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師抱著學生的腿睡著了,看上去很可笑,但楊天卻不這麼看,看到鮑月紅最終是抱著他的腿睡著的,他心中不禁是一陣寬舒,或許她總算找到一個小小的依靠了吧?
要不是心中孤寂,想必她也不會認他這個弟弟!順手摸了摸鮑月紅柔順的發絲,楊天長舒一口氣,給她沖了一杯麥乳精,放到床頭櫃上,他便悄然離開了.
回到大柳樹村,楊天便得到一個噩耗,那就是他爺爺楊清堂快不行了,這個消息令他很吃驚.
在他印象中,他爺爺是1997年春天去世的,也就是去年春天,他去年春天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悲痛的准備.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楊清堂來了他家之後,性情大好,居然多活了一年,這令他很欣慰.
但蒼天對生命總是那麼刻薄,該走的人始終都留不住,楊清堂最終還是倒下了.
回到家中,屋里已經哭成一片,楊寶夫婦趴在楊清堂的床前,緊緊握住楊清堂的雙手,淚流滿面,立在一旁的楊雪玲也是哽咽著,抽泣著.
"哥哥回來了!"見到楊天,楊雪玲輕聲喊了一句,頓時,楊寶夫婦也是急忙起身,快速將楊天拉到楊清堂床前.
"小天,爺爺總算是等到你回來了!"楊清堂飽經風霜的臉上顯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
"爺爺,你不會有事的,早上不都還好好的嗎,估計是天冷,您感冒了,我這就去找醫生!"楊天緊緊抓住楊清堂的手,輕聲勸說,其實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經聽左鄰右舍說了,醫生已經來過了,救不了了,楊清堂這是中風.
上午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大柳樹村四周漫步,看上去有些感傷,走到村口的那棵大柳樹下的時候,他就突然暈倒了,然後就再也沒爬起來.
在大柳樹村一直有一個說法,那就是將死的老人能感應到自己即將離開自己的子孫以及他們生活了近百年的土地,想必楊清堂今天在村子四周漫步了幾圈,就是對這塊土地的依依不舍吧!
"孩子,你不用安慰我了,爺爺能活到今天已經很知足了,你不要走開,爺爺有話跟你說!"楊清堂用顫抖的手拉著楊天,用一種微弱的語調說到,"爺爺舍不得這塊土地,爺爺本以為你大伯家是爺爺生活得最快樂的地方,所以我當年選擇了跟他們過,可是爺爺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里給我了人生中最後的快樂,這幾年我過得很開心!很知足"
"爸爸,快點通知大伯他們過來!"楊天擦干眼角的淚水,轉身對楊寶喊到,他知道,楊清堂應該是有話要交代.
"不用了,等我走了之後再叫他們吧,我不想看到他和蘇芳,我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會變成那樣!"楊天怒喝幾聲,隨即咳嗽了急聲,繼續放慢語調說到,"小天啊,爺爺知道你很有出息,所以爺爺有三個願望,希望你能幫爺爺實現!"
"爺爺,您請說!"楊天重新趴到楊清堂床前,輕聲說到.盡管楊清堂不想看到楊明和蘇芳,但楊天還是悄悄對楊寶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去通知楊明一家,畢竟他們也都是楊清堂的子孫,哪有父母臨死時不想看到自己孩子的?
楊清堂這是氣話,想必還是在為蔬菜大棚的事情生氣!
"第一,爺爺想一直呆在這個地方,爺爺喜歡這里的山和水,所以你們要把我埋在這里,但我不希望幾年過後這里就變成高樓大廈和公路鐵路了,小天,你能明白爺爺在說什麼嗎?第二就是,你爸爸媽媽都是老實人,被人欺負慣了,遠近村子的人都很瞧不起他們,所以爺爺希望你能為他們爭光,不要讓他們最終和爺爺一樣,靜悄悄地離開這塊土地!還有就是,爺爺希望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們一家人都要永遠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小天,你聽明白了嗎?"楊清堂說著,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可見他的願望有多麼強烈.
"爺爺,您放心好了,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我會讓他們永遠開心,走到哪都會被人瞧得起.還有,既然您喜歡這個地方,我就會讓這個地方成為咱們楊家的,我會讓遠近村子的人都來給我們楊天打工,讓他們見到我爸爸都會點頭哈腰!"楊天落淚了,他斬釘截鐵地說到.
楊清堂說的不正是他的願望嗎?讓家里人都開心,為爸媽爭氣,讓他們不再被人瞧不起!
唯一不同的就是,楊清堂想保住大柳樹村,他喜歡這塊土地,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濱海市城市化的進程,這里過了幾年就會成為城郊,大柳樹會被砍掉,山頭會被平掉,白浪河也會被填平,這一切都是楊清堂這個老一輩鄉土人不想看到的.
楊天心中猛地一顫,是啊,保住大柳樹村便是留住了那些美好的回憶,可是該如何保住這塊土地呢?盡管他還沒有想到好辦法,但他心中卻是已經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新目標,那就是保住這里,讓爺爺能在這里安靜地躺著.
"有一點爺爺要告誡你,那就是年輕人做人做事都要腳踏實地,不要莽撞,也不要讓人生留下遺憾!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要是你錯過了一些東西,老天爺是不會給你重來一次補救的機會的,知道嗎?"楊清堂頗有感悟地說到.
"嗯,我懂了,爺爺,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楊天重重地點點頭,他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機會,這是天意,他不會愚蠢到要奢求第二次重生來完善自己的人生.
"沒了,爺爺很欣慰,楊家在大柳樹村生活了上百年,總算出了一個你,爺爺下去也好向列祖列宗交代了!"囑咐完之後,楊清堂面色一松,長舒一口氣,隨即面露快慰的笑容,這個笑容保持到了最後……
楊寶他們哭得更厲害了,而楊天卻是擦干了眼淚,他慢慢起身,走到門前,遙望大柳樹村以及四周的山山水水.
不禁猛然間發現,這里的確很美麗,並且記載了他成長的點點滴滴,他覺得爺爺說的沒錯,要是再過幾年,這里成了工業城市的腹地,到處流淌著汙水,擺放著垃圾,他回來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那些美好時光的影子了.
他不能讓美好的東西流逝,他要保住這里,想一個萬全之策保住這里,這是爺爺的遺願,也是他最真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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