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青年期 阿斯拉王國篇(後) 第二話「赤龍上顎」

赤龍上顎。

這里是一條路直通到底的溪谷。這條路並非像聖劍街道那般筆直。但卻是毫無任何岔路的單線道路。是位于國境與國境之間,不屬于任何國家的領域。

當我們在這條路上移動時,和大型商隊錯身而過。有十輛運貨馬車,以及五十匹以上的馬載運著行李。他們正從阿斯拉王國把貨物運送到魔法三大國。

在浩浩蕩蕩的隊列中,每隔一定距離就會出現步行的人類,是擔任護衛的冒險者。他們以銳利的眼神瞪視我們。

看到這一幕,不經意地讓我想起以前的事。從前往北邊移動之際,我記得也曾混進像這樣的商隊之中。那批商隊的規模並沒這麼龐大,印象中在商人和護衛中也有不少年輕人。

當時我孤身一人。很孤獨,很寂寞。

畢竟那是我深信自己被艾莉絲拋棄的時期。覺得身為男人的自己已經玩完了的時期。

甚至認為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物值得相信的時期。

對當時的我而言,唯獨鍛煉身體,膜拜聖物才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在那之後發生了許多事。

希露菲帶給我自信,如今已是一個孩子的爸。盡管要用「稱職」這個字眼形容還有點困難,但姑且算是個父親。和艾莉絲之間的事也只是誤會,現在她也成為了我的妻子。

洛琪希雖說是當時的情況使然,但也跟我結了婚,現在正懷有身孕。

有三個老婆,夜生活也很充實。要是當時的我看到這樣的狀況,真不知道會說什麼呢。

想稍微找人傾訴、指點迷津,就能輕松拜托的這種狀況……

「……什麼嘛,為什麼一直不講話。」

旁邊傳來艾莉絲的聲音。

我猛然一看,發現我和艾莉絲的馬已經並行在一起。順便說一下,我不會騎馬,所以是抱在希露菲的後面。

「吶,艾莉絲。」

「干嘛?」

「可以讓我揉一下胸部嗎?」

「你突然說什麼……當然不行啊!」

不行啊。就算能輕松拜托,但對方會不會答應倒是另當別論嘛。

…………嗯。即使當時的我看到現在的我,八成也不會說什麼吧。只會露出寂寞的笑容,說「恭喜你」什麼的。

以前的我就是那種人。盡管嘴上為別人祝賀,內心深處卻覺得那份幸福與自己無緣,刻意保持距離。

「……」

「那個啊,魯迪。」

從前方傳來了聲音,是希露菲。

「你明明有問艾莉絲能不能摸,為什麼就沒問我呢……」

當我回神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正揉著希露菲的胸部。怪不得我覺得手掌很舒服。

「喔喔,失敬。抱歉我的甜心。這是下意識這麼做的。」

「算了,是沒關系,反正這附近也幾乎沒有魔物……但離開溪谷之後要忍耐喔。」

「謝謝你,謝謝你,希露菲。你是個好孩子,真的是個好孩子……」

「不要一邊揉胸部一邊道謝啦……」

希露菲輕輕地搔了搔耳朵並露出苦笑。

自從結婚之後,我有事沒事就會摸她胸部。所以希露菲也有習慣被我摸胸部的傾向。因此我對希露菲的胸部也有很深的情感。

「魯迪烏斯,明天可以坐在我後面喔!」

艾莉絲或許是燃起了對抗意識,紅著臉丟下這句話後就逃到了隊伍的前頭。

哈哈,我真受歡迎啊。

……好啦,差不多快穿越溪谷了。

對方肯定會來襲擊,想到這點,我也該切換心情了。

離開赤龍上顎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森林。

溪谷出口位于稍稍偏高的位置,因此我們可以瞭望廣闊的森林以及位于遠處的城牆。

但畢竟樹木也有一定高度,加上這條路蜿蜒曲折,看不清道路前方,所以無法得知森林的哪里有什麼東西。要是在這里發生狀況,任誰也不會看到。

但是從城牆反而可以看到森林的出口。代表不管是誰從這里進出,從對面都有辦法確認。相較之下,從這邊會被森林遮蔽視線,無法看見關口的出入口。

換句話說,對方占有地利。這個地方很適合發動襲擊。

「總算是回到這里了呢。」

希露菲在森林的入口停下了馬。

路克也停下,馬車也跟著停下。就像是連帶效應,艾莉絲和基列奴也停下馬。

兩名隨從從駕駛座跳了下來。

希露菲和路克也跟著下馬。隨後,愛麗兒也走出了馬車。她手上拿著一束小小的花。

接著五個人走到了路邊的一顆石頭旁邊。那是一顆普通石頭,上面沒有任何裝飾。但是在石頭表面卻刻著×的符號。

站在最前面的愛麗兒把花束擺在石頭上,雙手交握。

這是米里斯教團的祈禱姿勢。愛麗兒並非虔誠的米里斯教徒,我也從未看過她向神祈禱。路克也是如此。雖說我不確定隨從如何,但希露菲也不是。

換句話說,長眠在那顆石頭下的,是愛麗兒的舊識。是在這座森林,在赤龍上顎死去的,擔任愛麗兒護衛的騎士、術師或是隨從。我聽說在赤龍上顎的國境附近死了特別多人。我想在那之中肯定也有虔誠的米里斯教徒吧。

那麼,我也姑且手交握跟著祈禱吧。

「從這里開始遇襲的可能性很高。今天就先在這休息,明天再一口氣突破吧。」

聽到愛麗兒這番話後,希露菲等人也陸續回到馬上。

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方才更加嚴肅。

★ ★ ★

當天晚上,我們重新確認了隊形。

並以此為基准,厘清每個成員會用的技巧以及魔術,預先推演遇到什麼狀況的話該如何行動。

艾莉絲和基列奴是前衛。能快速判斷狀況且具有對應能力的希露菲為中衛。擁有預知眼的我,是可以輕松瞭望整個戰場的後衛。基本上我會站在可以把所有人盡收眼底的位置。

另外,路克和隨從埃爾莫亞擔任愛麗兒的隨身護衛。雖說這兩個人的裝備也算不錯,但戰斗力終究不足。就算讓他們和艾莉絲與基列奴並肩作戰也只會礙手礙腳。這樣的話,干脆讓他們守在愛麗兒身邊預防奇襲更為恰當。

隨從克麗妮則是用愛麗兒持有的魔道具改變長相和頭發顏色,借此擔任愛麗兒的替身。聽說為了這天,兩名隨從都把自己的頭發長度剪齊到和愛麗兒差不多的長度。雖說體型和身高不同……算了,這也沒辦法強求。總之,就由身材較像愛麗兒的克麗妮先假扮,一旦她被殺害,再來就由埃爾莫亞擔任替身。

換句話說,這兩名隨從的性命就好比是愛麗兒的殘機。

盡管我幾乎不了解她們,還是希望能在無人喪命的情況下完成這次任務。

明天,我們會在假設有襲擊的情況下行動。

「我們是透過轉移魔法陣移動過來的。對方是不是要再過一陣子才會派襲擊者攻擊呢?」

針對某人的提問,愛麗兒如此回答:

「大流士上級大臣行事周密。想必他在父王罹病的當下就已經做好應對措施了。」

她是這麼說的。

目前誰也不知道他采取了何種應對措施,又有什麼樣的爪牙在等著我們。但是,大家都已經得知北帝和水神受到阿斯拉王國雇用。我也進一步向眾人說明擔任刺客的人,很有可能是北帝奧貝爾。

雖說我想把他的戰斗方式以及到時該如何應對的情報也先告訴大家,但如果路克和奧貝爾都是人神的使徒,很有可能被將計就計,因此我沒有明說。

以為自己做好對策,結果卻被對方反咬一口,要是真演變成那樣可是慘不忍睹。

這次就靠我一個人對應。我要一邊警戒奧貝爾的奇襲,同時保護眾人的安全。

至于基列奴……與其說保護她,反而更像是被她保護。

不管怎麼樣,就盡力做到最好的結果吧。

隔天。

我們按照先前商量好的隊列移動。

最前排是艾莉絲和基列奴,接著是我和希露菲共乘的馬。雖然很想坐在艾莉絲後面,但畢竟有隊列上的考量,今天就忍耐吧。在我們身後的是愛麗兒與兩名隨從搭乘的馬車,路克則是緊跟在馬車後面。


我們警戒四周,同時在森林里唯一的道路上前進,此時,出現了一條有個難以看清前方的彎道。

在那正前方,我在一棵稍矮的樹上發現刻著某個記號。

那是個猶如$形狀的記號。是之前和奧爾斯帝德商量過的信號。

意思是「在前方有埋伏」。看來似乎不需要自導自演就能

了事。

我將預知眼發動到極限並握緊魔杖。也啟動了劄里夫護手,做好隨時都能啟動手掌上的吸魔石的准備。

說不定會從森林中突然飛來毒箭或是吹箭,也有可能朝著馬車放出上級以上的魔術。不管是哪個,只要我瞪大預知眼仔細觀察,應該就有可能回避才是。

但是,好像沒這個必要了。

艾莉絲和基列奴的馬走在前方,然而卻有群穿著鎧甲的士兵排成一列,仿佛要阻擋她們倆的去路。人數有十人以上。

「停!」

艾莉絲和基列奴保持距離並停下馬匹。

「什麼人!」

鎧甲士兵沒有回答基列奴的提問。或許是因為他們戴的是全罩式頭盔,無法看清底下的表情。

在鎧甲士兵之中,有個人身上佩戴著尤其華麗的羽毛飾品。那人就是奧貝爾嗎?

不對,那恐怕只是一介隊長。奧貝爾的打扮好像更為華麗。

「……」

他們不發一語。僅是像禁止通行一般默默擋在道路前面。

「魯迪……你先下來。」

聽到這句話後,我從馬上一躍而下,移動到愛麗兒的馬車附近。

希露菲則是直接騎著馬移動到前面。她一邊在艾莉絲和基列奴之間調整好位置,同時向隊長大喊:

「我是護衛術士菲茲!你們是明知坐在這輛馬車上的,是阿斯拉王國第二公主愛麗兒·阿涅摩伊·阿斯拉,還如此大逆不道嗎!到底是哪里的士兵!報上名來!」

高昂又凜然的聲音在森林內響起。真帥。

「……」

但是,隊長沒有回答,只是默不吭聲地拔出了佩劍。

「!」

以這個動作為開端,士兵們也紛紛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鏗鏘的刺耳響聲回蕩在森林之中。

與此同時,從森林中也陸續出現了完全武裝後的士兵。

幾乎所有人都拿著劍,但其中也有幾名拿著杖。

「敵襲!」

路克早已下馬警戒著背後。在駕駛座上的隨從埃爾莫亞則是以一臉緊張神色握緊馬鞭。在馬車里面,則是喬裝為愛麗兒的隨從克麗妮。

我確認狀況之後面向前方。

「嗚啦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

艾莉絲和基列奴已經砍向前方的士兵。

她們以甚至不會留下殘像的劍速將士兵接二連三地砍倒在地。明明是對方先拔劍,但卻是我們早一步發動攻擊。著實令人敬佩。

「魔術就交給我!」

希露菲將朝向兩人飛去的魔術確實抵消。

盡管目測不到,但在士兵後方似乎也有魔術師。

看得見的士兵人數將近三十。因為他們還陸續從森林里出現,想必不只這個數量。

但是對艾莉絲和基列奴來說,人數上的優勢似乎毫無意義。她們在霎時間就銳減了敵方人數。

隨心行動的艾莉絲,她的死角由基列奴負責彌補,再加上用魔術支援她們兩人的希露菲。她們以漂亮的走位方式避免自己遭到包圍,並以驚人的氣勢擊倒全身鎧甲的騎士們。

好強啊……那三個人。或許是因為有在圖書迷宮冒險的經驗,她們配合起來簡直是行云流水。

看來交給她們應該沒問題。

「路克學長!後面有敵人嗎!」

「沒有!」

守衛馬車後方的路克如此回答。這個狀況簡直就像是叫我們往後方逃跑。

是陷阱嗎?肯定是陷阱吧。

「怎麼辦?要撤退嗎?」

「不,感覺有辦法突圍。現在就穿過前方……」

此時我往前一看,士兵的人群分成兩半。

然後,看到從人群中出現的人物,艾莉絲和基列奴停下了動作。

那名人物比想象中還要嬌小。

以大小來說,估計頂多只有一公尺吧。

是小人族。全身鎧甲包裹著他小小的身體。那似乎是被打磨得相當漂亮的鎧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發出一閃一閃的光芒。整個人身體矮不隆冬的,簡直就像夜總會的玻璃球。

當他站上前面之後,我感到周圍的士兵們湧起了些許安心感。

就像是「師傅,麻煩你了」那種感覺。

看樣子他似乎是強者。難道這家伙就是奧貝爾嗎?

「吾名為北王維·塔!是北神三劍士之一!『光與暗』之維·塔!」

……誰啊?

「想必閣下就是『黑狼』基列奴!現在就讓吾等堂堂正正單挑,一決勝負!」

玻璃球拔出佩劍。

那是和身體大小相稱,大約三十公分的短劍。但是刀身卻猶如鏡子般閃閃發光。

不過話說回來,居然是單挑啊。目前已經是好幾十對三的情況了,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哼。」

被指名的基列奴用鼻子哼了一聲。

接著,把劍尖指向了維·塔。

「好吧!劍王『黑狼』基列奴!奉陪到底!」

基列奴將劍擺到了腰間,和那家伙正面對峙。

然後,局勢也隨之停擺。原本沖向這邊的士兵停下腳步,退到稍遠的位置開始觀戰。希露菲也時不時確認這邊的狀況並退到後方,警戒對方士兵的動向。

那個自稱北王的男人中斷了這場混戰,現場營造出這樣的氣氛。

不過,艾莉絲卻不懂得看氣氛。她看到士兵後退,認為機不可失,便朝著他們殺了過去。

「噠啊啊啊啊啊!」

「咦?等等!艾莉絲!」

希露菲也被她影響跟著加入戰局。她保護艾莉絲的身後繼續展開了混戰。

她們倆應該不要緊吧。敵方人數眾多。但目前為止她們還沒有被任何攻擊打中,看起來綽有余裕……好,看來沒問題。

雖然想出手幫忙,但我沒辦法離開現在的位置。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艾莉絲沖向退後的敵兵,和馬車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

況且,現在奧貝爾還沒有出現。

在他出現之前,我不能貿然行動。

奧貝爾擅長奇襲。會先以某種方式吸引對手目光,再從後面一刀致人于死。盡管是非常單純的奇襲,但他對時機的掌控非常出色。他會抓准意識空檔那短暫的破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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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想要擊潰強力的魔術師時,他會抓准對手擊發魔術後的破綻。

因此,奧爾斯帝德這麼建議。

要是進入戰斗之後依舊無法看見奧貝爾的身影,直到那家伙現身前都別使用魔術。就算自己人陷入危機也不要出手。只要等待,奧貝爾就會改變目標,選擇最大意的人發動攻擊。到時再瞄准他攻擊。

所以我還不能行動。必須要把瞪大眼睛警戒周圍才行。

不過話說回來,狀況有點不妙。

北王維·塔的出現完全在預料之外。如果再繼續出現除了奧貝爾以外的強敵,就勢必得指示眾人撤退才行。

「唔,咕!」

「哈哈!『黑狼』基列奴!根本是言過其實!」

基列奴被維·塔稍微壓制住了。

是說,基列奴的動作很奇怪。在她試圖攻擊的時候,會在短暫一瞬間停下動作把臉轉開。而維·塔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明顯的破綻。他用看似笨重的外表完全無法想象的高速,沖進基列奴的懷里連續使出突刺攻擊。

基列奴會彈開突刺或是直接回避,再不然就是沒能順利擋下而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擦傷。

從剛才開始,基列奴就沒有使出一次攻擊。盡管她會擺出攻擊的動作或是蓄力,但不知為何,每當出手前就會把臉別開,讓維·塔順利先發制人。

對方肯定被動了什麼手腳。但是從我的位置完全無法判斷。

我仔細盯著維·塔。

他全身就像玻璃球一樣閃閃發光,實在很難看清楚。那家伙和基列奴維持著一定距離,並把左手伸向前方。左手什麼都沒拿。那麼,他是用了某種魔術嗎?

基列奴又把臉挪開了。

這麼說來,是沙子?是用沙子攻擊眼睛嗎?

不對,感覺不像。他的手看起來並沒有放出任何東西。可是,每當維·塔微微晃動左手,基列奴就會把臉別開。況且不僅是左手伸出來的時候,就連沒伸來的時候也同樣如此。

……不對,我懂了。

是光。他用那宛如鏡子的鎧甲反射陽光,奪走了基列奴的視線。每當基列奴試圖攻擊時他就會刻意這麼做。

怎麼用這麼小家子氣的技倆啊!

可是基列奴似乎難以招架。再這樣下去的話,她

說不定會輸。

我應該出手嗎?該怎麼辦?要是等到錯過時機就為時已晚了。

更何況,奧貝爾真的在嗎?我要為了警戒連在不在都不清楚的敵人,對基列奴見死不救嗎?

……好。

我把魔力注入魔杖。

使用的魔術是水和土。把平常用的泥沼用得更加松軟。混合魔術——

「『泥雨』!」

霎時間,天空就被云層覆蓋。

傾注而下的,是猶如巧克力的褐色雨滴。一瞬間就覆蓋整個戰斗區域。

這不過是含有泥土的雨,沒有任何攻擊力。然而一旦落到地上之後,就會形成爛泥阻止士兵們的行動。許多人因此而滑倒或跌倒。

對于鍛煉過下盤的艾莉絲和基列奴沒有影響。希露菲也是,盡管白發被染得斑駁卻也毫不介意。

「唔喔喔?這是什麼!」

然而全身打磨過的維·塔渾身沾滿泥巴,玻璃球頓時失去光澤。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列奴裂帛的氣勢響徹了整座森林。

她用擺在腰間的劍釋放出光之太刀。維·塔想用翻滾回避這招,但卻為時已晚。鏘的一聲,金屬被一刀兩斷的聲音響徹四周,從他的肩頭也噴出了大量的血。

這樣就行了。我可以繼續提防奧貝爾……

我抱著這種想法轉向身後。

「咦?」

「哦?」

正後方,那個男人出現了。

是怪人。

彩虹色的上衣,搭配只到膝蓋的褲子,腰間佩戴了三把劍。臉頰上紋著孔雀的刺青,猶如拋物面天線一樣的敞篷發型。背上披著棕色的披風。從披風上不斷有沙子落下,形成了一條道路。道路延續到旁邊不遠處的洞穴,而那個洞穴正好位在警戒後方的路克死角處。

這家伙在路上挖洞躲起來了嗎?

「……」

樣貌、服裝一致。這家伙……就是北帝奧貝爾。

「居然能注意到啊……」

在下一個瞬間,預知眼看到了奧貝爾的動作。

﹝舉起右手拿的劍。﹞

「但是魔術師在這個距離的話……納命來!」

﹝奧貝爾把劍揮下。﹞

我反射性地伸出左手。

左手裝著劄里夫的護手。盡管護手沒有重量上的負擔,但依然是奧貝爾的速度較快。然而,我還有一手。正確說是……

「『臂膀啊,飛吧』!」

「呼喔喔!」

護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向前噴射。

但是奧貝爾在千鈞一發之際歪頭並做出後空翻的動作,閃過了護手。護手發出了「咻」的一聲,插進了遠方的樹里。奧貝爾就這樣拿著劍,瞪大眼睛來回看著這邊與飛到遠處的護手。

「實……實在奇特啊……」

我的心髒也在怦咚狂跳。我早知道奧貝爾會設下埋伏。

明明已經從奧爾斯帝德那邊聽過這件事了……該死!

違反他叮嚀的結果,就是這個下場。

我變成得一對一和奧貝爾對峙。

對手是北帝。雖說他擅長奇襲,但正常戰斗肯定也不弱。不過,奧爾斯帝德也教過我在他曝露行蹤後該如何應對……能贏,沒問題的,冷靜下來,我很強,I ' m strong,I ' m strahan,我是史特龍。意大利種馬……

「『泥沼』魯迪烏斯。」

不,錯了。我不是拳擊手,是魯迪烏斯。(注)

注:席維斯·史特龍在尚未演出《洛基》的拳擊手角色成名前,曾演過名為《意大利種馬》的電影

奧貝爾並沒有馬上攻過來。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向我搭話。

「雖然已經聽說過了,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很棘手呢。」

他為什麼不攻過來?要是他不攻過來的話,我就沒辦法套用應對方法……

「……你是在哪里聽說我的名字的?」

「在教導某頭野獸劍術的時候。是那個野獸說的呢。她說魯迪烏斯很厲害。」

是艾莉絲啊。

「能夠馴服那頭野獸的男人。原本在下就覺得那男人肯定很奇特,但沒想到跟傳說中一樣,居然連手臂都能飛出來……」

看樣子他好像被我的金○飛拳吸引目光了。

他以「不知道是不是還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這種警戒的眼神盯著我。

真是沒禮貌的家伙。竟然把人當作稀有動物……

但是他肯提防我可說是求之不得。畢竟我用眼角余光瞥到擊退維·塔的基列奴正朝向這邊過來。由于距離不遠,想必她馬上就會趕到。

如果是二對一的話,勝算便一口氣飆高不少。


「艾莉絲、基列奴,還有沉默的菲茲以及泥沼魯迪烏斯。為了以防萬一,還把維·塔給帶來了……要是在下沒能收拾魯迪烏斯,那狀況就會變得有些棘手呢。」

奧貝爾說了聲「好」,自顧自地做出結論並點了點頭。要攻過來了嗎?

「但是,這樣才有資格當在下的對手!」

他要來了。不過以現在的狀況,只要再撐個幾秒,就能和基列奴一起夾擊他。而且奧貝爾會使用的技倆我也都大概知道。

可以。能收拾他。

「在下的名字是奧貝爾·柯爾貝特!」

奧貝爾以左手拔劍,把右手的劍收回劍鞘。而我也呼應著這個舉動把魔力注入魔杖……

「那麼……我要走了!再會!」

奧貝爾蹬了一腳後沖了出去,但不是朝向我,而是沖向基列奴的方向。

奇怪?他剛才是不是說了再會?

「奧——貝——爾!」

「哦哦,基列奴,這麼久沒見到你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

「看樣子是毫無長進啊。」

奧貝爾把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袋子扔了出去。袋子緩緩地描繪出一條拋物線朝向基列奴飛去。基列奴反射性地將那個袋子在半空中斬落。

就在那個瞬間,袋子里面猛然灑出了類似煙霧的東西。基列奴的臉硬生生被那些物體噴到……不妙。

「『岩炮彈』!」

「哎喲!」

奧貝爾輕而易舉地回避了從背後飛來的岩塊。

此時基列奴趁勝追擊……她無法這麼做。因為灑在臉上的粉末害得她流下了斗大的淚珠,狂打噴嚏。那是奧貝爾混入辛香料的特制催淚彈。

但是,奧貝爾也無法對基列奴展開追擊。他像蟑螂一樣從基列奴身旁穿過,接近正在不斷殲滅士兵的艾莉絲和希露菲。

「撤退!撤退!重頭來過!」

聽到這句話後,士兵開始一齊逃往森林。同一時間,艾莉絲也察覺到了奧貝爾。

她像是要保護希露菲一般,移動身體試圖迎擊奧貝爾。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

「『劍啊,點亮燈火!』」

在發出詠唱的同時,奧貝爾的劍也被火焰圍繞。奧貝爾一邊往側邊踏步,同時迅速地從腰間拿出了某種東西並含在嘴里。我也知道這個技倆。來得及。

「噗——!」

「『水壁』!」

奧貝爾從口中噴出油,並透過火焰之劍點火,襲擊艾莉絲。

但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我張開的魔術阻止這波攻勢。火碰到水壁之後便在一瞬間滅火。

艾莉絲絲毫不在意眼前的水牆。

展現出要將對手連同我的魔術一刀兩斷的氣勢,以大上段的架式使出袈裟斬砍向奧貝爾。

「噠啊啊啊啊!」

「唰」的一聲,奧貝爾的上半身被砍斷,重重落到地面。

「很好!」

「嘖!」

與高興的我相反,艾莉絲嘖了一聲。

仔細一看, 掉到地面的並非奧貝爾的上半身,而是圓木。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根圓木就落在地面滾動。一根披著滿是沙子的披風的圓木。

明明我應該用預知眼看到了,然而卻還是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當我這麼想的瞬間。

有某種東西朝著圓木飛來。

是鉤爪。系著繩索的鉤爪朝著圓木飛去。鉤爪在牢牢勾住布後一口氣往回拉。只見布在空中飄蕩,最後落到了抓著繩索另一頭的男人手邊。

是奧貝爾。他穿著以花草為迷彩的披風藏身在森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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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貝爾用鉤爪把布回收,也就是說,那套披風難道是一種魔法道具嗎?

兩套披風能夠瞬間替換披著披風的對象之類的



也就是金蟬脫殼之術?我可沒聽說這種事啊,老大!

「你實力更上一層樓了啊,狂犬!這次在下就先失陪了!下次再會吧!」

「給我站住!」

「要站住的人是艾莉絲啦!」

正當艾莉絲試圖追趕奧貝爾時,被希露菲攔下了。

「在森林里面還有士兵!不要一個人往前沖!」

艾莉絲聽到這句話後轉頭望向我。我搖了搖頭。于是艾莉絲一臉可惜地望向奧貝爾消失的方向之後,嘖了一聲便把佩劍收回腰間。

「哼。」

以一臉不悅表情往這邊走過來的艾莉絲,以及拿著魔杖持續警戒周圍的希露菲。目前周圍暫時沒有敵人的氣息。

留下的只有尸體。

「呼……」

總之這樣一來,襲擊就算結束了吧。

但要是就這樣松懈,奧貝爾說不定又會發動攻擊。

至少在晚上之前都持續保持警戒吧。

戰斗之後,我們確認了狀況。

敵方幾乎全滅。我方幾乎沒有損傷。頂多是基列奴淚流不止,狂打噴嚏將近一個小時。由于治愈魔術和解毒魔術都起不了作用,讓我們稍微擔心了一下,不過用水魔術清洗後症狀就改善了不少。

感覺治療和解毒魔術意外地有很多狀況都無法對應耶。

我想對花粉症八成也沒效吧。雖然這個世界好像沒花粉症就是了。

我們把路邊的尸體收拾乾淨。雖說就那樣放著也不打緊,但畢竟這里是森林里面。要是置之不理的話,尸體會變成不死族重生。因此把尸體丟著不管的舉動基本上算是一種禁忌。

我們脫下士兵的鎧甲,把似乎能當作遺物的東西集中在路邊之後,把尸體燒毀。

「……」

在進行後續處理的時候,路克的臉色顯得很差。他越是進行著這一連串的作業,臉色就變得越來越差。他並非是因為不習慣尸體,而是很在意尸體的鎧甲。

是有什麼原因嗎?

「噯,路克,這個徽章是……」

馬上就明白原因了。

在大量的尸體之中,有一部分的鎧甲上頭烙印著某個徽章。

那個徽章屬于阿斯拉王國某個領土的領主。至于那塊領土,叫作米爾波茲領地。

這是在阿斯拉王國中擁有極大權力的地區四大貴族之一治理的領地。這表示在襲擊我們的士兵之中,包含了治理那塊領地之人麾下的士兵。

而這代表了一件事。察覺到這點的路克喃喃說道:

「怎麼可能……」

米爾波茲領地的領主,皮列蒙·諾托斯·格雷拉特背叛了愛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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