

小院里老槐樹在山風中戰粟著,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似有什麼東西觸及到枝葉,讓它們發出顫動的聲響。

屋內,血色的月光投下斑駁陸離的虛影,斑斑點點的,像是被灑了紅漆。

我顧不得這詭異的場景,連忙起身來到堂屋,想看看鴻煊的靈位,卻看到堂屋里的案桌上,那個白色壇子前,寫著“先夫駱鴻煊之位”的牌位上,此時正汩汩地冒出血來,鮮紅的血液順著木牌,緩緩地流淌而下。

白色的壇子輕輕地搖晃起來,一股青煙冒出,緩緩凝聚成一個人形的虛影。這虛影,在血月的映照下,顯出陰森森的氣息來。

我猛然清醒過來,意識到了什麼!

我顫抖著聲音問:“鴻煊,是你回來了嗎?”

我的聲音里有著驚懼和喜悅,白日里我看的虛影果然並不是幻覺。

只見那虛影動了動,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能看到他的嘴似是張了張,說了句什麼,但沒有聲音,我聽不到他講什麼。

我見狀,穩了穩自己的情緒,“鴻煊,你是不放心,回來看看為妻的嗎?”

此時,我的聲音里也只剩下驚喜。

那虛影點頭,又搖頭。

“鴻煊,你是有心願未了嗎?你要為妻做什麼嗎?”

我見對方未出聲,自己又不明白他表達的意思,變得有些焦急。

此時,我已經不再害怕,只想知道鴻煊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然而,不管我如何詢問,那抹虛影都只是點頭或搖頭,兩人的溝通完全無法正常進行。

片刻後,虛影不再回應我的詢問,而是抬起手,慢慢的朝我靠近,一股陰冷的氣息落在我的臉頰處,我的眼淚瞬間落下。

我想到駱鴻煊慘死他鄉,且死因不明,想到自己苦苦等待終成一場空,想到以後將孤苦無依,想到將來一切,淚洶湧而出。

我無聲地落淚,讓虛影晃了晃,嘴角動了動,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制止。他伸出的手輕輕地在我的臉龐擦過,然而手掌穿透,留下一股陰冷的氣息。

我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小臉朝著那抹陰冷靠了靠。

我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只剩下哽咽。

不知過了多久,我停下無聲的哭泣,抬起掛滿淚痕的小臉,抬手擦了擦淚花迷蒙的雙眼,睜著杏眼想看清楚站那抹虛影。

然而虛影整個都籠罩在陰暗中,就算此時屋子里透進的月光更加鮮紅,更加陰亮也無法讓我看清虛影的五官。那抹虛影太虛弱了,似是連維持整個人形都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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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手,想觸摸虛影,卻見我的手在空中空透了虛影,無法觸及到實際的東西。

兩人四眼相顧,近在咫尺,卻是陰陽兩隔。

“喔喔喔……”

屋外傳來一陣雞鳴,緊接著傳來一陣陣狗吠聲。

虛影晃了晃,慢慢變淡,似是即將消失。

我大驚,“鴻煊,鴻煊,別走,你別走。”

然而,虛影還在變淡,伸出的手慢慢遠去,我亦伸出手,想要拉住即將離去的身影。

“鴻煊,別走,別走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死的呢?!”我淒楚地喊著。

只是,雞鳴聲再次響起,伴隨著狗叫聲,隔壁院子的開門,人聲。

天亮了!

“鴻煊,鴻煊!”

我突然從床上坐起,身上的被子滑落,額頭上虛汗淋漓。

我抬手擦了擦,呼出一口氣來,“是做惡夢了嗎?”我喃喃自語。

只是,剛才的那陰冷的觸覺是那麼清晰,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我的丈夫回來了!

我連忙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幾步跑到堂屋里。只見那案桌上,安放著的牌位觸目驚心,鮮紅的血像條條粗大的線,長短不一地垂掛下去。

牌位前的香爐里的清香已燃燼,殘留著香梗,白色的壇子安安靜靜地放著,卻顯出一絲詭異來。

我被這詭異地情景嚇了一跳,方才那不是夢境!

我連連後退幾步,“啊”地一聲慘叫,驚來了隔壁院子的根嬸。

我大喊,驚動了隔壁剛出屋門的老婦人。

“小蕾,你怎麼了?”根嬸隔著院牆喊,“是做惡夢了嗎?”

根嬸踉踉蹌蹌地跑進堂屋。她沒抬頭看案桌,而是伸手扶住我,焦急地喊著。

呆愣中的我,被她的觸碰驚醒,連忙抓住根嬸伸過來的手,道:“嬸子,駱鴻煊回來了,他回來了!”

我的聲音里帶著急切和驚喜。

“小蕾,你許是發夢了,”根嬸柔聲安慰道,“來,先進屋歇歇,許是你白日里想得太多了。”

“不,不,不,嬸子,你快看。”

我怕她不信,連忙伸手指向案桌。

根嬸順著我指向,抬頭看向案桌,只見那一切正常!

牌位,白色壇子,香爐和已經燒得只剩下殘梗的清香。

我也看到了這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剛才明明還是血淋淋的樣子的,怎麼一轉眼就都消失了。

難道又是我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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