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實錄4——毒欲·蠱殤(5)



●篇前引語:三種單純然而極其強烈的激情支配我的一生,那就是對愛情的渴望,對于知識的尋求,以及對于人類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羅素●

一號蟲從一號實驗品的小腸下行鑽入闌尾,引發了急性闌尾炎和腹膜炎,經醫治後無恙。

二號蟲從二號實驗品咽部的耳咽管通向中耳,引起中耳炎,經醫治後無恙。

三號實驗品則沒有那麼幸運了,因為,其受攻擊部位是神經系統。她陷入昏迷,身體間歇性出現輕微震顫。CT檢查出她的腦內出現了巨大膿腫。醫院對如此畸形的腦病束手無策,兩次開顱手術皆無功而返。三號實驗品的腦組織最終完全變成了凝膠狀的板塊。病理專家特地對這顆化膿的大腦進行了細菌培養,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在腦組織中,找到了大量的從人體腸道內帶來的細菌。

要知道,大腦屬于無菌環境,其對細菌的抵抗力極低。‘洄游’基因被修改的幼蟲,攜帶著腸道細菌闖入大腦禁地,腦組織對外來入侵者產生應激反應,即分泌物質包裹住細菌形成膿腫,試圖將其消滅。但是,機體的免疫系統根本不是腸道病菌的對手。結果,腦膿腫越長越大,最終釀成致命性災難。

三名受害者,一個遇難人。而對該名遇難人而言,從她將‘馴蠱者’的轉基因蛔蟲卵吞進肚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凋零的命運。

‘馴蠱者’收獲了夢寐以求的實驗數據,同時發現根本沒有人懷疑這是一樁“人為”事故。‘馴蠱者’慶幸之余,又受到良心的譴責,為了緩解這種如影隨形的負面情緒,他把三名受害者“簡直不可饒恕”的“可恥”缺陷找到並羅列出來:“饕餮”、“貪婪”、“怠惰”……‘馴蠱者’猛然意識到,自己隨機選擇的三個實驗品居然與七原罪的前三條不謀而合……于是,‘馴蠱者’徹底的質變了,他把自己升華成了凌駕于人類之上的“審判者”,他認為,是冥冥中的‘天意’賜予了他‘神不知來鬼不覺’的謀殺靈感,不,這怎麼會是令人萌生出羞恥與罪惡感的謀殺呢?是替天行道啊。

‘馴蠱者’決定要將自己的使命進行到底,是的,七原罪中,除去別西卜的暴食、瑪門的貪婪和巴力毗珥的怠惰,還剩下路西法的驕傲、撒旦的暴怒、阿斯莫德的淫欲,和利未安森的嫉妒,他要按照順序一個一個的來。

……

“你的意思是說,馴蠱者發帖預告,他還要依次懲罰四個人?!至于我妹妹,也成了他的審判對象之一?”我盯著杜雷的眼睛,那雙眼睛在光影下顯得晦澀幽深。

他垂下眼簾,下意識的端起了一直未碰過的咖啡杯:“我也不清楚,那張荒唐的帖子很快便從論壇上消失,而小云卻不能釋懷,她開始調查此事,發現三個妙齡女生的‘意外事件’不僅並非空穴來風,而且與‘馴蠱者’所講的幾乎完全一致。小云認為,‘馴蠱者’發貼自爆罪惡,雖然匪夷所思,但在人類行為學史上並非沒有前例。《泰晤士報》便曾濃墨重彩的報道過兩件真實的事情:

馬其頓有一名叫做塔內夫斯基的資深記者,他先是殘忍地奸殺了四名老婦,隨後做回自己的本職工作,道貌岸然的對受害人家屬進行了全面的采訪,還與受害者家屬保持著持續的良好關系。然而,警方閱讀報紙時發現塔內夫斯基所撰寫的,“探究”案件真相的文章里,泄露了只有凶手本人才可能知道的犯罪細節。最後,警方發現了確定性證據,以強奸、謀殺罪名逮捕了這名屠夫記者。

至于波蘭作家克里斯蒂安 巴拉則在自己出版的暢銷小說《殺人狂》中以第一人稱詳實而生動的描述了一場駭人的虐殺。波蘭警方發現,這與7年前的一起謀殺懸案竟然驚人的相似,警方順藤摸瓜的找到了有利的指控證據,這名作家最後因謀殺罪被判處25年有期徒刑。

這個杜雷還真是具有‘唐僧’的特質!我不得不中途插嘴:“你們調查出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嗎?”

杜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云分析,‘馴蠱者’極可能具有一定的‘強迫型人格障礙’,因為他計劃按照‘七原罪’的順序來逐一挑選謀殺,這種嚴格的按部就班的做事方式是‘強迫型人格障礙’的重要表征之一。”


“小云是第四個受害者。第四個……”我靈光一閃:“小云的容貌和學業都出類拔萃,她的性子又那麼的執拗和叛逆,是驕傲!”

“應該是這樣。”杜雷下意識的將咖啡杯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畢露,仿佛咖啡杯便是那個變態殘忍的‘馴蠱者’!

“能做到用基因修改馴蠱殺人的人很有限,你們篩選出懷疑對象了嗎?”

“小云沒有告訴我她懷疑的對象便……但是,我……我雖然不能確定,但……但總覺得……若讓我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定親手活剝了那個衣冠禽獸!”杜雷的情緒再一次陷入崩潰的邊緣,他一拳狠錘在桌面,又為了掩蓋失態而猛灌了一口已經涼掉的澀咖啡,可能是飲的太急,也可能是刺激了喉嚨,他猛烈的咳嗽起來,怎麼也止不住,突然,咳嗽聲嘎然而止,杜雷的雙手開始掙紮著向前狂抓,臉色逐漸變成了青紫色……

杜雷咽喉中並無痰鳴聲,也就是說是其他什麼原因導致氣管阻塞,從而使人窒息。窒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肺部空氣供給不足,隨之而來的就是腦部受損,最終導致死亡,這個過程可能僅僅發生在幾分鍾內。因此,時間是最重要的。

我有些慌神,嘗試用手指深挖、背部敲打、腹部推擠等方式幫助杜雷清理呼吸道……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杜雷幾乎是絕望的抽搐著,命懸一線。

他的呼吸道阻塞非常嚴重!現在送醫也絕對是來不及了,必須立刻制造一個人工呼吸道,在甲狀軟骨和環狀軟骨之間開一個小口,讓空氣直接進入氣管,而不再通過氣管以上的通道,只有這樣,才有生機!

我六神無主的去抓切蛋糕的小刀,可是,我從來沒有過類似的經驗,怕只怕!

“讓我來做這個簡單的環狀甲狀軟骨切開手術吧,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恐怕不行。”有人過來抽走了小刀,我認得他是咖啡廳里另外兩個客人之一。

那人把杜雷放平,令頭部後仰,使頸部繃直。他老練的用手指確認環狀甲狀軟骨的膜的位置,用杜松子酒擦了一下算是消毒,然後拎起環甲膜上的皮膚,用同樣方式消過毒的小刀在皮膚中間垂直切開一個約半英寸深的小口;再用手指翻開切口,露出環甲膜,橫向切開一個口子,露出了氣管內壁。一根乾淨的吸管小心的插入剛做成的切口中,再用布條固定好……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我聽到了空氣進出切口的聲音,太好了!呼吸道算是勉強通了,杜雷暫時性命無虞!

杜雷被送入了醫院,從他的咽部吸出一條長達10cm蛔蟲!

我幾乎是虛脫的靠在了病房外,如果小云是因為‘路西法似的驕傲’而被蛔殺,那麼杜雷,杜雷便應該是因為‘撒旦般的暴怒’嗎?

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找到那個該死的‘馴蠱者’!

“Hi。”有人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看向他,是那個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