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見詛咒的聲音.
在少女的腦海中,就像永不停止鳴叫的蟬,那東西不停呐喊著.
就如同蟬一般.
仿佛要在僅僅七天的短暫生命中,將耗盡一生的愛凝縮于一周內.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著人類——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著人類這個種族的一切!——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無論對象是任何人,我都有自信能平等地給予愛——我愛你.我愛你——你沒那種自信吧?——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原本就連這樣的你,我也想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可是不行,不可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因為你是我的宿主——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所以就由我來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連你的份一起愛著人類——我愛你.我愛你——所以你會愛我——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已經沒有我就活不下去了吧?——我愛你.我愛你——所以就愛我吧,你也只能那麼做了呢——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知道這樣非常任性——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可是我無法阻止——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唯獨這道思念——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唯獨這份愛欲——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唯獨這股激昂——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啊啊,啊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讓我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讓我告訴無法愛人的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人類是多麼美好的存在——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
與蟬唯一的不同之處——
就是這聲音既非持續一周,也不是一個夏季,而是永不停止.
——————————
園原杏里今天依舊聽著這"聲音".
然而她並沒有因此發狂.
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
或許她早就瘋了,畢竟有太多瘋狂之人沒發現自己其實已經發瘋的案例,于是她索性不去在意自己到底有沒有發瘋,持續過著生活.
從她的右手腕內,響起聚集的詛咒言詞.
如果一般人聽說這件事,光是聽到那道聲音,就會認為是非常異常的狀況了——更何況那道聲音與她的精神和腦髓毫無關連.
只是個無法以物理或精神去解釋,超乎常識的存在.
"罪歌"——
名為園原杏里的少女,是被俗稱"妖刀"之存在給侵蝕身體的人——也是不久前,連續砍人事件的核心人物.
話雖如此,這並不是指杏里本身就是砍人魔——她反而還是一名純粹的被害者.
這把自稱"罪歌"的妖刀,希望能擁有與人類之間愛的證明,也就是"小孩".于是利用同化的方式,將"罪歌"的意識植入被砍傷者的心中,可說是一種詛咒行為.
在杏里成為宿主之前,曾經有一名被砍傷的少女.深植在少女內心的罪歌的"小孩",跟母親一樣對人類渴求扭曲的愛——而其狂飆的結果,就是發生那一整起事件.
到頭來,事件以杏里支配所有的"小孩"作為收尾.
砍人事件至此告一個段落,被罪歌奪取的意識也全部歸還原本的宿主!——只唯獨要求他們對砍人魔一事做出統一的證詞.
也就是,無論哪一位被砍傷者都"不記得犯人的長相".
在那以後,照理說應該就會風平浪靜.
當然,在杏里體內回響的詛咒之聲,也一如往常地在她的心中回響.
不過這對杏里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別說是自己眼中的世界,她就連內心也是從畫框外在觀看.
客觀地將所有事情都當作別人的事在看待.
就算發生什麼厭惡的事,也能從退一步的距離去感受.
無論何種悲劇,也會變得像是在觀看描寫虐殺內容的美術展一般.
唯獨這一點,是她認為自己"說不定已經瘋了"的事.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夠陪伴這愛的嘶吼而不瘋狂.
砍人魔事件就此被葬送至黑暗中,對她來說,應該要回歸到毫無異常的日常當中——
然而在那起事件之後,她的周遭確實有事物開始轉變.
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在轉變,只是被莫名的不安給虜獲.
原本連像這樣的不協調感,她也能當成是在畫框內的事而置之不理,但不知為何,就是無法抹去那股不協調感.
在尋找原因的時候——她注意到了.
會有不協調感,是因為事情本身比畫框還要更靠近她.
——正臣……好像有點不對勁……
對于在畫框外的杏里來說,能夠從繪畫中走出,接觸到她內心的有兩名少年.
龍之峰帝人和紀田正臣.
從自己與"小孩"互砍後負傷,住院的那幾天開始——正臣的樣子就慢慢有些轉變.
那並非很明顯的變化.
正臣的好友,龍之峰帝人似乎就完全沒有發現到那異常.
然而一直以來,習慣從外界觀察世界的杏里,眼見這名叫作正臣的少年在這期間所產生的莫名不協調感,卻總是無法釋懷.
這樣的日子持續一陣子後,她在網絡聊天室看到討厭的話題.
有兩個被稱為獨色幫的少年集團,互相認為因為砍人魔而引起的傷害事件是對方隊伍所搞的鬼.
當杏里聽說那件事的時候,心中充滿了罪惡感.
雖然不是自己引起的事件,但認為那麼做以後便能了結事件,因而安心也是事實.
她覺得要設法處理才行——
于是她找了在砍人魔事件中,那些自己的"小孩"所產生出來的"小孩"——也就是從罪歌的角度來看,算是孫子或曾孫的被害者們前來.
雖然不希望用罪歌的力量操縱他人的意識,但仍舊以為了阻止毫無意義的斗爭,所以以"別無他法"為借口而行使力量.
然後她立刻付出了代價.
在砍人魔事件的被害者之中,與被稱為"黃巾賊"的少年集團中的幾名少年接觸,以罪歌的力量要求說出詳細情形時——
她聽到難以置信的事實.
"我們的老大就是紀田正臣,我看過他跟'母親’在一起."
其中一名少年的說詞讓杏里愕然無語.
"嗯,我記得他說要替'母親’的宿主,也就是戴眼鏡的女孩報仇."
"小孩"始終認為在杏里之中的罪歌本體才是"母親".就算掌握主導權的是杏里,她仍只不過是母親的"宿主"罷了.
那樣的"孩子"所說的話——
卻令杏里一時間無法理解其內容.
在過了幾分鍾,心中終于浮現正臣的容貌之際——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頻冒冷汗.
"怎麼……會……"
騙人……一定是弄錯什麼了……
少年應該不會對身為"母親"的罪歌本身說謊.
既然如此,就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大概是與正臣長相接近的少年,或是同樣姓名的人吧.
那個開朗,溫柔,還告白過喜歡自己的正臣——
竟然曾經站上像獨色幫這種危險集團的頂點,她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而且為了替自己報仇,甚至再度回到那個組織.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來到這里.
這個成為獨色幫大本營的廢棄工廠.
當正臣被電話中的人找去時,她便在心里猜測,于是決定調查.
與帝人分手,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立刻換上便服出門.
讓其中兩名黃巾賊的"小孩"自告奮勇去出入口看守,借此偷偷潛入那片土地.
以結果來說,她看見自己不願意見到的人.
跟平常的正臣截然不同……即便如此,少年的身影仍舊是正臣.
雖然言行舉止和態度都一樣,圍繞在身邊的氣氛卻天差地遠.
然後杏里注意到了.
從那事件以後,自正臣身上感受到的不協調感——就是因為圍繞在現在的正臣身邊的氣氛,有時在日常生活中流露了出來.
之後,明白一切的她——
藏身于廢棄資材的縫隙中,在黑暗中淋著細雨.
——————————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杏里因為從心中湧起的情感而一片混亂.
打在全身上下的雨勢逐漸增加,益發寒冷,讓她心中的混亂也變得更加巨大.
——紀田同學他……
——再不逃走的話……
——紀田同學他……為什麼……
——要是被抓到……會被怎麼樣呢……
盤據在少女心中的,是因友人與平常不同的身影所懷抱的不安與疑問.
以及不斷緊逼在後——完全不認識的黃色群眾.
要是被抓到,正臣會怎麼說呢?
他會救我嗎?
還是……依舊是我所不認識的正臣嗎?
就算他救了我,那個時候,正臣又打算如何跟周圍的同伴們說明?
再說——要是讓他知道我來過這里——會不會又使得他心中的某種事物逐漸轉變?
自己是不是給正臣帶來很大的麻煩了?
跟DOLLARS這個組織之間,又會變得怎麼樣?
正臣從今以後到底打算怎麼做呢?
許許多多的疑問在腦海中浮現又消失.
唯獨不安在反複累積,杏里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
雖然幾乎被雨聲給掩蓋,還是能聽見有幾個人來回奔跑的聲音.
杏里聽見聲音逐漸接近,遂將身子往廢棄資材的小山中的隙縫內擠進去.
對打算躲藏的人來說,這場雨到底算不算下得時機正好?杏里已經無力再去判斷,而她的耳畔——仍舊持續回蕩著愛的言詞.
詛咒之聲非常清楚現在的狀況.
——這不是很簡單嗎?
——由我去愛所有的人.
——不論是那個叫作正臣的孩子,
——還是其他的黃色孩子.
——都讓我非常平等地愛著他們所有人吧.
——代替無法愛人的你……
——去愛他們!
——強烈地,深刻地,用力地!
對這彷若惡魔提出交易條件的"聲音",杏里立刻將它趕進畫框的深處.
被罪歌砍傷的人,精神會被植入一部份罪歌的聲音.
借由這個方法,平常雖然能夠維持自我——卻無法違抗"母親"的聲音,而成為一種洗腦狀態.
確實,如果使用這股力量——說不定就能以力量突破這個狀況.
——可是……紀田同學會……
除了絕對不可以傷害正臣,就連他的那些同伴,杏里也不想做出無謂傷害他人之事.原本成為罪歌宿主的人會強制去砍人,但因為杏里總是將那道聲音趕進"畫框"的深處,才能保持自我.
所以才能干脆地漠視罪歌提出的交易,然而現實狀況卻無法如她所願.
就算讓罪歌的"孩子"叫來幫助自己,誰知道當事情過後,那些人會遭遇到何種對待.更別提支配所有人,那樣做只會讓自己變得和砍人魔沒有兩樣.
可是,此時如果選擇正面突破——
——就會被紀田同學看到容貌……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對杏里來說卻是無比絕望的發展.
她不想破壞現在的容身之處.
所以才會來到這里——要是讓正臣發現自己不是普通人,而是"罪歌"——
那麼,是該乖乖出去並且道歉嗎?可是那樣一來,就無法說明現在的狀況,除非她得說明關于讓自己進到里面的那些人的事.
雖然也可以解釋成是從某個地方溜進來,不過正臣應該會認定,以杏里的力量根本無法越過矮牆吧.如果使用"罪歌"的力量,實際上也並非做不到,只是這樣到頭來,還是會讓正臣發現自己異于常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明明只是不想要破壞現狀……
要是讓正臣知道罪歌的秘密,說不定就會告訴帝人.
雖然她明白,如果自己要求正臣隱瞞,正臣應該就不會泄露,無奈自己實在沒有立場去拜托那種只對自己有利的事.
真希望能這樣躲藏到天亮.杏里在雨中默默禱告——然而那個願望卻被自附近響起的一道聲音簡單地摧毀了.
"喂!這里是不是能進到里面啊?"
自己進到廢棄資材的縫隙的入口被發現了?雖然是躲在比那個位置還要更里面的地方,然而一旦一進來搜索,應該馬上就會被發現.
"可惡,這里太窄了,我進不去!"
在低沉的男性發出聲音之後.
像是要那男人退開,一道聲音直達杏里的鼓膜.
"讓我來."
陣陣雨聲響個不聽,但絕對不會聽錯.
那是正臣的聲音.
——————————
正臣計劃從反方向縮小搜索范圍,不過終究沒有發現入侵者.
他認為對方躲在某個地方,便從廢棄資材和廢棄車輛的小山堆開始慢慢找起——然後發現在最大堆的那座廢棄資材山前面聚集了幾名少年.
這是一座堆積著車子和鐵材的小山.這座有著鐵鏽與瓦礫的小山,讓人不禁以為這座工廠是否也從事回收業.說不定是曾經有街友住在這里,將許多其他的廢棄資材搬進這里.
正臣說讓體型比較小的自己先進去,率先將身體擠進瓦礫的縫隙當中.
雖然還有很多比他瘦小的人,但如果交給粗暴的人,進而在這堆瓦礫山中動粗,那個人跟那名女性入侵者都會有生命危險.
想要穩當完成的話,還是由自己直接出面吧——他已經做好打算,總之先告訴對方,自己沒有敵意比較好.
——不過,對方要是有敵意的話,那就算了.
"將……將軍……"
正當正臣要從縫隙踏進廢棄資材小山的瞬間,從背後傳來膽怯的聲音,拉住他的身體.
"叫我正臣就好了,怎麼啦?"
"那……那里……"
在少年們的視線前方,正臣看見一道影子.
比起雨中的黑暗還要更加昏暗……
仿佛連雨水都被吸了進去似的——
一道只有深沉黑暗的人影.
——————————
在緊張時刻之際,杏里手中緊緊握著的手機發出淡淡的光芒,並開始震動.
"!"
她從畫面確認有短信傳來後,立刻輸入回複的文字.
杏里似乎還沒習慣,用笨拙的手法按著手機按鈕.
發給她的短信上——只寫著短短一句話.
【我到工廠了,你現在在哪里?】
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杏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用剛簽約的手機的短信功能來求助.
對跟自己一樣,無論是社會的表面還是背後,都不應當存在的人——
——————————
"黑……摩托……?"
看見不久前才剛提過的存在,正臣靜靜地睜圓了雙眼.
平常在街道上就能看見的"都市傳說".
只要住在池袋一陣子,就會覺得那存在也沒有多稀奇.然而一旦變成"說不定"與自己有關的身份,與之面對面的話,就能感受到和平常完全不同的壓迫感.
隨著正臣的低語,周圍的少年們也騷動了起來.
"喂……入侵者該不會是……那個吧?"
"不……不是吧!如果是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了啊!"
其中一名把風的少年因為突如其來的黑色來訪者而嚇破膽.正臣往背後一看,不知道是誰去通風報信——應該待在工廠內的同伴們也走出屋外,陸陸續續朝著這里走了過來.
當中也有人是用跑的.蒙蒙細雨中,少年們之間沸騰起一股緊張的氣氛.
"黑摩托耶.""是真的嗎?""糟糕了."
"不會吧.""解決他吧."
讓那樣的氣氛更加凝聚的,是從其中一名少年口中說出的話:
"那……那家伙……從牆壁的外側……像用摩托車飛越似的穿過牆壁而來……"
通常這個言行只會讓人覺得他已經精神錯亂.然而正臣聽說過關于黑摩托的"謠言",所以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是黑摩托的話,就有可能"——只要抱著這個想法來應對就行了,現在真正重要的是——
——怎麼會……在這里?
時間點未免抓得太准確了.
黑摩托停在二十米外,在雨中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是手機的物品.
在昏暗中,似乎看見手機的屏幕發出光芒.當然,正臣等人不可能從那里確認上面到底顯示了什麼內容.
然後,那道光忽然消失.
——要行動了.
在正臣做出這個判斷的同時,黑摩托絲毫沒有發出引擎聲地奔馳了起來.
以一股肉食性野獸發現獵物就在射程內的加速度,一面撞飛雨滴,一面朝正臣等人的方向急速接近.
正當以為對方是往自己等人的方向沖過來時,那軌道卻有些偏離——然後毫不猶豫地往廢棄資材山沖了過去.
"嗚喔!?"
在少年們喊出聲音的同時,黑摩托以越野摩托般的靈巧動作,輕易躍過廢車所堆積而成的山丘——然後直接往小山之間,自正臣眼前的縫隙深處消失蹤影.
正臣確實地將那瞬間烙印在腦海中.
從摩托內延展出好幾道"影子",纏繞著廢棄資材,爬上那座小山的瞬間.
曾經聽過謠言.
覺得以都市傳說來說,那些手法都有些誇大其詞——
像這樣在雨中,實際看著與自己等人面對面的"真相不明的某種事物"後,竟然會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思索這些事情的正臣,全身也被混亂給支配.
如同那位在瓦礫山中顫抖的入侵者.
——————————
"塞爾堤……"
對著從頭頂上方降落的巨大黑色物體,杏里心里交錯著驚訝與感謝,然後用還很混亂的語氣開口.
〈沒事吧?怎麼會弄成這樣?〉
為了不讓杏里淋濕,塞爾堤制造出一把小小的影子雨傘,並且在杏里的面前遞出手中的PDA.
"對……對不起……"
〈算了,晚點再說明.要從這里逃走了,坐我後面.〉
"啊,好……好的……"
杏里雖然趕忙想坐上摩托,但因為是第一次搭乘,總是無法順利跨上去.塞爾堤一面幫忙杏里,右手則擺在杏里的頭上.
"咦……"
杏里的臉部周圍開始覆蓋黑色的影子,沒過幾秒鍾,就變化成與塞爾堤戴著的形狀相似的安全帽.
不過一樣的只有形狀,顏色依舊是一片漆黑.
在唯獨視野得以保留的狀態下,發著光的PDA放在杏里的眼前.
〈我是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不過既然要逃跑,臉還是別被看到比較好吧.〉
"啊……謝謝你!"
的確,要是被正臣看見就糟糕了.對于應該不清楚詳情的塞爾堤的這個行為,杏里打從心底感謝.
只輸入了這些文字後,塞爾堤立刻將PDA收起來,催起油門.
從黑摩托的引擎部位,響起讓人聯想到馬吠的嘶吼聲——
就像云霄飛車落下的那瞬間,往後推擠的重力侵襲杏里全身.
——————————
然後,少年們看見了.
伴隨黑摩托的嘶吼聲,從廢棄資材小山中出現的黑色影子.
與剛剛不同的是——其背後載著一名黑色安全帽的少女.
——————————
塞爾堤兩人從瓦礫的小山中沖出來,等著她們的是多達數十人少年們的身影.其中雖然也混雜幾名少女,但都用跟少年們一樣的眼神凝視塞爾堤她們.
四周完全被人牆給包圍.雖然強行突破這道牆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若是那樣做,黃巾賊當中就一定會有人負傷.
——話說回來,這些家伙知道……我是DOLLARS的一員嗎?
如果知道,此時做出明顯的敵對行為就不大好了.DOLLARS的領袖算是認識的人,自己也是DOLLARS的一員——若是任意引起敵對問題,會給很多人帶來麻煩.
雖然心中盤算著先試試看能不能以談話解決,不過現場氣氛似乎不太適合.
"……你是什麼人?雖然從以前就經常看到你了.抱歉,其實我是你的粉絲,可以替我簽個名嗎?"
忽然間……四周響起一道毫不在意氣氛的輕佻口吻.
塞爾堤將意識對向那里,看見一名少年的身影正朝著這里走來.
"總之,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日語呢?在這之後又是個問題了,你知道愛這個字眼嗎?Love,就是指我啦.Love is我.然後呢,我Love你身後的女孩,你就這樣從旁邊搶走,實在不太好呢."
——奇怪,這家伙是……總是跟帝人和杏里在一起的……
"你都沒有要吐槽嗎?這下真的遇到外國人了?不會搞到最後,其實是女生吧?那我可就高興了,Love is我就會換成Love is你了,如何?從那件騎士裝的線條來看,我覺得以男性來說實在顯得有些纖細.如果是男性就算了,但只要一想到若是女性,光是那件騎士裝就能讓我陷入愛河啰.愛上尼姑就該連袈裟一起愛.那麼,應該怎麼樣呢?我也是可以連你身後的女孩兩個人一起愛,一起Love的耶."(注:愛上尼姑就該連袈裟一起愛這句是從日本成語"討厭和尚就連袈裟也討厭"改變,有愛屋及烏之意.)
——真是敏銳的家伙,而且還是個Erotical的家伙.
有Erotical這個單字嗎?在對于自己所想出的單字抱持疑問之時,少年確實地一步一步朝這里走來.
就在此時,塞爾堤忽然注意到——
隨著少年逐漸接近,杏里抱在塞爾堤腰上的手就益發顫抖起來.
為了將已經隱藏在安全帽下的臉藏的更隱密,她將身體緊縮在塞爾堤背後,並將上半身緊緊貼牢.
——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啊.
杏里似乎不能被少年看到臉.
為何跟杏里他們在一起的少年會在黃巾賊當中,塞爾堤決定不去深思這件事.總之,她判斷現在必須先全力讓少女從這里逃走——她故意不使用PDA交談,來借此強調自己身為都市傳說的身份.
一旦交談,黃巾賊們一定會要求看杏里的容貌.
——如果換作新羅或是臨也,或許就能以三寸不爛之舌處理吧.
很可惜地,現在的塞爾堤沒有能力只靠嘴巴來打破僵局.
——那麼……就如你所願,當個外國人好了.
——也好,反正也沒錯,雖然語言可以相通啦.
對自己來一個自嘲的吐槽後,塞爾堤故意漠視正臣說的話,讓影子身體的周圍流動.
——嗚……總覺得跟昨天的情形很像……
昨天那些警察們的事情忽然自腦海浮現,塞爾堤瞬間被囚禁在恐懼中.
然而坐在背後的少女的顫抖卻拉回她的理性.在雨中,她讓自己的影子形成與昨天不同的形狀.
——不……昨天是自己有錯在先.不過就算沒有內疚,結果也不會有所改變就是了.
影子形成的道路自塞爾堤的腳下開始延伸,像蛇一般蜿蜒起來,並逐漸增加"厚度".
——至少……現在對于要救她這件事,我不會感到內疚.
仿佛要將這道殺氣的狂浪給分開,影子逐漸增加速度與大小.
雖然之所以產生殺氣的絕大部份原因是出在塞爾堤自己身上,但她裝作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繼續影子延伸.
——————————
"喂……那……那是什麼啊……"
"等等……那是……"
少年們最初以為只是雨水從地面上濺起水花,然後終于注意到那"影子"的異常,開始騷動了起來.
——就算會內疚,也因為沒有注意到,所以不算.
刹那間——廢棄工廠的土地被一道"聲音"給支配.
БоОооvvооvvvWVVwvvvvoooooЯяяооо……
那聲音與其說是引擎聲,還比較像是動物的吼叫聲.
能夠理解那是生物.
然而對少年們來說——卻完全無法想像那是什麼生物.
只是實際上並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令人恐懼而且猙獰的"某種東西".
像是自地獄深處所發出的嗚叫聲,黑摩托的引擎持續地鳴響著.
"聲音"與在地面匍伏前進的"影子"產生共鳴,互相增強彼此的力道,並向少年們所形成的牆壁突進.
——————————
塞爾堤過去曾經實驗"影子"到底能夠延展到何種程度——但從山手線的鐵道上到達鄰接車站以後,因為無法確認前方變成什麼模樣,只好結束實驗.
過去為了減少自己身為怪物的自卑感,她盡量不去制造巨大的影子——然而自從一年前的DOLLARS集會以後,她就改變心態,開始制造巨大的影子.
雖然如此,她的自大卻招致昨天傍晚的恐怖.
——雖然並不是說因此就有免罪符……
高高隆起的影子,變成讓人聯想到巨形馬的異形生物.
只停留在讓人聯想的地步是因為——那匹影子的馬,從脖子以上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配合引擎發出的嘶吼聲,無頭馬飛身躍起,一直線地朝少年們的方向突進.
在影子軌道的前方,少年們交互發出悲鳴聲,爭先恐後地向左右兩方逃竄.
馬匹快速通過自少年們的人牆中騰出的縫隙,然後像是融入地面一般消失,接著就只剩下伸得長長的影子道路.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里沒有警察!
對于自己思考這麼自私任性的事情,塞爾堤一陣苦笑.她讓搭檔的引擎更加猛烈地嘶吼,打算讓無頭馬的咆哮在所有聽者的心中都種下恐懼.
仿佛要將自己昨天感受到的恐怖平等地分享給他人.
"真糟糕啊."
"咦?"
聽到從正臣口中溜出的一句話,身旁其中一名黃巾賊轉頭看向他.
"我……我說啊……正臣同學……那個……到底……是……是什麼啊?"
另一名少年則因為緊張,扯著顫抖的喉嚨詢問.正臣搖頭回應:
"那個到底是什麼……老實說,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啊."
無法認為自己所見為幻覺,但也不願意就此相信是真實,正臣很自然地向後退一步:
"只是……那個很'糟糕’……一看就知道了.那個……是從跟我們不一樣的'某處’來的家伙吧."
正臣背上冷汗直流,凝視著奔馳而出的黑摩托背影.
"那麼……坐在在那個'糟糕的某種東西’背後的女生……又到底是誰?"
"別……別讓他們跑了!"
連續的異常景象帶來恐怖,促使其中一名黃巾賊叫喊道.
"慢著,別隨便出手!"
正臣急忙制止同伴,然而擴散出去的沖擊卻煽動了少年們.
雖然沒有人敢站在摩托的正前方阻擋,不過卻開始有人從旁邊投擲鐵管或木材.
而那結果,卻讓少年們被更強烈的驚愕給包圍.
——————————
杏里從安全帽的縫隙中感受風壓,默默注視周圍的狀況.
——紀田同學……
注意到正臣正在凝視這里,她不禁別過視線.
雖然心里希望是認錯人,然而如今對方臉上的表情,卻毋庸置疑是紀田正臣.
黑色安全帽雖然將杏里的臉完整地隱蔽住,她仍舊擔憂是否會被看穿真實身份,內心滿是不安.
然而就在別過視線的前方,她看見強制打消她那份不安的物品.
對著塞爾堤與自己所搭乘的摩托,有個帶有沉重光芒的銀色棒狀物投擲而出.
——危險.
針對朝自己等人而來的瘋狂氣息.
針對朝自己等人而來投擲的凶器.
同時見到那些事物的杏里,反射性地采取一個行動.
換作平常還能趕到畫框深處的那個景象——卻因為想到正臣就在身邊,因而無法馬上切換自己的心境.
就是因為這樣——她反射性地行動了.
手腕在疼痛,在杏里心中響起的"詛咒聲"以更大的音量呼喚著.
連聽清楚那道聲音的時間也沒有,杏里便將手腕中的疼痛,"一口氣拉扯出身體外".
當從手腕中的某物切開衣服的袖子,現出身形的同時,"那個"滑進杏里的右手中.
在一根鐵管逼近塞爾堤的瞬間——她反射性地將"那個"——
——————————
"那個"就像在耍把戲或雜耍一樣.
對著逐漸加速的摩托所投擲而出的石頭,雨傘或是木材,以及那附近的廢棄資材.
那些東西被黑摩托的速度給玩弄,結果幾乎全數落空,再不然就是互相碰撞——然而還是有幾樣物品巧妙地與摩托奔跑的軌道重疊.
可是,就在最初的鐵管要砸到的瞬間——
響起金屬聲.
金屬聲傳入少年們的耳中.
"鏘"地一陣聲響.就像某種東西瞬間結凍的聲音,或者是將麥克風的回音壓縮到極限時所響起的聲音.
之後少年們看見的,是在空中被分成兩截的鐵管.
接著是原本應該朝黑摩托飛去的石頭,在空中粉碎而消失在雨中.
正在為到底發生什麼事而產生疑問時,接著飛過去的木材得出了答案.
坐在摩托後方,有著少女身形的那個人,從她的手腕中——
反射著照明工廠的少數路燈的光芒,出現銳利而細長的棒狀物體.
"日本……刀……?"
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確實傳進正臣的耳中.
而那句話,立刻在少年們之間聯想出一個人物.
——砍人魔.
再定眼一瞧,背後的人影已經完全握著刀了.
少年們因為突然出現的凶器而感到驚訝,一同停止動作,遠離摩托的軌道.
坐在後座的人影確認這件事之後,就跟拿出刀時一樣——像是變把戲似的,不知將那把刀收進了哪里.
趁著少年們重整態勢之前,黑摩托一口氣提升速度,試著從其中一個出入口強行突破.
發出嘶吼聲.
逐漸"蜿蜒".
像是配合黑摩托的引擎斯吼聲而舞動——
混雜在雨水的飛沫中,有黑影的顆粒在飛舞.
飛舞起來的影子再度滲入搭乘者與黑摩托之內.
黑霧裹住黑摩托與騎士,讓人誤以為那是一體的生物.
隨著引擎的嘶吼而舞動——像是一只剛剛才現身的漆黑色無頭馬.
坐在那背上的,是將臉隱藏在漆黑安全帽中的一名少女.
揮舞銀色刀刃的少女,其乘坐的無頭馬.
那樣的組合,絕非是她們刻意營造——
然而在黑暗中奔跑的那道身影,就像坊間謠傳中的無頭騎士一般.
少年們不只對投擲物品感到猶豫,甚至整顆心都被改變成"是否別阻攔他們,讓他們就這樣離開會比較好呢?"的想法.
"……日本刀……能把鐵管給……砍斷?"
有人將剛剛的鐵管撿了起來,如是說道.周圍的少年們看著那實在太過完美的切口——已經開始祈禱黑摩托能早些離開了.
如今已經沒有干擾者,黑摩托光明正大地跑在自己所產生的影子道路上,通過工廠的出入口.
光是幾名看守的人也無法對急速奔馳的黑摩托做些什麼.背對愕然的少年們,黑色存在的身影就這樣消失蹤影.
跟出現時一樣,除了最初的嘶吼聲以外,沒有任何聲音.
好似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事物出現,周遭就只有安靜的雨聲不斷在回響.
淋著那陣雨,正臣思索著.
不只正臣,周圍所有的少年們幾乎都從自己的想像當中得出一個確信的結論.
各種情報在少年們的腦中瘋狂地來回穿梭.
據說黑摩托是DOLLARS的一名成員.
到現在都沒有被逮捕的砍人魔.
砍人魔是否就是DOLLARS的疑惑.
然後,探查我方的入侵者.
拿著日本刀的入侵者.
以及,前來幫助入侵者的是——黑摩托.
正臣不明白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
現在應該希望自己的推測有誤?還是應該做出如此一來,便能夠清楚確定"敵人"為何者的決定?
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
無論正臣在此時如何認定——
他都不可能完全制止……看見剛才那番景象的同伴們.
"呐……"
"咦……"
正臣被雨淋得全身濕透,他對身邊的一名少年問道:
"你知道無頭騎士嗎?"
"啊……呃……我不知道."
少年尚未從方才看見的事物所引起的錯愕中回複,光是能以失魂落魄的表情回答,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然而,正臣繼續沉著地說話:
"所謂的無頭騎士……是會去拜訪將死之人的家,騎著無頭馬的沒有頭的騎士.啊,就像是死神那樣吧?"
"喔……喔……"
聽到正臣特別冷靜的聲音,反而讓周圍的少年們陷入不安的情緒當中.也不知道正臣是否清楚少年們的心情,依舊平淡地開口:
"沒什麼……只是之前聽游馬崎先生他們很興奮地在談論而已……"
他沒有再繼續開口說下去,只是在心中反芻.
——如果剛剛的怪物真的是……
——就表示……我們當中有人會死嗎?
——可惡……真是觸黴頭.
幾分鍾後.
"為什麼會這樣呢……"
當混亂平息,相對地開始感受到周圍的空氣逐漸緊張.正臣靜靜地抬頭仰望下雨的天空,喃喃自語: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會想要見沙樹呢?"
微弱的細語被雨聲掩蓋,沒有任何人回答.
只有和醫院中的少女的記憶,在正臣心中反複播放.
在他的心中,雖然也浮現另一組同學的兩道身影——
那兩個人卻反而成為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存在.
帝人與杏里的印象,靜靜地在雨中消散.
然後在正臣的心中,只剩下過去戀人的身影.
雨繼續下個不停,依舊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正臣緩緩邁開步伐,望向廢棄工廠的牆壁.
上面遍布著同伴們隨意畫上的圖畫,以及沒有意義的塗鴉.
在各式各樣的圖樣與文字當中,正臣看見用黃色噴漆草率寫上的四字成語.
蒼天已死——
天空已然死去.
真正的黃巾賊在成立之時所使用的標語,這句話可說是三國志的開始.
他不認為在粗野的同伴當中,會有人懂這麼一句話.自己雖然知道,但那也是在看了描寫三國志的漫畫後才得知.
在剛才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中,正臣感到似乎有什麼事物開始行動,並再一次仰望天空.
"確實不是藍色……"
在不斷落下的雨中,他睜眼望著,用諷刺的笑容壓抑自身的情感.
"不過,倒也不是黃色."
雨繼續下個不停,依舊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地……
——————————
幾分鍾後 都內某處
塞爾堤在雨中被淋濕,往池袋方向的道路上奔馳著.
坐在背後的少女一句話也沒說.是因為在騎車中嗎?或者是因為其他理由?塞爾堤特意不去探索,兩人就只是默默在雨中行駛.
——好了,接著該怎麼辦呢?
已經不是將她送回家就可以結束的狀況.或許這件事原本與她無關,然而塞爾堤與杏里並非毫無關連,所以不會放任不管,她本身不是合理主義者或但求無事的消極主義者.
再說,塞爾堤也不是會將幫助他人當成賣人情的類型——就算沒有任何理由,她的個性是眼前若有困擾的人,就會情不自禁地出手相助.
當然她並非能包容一切,所以也有像森嚴那時的狀況,會因人而異.
——總之先帶回家……把新羅趕出去以後,隨便找件衣服讓她換上.
那麼該去買給杏里的替換衣物嗎?
既不能穿新羅的衣服,而新羅買來,對塞爾堤說:"穿穿看這個吧."的衣服又都是泳裝或女仆裝,再不然就是只有一件襯衫這種狂熱興趣的款式.
幸好,錢的話,有方才從森嚴那里接收過來的兩萬元.
她注意周圍,思索這附近是否有像UNIQLO之類的店面.(注:UNIQLO為日本著名的連鎖服飾店.)
在那瞬間,有樣白色的物體飛進她的意識中.
雖然有撐一把雨傘,但在這個池袋中,可沒幾個人會穿著白色大衣.而從雨傘的邊緣看見白色防毒面具的瞬間,塞爾堤稍微將摩托的速度提升.
——那個家伙……
是可以就這樣做出特技表演般的動作,然後堵住他的去路,不過她沒有激動到忘記背後坐著杏里.總之先消去引擎聲,接近走在步道上的森嚴.趁對手發現之前,先用從手上放出的"影子"繩索將森嚴的左腳與護欄的柱子纏在一起吧.
"啊!?"
森嚴一個不注意被絆住腳,千鈞一發地回避跌倒的危機——然而看見在眼前出現的塞爾堤後,顯露出隔著防毒面具也知道的狼狽態度.
"塞……塞爾堤!"
——看來是從公寓中逃出來後,正要前往別處的路上.
似乎是在表示這是何等的幸運,塞爾堤擠壓兩手間的指頭,發出"喀嘰喀嘰"的聲響.
她心里抱定先把這家伙揍到動彈不得的盤算,再將他跟杏里一起帶回公寓去.由無頭馬所化成的黑摩托,馬力能夠輕易超越一般摩托.只要用影子制造出擬似側邊車的物體,就足以載運了.搬運工這個工作對塞爾堤來說,就某種意義上可說是天職.
剛好步道旁就有出入口,在那里先將車子停下來後,塞爾堤對杏里遞出PDA的畫面.
〈不好意思,稍微等我一下.〉
杏里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在她身旁的森嚴看到這情形,憤恨地開口說道:
"可惡,你那個影子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到!你都不會對擁有那樣的萬能工具感到不好意思嗎?再說,這個女孩又是誰啊?"
森嚴雖然為了想要逃脫而掙紮——卻又對著坐在塞爾堤後部座位上的少女搭話.
〈是誰都好吧.重要的是,你做好覺悟了吧?〉
杏里看到塞爾堤的手指發出陣陣聲響,並逐漸接近森嚴,心生好奇——便將限制住視野的薄薄"影子"前罩給掀了起來,端詳森嚴的容貌.
"喔呀……?"
看見從安全帽縫隙中露出明顯特征的圓形眼鏡,森嚴訝異地對杏里出聲詢問:
"你是……"
然後下一個瞬間,毫不猶豫地將浮現在腦中的話給說了出來:
"該不會是……園原堂的小姐吧?"
"咦?"
園原堂.
過去曾經是杏里居住的家,也是其雙親在經營的古董店.
聽到這些瑣碎對話的瞬間,塞爾堤渾身一顫.
——糟糕!
塞爾堤很清楚.
在杏里體內寄居的"罪歌",原本是森嚴所持有的東西.
在她的腦中(?),浮現新羅曾經說過的話.
【那把刀直到幾年前都還是由老爸持有,在那之後好像是賣給認識的古董商.好像是一名叫作園原的古董商……】
在那之後,塞爾堤與杏里有過幾次交流——得知她的雙親死于過去的砍人魔事件,她推測中間可能有什麼複雜的情節.
不過,她也特意避開直接詢問杏里,但是——
"嗯,對你的雙親,我真的是感到遺——唔咕啵咕啊!"
〈算你運氣好.〉
塞爾堤判斷當下不能再增加杏里的混亂,便將森嚴的整個頭部以影子包覆住後,直接跨上摩托.
〈走吧.〉
"啊……那個,塞爾堤,這個人是……?他認識我……"
〈他是怪人白面相.他是會讀取人心,然後做出是我是我詐欺的缺德怪人,別理他.〉
硬是塞了一個亂七八糟的說明給杏里後,塞爾堤急忙催起油門.
心里覺得事情變麻煩了——
〈現在還是別讓臉露出來比較好.〉
她將影子從還在掙紮的森嚴身上解除,然後將杏里的安全帽前罩蓋下.
之後塞爾堤就不再有任何表示,再次讓黑摩托于雨中馳騁.
下個不停的雨,冷冰冰地淋濕塞爾堤等人.
對于看不見前方的天空,塞爾堤心中有股惡寒——
然而現在只能繼續奔馳.
因為她現在還只是個局外人.
心中很明白這一點,塞爾堤在雨中繼續前行.
無聲無息,銷聲匿跡地——
——————————
網絡聊天室
——甘樂進入聊天室.
<晚安——嗯?奇怪,今天只有太郎在嗎?>
【晚安.】
【好像是這樣呢.】
<嘖~>
【只有我,覺得不滿啊ω】
<不是那樣啦,因為只有兩個人,不就沒什麼話題好聊了嗎?>
【嗯……話說回來,我有事情想問你.】
<哇啊,什麼什麼?是什麼事呢?只要是能在這里回答的,我什麼都會回答喔!>
悄悄話模式<費用就特別算你免費吧.>
【……】
【呃,今天在街上,好像沒有看見黃色的人們耶.】
<啊啊,那樣的話,應該就是在哪里進行集會吧?>
【不,該怎麼說……那個"黃巾賊"是從很久之前就在池袋了嗎?】
<我想想,應該是在三年前左右正式出現的喔~>
【是喔.】
<當時是比現在還安份的集團呢~青×青……跟一個名叫"藍色平方"的隊伍起沖突的時候,似乎發生不少事情喔!>
【就是所謂的斗爭吧.】
<雖然是沒有鬧到上新聞之類的公開話題,不過,黃巾賊領隊的女朋友被人綁去,因而身受重傷……似乎發生很多事呢.>
【很多是指什麼?】
<就是很多事啊.>
<結果黃巾賊雖然就這樣安份下來了……但在幾年前,其他隊伍發生了大規模的抗爭,而導致有很多人被逮捕以後,獨色幫本身便開始消失蹤跡.然後,藍色平方又因為經常搞毒品之類的……就整個消失掉了.>
【果然是被警察逮捕了吧?】
<不,是被栗楠會的一個叫作四木先生的人給盯上,似乎因此無法進行任何買賣呢!>
【栗楠會?】
<在池袋有很多這類的,是其中一個俠義派的組.>
【……還真是……淨是像那樣的名稱跑出來呢.】
<呀啊,少女可是有各種裝著情報的口袋喔☆>
【用☆不對吧?別用☆啦.】
【那麼,總之就是這樣消失的吧?】
<另外,還有他們惹上絕對不能惹的人.>
【啊啊……靜雄先生嗎?】
<關于這件事,我可以詳細告訴你,但下次要送我禮物喔!>
悄悄話模式<從這里開始就要收情報費了.>
悄悄話模式<收你五千元就好.>
【……還是算了.】
<嘖,讓我拗一點東西,又不會怎樣.>
<算了,哼!>
——甘樂離開聊天室.
【啊啊,甘樂,你怎麼一副廢人模樣啊?】
【不過,結果……】
【就只剩下黃巾賊啊……】
【自從那個……藍色什麼的消失以後吧?】
——The·甘樂進入聊天室.
【就算多個The也一樣吧.】
<呵呵,這就是轉念一想呀.>
<然後,關于那個黃巾賊呢~>
悄悄話模式<……總而言之,藍色平方沒有被消滅殆盡.>
悄悄話模式<在黃巾賊的領隊因為對斗爭感到厭煩,離開隊伍後……>
悄悄話模式<他們被剩下的黃巾賊給吸收了.>
悄悄話模式【咦?】
悄悄話模式【意思是,他們合並了嗎?】
悄悄話模式<嗯,簡單來說是這樣.>
悄悄話模式<畢竟誰曾經待過哪一個組織這種事情,除了領導階級的人以外,也不會有人去一一調查吧.把藍色的衣服脫掉以後,接著只要說想加入黃巾賊就OK了.>
悄悄話模式<話又說回來,對因為失去領袖而虛弱化的黃巾賊來說,多半也是在對這件事心知肚明的情況下接受的.>
悄悄話模式【可是,那麼辭掉領袖的人呢……】
悄悄話模式<大概不知道吧.>
悄悄話模式<把自己的情人弄進醫院里的人變成同伴,跟自己過去的同伴走在一起.>
悄悄話模式<心情可能會相當複雜.>
悄悄話模式<告訴他的話,應該會很有趣呢.>
悄悄話模式【還是別說吧,這不是什麼好興趣.】
悄悄話模式<嗯,那就算了,那麼這話題就先到此為止吧.>
<其實我也不清楚耶~>
【別故弄玄虛啦!】
<總而言之,現在的黃巾賊跟過去差別很大啦!>
<再加上之前的砍人魔事件……>
<真的要多注意點比較好喔.>
【我會注意別接近他們的.】
悄悄話模式【我也會寄信給DOLLARS的成員們,讓他們不要去刺激對方.】
悄悄話模式<那樣就好,只是……>
悄悄話模式【只是?】
悄悄話模式<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
悄悄話模式<黃巾賊與DOLLARS……似乎有人是這兩邊都有加入,要小心點.>
悄悄話模式【……】
悄悄話模式【我會注意.可是,就因為這樣……只要在DOLLARS當中,有人知道跟我們無關的話,那些人說不定就會傳達給黃巾賊了.】
悄悄話模式<那也要真的不是DOLLARS搞出來的.>
悄悄話模式<DOLLARS沒有規則,而你也無法管理全體的行動.>
悄悄話模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部份的DOLLARS說不定已經成為砍人魔啰.>
悄悄話模式<這就是DOLLARS的系統.你還想要像這樣繼續待在'這邊’的話……這些事情最好先做好覺悟.>
悄悄話模式【……我會銘記在心.】
【那麼今天就先到這里.】
【非常感謝你跟我說這麼多事~】
——太郎離開聊天室.
<好的,祝你晚安啰~☆>
<是不是有點嚇過頭了呢?嘿嘿嘿.>
<那麼,祝大家晚安!>
——The·甘樂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