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洪門暗號(三)

第二天大早,衙門果然派來馬車接綠嬌嬌回清城,溫祖甯也從家里趕了一架馬車出來,一起到清城縣衙門,意在看看何大人要怎樣處理黑衣人。

中午時分到達清城縣衙,見過何大人和兩位師爺,綠嬌嬌馬上問黑衣人的下落。

何大人的師爺孟頡說:“犯人收監後就一直在嚴刑審問,但是一個字都不說,現在已經昏過去了。”

綠嬌嬌看一眼溫祖甯說:“不說沒問題,人還在就好。”

溫祖甯明白綠嬌嬌的意思,這個人還在,證明何大人這邊並不懷疑黑衣人的來曆,只當成是盜墓賊來看待了。

孟頡搖搖頭說:“其實大清律例里發塚盜墓也不是死罪,破壞風水的話更是沒有條例可考,頂多判盜竊破壞他人陰地,三五年流放也就打發了,好像也沒必要這般嘴硬,哼,真是奇怪……”

“那豈不是讓他在這里白吃了幾天飯?”綠嬌嬌語帶諷刺。

察顏觀色是師爺孟頡天生的本領,他聽出一點綠嬌嬌的意思:“莫非綠小姐想看看這個人?”

溫祖甯開口打圓場:“他破壞的是我們的祠堂,我們也想見見他,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孟師爺,方便嗎?”

孟頡看看何大人,何大人滿面堆笑表示同意。對何大人來說,誰審都一樣,不用他審就行了。

于是孟頡帶大家到羈留所,牢房深處,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一身血跡,雙眼無神在躺在角落。

黑衣人看到一大群人在牢房外看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又合上雙眼。

獄卒把黑衣人架出來扔在審訊房的地上,一條鐵鏈像牽狗一樣拴住黑衣人,鐵鏈的另一頭綁在刑具架子上。其時他遍體鱗傷,腳上又有綠嬌嬌開槍打的槍傷,只能趴在地上。

溫祖甯走到他面前蹲下問道:“我們溫鳳村和你無怨無仇,你犯的也不是死罪,我們其實可以花錢讓你過得好很多……你知道,我們只想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頭靠在地上,翻開眼看著溫祖甯,過了一會兒又合上眼趴在地上。

綠嬌嬌從黑衣人的眼神里,看到他對溫祖甯的反應不是不理睬,而是不屑一顧。而這種不屑一顧只有一種可能,他知道自己可以平安離開這里,他要做的只是拖時間。

她也急于從中知道一些事情,于是蹲到溫祖甯的身邊。黑衣人看到綠嬌嬌,眼睛緊緊盯著她。

黑衣人四十歲上下,雖然被村民和獄卒打得滿臉是血,但仍可看出額頭天庭飽滿,山根隆起,臉旁兩腮地閣方圓,可見此人少年起運,早入官場,現在定有官祿在身。

而多年的官場升遷,現在這年紀起碼已經是六品官,論官階應該比何大人還要高。

綠嬌嬌壓低聲音問他:“一個月前,廣州郭家的鬼鏡照堂是不是你們干的?”

黑衣人眼睛睜大了一下,喉嚨里“啊”出一聲。

大家終于聽到黑衣人開口,都圍了過去。


黑衣人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都像費盡力氣:“我只……和她說……你們……出去……”

綠嬌嬌眉頭一皺,心里打一下鼓,這一招非常狠毒啊!

黑衣人一點也不簡單,只用一句話,就在溫家的心里留下一個疑團,綠嬌嬌和溫家的關系馬上成了一個拆無可拆的死局。

談?還是不談?

談的話,出去之後面對溫家,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相信她會全盤說出黑衣人說過的話;而溫家也會懷疑她和黑衣人之間有什麼關系。

不談更傻,只證明綠嬌嬌心虛回避,溫家更對她懷疑到極點。

綠嬌嬌和黑衣人一交鋒就處于下風,現在已經不能退出這次審問。

干脆豁出去,綠嬌嬌不在乎和溫家的關系,她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自己的事情。

于是綠嬌嬌示意全部人出去,她單獨和黑衣人談,為了防止不測,手里拿著杰克的手槍。

黑衣人問她:“你……是村里……請來的?”

綠嬌嬌說:“你還沒有回答我,一個月前廣州郭家的鬼鏡照堂,是不是你干的?”

黑衣人顯得很辛苦,身上的傷讓他不斷低聲呻吟,但他卻努力在說話:“一身……都是……命,半點……不由……人,你以為……你槍法好,其實……我……師弟……早……知道……會死……在那天……夜里……”

黑衣人答非所問,綠嬌嬌明白他是在拖時間,一來他要拖到有人救他,二來他要分化溫家身邊最強的人。

如果假設他是朝廷的人,而他假設溫家是洪門,那麼這個離間計使得非常有效。

綠嬌嬌只能順著談,盡量從一點一滴中得到更多的情報:“明知道要死,何必還來呢?身不由己吧?”

綠嬌嬌一句“身不由己”,暗示了對方的公門來曆。天下間求財之人無不貪生怕死,只有朝廷公門,生要去死也要去,根本無可選擇。

黑衣人很辛苦地笑了一下說:“你……這樣問……我……就知道……你們……是洪門……”

綠嬌嬌說:“什麼洪門呀,我們和你沒仇,一會兒我們就給你包紮好傷口,帶你到安全的地方養傷。”

黑衣人也知道綠嬌嬌說的話是對他的恐嚇,只要溫家現在把他帶出這個牢門,國師府派人來到見不到他,他的下半生就要被朝廷追捕。

他很艱難地翻過身躺在地上,仰天張開嘴無聲地笑著說:“你們……來不……及了……”

綠嬌嬌笑一笑說:“我就知道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