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擡頭仰望著雨雲的老人身後,悄無聲息地落下了一個影子。
“內親王預定明日出發。”
收到報告的禎壬又重新下達了新的命令。
“告訴虛空衆,在內親王到達伊勢之前,務必將她奪走帶來。”
“是!”
影子瞬間消失了。
禎壬面色陰郁地低喃著。
“地脈更加混亂了……如果不快點的話……”
※※※※※
—夜過後,內親王脩子離開皇宮,向賀茂的齋院出發。
但宮中絕大部分的官人卻對此事毫不知情,仍然像往常一樣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傍晚時分,彰子來到晴明的房間。
“您叫我嗎?晴明大人。”
推開門輕輕問了一聲,晴明隨即將她叫了進來。
“現在對明天的事做最後的確認。”
“是。”
靜靜地點了點頭,彰子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句話。
老人淡淡地道。
“今天公主殿下已經離官,入住賀茂的齋院了。”
“是。”
晴明隨手從身旁堆積如山的書物中抓過一個卷軸打開。這是大都的大致地形圖。
第一次看到地圖的彰子瞪大了眼睛,晴明則是神色一正,道。
“這是很久以前,我年輕時托白虎由空中所見所繪的大都,算是相當珍貴的寶物了。”
“是……”
“這裏就是公主殿下所入住的賀茂齋院。明天一早將有人來迎接我們,與離開齋院的磯部一行在逢阪山彙合,然後首先去往勢多的別宮。”
之後,按照群行的路線,前往伊勢的齋宮寮。
“彰子大人無法與公主同乘一轎,所以只能徒步,實在非常抱歉。”
看著對她低頭致歉的晴明,彰子慌忙搖了搖頭。
“不,沒關系,我可以走。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之後。我的腳力也比以前好多了。”
比如去市集買東西,或是做各種家事。
正是這樣瑣碎的日常,才說明她已經由藤原家的小姐變為了安倍家中借住的女子。
彰子認為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她擡頭透過屋簷下的垂木,看著窗外的情形。
雨仍然在下。在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後,想要回憶起晴空究竟是怎樣的模樣都需要花費一點時間了。
“雖然我並不常在雨天出門……但大家都一樣吧。”
想到還得擡轎的磯部神職人員,以及徒步跟隨脩子的女官們,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乘轎。
忽然,彰子回過神來,擡眼認真地詢問道。
“那晴明大人怎麼辦呢?不管您精神再怎麼好,但始終是上了年紀……”
六天五夜的伊勢行程無疑是巨大的負擔。
老人眨了眨眼腈,微微一笑。
“我可不輸給年輕人哦。而且太陰也會隨行,如果有萬一還可以乘風而行,你不用擔心了。”
說著,晴明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眼神。
“到時候一定會讓同行的衆人大開眼界的。”
被哈哈大笑的晴明所感染,彰子也微笑了起來。看著這一切,老人的眼中終于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她終于笑了。
這數日來,彰子一直面色沈重,渾身散發著憂郁的氣息。
即使與昌浩見面,兩人也都表情僵硬,很少交談,只是躲避著對方的視線。
吉昌似乎也注意到了孩子們的模樣,猜測著也許是由于彰子將要前往伊勢的原因,所以也並沒有說什麼。
凝視著仔細觀看著大都地圖的彰子,晴明以平穩的聲音道。
“等一切結束之後,返回大都的清晨,再進行一次空中之旅吧,彰子。”
彰子驚訝地擡起頭來。
“誒……?”
晴明眨了眨一只眼睛。
“白虎的風非常穩定。只要施以掩人耳目的隱形之術就不會被其他人看到了,所以不用擔心。”
從伊勢回來之時,一定會一掃雲霧,晴空萬裏吧。
正是為了停息大雨,晴明才決定帶彰子一同前往。
晴明的眼中,充滿了堅強的力量。
“雨不會下得太久了。”
眨了眨跟睛,彰子輕聲問道。
“這……算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預言嗎?”
“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
老人緩緩點了點頭。
刹那間,宛如醍醐灌頂一般,彰子露出了柔和而溫暖的微笑。
由于今天是昌浩負責夜間警戒,所以傍晚時出門就可以了。
在這之前一直在看書的昌浩,恍然間發覺燈台火苗燃燒的聲音早已停止,于是擡起了頭來。
雖然離夜晚還有一段時間,但沒燈的話光線還是太過昏暗,看來無法看書了。
歎了口氣,昌浩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推開門走到了廊下。
雨還在下。
連日的雨已經成為理所當然的事了。雨聲當然也一樣。
但這雨聲在昌浩心中激起了漣漪。
激烈的雨聲,一直回響在他耳邊。無論是睡著還是醒來,這不絕于耳的雨聲總是讓他心亂如麻。
靠著廊柱就這樣坐下,昌浩低下了頭。
雨聲。還有不自然的激烈鼓動的聲音,在他的胸中重疊了。
想要變強。比任阿人都強。
不變強不行。如果不變強的話就誰都無法守護。
而無法守護他人的自己,是投有資格呆在她身邊的。
砰地一聲。脈動的聲音猶如在催促昌浩一般。
雖然什麼也沒做,但心跳卻比平常快得多。努力想要鎮定卻總是平靜不下來。心中的低喃已經與周圍的一切同化了。
雨聲回響者。在耳邊,在心裏。猶如芒針一般。
昌浩抱住了頭,拼命搖晃著。
吵死了!吵死了!究竟該怎麼做才好,他越來越不明白了。
在昌浩一片混亂的思緒中,反複回響著一個聲音。
——不要墮落哦。
這是那個恐怖的男人留下的話。由喉嚨深處放出的言靈。
墮落。墮落成什麼。
鬼。
我不明白。
鬼,是什麼?
那男人是狩獵鬼的人。他說一旦墮落,就會變成鬼。那麼,我也會變成鬼嗎?
變成了鬼的話,會怎樣呢?
這樣想著,昌浩緩緩擡起了頭。幽深的眼瞳望向天空。
雨還在下。他似乎看到了雲層深處的閃電,聽到了本不該聽到的雷聲。
在出雲的山中所見的情形,一直折磨著昌浩的心。
明明不想看到,但當時的情形卻一再浮現在他腦海中。插進那少女身體中的刀。
揪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昌浩痙攣般地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當時倒在那把凶刀之下的人是自己的話就好了。
但,他卻無法動彈。只能看著她倒下的身影。
雨聲回響著。無法停止的聲音纏繞在他腦海中。
呼吸都覺得辛苦。胸中充滿了尖銳的刺痛。
“…………!”
捂住耳朵的昌浩忽然感覺到四周風的變化。
小怪來到了他身旁。
看著驚訝地皺起眉頭的昌浩,搖著白色尾巴的小怪淡淡地說道。
“晴明明天一早出發。”
昌浩的胸膛鼓動著。
“……是嗎?”
與內心的動搖相反,他的聲音毫無波動。
今天該昌浩值夜。而等他離開再回來時已經是明天中午了。
那時,晴明和彰子都已經不在了。
這樣想著,昌浩懶懶地站了起來。
他回到房間,准備出門。
關上門的小怪回過頭來。
“你要去哪裏?昌浩。”
“去爺爺那。在他離家之前總得和他話別……”
雖然明天父母會送晴明,但那和自己沒關系。
看著邁著虛浮的腳步走遠的昌浩,小怪重重地歎了口氣。
忽然,附近有神氣降臨。
“好久不見了。”
小怪睜大眼睛,十二神將的六合隨即現身。
一向少言寡語的神將瞥了一眼昌浩的背影。
“……好像是去見晴明?”
“是啊。”
小怪點了點頭,神色嚴峻。
昌浩非常痛苦。並且至今不清楚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好。但他無論陷入了怎樣的混亂,都將一切隱藏在心裏。
和以前的自己一樣。
低頭看著小怪,六合靜靜地開口。
“昌浩恢複了嗎?”
晚霞般的眼瞳擡頭望向同胞。對方黃褐色的雙眸仍然和平常—樣缺乏感情,但卻在最深處棲息著一點光。
小怪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聞言,六合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搖了搖長長的耳朵,小怪歎了口氣。
“我也無可奈何,那家夥根本不表露自己的心事。所以是否能戰勝自己就全靠本人的意志了。”
受傷,然後開始超越自我的試煉。
但是,偶爾也會有本人也無能為力的情況。
“雖然我在他身邊,但卻什麼都做不了。實際上,我也對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態很惱火。”
六合眨了眨眼。
小怪的本性為十二神將之騰蛇。他從昌浩出生起就一直看著他長大,比其他神將更加了解和重視有關昌浩的一切。
就連這樣的騰蛇都說無能為力。這就是現狀。騰蛇和晴明都無法出手,至于六合他們就更無可奈何了。
所有人都充滿了無力感。
小怪耷拉著肩膀道:
“……無論是晴明還是我都離昌浩太近了。”
六合驚訝地側過臉來。這是什麼意思?
擡起頭,小怪眯了眯眼睛。
“晴明和我都太了解昌浩了。昌浩也一樣。所以他才什麼都沒對我們說。正因為太接近,所以才不願意將自己最激烈最黑暗的部分暴露在我們面前。”
小怪閉上了眼。
五十余年前,當他落到想殺死晴明的岦齋手中時,是同胞制止了無法控制神氣而暴走的自己。
當收回狂亂的火焰恢複自我的紅蓮清醒過來時,看到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隨即陷入了半狂亂狀態中。
那時讓自已恢複正氣的,是勾陣的一巴掌和怒吼。
在成為安倍晴明的式神之後,紅蓮才開始有機會與從未接觸過的同胞交往。但那時他並不打算太親近任何人。
十二神將之勾陣是僅次于騰蛇的凶將。只有她能做其他人無法做到的事。
所以那時的紅蓮只能對勾陣傾訴。代替痛哭的嘶吼。
如果,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請再阻止我。
——如果不行的話,請殺了我吧……
紅臉很清楚,當時他能夠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麼親近的關系。
世上僅有十二人的同胞。這樣的存在,相互都等同于自己的生命。
紅蓮的拜托其實非常殘忍。而勾陣之所以接受,也是因為如果不如此的話,紅蓮的心將徹底崩潰。
不過,現在的他可能無法再說出同樣的話了吧。
不僅是勾陣,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同樣的話了。因為同胞們對他而言已經是比過去更加親密,也更加重要的存在了。
或許,比起根本不知道孤獨為何物時的自己,現在這個了解孤獨的他比以前更加軟弱了吧。
但,取而代之的是。他懂得了守護重要存在的堅強。這是獨自一人對絕不可能領會的事。
也許不知畏懼也是一種強大。但同時也非常脆弱。這一點希望昌浩能夠明白。
這是誰都無法教給他的東西。只有靠自己發覺並掌握它。
“……”
小怪歎息著擡起了頭。
六合也轉過身去。
推開門走到廊下的兩人眺望著安倍府東北方的森林。
“……結界。”
六合低喃著。
隱藏著龍穴的森林被強韌的結界覆蓋著。
安倍家籠罩在晴明的結界之下。雖然有過裂縫,但已經借冥官之手修複,不可能從外界被侵入。
能夠構築如此結界的只有一人。
“為什麼結界會……”
兩人的耳中同時響起了懷疑的聲音。
小怪的耳朵微微一顫。半眯著眼的小怪舉起右前爪撓了撓耳朵。
雨還在下。雖然哪裏也不想去,不過這樣下去可不行。
他歎了口氣,擡頭看著六合。
“我去一下。”
“我知道了。”
“如果昌浩去工作的話你先跟著,我會隨後趕來的。”
六合點了點頭,隨即隱形。
小怪歎息著關上門,向庭院躍去。
包圍著森林的結界對于小怪來說不難通過。
草木繁茂的森林中有些昏暗。說起來,聽說很久以前,還是個小孩的成親曾經掉進過這個森林的洞中。
茂密的森林對于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來說,的確太大了。
撥開草叢前進的小怪對于四周纏繞的雜草和藤蔓也煩躁不已。
深吸一口氣,小怪恢複了真身。由于全身覆蓋著最強的結界,所以並不擔心神氣外泄。
走進森林深處的紅蓮忽然發現了佇立在森林中心,巨大的樹冠下的同胞的身影。
茂密的枝葉阻擋了大部分雨勢,只順著葉片落下滴滴雨滴。而這些雨滴也被神氣彈開了。
“真難得呢,你也會到這種地方來。”
回過頭來的同胞閉著的雙眼隨之張開。
“騰蛇嗎……六合呢?”
語調緩慢的十二神將的天空手中所持的杖正對著龍穴的所在。
“他在晴明和昌浩身邊。只有我閑來無事。”
說著,紅蓮走到天空身旁,俯身查看龍穴。
“這就是龍穴嗎……有多深?”
“這個嘛,我也沒下去勘察過。晴明也說過不清楚。”
“不僅晴明,就連你也不知道嗎?”
紅蓮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之情。面身為十二神將之首的老人愉快地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覺得很少下到人界來的我會知道這種事情呢?比起我來,久居人間的你不是更應該了解麼?”
呵呵地笑著,天空以杖指向龍穴的位置。
“據說這洞的最深處,收藏著吸收了我們同胞神氣的鋼玉。”
皺著眉頭觀察著龍穴的紅蓮嘀咕道。
“說什麼收藏,是被人丟進去的吧……”
那種圓形的小鋼玉,根本用不著特意下到洞裏放置,只需要隨手一丟就會自動滾下去了。
不過,如果是那個性格超爛的傲慢男人的話,難以想象他會專程將玉放進這個不知道有多深的洞裏。
估計又是抓了附近的雜鬼,以性命相減脅,要它們乖乖地幫自己把鋼玉放進洞裏吧。
紅蓮這樣對天空一說之後,老人選擇了短暫的沈默。
“……好像難以反駁呢……”
“是吧。”
十二神將之首與號稱十二神將最強者開始探詢龍穴的究竟。
難以想象的幽深洞穴,只能感覺到同胞隱約的神氣。
“龍脈怎樣……”
“現在似乎還很穩定。應該是由于有五行之力的抑制。”
的確。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手段。
忽然,天空低聲向正凝視著龍穴的紅蓮問道。
“聽說晴明明天一早出發?”
“嗯,彰子也一起。”
“晴明不在的話,必須守護好府邸的結界。所以在他回京之前,我會留在這裏。”
聽到意料之外的話,紅蓮睜大了眼睛。
“你居然說要留在人界……”
說著,紅蓮忽然想起了什麼。
“說起來,勾陣他們怎麼樣了?有恢複一些嗎?”
天空沈默地搖了搖頭。
紅蓮歎了口氣。果然,短短數日還是太勉強了。
他很希望能陪晴明去伊勢的不止太陰與六合兩人。
“雖然我很希望青龍也和晴明一起去,但看情況似乎不可能了。”
“是啊。他現在應該還處于狂亂之中吧。”
略頓了一頓,天空才回答道。
紅蓮有些奇怪地擡頭看著老人。
“天空?”
十二神將天空緩緩地伸出左手。
手掌中放著熟悉的東西。
紅蓮睜大了眼睛。
“這是……”
“這是從勾陣那借來的。”
“從勾那?”
天空手中所持的,是勾陣的一支筆架叉。
紅蓮接了過來,仔細端詳著。
“她說。用這個代替無法行動的她。”
“為什麼?”
“為什麼?”
天空看著驚訝的紅蓮,淡淡地道。
“她說,萬一遇到冥官的話,不用多說立刻殺了他。”
紅蓮凝視著天空,瞥了一眼手中的筆架叉,又將視線轉回老人臉上。
但天空卻不再開口。
他低頭看著龍穴。
“……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看她呢?”
“如果有時間的話。”
“……她生氣了嗎?”
“是啊,從沒見過她這麼生氣呢。”
“是嗎……”
面對號稱十二神將第二的凶將的憤怒,就連天空也不得不逃到人界避難嗎?
真少見呢。那樣的勾陣。
“不管怎麼說我先收下了。”
不過比起自己偶然遇到冥官,複活後的勾陣挖地三尺把他找出來親自報仇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哎呀哎呀——紅蓮歎著氣撥了撥頭發。而一旁的天空忽然嚴肅地道。
“……我聽說昌浩很危險。”
紅蓮的肩膀微微一顫。他回頭看著老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天空將另一只手也放到了扶著的杖上,歎了口氣。
“創傷還沒有痊愈啊。”
勾陣拜托天空詢問昌浩的情形。答應了她的天空不禁想起了五十年前的事。
“就像那時的晴明和你一樣。”
“我……”
紅蓮欲言又止,隨即掉過了頭去。
當時身心受創的紅蓮究竟是怎樣挺過來的呢?
“人們總以為傷口總有痊愈的一天。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又會如何呢?”
事實上,即使想要忘記,疼痛也總會在動搖時蘇醒。被風音再次揭開的傷口至今仍讓他感到痛苦不已。
“如果人不敢面對它,那麼無論過了多久,它永遠都存在。”
但紅蓮擁有無限的時間,所以他有足夠的喘息機會。
昌浩卻只有短暫的壽命。所以他希望昌浩能盡可能少地體會痛苦的滋味。
然而這終究只是紅蓮的願望而已。他無法為他做什麼。
“真是無力。我們並不比人類強大,也無法為他們做什麼,只能呆在他身邊,只是這樣而已。”
看著自嘲般的紅蓮,天空緩緩說道。
“但你應該知道,在他身邊是多麼重要的事。”
在他痛苦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凝聽他的話。
握緊了手中的筆架叉,紅蓮點了點頭。
“是啊……的確如此。”
雨聲回響著。
和昌浩一樣,紅蓮心中也常有彷徨。
大雪中的出雲山裏,飛散的雪花,染滿雙手的深紅。
“對于這場雨,無論是我還是昌浩都無能為力。雖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交給晴明他們了。”
“只能這樣了。關于龍脈的事,我也會盡力的。”
鋼玉的力量並不是無窮的。也許在某個時刻就會消耗殆盡。而到那時,他不認為冥官會再次出手相助。
因此必須尋求更穩定的力量。
“如果有萬一,可能需要借用你的力量。你要隨時做好准備,騰蛇。”
“我知道了。”
紅蓮的神氣最為強大。故意將他排除,而選擇火將朱雀,是因為想要讓紅蓮成為最後的王牌。
夜色漸漸深沈。
紅蓮告別天空,離開了龍穴。
撥開草叢前進著,在離開森林之前變回了小怪。
視野所及之處,正是雨幕中的安倍府邸。
小怪停了下來,眺望著孩子們所住的院落。
痛苦而焦躁的昌浩。他的身影與五十年前的自己重疊了。
究竟要如何擺脫這一切,他無法用言語說明。
但,既然自己都能擺脫。
紅蓮相信。
相信那個孩子的可能性。相信他的強大。相信他靈魂的光輝。
那並非是戰鬥之強,而是毫無破壞力的、溫和的強大。
受傷越深,心越容易崩潰。紅蓮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一點。
但只能從這裏爬起來。
能從創傷中恢複的人將會變得更強。
這也是昌浩所追求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