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Chapter5 池袋散步解說書《池袋 反攻Ⅱ 池袋反暴力怪奇談》

未來——

摘自《池袋 反攻Ⅱ》前言——

嗨.

開始之前,有幾件事要先聲明,我沒有打算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就算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

所以,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會明言我是什麼樣的存在,但你們可以隨意想像就是了.

畢竟再怎麼說,我跟這本書中所提到的各種事件,可說是完全沒有關聯.

雖然跟"撕裂者之夜"有那麼一些關系,但終究只限定于在網絡空間中,在現實世界依舊是毫無關聯.

沒錯…只是旁觀者.

我就只是…看著而已.

雖然才剛說過不會公開真實身份,名字倒是可以公布一下.

我的名字是真一,九十九屋真一.

嗯,因為不是多重要的事,你們就算忘了也無所謂.

摘自《池袋反攻Ⅱ》第五章《影子騎手于陽光下馳騁》部份內容——

您知道在今年春初,于池袋的下午發生的集團狂飆事件嗎?

那是由許多不同隊的暴走族混雜在一起,互相抗爭,並在馬路上奔馳,成為會讓人聯想到西班牙的奔牛節或是龍卷風的危險狀況.

畢竟是一面斗爭,一面移動.對路過的居民,觀光客,以及來購物的一般民眾來說,大概也只是感到驚訝而已.

據說是由一名白色摩托隊員將這起事件給收拾掉.

那麼,造成事件的關鍵是什麼呢?

那是與白色摩托完全相反的存在——黑摩托.

在該事件的前一天,于網際網絡上發生一起騷動.

于電視節目上播出的沖擊性影像(于別章解說)成為關鍵,某間大型演藝事務所提出懸賞,想知道跨坐在黑摩托上的黑騎士先生(或小姐)的身份——而金額竟然高達一千萬元.

只要跟蹤在馬路上奔馳的摩托駕駛,接著拆穿他的真面目,就可以得到跟相聲競賽,或是以高額獎金為賣點的問答節目冠軍同樣的金額,讓許多人在那幾天不斷追逐那個夢想.(注:日本一種相聲競賽的獎金就是一千萬元.)

之所以會只有幾天,是因為在造成那樣的騷動之後,結果遭到警察局以及地方居民,甚至自己旗下的演員要求該公司自我克制,演藝公司便立刻收回了賞金.

不過這一點也造成騷動.才剛懸賞獎金,隔天就被登上報紙…而收回獎金也同樣讓新聞媒體一陣慌亂.由某間電視台所拍攝到的黑摩托…應該說,看見由摩托變身成馬的情形,讓社會再度掀起一陣野槌蛇風潮.(注:野槌蛇為日本一種貌似蛇的傳說生物,目擊者相當多,但是就是沒有人捕捉過活體.)

那段影片是真是假?這部份依舊不斷被議論——不過我知道真相.

但我不會寫在這里.

我在前言也提到,不會干涉在這座城市中發生的事.

為了撰寫這本書,我必須徹底以旁觀者的立場來觀察事物.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在這本書中寫出關于黑摩托的真實身份.

雖然我是真的知道,但信或不信,就端看讀者你們的決定了.

同樣的,這起"池袋集團狂飚事件"的背後,也存在著諸多事件.

若光看結果,一般都只會認為,這是從其他縣市跑來的暴走族們,在大鬧一番之後就揚長而去.

不過,果然還是隱藏著"某件事情".

一件不論報紙或電視都沒有報導出來的事實.

而我雖然知道真相為何,卻還是故意不在這里公布.

如果你們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請務必親手去挖掘出來.

任何事物都有其隱藏的一面.

但是,若不付出代價,就不可能得知.

到頭來,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須讓自己有所關聯,切身去實際體驗才行.

我也不例外.

所以——即使我知道隱藏在背後的真相,也不可能連當事人的心情都了解.

就是這樣.因此,如果你們真心想要抵達隱藏于背後的真相,那麼無論金錢,時間,甚至人情義理,什麼都行.請付出代價,然後讓世界變得像是一本書,由你們親手翻閱.

如果你們夠強悍,靠著蠻力,硬是從關系人士的口中問出來也是一個方法.

話又說回來,這樣說不到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不推薦.

不過,如果你厲害到能夠勝過穿著酒保服的崔討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

現在——池袋 某國道上

"給我站住啦,喂!"

"嘎嗖啦啊啊!"

"噠嘎啦!"

"drfthjk——!"

發出根本是不明所以的怒吼聲,騎在摩托上的年輕人們包圍塞爾堤所騎乘的摩托.

——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在那之後,暴走族的人數不減反增,後方還能看見應該是電視台的廂型車.

——大家就那麼想要一千萬元嗎?

——給我好好工作,一個月存五萬,等上兩百個月啦!

塞爾堤在心中呼喊著聽起來亂七八糟,卻又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握緊把手,替自己的搭檔——黑摩托加油打氣.

——要沖了喔,射手!

黑摩托完全感應到騎士的想法,並以尖銳的馬鳴聲取代引擎聲,像是裝了彈簧似的跳離了地面.

"什…什…什麼……"

其中一名暴走族驚叫出聲.

畢竟明明沒有跳台,眼前奔馳中的摩托卻飛越了足足兩米之高,也難怪會驚訝.

那道巨大影子用有些偏斜的角度起跳,越過柵欄,往人行道的方向飛越而去,甚至越過因此驚愕的行人們的頭頂——

然後直接在大樓的牆面"著地",連側邊車都與地面成水平狀,開始狂奔起來.

因為裝在塞爾堤身旁的貨物——從里面露出的人的手腕不停在搖晃,為了不讓整個包包掉下去,她從側邊車上伸出手狀的影子將其緊緊抱住.

由于接連出現違背常理的事,讓跑在車道上的暴走族們都目瞪口呆——

"你搞什麼魔術啊?喂!"

"想要被來一次人體切斷啊?"

"小心我把你的耳朵弄大喔!"

看來是因為太過超離常識,讓他們腦袋中的保險絲燒斷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因此惱羞成怒,總之就是情緒激動地緊跟著塞爾堤.

——啊啊啊!果然不應該運送這種麻煩的貨物啦!

然後,塞爾堤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

——————————

過去——三十分鍾前

"真是不好意思,是有些麻煩的工作."

說出這句話的男性戴著墨鏡和遮到鼻子的口罩,更將戴著的帽子壓低,完全遮住臉部.

這名怎麼看都很可疑的高挑男性,指著在一旁的巨大包裹,說出委托的詳細情形.

"我希望能將這件貨物寄放在您那里一天."

〈寄放?〉

"嗯嗯,因為稍微發生了一些事…只有這一天,這個東西要是被看見的話,會變得很麻煩.所以,只要過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您就可以隨便找個地方扔掉.如果您想將其丟回這個公園,我也會自行處理.啊,也請您不要深究內容物為何……"

擺明就是大有問題的委托.

即便不是如此,自己昨天才被懸賞.如果這是炸彈,或是發信器之類的東西就麻煩了,一想到這里,塞爾堤也不再隱瞞訝異的態度,直接輸入文字.

〈……不好意思,請問是誰跟你介紹我的?〉

"是一名叫做ORIHARA IZAYA的情報販子."(注:ORIHARA IZAYA為折原臨也的羅馬拼音.)

〈……啊啊,我了解了.〉

——果然是那個家伙.

已經不只一,兩次接到這種可疑的委托了.

當中還真的有"請你將部下自作主張做出來的炸彈,帶到深山的工地現場處理掉"之類的委托,也有好幾次遇到如同動作電影般的情形.

然後,像這些背後大有文章的工作委托人,幾乎全都是經由折原臨也所介紹.

塞爾堤暗忖了一下,她發現包裹的大小剛好可以塞進一個人,心中開始響起警報聲.

——記得臨也還讓我運送過用安眠藥弄昏的人……而且還是他本人的委托.

回想起距今大約一年前的事,塞爾堤靜靜地搖了搖頭.

——要是換作平常,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現在的狀況不適合.

——好好回絕人家吧.

〈不好意思,我是一名搬運工,如果你要找保險庫的話,我想還是去銀行吧.〉

"這點我很清楚,但還是請您融通一下."

〈不行的事——〉

正當塞爾堤的文字打到這里時,手指停了下來.

男性將拿在手上的白色信封往前遞出,並觀察周圍的情形後,開口道:

"由于工作的性質,讓我先將錢全付給您如何?雖然不清楚這些錢是否足夠……"

對方一面這麼說著,一面將信封遞過來.雖然還沒有達到昨天遺失的金額,不過里頭大約也有八成人數的福澤諭吉們排列著.

塞爾堤默默將文章全數刪除,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打好新台詞.

〈請務必交給我!〉

——————————

現在——池袋某處 國道上

——啊啊啊……果然不應該接受…

——就因為昨天才弄丟錢…我太輕率了…太輕率了!

可是後悔也無濟于事.

當手腕從包包當中跑出來的瞬間,也被那名白色摩托隊員看見了.

在那之前,因為她都只是違反交通法,基本上要當場被逮到才能定罪…但如果變成殺人或毀損尸體的嫌疑犯,警方就會正式展開搜查網了吧.一想到這里,塞爾堤就悲從中來.

——被警察追捕還不要緊……

——可是…我不要因此無法跟新羅在一起!

遺棄尸體嫌疑的時效到底是多久呢?

話又說回來,遺棄尸體罪在沒有查獲尸體的情形下也能適用嗎?

塞爾堤再度從大樓的側面跳起,直接在另一棟大樓的壁面著地.

那景象如同奇特的電腦動畫,而"過于完美的"動作,反而讓觀者感覺到不真實感.

——可惡,雖然是已經抱定覺悟才開始這份工作…

——雖然知道自己過的生活並不正常……!

——即使如此,現在還不能被抓……!

——至少,得在不牽連到跟我見過面的人們的情形下,遠離池袋……

塞爾堤繼續讓摩托奔馳,她腦中思考的,有大半是被逮捕到之後的情形.

似乎是因為想著那些事,認識之人的臉孔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一一掠過.

——啊啊,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跟帝人他們相遇…成為DOLLARS的一員……

——跟杏里也很合得來……

——最重要的是跟新羅……

——……

——新羅……

——啊啊,不行不行!

雖然戀愛與悲傷的情感同時湧上心頭,但現在沒時間沉浸在感傷中.

——我要振作!

——努力做點什麼!

——只要努力,就還有辦法!

都還沒盡人事,沒道理就得聽天命.

塞爾堤下定決心,總之先逃過追兵,將意識移到前方,然後跑進岔路中.

只要行駛在大樓的側面上,就不會有撞上對向來車或同方向車輛的危險.她用"影子"黏住大樓的壁面,在速度幾乎沒有減慢的情形下變換方向,擺脫了後頭跟上來的暴走族.

不過她很清楚,這只是暫時遠離.

當她為了再次跑上大馬路,借此一口氣拉開差距,轉進另一條道路的瞬間——

看見一輛眼熟的廂型車在自己的側面——也就是說,是跑在正式的車道上.

——那是……

看過一次就不可能會忘記,在車門上繪有動畫角色的廂型車.

——那的確是門田,游馬崎或是狩沢的車!

想著要是給渡草聽見,就絕對會讓他欲哭無淚的事,塞爾堤不加思索地減速——這時注意到了異常之處.

——奇怪?

——等等…慢著…怎麼…什麼……

她仔細一看,發現車體四處都有凹陷的痕跡,擋風玻璃也遍布裂縫,好像從一場不小的暴動中撐了過來似的.

塞爾堤果決地從壁面離開,貼到廂型車身旁.

這麼一做後——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身影,從廂型車中一同發出聲音.

"黑摩托!"

"塞爾堤……"

"……塞爾堤!"

"啊,小塞仔."

"這不是塞爾堤小姐嗎?"

"怎麼了?什麼事啊?竜之峰學長!"

"啊啊!是黑摩托!是黑摩托耶,九琉姐!"

"驚(不會吧)……"

發現廂型車中有許多認識跟不認識的面孔擠在一起,塞爾堤訝異地頓了一下——將速度調整至與廂型車完全並行.

她用影子隱藏側邊車上的貨物,靈巧地以單手駕駛,並在PDA上輸入文字.

〈抱歉,我正在被暴走族追趕!你們快逃吧!〉

"……"

看見塞爾堤拼命輸入的文字,門田臉上浮現苦笑,並回答道:

"不好意思啊……說不定是我們要道歉喔,黑摩托."

——咦?

在那瞬間,從背後響起了相當誇張的喇叭聲.

塞爾堤猛一回過頭,發現果然是騎著摩托的暴走族集團.

"我們也正被人追著跑呢."

那團暴力與郁悶的團塊,與追著塞爾堤的人們合流後——

成為超過五十輛摩托的龐大集團,並像個挾帶人類殺氣的台風,氣勢如虹地朝這里追了過來.

〈得絕望了嗎?〉

"這算什麼,還有一個希望."

塞爾堤傾斜安全帽表示不解.而門田嘴角上揚,笑著開口道:

"這些家伙全都是'外地來的’,而我們好歹也是叫作DOLLARS的隊伍吧?"

"身為地盤遭人騷擾的那一方…只要毫不留情地揍回去就行了."

——————————

過去——兩個小時前 池袋某處

"喂,老兄."

門田對他們搭話後,圍住兩名少女的青年們訝異地轉過頭來.

"啊?你算老幾啊?"

"有啥貴事啊?啊?"

對著一開始就用凶狠口氣叫囂的青年們,門田扭了扭脖子,發出關節聲響後,開口道:

"我只是覺得…四個大男人對兩個小女生找碴,還真是有趣的隊伍啊."

"……"

"讓我看一下你們的標志貼紙,然後替你們改成暴走蘿莉控野郎好了."

"啰嗦,去死啦!"

門田以挑釁代替問候語.

其中一名小混混輕易上鉤,抓住門田的領口.

下一個瞬間,門田配合自己被拉過去的領口,順勢用額頭往對手的鼻梁狠很撞下去.

"嘎啊!?噠…噗啊!"

突然的沖擊讓小混混的臉皺成一團.從歪掉的鼻子中,慢了一拍的血猛烈噴出.

"真危險耶,竟然突然拿鼻子來撞別人的額頭.要是我的頭蓋骨因此出現裂縫的話你要怎麼賠啊?"

面對小混混兩手按著臉部,不停呻吟,門田只是摸摸額頭,冷淡地說道.

他露出一副自己才是被害者的態度.剩下的三名小混混見狀,退去臉上輕薄的笑容,以憤怒與警戒的眼神瞪著門田.

"你…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呃!嗚!"

"……"

小混混突然大叫了起來,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然而他們看到的,是一名壓著兩腿中間呻吟的男性,以及用兩手緊緊握著書包的體育服少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要看到翻著白眼,壓著下腹部的男性就能一目了然.

然後,被那景象嚇傻的瞬間——

帶著眼鏡,外觀看似乖巧的少女以男性們的其中一輛摩托為踏台,完全不顧慮裙子會走光,用腳尖往站在旁邊的男性下巴踢了下去.

她的鞋子是那種在鞋子前端放了鐵板的安全鞋.與那名字相反,成了對小混混來說的危險凶器.

"呼呸……"

搖晃了一瞬間,男性腳步不穩地翻倒.

這麼一來就只剩一個人.流鼻血的男性被狩沢與游馬崎綁了起來,男性綁在頭上的布就這樣被當成束縛器材,緊緊地綁住手腕.

"……你…你…們…給我記住!尤其是那邊那個綁頭巾的!"

沒受傷的小混混只是瞪了一下兩名女學生,最後還是對著門田撂下狠話.

似乎打算將被兩名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撂倒的事,全都裝做沒發生過,然後推到門田的頭上.

門田看著逃走的摩托遠離,轉過身子後說道:

"喂,要是有人報警就糟了,而且要是找同伴過來也很麻煩,該閃人了."

如此對穿著學生制服與體育服的少女們搭話.

"咦?呃呃……"

"我是門田,你們是臨也的妹妹吧?"

"咦咦!?是認識阿臨哥的人!?…啊,這麼說來,好像見過一次面!"

相對于老實流露驚訝態度的舞流,九琉璃似乎從最初就注意到對方是認識哥哥的人.他面對門田,低頭說道:

"很(非常)…謝(感謝)…"

"不…不用客氣.搞不好只是我們多管閑事而已……你們實在太顯眼了,如果有要去哪里,就坐我們同伴的車去吧,怎麼樣?"

"哇啊~可以嗎?"

"嗯,不過若是說要去北海道,那可就沒辦法了."

對著苦笑的門田,舞流揮舞著雙手詢問他:

"你聽我說喔!我們今天預定要在池袋閑逛一整天呢!原本認識的人應該會跟我們聯絡才對,結果卻說'要約何時,要去哪里,都得等電話通知後才能知道’!"

"那是什麼意思?…算了.我後面的那兩個人,今天要跟你們那邊的學生去逛池袋,跟他們一起去也不錯吧?如何?"

突然被這麼問到的狩沢等人,在考慮幾秒鍾之後,隨意回答道:

"嗯~是沒什麼關系啦."

"完全沒問題喔~再說那兩個女孩,有點像二次元的角色呢."

"閉嘴."

在經過這些事之後,以認識的人來說,組合有些奇妙的同伴們于下午一起展開行動.

雖然對于此狀況,門田曾勸了少女們好幾次,要她們就這樣回去家里.但她們說有件無論如何都要做的事,他也就不再深究下去.

——算了,要是不得已的話,就直接連絡臨也,要他帶回去好了.

如此決定後,他便點頭答應.接著用手機聯絡渡草,將少女們帶去稍遠一點的咖啡廳,等候車子過來.

然後,過了一陣子之後——


正當要搭上渡草的廂型車的瞬間,人數膨脹到五倍程度的小混混們的摩托便追了上來,結果一面反擊,一面脫逃的戲碼就此展開序幕.

現在——池袋某處 國道上 渡草的廂型車內

"結果,那個小混混其實只是裝成逃走,實際上是在跟蹤我們,然後在出了咖啡廳的那一瞬間就大舉追上來了."

"真是的,感覺就是一票只看不良少年為主題的漫畫長大的家伙們呢."

"狩沢小姐,才沒有那回事!不良少年漫畫的主角幾乎都是鋤強扶弱,充滿男子氣概的人們喔!不如說,要是拿來當成教科書的話,就根本不會做出攻擊女孩子的事了!"

"不是因為腦袋太差,所以不了解教科書內的意義嗎?"

"……原來是這樣啊!"

明明處在被數十輛摩托追趕的危機狀況中,游馬崎與狩沢的對話卻依舊如故.

"這…這要怎麼辦啊?要聯絡警察嗎……"

面對帝人戰戰兢兢的詢問,門田搖頭回應:

"八成已經有人報警了!從剛剛就能看見幾輛白色摩托!問題是…在警察聚集之前的這幾分鍾內能不能逃走.要是被這種人數用鐵管圍毆,我還可以,但你們就糟了."

"的…的確……"

"放心吧,至少會讓你們這群學生逃走.要是真的很緊急,我就直接沖進警察局."

從駕駛座傳來沒聽過的聲音,帝人有些安心地點頭回應——

——不能這樣!

他如此告誡自己,不能抱著自己先得救的想法.

——雖然要讓園原同學還有青葉跟…那邊那兩個女孩子逃走才行……

——但是我不能丟下DOLLARS的人們,還有塞爾堤…然後自己逃走……!

他咬緊牙關,忍住恐懼,回想起沖入黃巾賊的根據地,以及頭一次見到塞爾堤的事情.

——說不定…會死……不過…非點想點辦法不可……

這時候,青葉看見帝人握緊拳頭的表情,以訝異的表情搭話:

"那個…竜之峰學長,你沒事吧?"

"咦?啊…啊…啊啊,沒事的.對不起,至少會想辦法讓你們……"

"不…不是那個…不,沒什麼事…"

"?"

帝人對說話含糊不清的青葉抱著疑惑——

然後再次看向窗外.

在塞爾堤的摩托旁邊,似乎裝著像是側邊車的東西,上頭還裝著某種貨物.

"塞爾堤…果然是因為被懸賞……"

只有一瞬間.

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少年看著塞爾堤的身影,說出不合時宜的話.

"已經…不能再輕松地見面了嗎……"

——————————

並排行駛在渡草的廂型車旁的,是被暴走族追趕的黑摩托.

包含她和那些被卷進事件中,位于車中的人,全都被人追著跑.

塞爾堤,門田,渡草,狩沢,游馬崎,帝人,杏里,青葉,九琉璃,舞流.

總數十名的脫逃劇.

如果只有暴走族的話,光是塞爾堤一個人就能夠處理——但是,對她來說最麻煩的,是在驅散他們的時候,會被白摩托給包圍住.

——等一下,不如干脆那樣,說不定…至少能保護在車子里的大家……

思索著這件事,塞爾堤環視了一下背後.

數量變得更多了,頭上還有兩架應該是電視台的直升機在滯空.

——可惡,也不能讓大家變成尸體遺棄犯的朋友……

——要是一個不小心,大家的模樣就會出現在電視轉播上……!

門田他們也就算了,要是杏里和帝人這些學生們被卷進這種事件,容貌還被播了出來,應該會造成不小的騷動吧.萬一被知道跟自己——以及跟到現在為止的抗爭事件有關,還有可能遭到退學.

——怎麼辦…

——該怎麼做才好?怎麼做才好啊……

至今為止——都是一個人.

在這條街上開始搬運工的工作已經過了好幾年,從沒有因為這種事而煩惱的經驗.包含新羅在內,對她來說,人類全都只不過是"外人"罷了.

即使自己被抓住,被某個人殺掉,或是真實身份被拆穿——畢竟是孑然一身,也只有自己會覺得困擾.

經過一年前的事件後,新羅便不再是外人.

另外還跟許多人們相遇.僅僅一年的時間,她周圍世界的"關系"完全改變.

已經不再是獨自一人.

在這個情形下,塞爾堤終于注意到這個事實所隱含的枷鎖了.

而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是與新羅在家中時的閑聊對話,以及一些瑣事.

——————————

過去——幾個星期前 新羅的公寓

"降臨于池袋的異國妖精,塞爾堤——身為沒有頭的騎士的妖精——身為一名無頭騎士,塞爾堤為了尋求被盜走的頭顱與自己的記憶,動身來到池袋了!然而,她在這里與名為新羅的青年陷入情網,假借找尋自己的頭顱,今天也依舊沉溺在愛欲的日子當中……!"

"……我是覺得應該以這個基本設定為基礎啦.塞爾堤跟傲嬌還是有些微的不同之處!屬于在傲嬌與冷酷直率的中間,是不同種的類型!"

"咦,小游馬對傲嬌的定義未免太過狹義了,那樣就是傲嬌啊."

"塞爾堤跟那個不一樣啦.真要說的話,她應該算是比較愛照顧人……雖然直率,卻又無法徹底冷酷,是個充滿江戶風情的大姐大啦!就像'大姐型的人寵愛不成材的哥哥’……對了,就是'妹大姐’!"

"真是拗口耶."

雙腳放在代替桌子的被爐中,一對男女——游馬崎與狩沢正喋喋不休地議論著.

在一旁的餐桌上另有一對男女,他們看著那副景象,進行平淡的對話.

〈呐,新羅…〉

"怎麼啦,塞爾堤,怎麼感覺很嚴肅?"

〈為什麼那些家伙會跑到我們家來,然後針對我討論這麼久啊?還有,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私人情報?〉

"哎呀,反正遲早會穿幫,所以我就全都招啦.剛剛偶然在酒吧遇到門田等人,游馬崎他們正好在討論你的事,誇你很厲害耶……"

〈……〉

"我一高興起來,就炫耀說你是我的女朋友…反正一定會穿幫,我就先說了,還有像是在約會時會做的很多情事也說了…哎呀…酒還真是恐怖啊——痛痛痛痛…塞爾堤,你做什麼啊?塞爾堤果然是傲嬌嗎痛痛痛痛痛……"

〈無所謂,那我就學學傲嬌好了.只是在開始嬌羞之前,會用影子稍微戳你一下而已.〉(注:傲嬌的日文原文中,傲其實是戳,刺的意思,意指讓人不易接近.)

"不過這根本不是戳一下,感覺應該算是刺啊啊啊啊啊咿咿咿——"

看著這兩人一如往常的景象,游馬崎等人也繼續平常的對話.

"你看,果然是傲嬌吧."

"才不是,以傲嬌來說,這兩人相愛的樣子太過直接了.倒不如說,像是互相都會對彼此行使軟式SM.塞爾堤小姐是精神上遭到進攻,而岸谷先生則是肉體層面遭到進攻…不過雙方都沒有感到喜悅,一定是因為兩個人都是S!"

"真是拗口耶."

——————————

回想當時的狀況,真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讓塞爾堤胸口起伏晃動,表現出咯咯笑的樣子.

——"我的女朋友"嗎…

——還真是…讓人開心呢…

——這一年來…實在太過輕浮了.

——幸福了.

她立刻在腦中責備自己的天真.

在對自己狠狠地發過火之後——

她思索著.

不停思索著.

——算了,就算這樣……

塞爾堤將影子像是一只手一樣操作,在奔馳中將文字輸入PDA中.

——就算這樣…嗯……

然後,靈巧地與廂型車並排行走,將PDA從開著的窗戶中丟給在副駕駛座的門田.

——事到如今,早已無法舍棄了.

"——!喂,黑摩托,這是…你認真的嗎?"

門田將PDA遞回去,並開口詢問道.塞爾堤只是靜靜地豎起拇指.

"……是嗎…呐,黑摩托,我啊,雖然知道你的名字,但不是你直接告訴我的.所以這樣說是有些奇怪啦……"

一名與塞爾堤幾乎不曾對話過的男性,以認真的眼神,同樣豎起拇指,並淡然說道:

"事情過後,讓我好好向你道謝吧,塞爾堤."

聽著那聲音,塞爾堤靜靜地做好覺悟,讓心情逐漸乎穩.

——啊啊,是啊…"不論對象是誰,發生何事,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舍棄羈絆.

——怎麼能夠舍棄?

——失去頭顱的我,如今就只剩下那些了啊.

隨著內心的決定,塞爾堤安靜地從手上生出鐮刀來——

為了能夠揮舞鐮刀,好用來牽制背後,她與門田的廂型車一起前往某個場所.

雙方的距離並沒有拉得很開.好運的是,也沒有被交通信號燈給拖延,因此能持續前進.話說回來,也因為暴走族從剛剛起就在四處鬧事,使得一般車輛現在暫時都不會行動.

塞爾堤等人把這當成是最佳時機,只用了一分鍾便抵達目標場所.

來到連接池袋車站的西口與東口,鐵路下方的天橋下.

廂型車沒有停下來,繼續向前行駛,不過——

塞爾堤當場將搭檔回轉一圈,橡膠制的輪胎發出了異常詭異的摩擦聲後,讓克修達·巴瓦停了下來.

從背後追上來的數十輛摩托.

非常諷刺的是,給她提示的是白色摩托.

以及在今天早上,自己與新羅的一來一往.

塞爾堤算好時機,將巨大的影子鐮刀高高舉起.

下一個瞬間,

就如同巨大的蜘蛛巢——

從塞爾堤的鐮刀延伸出無數繩索,在天橋下的隧道中做出一面巨大的黑網.

——————————

同一時刻 日出井組系栗楠會 本部事務所

在池袋擁有幾處地盤的組織之一,日出井組系的事務所——栗楠會.

位于最里面的房間設有高級桌子,畫框還有黑色皮革的沙發椅,是一如平常在電視中看到,"怎麼看都像是"那種行業的房間.不過在入口附近,卻裝潢得像是一般的辦公室.

在這個"類似辦公室",裝潢成無法一眼看穿到底屬于何種行業的地方.其中一名干部——風本正安靜得聽取報告.

"……然後,現在就是外來組織的家伙們在四處胡鬧……"

"……只要不對有交保護費給我們的店家出手,就不用去管他們.接下來的事就讓我們繳交稅金所養活的國家公務員們去想辦法吧."

是一名雖然年輕,卻有著讓人聯想到爬蟲類眼神的男性干部.

以充滿諷刺意味的話回答之後,對部下詢問另一件事.

"然後呢?關于那件……澱切的事進行得怎麼樣?"

"是的,四木先生現在去找那位密醫了."

風本默默地將手指頂在臉頰上,接連敲了幾下後,繼續開口道:

"我啊,怎樣都好啦.什麼沒有頭的騎士啊…怪物還是幽靈,宇宙人之類的,關于那種超常現象,存在或不存在都無所謂."

"是…是的."

"只是呢,問題在于'交給我們【處理】的那名女性偶像’,讓我們的四名'員工’被'擺了一道’…如果是一般情形,就得怪那四個人做事不認真,然後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解決目標……"

在口氣平淡,像是蜥蜴的男性面前,身為部下的組員緊張地詢問:

"這…這次的情形不一樣嗎?"

"是啊…那個委托人,好死不死,竟敢對我們有所隱瞞,結果讓我們陷入險境——這筆帳,照道理是要跟'小看’我們的委托人追討才是."

男性用讓周圍結凍的聲音說話,部下冷汗直流地回應:

"就…就是說啊.不過…我聽說…原本的計劃並非是殺了那個女人……"

風本的視線從部下身上移開,聲音的溫度稍為提高了一些:

"這還真有點難以解釋呢…的確,委托內容是把她'埋到山里去’,而我們則是預定將她隨便找個國外或其它地方的'常客’,然後送過去."

"是…是啊,但是為什麼…"

"……多說無益."

風本以到現在為止最為嚴厲的視線瞪著部下.隨即讓椅子回轉,背對著他,將難以啟齒的事實說了出來:

"關于目標人物的聖邊琉璃,聽說組長覺得她的氣質,很像自己嫁給正經行業的女兒,因此是她的頭號粉絲…除此之外,目出井組的上頭當中,也有幾個人是她的粉絲……"

"這…這樣啊……"

部下依舊不知該如何回應.風本似乎不想讓上頭的人丟臉,用很細微的聲音說道:

"還有,那個…我和四木也…你看…呃…畢竟她不是一般的美人嘛,是吧?"

——————————

過去——前天深夜 羽島幽平的公寓

"自己說不定會被殺掉——你從沒…想到這點嗎?"

被壓倒的男性.

在他上頭的是殺人魔.

對方能以手刀輕易貫穿心髒——新聞是如此報導.

明明是生死存亡的狀況,那名青年卻連聲慘叫也沒有.

反而是殺人魔所舉起的手刀在陣陣發抖.

雖然只有僅僅數秒鍾,對殺人魔"好萊塢"——聖邊琉璃來說,卻像過了好幾分鍾

意識數次遠離.

自己像是變得不再是自己,這樣的感覺讓視野歪斜了好幾次.

對連嘴唇也開始顫抖的琉璃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沉默.

因為如此,位于下方的對象開始開口說話,對她來說是無比的救贖.

"……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什麼事?"

"現在想要殺我,是為了要封口嗎?"

"……或許是吧."

聽到男性——羽島幽平冷淡的聲音,琉璃靜靜地將眼神別開.

——不…不是這樣……

——為了封口而殺人…這種事……

在全身顫抖之下,琉璃注意到了.

自己現在正感到恐懼.

她確實感受到,全身被惡心的感覺與發寒的感覺襲擊,幾乎連心髒也要凝固.

——更何況,我根本下不了手…

——不論預謀或是本能,我大概都殺不了這個人.

——不光是這個人.

——除了"那些家伙"以外,我一定誰也殺不了.

那時的自己,到底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呢?

從下頭凝視琉璃的幽平,依舊以感情稀薄的語氣,靜靜地告訴她:

"那樣的話,你住手比較好喔."

"……?"

聽見幽平說出的奇怪發言,琉璃皺起眉頭往下看.

男性的眼神無比冰冷,完全掩蔽其表情下的真心.

"這里的監視攝影機有拍到我將你帶了進來,當然也拍到你了."

"……"

"你應該不知道攝影機拍到的影像會儲存在哪里吧?所以,如果是為了封口而要殺我,我想這沒多大意義."

面對冷靜說話的幽平,琉璃忍不住顫抖,但仍硬是壓抑了下來,反問道:

"……如果…理由只是想要殺你呢?"

"那就沒辦法了…雖然我不想被殺."

幽平干脆地回答.

青年可說是人生的成功者,卻說出這樣的話,這讓琉璃感到疑惑,開口道:

"……真是意外呢…你不想被殺嗎?"

"是啊.要是就這樣死了,會有不少遺憾."

"……"

聽到對手的回答,琉璃睜圓了雙眼.

她那樣的舉動,就像看到某種奇妙生物的舞蹈,因而停下動作,並笑了出來.

顫抖與惡心的感覺並未消失,她只是帶著自我嘲諷的意味,然後沉靜地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

"呵呵…沒什麼…只是活像機器人的你,居然也會覺得'遺憾’,讓我覺得很有趣……像是展示人偶一樣的你,到底想到了些什麼呢?"

"我想想,像是電影的拍攝還沒結束之類的,很多很多事……"

隔了一段時間,青年面無表情地認真思考某件事——

最後說出一個結論.

"眼前的女孩就快哭出來了,但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就得死去,這是最大的遺憾."

當青年但是無情緒的表情與聲音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兩人的時間停止了.

"……"

"……"

幽平的眼神中沒有感情.

但就是因為如此,聽起來並不像是玩笑話或虛情假意.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琉璃繼續高舉著手刀,緩緩地開口:

"這是在追求我嗎…?還是為了得救,所以拼命想討好我?"

"是哪個呢…我自己也不清楚.常有人說我是個不懂人心的家伙,也有人認為我難以猜透.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雖然我不了解自己,但還是知道一些事情…"

"……"

"當女人含淚求助時,無法幫助她停止落淚的家伙,是最差勁的男人."

男性徹底冷漠的態度已經超越機械,達到一種超然的境界.

琉璃甚至覺得,在眼前的這名男性或許只是幻影.她繼續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來:

"那是:'卡密拉才藏’的台詞吧……"

"是啊,我所尊敬的其中一個人."

"尊敬…那不就是你所扮演的角色嗎…?"

回想起過去以不同立場,與這名男性合作過的電影,琉璃的語氣變得相當無奈.

然而幽平卻不為所動,開始談論起自己的事:

"是啊.我呢,不論是殺人魔還是少根筋的小混混,甚至陷入情網的人妖角色,我都很尊敬所有自己演出的角色."

"……"

"我是以感情過于豐富的哥哥作為反面教材而長大成人,所以我認為,自己缺少很多身為人的重要事物.我很理解這一點,所以——才會成為演員."

"咦……"

"為了在電影里,從我所扮演的各種'人’當中分到一些人的感情."

幽平完全不害臊,只是用情感淡薄的聲音述說著.

看著這名在可能死去的情形下,卻不是對任何人諂媚,而是說出這番話的男性身影,琉璃靜靜地將手刀放下.

——啊啊,相反…

——這個人跟我相反…

——跟身為人類,卻想要成為怪物的我相反.

——這個人就是怪物.

——這個人是"想要成為人類的怪物".

並不擁有強大的暴力.既不會噴火,也不是不死身.

即使如此,琉璃理解到,眼前的男性是在精神層次上遠超過自己的"異形".

她也發現,自己的眼眶不知從何時開始便流淌著眼淚.

她不明白那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其他情緒所致?

——就是因為這樣,這個人一定…比我更像個"人".


自己想要舍棄的事物,眼前的男性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渴求.

對于這名男性,自己應該要抱持什麼想法才好?

是憐憫嗎?是同感?是厭惡?還是應該將他當成另一個世界的人,視而不見呢?

現在的她就連這件事也無法決定.

混亂.

試圖要舍棄的各種情感不停溢出,滿滿流泄,將怪物的面具給流走.

"……對不起…你救了我,我還沒跟你道謝……"

她從幽平的身體上移開,靜靜地坐在床邊,低頭細語道:

"……謝謝你,真的…幫我很大的忙…"

"不,你不用道謝."

"為什麼…?對了,說起來…你為什麼要救我…?"

"這個…你想想,假設你就是'好萊塢’好了……"

然後,琉璃注意到了.

幽平的表情,不知為何,在一瞬間出現困惑的情緒.

"一想到有人…能夠將做出超乎人類動作的你弄成這副德行…那個…我可以請你回答一件事嗎?"

"?"

"你該不會跟…穿酒保服並戴太陽眼鏡的人…有所牽連吧?"

恩人的這個問題,讓琉璃驚訝地抬起頭來.

腦海中浮現的,是用長椅將自己打飛到空中的真正"怪物".

"那是你…認識的人嗎?"

"啊…啊……果然……"

幽平看似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子說道:

"呃,關于那件事,我下次再詳細說明.總之,我也必須向你道歉."

"道歉?"

琉璃雖然用疑惑的表情看著幽平,但此時還是無法問出那個理由.

當紅偶像面對房間的電腦屏幕中的影像,在那里確認一些事之後,幽平開口說道:

"話又說回來,有一件事,我先斬後奏了."

"……什麼事呢?"

是要對眼前的男性以敬語交談嗎?還是要以直率的態度比較好?琉璃自己也不得要領,她試著盡量以不引起對方不舒服的方式繼續對話.

"其實…在你暈過去的這段期間…似乎被人給跟蹤了.依照岸…剛剛那位醫生的說法,看起來似乎不是做正經事的人."

"咦……"

"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做了一些保險舉動."

——————————

羽島幽平所持有之公寓 入口處

"喂,人出來了喔."

"那個男的也跟她在一起,怎麼辦?"

"隨便想個方法,讓他睡一覺吧."

"小聲點…上吧."

進行著這樣的對話,四名穿著工作服的男性從巷子的陰暗處走了出來.

他們安靜地在黑暗中奔跑,警戒四周,接近目標的那對男女.

以四個人包圍之後,接著就是從背後架住——男性們確定作戰能夠成功.

但結果卻是由強烈的閃光燈和快門的聲音,阻礙了他們的行動.

"……"

四人組由于突如其來的閃光而眯起眼睛.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

不知何時出現在道路中的十幾名攝影師與記者.

以及在他們面前,互相擁抱的那一對男女偶像的身影.

——怎麼會…是什麼時候……

——剛…剛剛!我們的臉被拍到了!

他們確實有注意著四周.

然而,追求"頭條新聞的攝影師們也在做相同的事".

在如同雷光般的連續閃光燈中,琉璃害羞地低下頭,幽平則對著靠近他的記者,以毫無感情的聲音詢問: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這句話就像是開始的信號,記者們如潰堤的洪水一樣沖到兩人的身邊.

大概是知道這棟公寓就只住著幽平吧.記者與攝影師們完全不在意時間已經是夜晚,提問與閃光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就在不久前,有收到匿名的密報."

"這是怎麼回事呢?"

"請問是何時開始交往的?"

"兩位開始交往的關鍵是——"

"記者會的預定——"

"事務所對這件事——"

"何時要結婚——"

"就在剛剛,有一名穿白色大衣的人從這棟公寓離開——"

"他也是關系人嗎?"

"該死,讓他走了."

"快去找."

"叫另外一隊人去找穿白色大衣的家伙——"

耳邊聽著這些聲音,為了綁架琉璃,伺機而動的四名男性臉色蒼白.

在這種人數與騷動之下,是不可能回收照到自己的底片了.

不理會咬牙切齒的男性們,幽乎以平淡的語氣說話:

"真是不好意思,畢竟夜已經深了,請容我擇日說明.今天就請讓我們兩人一起去開車兜風吧."

在這之後,幽平又補充了幾件說明,隨即便摟著琉璃的肩膀回到公寓內.幾分鍾後,便駕著車,不知往哪里去了.

雖然有幾名記者想要追上去,但是今天的取材車幾乎都因為大王電視台的影響,為了報導"黑摩托"的騷動而出動了.

把記者們與綁架犯拋在後頭——

偶像與殺人魔光明正大地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中.

——————————

現在——池袋 某天橋下

塞爾堤所做出來的,是實際用于逮捕暴走族時所使用的巨大網狀物.

是能緩沖擋下正在狂飆的摩托,使其強制停車的道具.

雖然有較難掌握設置上的時機,以及如果暴走族事先偵查到預定設置的場所,就不會經過等缺點,但塞爾堤的"影子"都克服了這些困難,成為更加凶惡的陷阱,強制讓暴走族們停下車來.

"咕啊啊……這是什麼啊——?"

"噠啊啦啊!"

一輛輛落入陷阱的摩托們.

跟在後頭的車輛在看見之後也跟著停了下來,結果就是——其中一邊的天橋下擠滿大量摩托,以隧道作為境界,劃分了安全地帶與危險地帶.

雖然也可以趁此逃走,不過這樣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自己是要在對方心中種下恐懼——

還是就這樣乖乖地被抓到,然後讓他們去拿一千萬元的賞金?塞爾堤對此感到迷惑.

即使如此,當中最重要的事項——讓門田等人的廂型車逃走這個作戰算是成功了.

她確認廂型車平安地朝池袋車站的西側面巷離去後,決定接下來就是靜待天命.

然後——池袋這座城市在這個瞬間,享受著最棒的假期.

——————————

同一時刻 廂型車內

"好,你們快下車逃走,看是要跑進車站里,還是要跑進這附近的警察局…總而言之,只要說你們是突然被卷進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一定不會有事!"

在通過隧道並確認後方沒有來車後,門田打開後方的門,並對帝人等人說話.帝人雖然打算留下來,卻被後方的人推擠而硬是被推了出去.

"不過,小田田打算怎麼辦?"

因為狩沢的這句話,門田一時低下頭去,隨即歎了一口氣道:

"那個塞爾堤啊…是新羅的馬子吧?"

"啊~嗯,她那副傲嬌模樣,連我看了都會覺得害羞喔."

"不是啦,狩沢小姐!要我說幾次,那是'妹大姐’啦!"

不理會就這麼吵起來的兩個人,門田沉靜地對在駕駛座上的渡草說話:

"真是的.因為高中的時候幾乎沒有往來…老實說,我根本搞不懂新羅是怎麼樣的人…不過老實說,有點羨慕那家伙呢."

然後,又有些高興地笑了笑,開心地繼續說下去:

"塞爾堤啊…是個好女人.啊啊,那是個好女人,你說對吧?渡草."

"咦?黑摩托是女的啊?"

"……嗯,就是那樣.所以啦,我們總不能讓一個女人善後,對吧?"

似乎察覺到他想說什麼了.渡草將手擺在排檔上,帶點苦笑地回答:

"……那麼,目的就是回收黑摩托並撤退啰?還是去當援軍?"

渡草的嘴角上揚——一面說著,引擎早已經開始發動.

——————————

天橋下

——接著該怎麼做呢?

在塞爾堤用影子所做成的黑網對面,似乎開始了一陣暴動.

有幾個人開始試著想弄破網子.或許是因為聚集了多數不同的暴走族吧,當中甚至還有人開始互毆起來.

"該死!應該還有更多人吧?把剩下來的人都叫來幫忙!"

"全部都不行!說是在車站前…!被像怪物一樣的白色摩托解決很多人……!"

"畜生!搞什麼啊?到底聯絡上總長了沒……"

"電話打不通!果然是因為我們自作主張跑過來,他在發火了……"

"嘎啊啊啊!那麼至少要宰了這個黑摩托,領了賞金才行!"

——咦咦……對我的懸賞並非不問生死吧……

照這樣看起來,似乎沒有交涉的余地了.塞爾堤把就這麼溜走作為選項之一,然後將視線往後移——

在這時候,她看見從背後追上來的暴走族的分隊身影.

可能是各自的隊伍以無線電找來的余黨吧.

因為運氣好,而從白色摩托手中溜走的一部份摩托們一輛輛從另一側繞了過來.

——該死…如果就這樣在另一邊也張起網來進行籠城…那樣的話,等到解決暴走族後,接著就是我被警察包圍的景象了吧……這樣一來,貨物的內容物會讓我百口莫辯……!

然後——

從那些摩托的後方,看見一輛廂型車折返了回來.

——是那些家伙……我不是叫他們逃走嗎?

在那里面的學生們應該已經先逃走了.對塞爾堤來說,她原本也打算讓門田等人也同時逃走.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塞爾堤因他們的行動而停頓了一下——

但在確認到有些暴走族們舍棄摩托,打算鑽過網子後,又慌張地回過身去.

塞爾堤再次做出不具利刃的巨大黑鐮刀,打算以此擊退之際——

在那之前,先注意到奇妙的不對勁之處.

自己所跨坐的摩托.

在那旁邊——站著一道沒看過的影子.

她小心翼翼地將視線移向那里——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臉上包著層層繃帶,活像是木乃伊的男性.

站在塞爾堤身旁的側邊車上.

雙腳踏在現在已經空空如也的黑色包包中——

原本是"貨物"的男性,以平淡的語氣開口道:

"……這里交給我…你們快點逃吧."

——————————

過去——半天前 露西亞壽司 店內

"…真是的,給我帶來一個麻煩的傷患."

位于已經融入池袋,由兩名俄羅斯人所經營的壽司店內部.

在關上門的店內,有著不同于魚腥味的味道.

在里面的和室包廂中鋪著布墊,上面有一名臉部遭到破壞的男性,正在接受身穿白色大衣的密醫——岸谷新羅的治療.

"我要收二十萬元的治療費喔."

"先欠著."

"不接受賒帳.都是因為這名急患,讓我失去與聖邊琉璃在一起的機會."

"你在說什麼沒頭沒腦的事……"

當白人店長與新羅在爭論之時,在一旁看著的賽門插嘴道:

"唷,你們兩個,吵架是不好的唷.葉戈爾的傷,要先讓好痛好痛都飛走啊.拜托了,現役合格100%喔!"

"好的好的.算啦,總之先把錢准備好…話說回來,葉戈爾是這名傷患的名字嗎?"

"是啊.在俄羅斯的時候,一起待在同一個組織里…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啦."

在遠處聽著那些對話——折原舞流在店面的吧台前,與姐姐肩並肩,用手機通電話中.

"……啊!接了接了!喂喂喂,阿臨哥?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呐,你對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

看著裝鈔票的信封袋上的名字,舞流對回答充滿期待.

但是——

"…………嘿?這個對你們來說還太早了——這是什麼意思啊?你知道什麼吧?阿臨哥,好耶!超好的,好好詐好好詐好——好——詐——喔!……啊!?"

舞流以無法置信的表情看著手機後,生氣地直跺腳.

"……何(怎麼了)?"

"啊——真是的——不敢相信!阿臨哥居然掛我電話!呃呃…真沒辦法…那麼……"

舞流噘起嘴,靜靜地再次握好手機——

選了跟剛方才不同的號碼,以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按下撥號鈕.

——————————

現在——池袋車站

"啊啊啊,竜之峰學長和園原學姐都到哪里去了啊?"

從廂型車下來之後——

帝人丟下一句"園原同學和那些女孩子們就拜托你了!"之後,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當青葉注意到時,杏里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蹤影.

"……話又說回來,竜之峰學長果然是…不,現在就先別管這個吧."

在手足無措,四下觀望的青葉身後,九琉璃和舞流牽著手站在那里.

"行(要怎麼辦)?"

"嗯~總之先觀察情勢吧?雖然不知道怎麼了,真沒想到能在那麼近的地方看到呢!"

"……"

九琉璃以嚴肅的表情注視通往天橋下的道路.

與她相反,舞流帶著爽朗的笑容,自言自語起來.

在那爽朗當中,混雜著一絲絲的惡毒.

"好啦…我們能好好跟'塞爾堤小姐打招呼嗎’?"

——————————

過去——半天前 露西亞壽司 店內

"嗚嗚……"

在和室包廂內醒來的男性,以意識混濁的眼睛環顧四周.

"啊,他醒過來了."

看見最初映入他眼簾的男性後,用昏沉的腦袋說出一個名字:

"……是Singen嗎?"(注:森嚴的羅馬拼音.)

"咦?"

父親的名字突然被喊出來,新羅以疑惑的表情看向對方的臉孔.不過雖說是臉孔,那張臉現在幾乎都被隱藏在繃帶之下了.

"……喔喔,真抱歉,看來我是認錯人了……"

"……"

新羅蹲下身子,低頭俯視對方,似乎在思索著某些事——

接著猛然站了起來,拿出手機,並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然後像是在交替一樣,兩名少女飛快地跑了過來,取代新羅,踏進和室包廂當中.

"無(你沒事吧)……?"

"呀呼,!有好多了嗎?大哥,太好了呢!沒問題沒問題!現在的整形技術都很厲害!而且你現在包繃帶的樣子也很帥喔!"

"喔喔…我還沒跟兩位道謝呢,真是感謝你們."

雖然從繃帶的縫隙中露出的眼神無比銳利,葉戈爾的態度依舊紳士.

賽門和店長似乎因為熟人沒有生命危險而感到放心,他們與葉戈爾正以俄羅斯語流暢地交談著.

"××××""××""×××××""××!"

持續了一陣子這樣的對話後,店長的表情逐漸轉為陰沉.

"怎麼啦?"

被舞流這麼一問,店長無奈地回答:

"這個呢…這家伙現在身無分文啦."

"真是抱歉.就在剛剛,工作失手了…要是有先收頭款就好了,現在真是後悔……"

"不過,該怎麼辦啊…要是把二十萬這麼一大筆錢交出去,明天要怎麼進貨……不…明天干脆休息好了…不過啊……"

"嗨~休息,好耶~明天是壽司撲滅紀念日唷,來吃拉面,吃麻糯啰."

"別開玩笑了."

不理會在那里滿肚子火,不停叨念的店長,舞流靜靜地踏進和室包廂中,蹲了下來.

"呐呐呐…"

少女拉動葉戈爾的衣袖,他靜靜地偏過頭去:

"……?有什麼事嗎?"

對著一臉訝異詢問的傷患,舞流浮現天使般的微笑,說了一句話:

"那筆錢……讓我們替你出吧?"

——————————

現在——池袋 某天橋下

塞爾堤陷入混亂.

因為原本由她所運送的"貨物"突然醒了過來,開始空手牽制蜂擁而上的暴走族們.

他的動作遠遠超過"滑順"這個詞所能形容.

如同一陣有著人型的煙霧,順著風在男性間流動.

正當以為擦身而過之時,男性便已經翻倒在地,就好像一個人在教導數十只猴子舞蹈.

完全摸不著頭緒,塞爾堤將視線移到廂型車上.

這行動原本是擔心門田等人是否平安——但在那之前,她先看到更令人擔心的事.

一名在通往天橋下的下坡路段中間,朝著這里全力奔馳的人影.

——帝人?

對著猛力沖刺過來的少年,塞爾堤打算比手畫腳,送出要他回頭的信號.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而且要是因此讓對手注意到帝人就糟糕了.

而且在更後方的位置——

隔了一條車道的對面,看見戴眼鏡的巨乳少女的身影.

——杏里!

杏里確實很強.

如果完全發揮妖刀"罪歌"的力量,恐怕是比自己還要強力的凶惡存在.

——不過,現在不是那種場合吧!

她一直隱藏自己就是"罪歌"的身份在生活,如果在這樣的街道上——在這樣稍有不慎就會被拍到的情形下,發揮那股力量的話——


塞爾堤以一團混亂的頭腦,不斷思考這些事——

池袋的假日,讓她更加混亂了.

突然間,一道激烈的聲音響徹天橋下,在場所有人都往那里看過去.

在塞爾堤所做出的黑網對面,暴走族們將數十輛摩托棄置,正要突破黑色的網,而在他們背後——

在那里的,是一輛如同因為被汽車撞飛而解體的摩托,以及——

從摩托上取下引擎,並用單手把玩著的——

脖子以上"沒有任何物體",中世紀風格的盔甲騎士的身影.

——咦?

混亂襲擊.

混亂襲擊.

——是…同伴……?

她最初想到的,是與自己相同的種族出現在池袋的可能性.

的確,在愛爾蘭之時,可以感受到在遠方有幾個跟自己相同的"無頭騎士"氣息.

但是,為何現在會出現在這里?

在塞爾堤心中卷起新的疑問與混亂——像這樣加速混亂的現象,反而讓她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不…這股氣息…不是"我們"的氣息……

——但是…在人類的氣息中…混雜了某種東西……

一想到這里,塞爾堤回想起來了.

跟這個同樣的氣息——

就在幾個小時前,在上午的工作中感覺到的這件事.

——這股氣息是……!

——"在上午時運送的"那位——

——————————

數小時前 池袋某間倉庫中

在遠離池袋市街的某條倉庫街.

在其中一個目前空著的倉庫里,塞爾堤見到那名委托人.

委托人是頭一次見面的人,似乎是經由平和島靜雄所介紹.

——靜雄也會介紹客人,真是稀奇.

對象是一名用帽子和圍巾,還有太陽眼鏡遮住臉孔的女性——委托內容是希望將自己帶到指定的住宅.

雖然不願意表明原因,但似乎是因為被暴力集團給盯上,說不定在路上會有他們的人進行盤查也說不定.

塞爾堤最初還在猜想是個怎麼樣的人——

感受到從她身上發出的"氣息"後,她不禁對其提出詢問.

〈你該不會…擁有稍微與眾不同的力量吧?〉

"……咦?"

感到驚訝的,是隱藏臉孔的女性——聖邊琉璃.

她仔細凝視在眼前的黑摩托.

思考過今後的事態後,她作好打算,決定先回自宅作准備.

但是,自己也算是廣為人知的人物,不能在街上隨便引起騷動.

——而且說不定…那個白人也在附近……

她昨晚會以"好萊塢"的身份在街道上出現,是因為一通打至自宅的電話.

"我知道你的秘密.讓我們來看一部電影吧,那種好萊塢的怪物電影."

接到這段短信之後,她便指定那座公園與場所——並在那里遇到,那名像是殺手的男性與——真正的怪物.

雖然事到如今已經不重要了,但是根據幽平的說法,那名怪物很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愧疚而救了自己吧.

對著思索這些事情的琉璃,幽平冷淡地介紹她一名人物.

幽平提到"哥哥常對我提起一名送貨員.我拜托哥哥,看能不能幫我聯絡一下吧."然後就演變成現在與黑摩托面對面.

對這個全身上下都是異常的存在——為什麼能夠看透自己的事,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以及自己的身體——說不定不是人類的這件事.

——————————

過去——前日深夜 露西亞壽司

某對密醫父子的對話——

"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請你說明一下,爸爸."

【……所謂的偶然,有時真的很令人火大呢,有點能理解臨也的心情了.】

"……?算了,為什麼那名俄羅斯人會認識爸爸啊?"

【……他就是…那個…有點像是萬事通的人啦.他的特點就是沒有人知道其真實身份,是個神秘的男性.擁有如此男人的聯絡方式,我跟尼布羅很厲害吧?要是你能因此稍微感受到父親的威嚴就好了.】

"說穿了,就是很會唬人的殺手之類的就是了.然後呢?"

【……我把你養成一個完全不風趣的小孩啦.算了,現在先不提這個.我委托他的事情是——捕獲某位女性.】

"某位女性?"

【嗯…要是我說殺人魔"好萊塢",你就懂了吧?】

"……"

【我認為在那起事件當中,參雜著塞爾堤和罪歌那樣的異形要素,于是私自以尼布羅進行調查——最後查到一名在好幾代以前,擁有像是塞爾堤那樣"異形"之"血統"的女性.那名怪物本身呢,在與人類混血後,用自身擁有的力量累積了一筆財富.不知是隔代遺傳或是代代相傳,我推測她身上可能也有出現那樣的顯性特征.比起被警察逮到而判死刑,還不如讓我們加以保護,這樣就可以度過一段切切割割,注射注射的快樂時光啦,OK?】

"……我覺得爸爸你啊,在很多方面都需要自重一點."

【唔嗯…我可不大想讓新羅這樣說我.算啦,這就不管了…不過說實在的…根據尼布羅的觀察者所言,對方似乎連一般人的毆打也無法承受,所以當不了實驗體.上頭也已經下達指示,表示可以不用再理會她了.】

"那個……那名女孩…該不會叫作聖邊琉璃吧?"

【你怎麼會知道……難道新羅你…你讀取了我的思考?跟塞爾堤在一起太久了…連你也覺醒了特殊能力嗎——嘟——嘟——嘟——】

——————————

過去——當天上午

將委托人載送到指定的公寓前,塞爾堤開心地在PDA上輸入文字.

〈辛苦你了.〉

——路上什麼事也沒發生,真是太好了.

——果然不用太在意賞金的事情.

要是有鼻子,自己大概已經用鼻子在哼歌了吧?對著想法如此輕浮的塞爾堤,委托人不斷點頭致意並且道謝:

"那…那個…真的非常感謝您……!然後,關于錢……"

〈不,這次算免費優待.〉

"咦……?"

〈我今天有點開心呢.因為在這座城市,幾乎沒有機會遇到"像你一樣"的存在啊.〉

再次提起這個話題,琉璃的內心因為好奇心而有些動搖.

"請問…這麼說的話…那個……"

似乎不好意思將那件事說出口,但最後還是提起勇氣詢問:

"您…跟電視上謠傳的一樣…不是人類嗎?"

〈是的,要看證據嗎?〉

沒有頭的騎士干脆到讓人覺得像是在開玩笑,並做出這樣肯定的回複.她像是在誇耀自己是名怪物一樣,將安全帽拿了下來.

數分鍾後——

當塞爾堤離開後,平安回到房間中的琉璃站在鏡子面前,仔細端詳自己的容貌.

雖然氣色不好看,但還不致于像是生病.

身體已經不再隱隱作痛,再度體認到自己非比尋常.

用單手的小指頭把玩放在一旁,重達二十公斤的鐵啞鈴,再次確認自己的"力量"也同樣不普通.

不是人類.

也無法當成怪物.

是位于中間位置的"某種東西".

"啊哈……"

每當理解到那就是自己時,過去的心情都是變得陰郁起來——

今天卻不可思議地覺得好笑.

"啊哈哈哈哈哈!"

她仿佛人生到現在為止,頭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回想起自稱塞爾堤,那沒有頭的騎士的樣子後,她笑中帶淚.

——啊啊,什麼啊…是這麼一回事啊…

——原來這世界…這個世界的心胸是如此寬廣.

——就算是妖怪…就算是怪物…也能"享受人生".

——即使是我,即使是像幽平先生那樣的人,即使是那位沒有頭的騎士!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現在才……!

——我……!

數個小時後——

總算停下淚水與笑聲的琉璃,隨意地打開了電視.

而上頭的新聞節目,正好在報導"懸賞池袋的怪人,賞金一千萬元?"的新聞.同一時刻——也報導為了得到賞金,有無數的隊伍以及暴走族開始聚集在池袋這座城市中,形成一觸即發的狀況.

"……"

然後,她——走進在自家深處的"更衣室".

又過了一個小時.

琉璃穿著"那套裝扮"走出門後,有四名外表凶神惡煞的男性站在那里.

"你就是聖邊琉璃吧…………呐?呐,喂,你這副打扮在開什麼玩笑嗚嘎!?"

她對這四個人各自給了一擊,用調節過力道的拳頭往其胸窩揍下去,讓做們安靜……

說不定弄斷他們的肋骨了,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名為"好萊塢"的怪物,帶著至今為止都沒有過的爽快心情,從公寓五樓的通道上一躍而下.

然後高聲地,高聲地歡笑著.

意外的是,那道身影會讓人聯想到,一年前從大樓上奔馳而下的沒有頭的騎士身影.

——————————

現在——池袋某處 天橋下

塞爾堤因為突然出現的那個"存在"而錯愕,緩緩地朝那里走過去——

沒有頭的騎士則是對著她,緩緩地豎起拇指.

即使如此,塞爾堤依舊想要說些什麼.于是對方用只有塞爾堤能聽見的細微聲音,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至少讓我回報免費優待的恩情吧."

"……"

在塞爾堤愣住的同時——假扮成"沒有頭的騎士"的"好萊塢",開始在柏油路面上奔馳起來.

與葉戈爾完全相反,那個動作讓人聯想到的,是鐵塊直線前進時的景象.

不知是否有調節過力道,她一腳將摩托踢飛,並以手刀挖出引擎…接著單手接住朝她揮舞的鐵管,再將其扭曲.

一邊給予暴走族們壓倒性的"恐怖"——

"好萊塢"一邊在心中,小聲地歌唱著.

那是絕對無法以偶像身份唱出來,只為自己而唱的歌.

——我是怪物,我是人類.

——人生無法選擇.不只開始,就連結束都無法選擇.

——那就選擇生活方式吧.我只是選擇了生活方式.

——今天早上,搬運工替我做的事——

——對我來說,有超越所有財產的價值.

——即使生命只到明日為止,

——即使能活上千年;

——身為怪物,身為人類;

——不論是抵抗,抑或是接受;

——就只要享受那一切.

"好萊塢"將想要大聲呼喊的沖動統統壓抑在心中,就只是…在隧道下來去自如,不停奔跑著.

穿酒保服的男人.

羽島幽平.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

對在這短短二十四個小時當中所遇到的三名"怪物"們,表達感謝與敬意——

她就這樣盡情跳著名為"好萊塢"的舞蹈.

——————————

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怪人們感到驚訝的,不只是暴走族們和塞爾堤.

就連正要走下廂型車的門田一行人,還有用跑步追上來的帝人與杏里,也同樣因為突然出現的闖入者而目瞪口呆,並且停止行動.

行動方式截然不同的兩名怪人,以猛烈的氣勢將暴走族加以無力化.

"呃,這些家伙八成是在'To羅丸’之類的隊伍當中,進不了本隊的小嘍啰而已……話又說回來…不…這個,是發生什麼事啦?"

門田在廂型車中小聲地說著,不過現場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塞爾堤正一面為了在這種狀況下,自己該怎麼行動而困惑,同時以自己的影子綁住暴走族成員的手腳——

繃帶男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並在塞爾堤的耳邊喃喃細語.

"快點,母親,有勞您了."

——母親?

她一瞬間還無法理解那是什麼意思,因而看向對方的臉孔——然後在那瞬間,便理解那句話的意義了.

因為從繃帶的隙縫中露出的男性眼睛——由于充血而染成一片鮮紅.

——罪歌……

塞爾堤驚訝地往杏里的方向望去——然而她也同樣滿臉困惑,呆站在隧道入口處.

然後,在確認只靠眼前的兩個人就能夠撐過這個局面,而他們也不會做得太過火之後,塞爾堤在直到最後都弄不清楚的狀況下,決定將場面交給這兩名怪人後因而離開現場.

她在離開之際,迅速地在PDA上輸入文字,伸長影子讓怪人們都看過一次畫面.

〈讓我給你們兩個建議——〉

但對怪人們來說,那些忠告真的只能算是嘲諷了——

〈要是看見白色摩托,無論如何都要逃走.在那些家伙當中,有怪物存在.〉

對塞爾堤來說,第二項才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

〈另一個則是——雖然說不定還能用談的解決……〉

只是,那個忠告晚了一天.

〈絕對別去招惹穿酒保服的人,絕對不要喔!〉

——————————

塞爾堤對門田送出信號,離開了這個危險地帶.

她讓杏里坐在後座,門田等人則是將帝人給拖進廂型車中,然後離開天橋下.

最後,她又回收了用影子制成的網子,不過那已經毫無意義了.騎著摩托的小混混都為了從兩名怪人手中逃離,紛紛四處竄逃.

黑沼青葉在遠方望著那副景象,側頭自言自語:

"……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然而在他身後的雙胞胎也無法回答,只能歪著頭,面面相覷.

話又說回來,無論哪一個跟這件事扯上關系的人,都無法完全掌握整個情形吧.

——————————

數分鍾後——

暴走族們倉皇失措地從怪人手中逃離,為了不讓白色摩托發現,正偷偷摸摸地在街上移動著.

他們從無線電中聽到,似乎已經有許多同伴被白色摩托隊給逮捕了.

"該死…這樣就算想回老巢也回不去…會被總長給宰了."

這名穿著條紋花樣的特攻服,像是這回遠征組領隊的男性,對著圍在四周約十五名的手下開口.

如果這麼多的人湊在一起奔馳,要不了幾分鍾,就會被警察抓到了吧?但現在的他們早已沒有那種心力去在意那種事情.

"至少也要讓在地的隊伍見識一下我們的力量……"

完全沒有顧慮到自己受到的損傷,他們就只是被扭曲的自我表現欲給驅使,而在街道上不停奔馳.

然後,在來到SunShine大樓附近的道路時——看到像是在地的小混混們,便將摩托停在走道旁,以威脅的口氣說道:

"喂,我問你們一些事情.在這附近的地盤上,比較有名氣的隊伍是叫什麼名字啊?"

被搭話的其中一名小混混男性,在稍微思索了一下後,回答道:

"這附近有很多喔…如果是指暴走族,就是替栗楠會辦事的'邪蛇邪’,還有專門在飆車的'尸龍’吧?不過自從一輛白色摩托出現以後,就都收斂很多了."

"很好,去哪里能找到他們?帶我們去."

"你該不會是想找他們的麻煩吧?"

"少說笑啦!"

穿特攻服的男子表現出凶惡的態度,但是其中一名小混混卻搖頭道:

"你們啊,是在埼玉的'To 羅丸’吧?我說呢,你們的總長應該不喜歡這種事吧?那邊的總長雖然喜歡女人,但我聽說是個行事貫徹始終的家伙."

"啰嗦!這跟總長沒有關系!"

"只要逮到那個黑摩托,拿到錢,然後獻給上頭,我們應該就能夠獨立啦!"

"……你們啊,拿到一千萬元,竟然要特地交給流氓喔?認真的嗎?要是我有那筆錢,就會留著自己花用.既然有那麼多錢,就根本沒必要當暴走族啦.要是喜歡飆車,就買輛自己喜歡的車不就好了?"

不知道是在挑釁,還是真好心地提醒他們,"當鬼頭的小混混"只是口氣平淡地給予他們忠告.

"……你這家伙!是在PENKORO地笑我們啊?啊?"(注:PENKORO——平凡無奇,不露痕跡之意.)

對外地來的他們來說,不用擔心找在地的小混混打架會留下禍根.

在完全不用擔心會被尋仇的情形下,便將怒火逐漸轉化成暴力.

"PENKORO是啥意思啊?"

"湯姆先生,別管他們了.走吧,我肚子餓了."

"啊~說得也是.所長也真是的,請頓飯又不會怎樣……"

對著用一副局外人的口氣說話的小混混們,暴走族們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

"你們…少裝作沒看到我們啦啊啊啊——!"

取出裝在摩托一旁的鐵管,奮力揮下.

"嗚喔,好危險~"

雷鬼頭男性漂亮地閃了開來.

鐵管就這麼往下揮,跟在中午撕裂塞爾堤所運送的包包一樣——

把在一旁小混混身上的"酒保服的袖子給撕了開來".

"啊……"

"我的衣服……"

穿酒保服的男性以安靜的聲音低語.

雷鬼頭男性早已逃離現場,並為了替暴走族們祈禱冥福,在胸口處畫出十字,之後還拍了個手.

下個瞬間——

"咻嗚".

如果要替眼前的景象加上狀聲詞的話,"咻嗚"應該是最合適的吧.

那名男性就是如此輕松地"以單手將一輛有人乘坐的摩托舉起來"——

感覺就像是棒球中的傳球一樣,將其投向其他的暴走族.

是的,暴走族們並不知情.

在池袋這里,有個"絕對不能找碴的存在".

管他是殺手還是殺人魔,就算是大總統也好,宇宙人也罷,甚至是吸血鬼或沒有頭的怪物等等,都絕對不可以去找碴的存在.

然後,"雷聲"造訪.

"居然把我弟弟給我的衣服…你們這些家伙——!"

穿著酒保服的男子"將手邊的路燈給拔起",用來代替球棒,朝著暴走族們猛力揮去.

響起如同雷鳴般的聲響,摩托與人都在空中飛舞.

伴隨著一成不變的景象,池袋這座城市的假日宣告結束.

雖然不知道"城市"是否有好好享受這次的休假——

但不論如何——

池袋這座城市,今天依舊和平如故.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