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 尋找迷途的彼端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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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津見宮的西邊宮殿中,度會禎壬端坐于布置好的祭壇前。

度會氏的長老自從就座便閉上眼睛,已經一刻鍾以上沒有開口。

潮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的後背。

虛空衆很快就會把公主帶來。

她和齋那種人不同,是能完成物忌使命的少女。

那樣的話,就能把物忌的祭事交給她了。

潮彌雙手緊緊地抓著膝蓋。

只要齋不在的話,只要沒有齋的話,這個島就應該能灰複以往的平穩。

如果沒有那禁忌之子就好了。正因為有那家夥在,一切才會變得亂七八糟。

盡管這樣,現在齋仍住在這海津見宮的東面宮殿,跟隨在祭殿之間祈禱的玉依姬左右。

齋那種人不過是累贅。因為有齋在,玉依姬的力量才會逐漸衰弱。

取走齋的力量,將其全部獻給玉依姬好了。那樣一來,玉依姬的力量也一定會恢複的。潮彌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光景,但他從年老的神官們那聽說了很多事。

玉依姬能夠降臨各路神明。

伊勢的齋宮是天照大禦神的巫女。可以認為她只能降臨天照大禦神的聲音。

玉依姬所能降臨的,是從天照大禦神、月讀尊、素戔鳴尊的三貴子起居住在高天原的所有神明。

不止如此。

還有以三柱之神為首的別天神,以及之後誕生的神世七代。

海津見宮把天禦中主神作為主祭神,祭祀著十七柱神。

齋正是因為肩負物忌之職,所以才能活到現在。因為沒有其他合適的童女。潮彌曾多次聽到其他神宮滿臉憎惡地吐出這樣的話。

那個囂張的小丫頭。明明她沒有力量,卻使著有益荒和阿雲保護,根本不聽從神官指示的無能物忌。

“……快點把天皇之女……!”

五歲的內親王修子。如果她能來的話,就能夠廢掉齋,就可以不用再看到那張可恨的臉。

而且,應該也能讓玉依姬獲得安甯吧。

潮彌在兒時被任命為神官之前,曾偶然見過公主。

在島的西岸,人跡罕至的豈場。

月夜下,他曾窺見過那光芒四射般的美貌。

那時,潮彌便發誓將一生追隨玉依姬。

度會的人們並不是全都會進宮工作。如果想去島外的話,也能夠以絕不說出海津見宮的事為條件,渡海前往本土。

如果泄露了宮的情報,翌日就將浮屍大海。

為了隱藏海津見宮的存在,虛空衆作為神職的對立之影存在著。

可是,伊勢的度會、荒木田、畿部的人們不知道虛空衆的存在。虛空衆人如其名,總如天空般俯瞰衆生,其身影卻像風一般來去無蹤。

看到他們的身影還能活下來的人,至今還不存在。

潮彌低頭眯起眼睛。

現在,虛空衆應該正在奪取天皇之女。

跟隨內親王的人們大概已經變成屍體,正在垂水的山中被雨水沖刷吧。

齋從祭壇回到東邊宮殿,朝昌親與小怪所在的房間走去。

雨聲陣陣。

齋轉過拐角走進房間,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白色的異形不知去向。

昌親察覺到齋四處張的樣子,不解地問道。

“怎麼了?”

齋沈默地扭過頭去。

昌親追蹤她視線掃過的地方,恍然大悟地說道。

“騰蛇……白色異形的話,正在這裏的房頂上喲。”

“房頂?為什麼?”

齋的表情變得凶惡起來。她的眼睛傳出不准擅自亂動的意思。

昌親苦笑道。

“它真的只是在屋頂上發呆而已。老實呆在這裏的話,似乎會讓它坐立不安的樣子。它正在淋雨冷靜頭腦。”

這些話並不是小怪留下的。昌親觀察焦躁的小怪,一邊看著那搖著尾巴滿臉不悅地爬上屋頂的白色身影,一邊猜測出大致應該是這樣的理由。

那多半是不會錯的。

“……是嗎。”

齋露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那樣說道。

齋微微低下頭,她的頭發上沾著白色的東西。

有些好奇的昌親發現那是紙張燃燒後的灰燼。

“頭發上有灰喲。”

齋眨眨眼,想要擡手拂去灰。可是勉強維持形狀的灰很快破碎,附著有了頭發上。

她皺起眉頭使勁地拍起頭發。那手法顯得有些笨拙。

看來平時這類事情應該都是益荒或阿雲在做。即使旁人,也能看出那兩人是多麼重視齋。

亮麗的黑發上還留有碎掉的灰燼。昌親朝拂到一定程度後死了心的齋招招手。

“過來,我來幫你弄掉。”

齋後退一步,年幻的面孔變得僵硬。

昌親耐心地朝齋招著手。少女一臉可疑地望著青年,帶著謹慎的眼神慢慢朝他靠近。

“……”

“嗯,坐在這裏。”

昌親示意的位置是他的膝前。齋抿住嘴唇,默默地彎腰端坐下來。

在離低頭的齋的旋毛稍右的位置,碎掉的灰燼變得像白砂一般。

昌親歪著頭,仔細地拂去灰燼。

“之後去洗一下比較好呢。”

齋用仰望的眼神看了看昌親。她沈默地移開視線,就那樣站起來,轉身離去。

不過,他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

少女背對著他開口說道。

“……叫昌浩的人……”


昌親眨了眨眼。少女微微低下頭,黑發輕輕滑落,使昌親看不清她的表情。

“為什麼要那樣責備自己呢?”

她雖然看得見傷口,卻看不清那原因。

齋只能看見在昌浩的內心最深處有深深的傷口,看見他滿身鮮血地哽咽哭喊的模樣。

雖然玉依姬能看穿那前方,但齋卻做不到。

她那嬌小的背影突然顯得有些柔弱。

昌親一邊斟酌詞語,一邊答道。

“……聽說是因為他沒能遵守重要的約定、保護重要的人。”

少女的肩膀好像微微晃動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回頭,繼續說道。

“那是……為什麼?可以告訴我詳情嗎?”

“……抱歉。我也沒有被告知詳細的情況。”

齋徐徐扭過頭,窺探昌親的表情。

青年平靜地看著她。毫無敵意的視線。在這海津見宮裏不對她投以敵意的,只有益荒和阿雲。

其他人都不能相信。神官們憎恨、忌憚著齋她的存在,她的出身、她的誕生這件事本身。

“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嗎?”

面對她提出的問題,昌親微微思考了一下。

“……誰知道呢。”

齋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昌親和譪地眯起眼說道。

“他大概想都沒這樣想過。因為重要,所以才想去保護。因為重要,所以不想犯錯誤。一定只是這樣而已。”

少女的眼眸劇烈晃動了一下。

“……沒能保護重要的人嗎?”

“是的。”

“那是差點失去的意思嗎?”

昌親默默地點點頭。對昌浩來說,在眼前目睹那身體被利刃貫穿就等同于失去彰子。

各種各樣的東西變得沈重,使昌浩的心受了傷。原因不止一個。昌親認為存在許多旳原因,那件事應該只是契機之一。

“……失去重要的人,就會受傷嗎?”

她嘀咕著,突然撇開了視線。

“……那麼……”

雨音繚繞。少女的低語太過小聲,結果被雨聲所掩蓋。

正當昌親准備問她說了什麼時,白色的異形從屋簷上跳了下來。它在屋簷下抖動身體,甩乾雨水。

齋彷佛用在看不可思議之物的眼神,眺望著兩滴和其他飛沫四散的情景。

在小怪進入室內的同時,她提腳離開了。

小怪樂顛真地來到昌親身邊,奇怪地皺起眉頭問道。

“怎麼了?”

“嗯。她好像想說什麼,可惜我沒聽到。”

小怪眼眸中光芒一閃。

“……會忘掉,是因為並不重要嗎?她好像是這樣說的。”

昌親瞪大了眼睛。

小怪扇扇耳朵。它以異形的姿態這麼做的話,真的好像普通的動物一樣。

小怪瞅見青年的神色,半閉著眼問。

“怎麼了?”

“你居然聽到了呢。”

“當然啦。我可是十二神將。”

昌親點點頭移動視線,朝齋離去的走廊望去。

會忘記,是因為並不重要嗎?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昌親啊。”

小怪的話中句尾語氣不善。昌親咻地挺直了脊背。它晚霞般的眼眸尖銳地閃爍著。

“情況好像有些奇怪。集中在西側宮殿的神官們正在交頭接耳。”

在談什麼?

昌親露出疑惑的表情。小怪扳起臉說道。

“實在沒法靠近……益荒和阿雲到別處去了。”

昌親聽到小怪的話為之一愣。

這麼說來,從剛才起就沒看到總是跟著齋的兩人身影。

兩人對望了一下。

“……你留在這裏。”

小怪命令完昌親,轉身離去。



安倍晴明在與黑衣的術士對峙。

“虛空衆……!”

繼昨夜之後又在大白天出現,是打算在修子進入伊勢之前阻止她嗎?

如此不願修子前往伊勢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兩名術士彼此毫不相讓,相互瞪視著。

“還活著嗎……!”

從行宮傳出的低語傳進晴明的耳中。

老人朝那邊瞥了一眼。虛空衆沒有放過那一瞬間空檔。

他一躍而起,朝著晴明的懷中跳去。晴明本想跳向一邊,卻因為絆到泥巴而失去平衡。

“唔……!”

從上空傳來尖利的悲鳴。

“晴明!”

與此同時,太陰的風卷起老人的肢體,瞬間將他推到空中。

虛空衆的白刃橫掃過晴明脖子曾在的位置,代替脖子被砍到的水珠化為兩瓣飛散開。

“切。”


在咂舌的虛空衆背後,趕來的風音快速發起了進攻。虛空衆勉強躲開攻擊,翻滾著逃過一劫。

水與泥漿飛起。在那聲音中,夾雜著小小的悲鳴。

虛空衆的白刃深深地刺進了挺身保護修子的守直右臂根部,刀刃就那樣斜砍下去。

“……唔……!”

守直發出呻吟翻倒在地上。他身後的修子一臉膽怯地全身僵硬著。虛空衆朝身穿袿衣的修子伸出手去。

“好了,公主。請到我們的宮去吧。”

“……”

修子一邊喘息著,一邊拚命地搖動。她既無法出聲也動彈不得。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拒絕意思的表示。

彰子雖然被撞到牆上,頭昏目眩無法動彈,卻仍在緩慢移動著視線關注局勢。

嬌小的修子被虛空衆抓在手中抱了起來。

“……公主……殿下……”

彰子拚命地動著身體,卻發現因高熱和痛楚而無法自由活動四肢。

保護這件事真的很難,總是讓人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彰子唐突地這樣想到。

總是讓人感到不足。雖然想竭盡全力,卻怎麼也無法企及。她從不知道那會讓人感到如此的懊悔。

因為自己總是被保護著,自己總是呼救的一方,總是被保護的一方。

她從負傷休息的昌浩那逃走了。明明越是這種時候,自己越是必須呆在他身邊的。

自己從痛苦中逃走了。她不想讓昌浩看到這樣的自己。

“……公主……殿下……”

彰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虛空衆根本沒把柔弱的彰子放在眼裏。他注意的是晴明、神將和風音。

不能讓他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走。不然的話,自己在這裏就毫無意義了。

彰子使出全力朝虛空衆的男人撞去。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男人手一松,彰子便抱起修子嬌小的身體踉踉蹌蹌地沖出了行宮。

她的腳被絆住而失去平衡。院子雖然從被結界覆蓋的瞬間就不再落雨,泥土卻早已變得松軟。

剛剛換上的衣服變得慘不忍睹。盡管如此,懷中的修子卻毫發無損。

“公主!”

她聽到太陰的喊聲。同時風聲鳴動,響起男人憤怒的低吼。

公主從她滿是泥濘的手中被強行奪走,伸出的手也被拂開。

夠不到。

心咚咚地鼓動著。

那時,昌浩也是這樣嗎?

朝自己伸出的手沒有夠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白刃刺穿的場面。

夠不到,夠不到。

保護一事竟是如此的困難。

“公主!”

那是風音的聲音。

對不起。因為我總是被保護,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四周回蕩著野獸的咆哮和鳥的叫聲。

彰子拚命站起身來。淚水流過沾滿泥土的臉頰。

“公主殿下……!”

當她悲痛欲絕地大喊時,身後響起一個凜然的聲音。

“——縛!”



吹過一陣風。是海風。

小怪停下腳步,抽動著鼻子四下嗅了嗅。

“……為什麼?”

齋雖然消失了,但應該是去往了宮中深處。因為海風是從裏面吹出來的。

最北面宮殿的巨大的石門正面有一座祭壇。

小怪停下腳步,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有氣息……”

與其說是氣息,不如說是神氣更為恰當。

四周飄散著莊嚴的神氣。雖然感覺上和西面宮殿相對的祭壇相似,但是這邊的神氣卻顯得比那邊更加強勁的激蕩著。難道是因為供奉著的神靈不同的緣故嗎?

石門被注連繩封印著。莫非這裏就是神體的所在嗎。

小怪躡手躡腳地爬上祭壇,走到石門跟前。

除了小怪剛才進來的那個入口以外,這裏沒有發現其他的出口。

小怪面色凝重地思索著。難道說也不在這裏嗎。

忽然,一陣細小的聲音傳進小怪那轉動著的耳朵裏面。小怪立刻停下腳步仔細地聆聽著聲音的來源。

在石門的後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怪豎起了耳朵,緊緊地貼在石門上向裏面探聽著。應該有什麼地方是可以進去的吧。或者說這扇石門應該是可以打開的。

如果現在變回原形的話,想弄開這扇門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就在小怪為了變回原形而釋放出神氣的瞬間,沈重的石門忽然開始移動了。

“……對神氣有反應嗎?”

在衆神的居住地設置這樣的機關實在是相當少見。也許是為了阻止那些沒有得到神靈允許便擅自入內的人而設置的吧。

可是為什麼對自己的神氣也會有反應呢。小怪一邊在心裏思索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穿過石門向裏面望去。

裏面有風吹來。

小怪的眼睛夜視能力很強,所以能夠看到前面的樓梯一直向下方延伸著。

從地面之下吹來一陣海風。莫非對面是通向大海的嗎。

就在小怪驚訝于這一發現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地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顫抖而不由得皺起眉頭。

“地鳴……?”

小怪白色的尾巴來回擺了擺。昌浩就是被帶到這下面去了嗎?小怪回頭望了望設置在門前的祭壇。看來現在只能進去裏面看看了。

昌浩在玉依姬的身邊。而玉依姬是巫女。巫女一定會在宮中的最深處聆聽神的聲音。

海津見宮的最深處就是這座北面宮殿。可是在這周圍,小怪卻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可能是玉依姬的人影。所以玉依姬一定是在更裏面的地方。所謂的宮之最深處,一定就是這北面宮殿的地下,從這樓梯下去之後的那個地方了。

小怪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地確認著傳來的震動。


除了地鳴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震動。雖然不是很強烈的感覺。

“海風和波濤的聲音嗎?”

把耳朵別到腦後的小怪悄無聲息地向樓梯下走去。

大概走了十幾步,原本一片昏暗的前方傳來微弱的火光。那是篝火的光亮。

似乎小怪的判斷是正確的。

再向前走過幾步之後,小怪發現齋正端坐在篝火的中間。

齋正背向著這邊一動不動地端坐著,小怪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前面出現了一個巫女裝束的背影。

那就是玉依姬嗎。

就在小怪這樣想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些疑問。

如果那真的是巫女的話,現在從她身上所散發出的生命力未免顯得太稀薄了。簡直就好像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人類一樣。

是因為和神過于接近的緣故嗎。越與神接近,她身上所散發出就不再是人類的靈氣,而是類似于神氣的氣息。

可是。

小怪的目光立刻變得尖銳起來。

無論如何凝結自己的氣息也好,也不應該是這種感覺。

小怪向四下望去,忽然在齋的身邊不遠處一個角落中看到了一件非常熟悉的物品。

小怪不由得張大了眼睛。

“這是……!”

無意識中脫口而出的話,立刻傳到了齋的耳中。

齋的身體立刻一震,啪的一下轉過身來。

“你這家夥!為什麼會來這裏……!”

也許是因為憤怒的緣故,少女的聲音顫抖著,臉色也變得鐵青。

相對的,小怪也氣勢洶洶地問道。

“為什麼這東西會在這裏!這是昌浩的香袋!”錄:我還以為是腦袋…

面對小怪大聲的責問,齋毅然地反駁道。

“安靜!現在正是小姐祈禱的最關鍵時刻!……那個,是剛才他掉在這裏的。”

慢慢地將香袋撿起來的少女,安心地歎了口氣。

“如果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的話,就不應該系這種容易散開的活結啊。”

順著她的話語,小怪朝她手上望去,那原本應該牢牢系在脖子後面的繩結確實完全松散開了。

小怪站起身子從齋的手裏拿過香袋,齋望著小怪眨了眨眼睛。

小怪的憤怒似乎一觸即發。

他呲著牙低聲問道。

“昌浩在哪裏?回答我!”

齋沈默了起來。

原本噴湧著憤怒火焰的小怪的眼睛忽然定住了。

手裏握著香袋,從白色小怪的模樣變回神將的形態。

單膝跪地的紅蓮斜著眼睛用淩厲的目光注視著齋。被這樣的目光盯著,齋也不由得膽怯起來。

紅蓮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平時一定會出現的益荒和阿雲也沒有出現。

難道說。

“昌浩到底在哪裏?”

面對紅蓮充滿憤怒的詢問,齋面無表情地答道。

“——作為我治愈他傷勢的回報,幫助我完成我的計劃。”

“你說什麼?”

紅蓮金色的雙眸之中發出激烈的光芒。

齋依然面無表情地回過身去望著玉依姬說道。

“我將我無法做到的事情,拜托給了昌浩。”

紅蓮那淩厲的目光幾乎要將齋的側臉射穿。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曾經背叛過我的主君天禦中主神一次。為了實現我的願望,必須借助昌浩的力量。”

無法控制自己憤怒與焦急情緒的紅蓮半帶恫嚇地說道。

“我問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少女緊緊地閉雙唇。

就在這個時候,再次傳來一陣地鳴聲。

紅蓮四下張望,忽然注意到豎立在玉依姬對面的三柱鳥居。

擁有三根柱子的鳥居,是祭祀三柱之神的場所的象征。

天禦中主神、高禦産巢日神、神産巢日神,被稱為造化之三神,是出現在這個國家的開天辟地神話之中最古老的神靈。

三柱鳥居本身就已經是非常少見的建築,而且從那建築規模上來看,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是憑借人力建造的。

望了一眼紅蓮那驚愕的表情,齋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那是我的主君天禦中主神贈予玉依姬的鳥君。玉依姬的祈全部都注入到了那鳥居之中。”

地下再次傳來一陣響聲,接著,地面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雨聲和波濤聲交織在一起。而夾雜在其中的恐怖的地鳴聲就好似不協和音符一般回響著。

地下的空間很廣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來一陣風。篝火被風吹得不停地搖曳起來。

轉過身來,用不友善的目光望著紅蓮的齋冷冷地對他說道。

“快離開這裏吧。我絕對不會允許你破壞玉依姬的祈禱。”

但是紅蓮卻傲然地拒絕道。

“昌浩在哪裏?回答我。如果你不回答的話,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你所說的玉依姬的祈禱。”

齋用淩厲的目光注視著紅蓮。

“無知而又愚蠢的家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閉嘴,小姑娘!你究竟回不回答我的問題。”

面對毫不留余地的紅蓮的威脅,齋也不由得猶豫起來,不過她還是毅然擡起頭答道。

“受我的委托,到內親王那邊去了。”

聽到這個回答,紅蓮也不禁一陣驚訝。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