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實錄5——‘種’出來的新郎(3)



●篇前引語:你待我如牛馬,我待你如路人;你待我如手足,我待你如心腹●

踢開大門的那一刹那,我陡然福至心靈,意識到此時站在門口不正是首當其沖的第一順位攻擊點嗎?根據長年看恐怖電影積累的心得體會,此時必然有什麼喪尸啦、異形啦、嘴角淌著血涎的狂獸之類的,直撲過來撕咬第一順位受害人的咽喉要害,或者直逼面門把臉抓個慘不忍睹……甯死不毀容,我護住面孔就地三滾兩爬,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擰開了醫務室的燈,同時隨手抄起一根凳子准備近身搏擊。

說是遲那時快,白花花的燈光瞬間灑滿全屋,照出里面的一片狼籍!我首先注意到醫務室里的小型貯血冰箱,它呈現狗竇大開的反常狀態,除去最上層靠里的一袋血尚存,其余本該掛得好好的血袋都不見了蹤影,地上七凌八落地散落著撕裂的碎片,血跡斑斑。接著,我看見值班女醫生的雙目緊頜,癱軟于地,儼然早已昏厥,鞋上足足十厘米的細高跟,生生撇斷了一截,可見當時她受到了何等的驚嚇……昏厥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最差境界,可是接下來,我也想直接效法先賢,一暈解千愁。

四個男孩,仿佛剛從修羅血池里爬出來似的,血漬遍身,他們餓煞凶鬼般死盯著我,這個年齡段本該清澈明亮的眼珠,此時卻是渾濁不堪的紅褐色,就象籠罩著一層血腥的暮靄一樣閃動著饑渴難耐的光澤!我急中生智,取出僅剩的那袋血漿拋了過去,果不其然,這引起了他們的激烈爭搶,血袋被撕分開來,血漿頓時濺灑了一地,四個男孩便急不可耐的趴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吮舔,他們此時哪里有半點人的樣子,活脫脫是四具嗜血如命的小僵尸。我注意到他們身上沾有兔毛,看來操場里的“好事‘,其也難脫干系!最令人揪心的是,這四個男孩偏偏都是我認得的……

我心念一動,隱隱有了點想法,當即悄悄的往右手方向輕挪幾步,那里放著一盞紫外線消毒燈,我迅速接通了電源,倘若所猜無錯,接下來便可見分曉。

按理說,使用紫外線消毒殺菌燈時,屋內不要留人,同時禁忌人眼直視燈管,以免灼傷,須知直接照射15分鍾會使眼角膜損傷導致電光性眼炎,直接輻射四個小時便會導致皮膚曬傷……可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只是想求證自己的假設是否正確,一咬牙打開了紫外線燈,四具“小僵尸”幾乎同時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與呻吟,不約而同向離紫外線燈最遠的角落縮去……

“快停下!別……”一直愣在門口呆若木雞的校長終于回光返照,我理解他的心情,只是……硬下心腸默數了五十下,在校長終于按捺不住欲過來劈手搶奪時方滅掉紫外線燈,再向四具痛苦不堪的“小僵尸”望去,他們臉上並沒有冒出“月亮兒童‘應該出現的紅黑斑點,而是在光暴露部位出現了輕度糜爛和水疱。


果然如此!我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窗外,外面的全月蝕已接近尾聲,一小部分皎潔的明月露出俏顏……四個男孩不知為何,陷入了呆滯懵懂的沉默狀態,眼里那渾濁不堪的紅褐色明顯淡去了不少……須臾,全月蝕結束,幾個孩子竟像重生了一般,眼里恢複了天真爛漫的氣息,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傑作”,內疚之情溢于言表,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終于,一個孩子鼓足勇氣站了出來,對校長和董事哭道:“爸爸,岡薩雷斯叔叔,我們控制不住自己,兔兔們是我們害死的,可是,醫生女士是看到我們吞血漿的時候嚇昏過去的,我們沒有傷害她。”

而董事岡薩雷斯的兒子,卷卷毛的小岡薩雷斯則直接撲進了父親的懷里撒嬌:“爹地,我的皮膚好難過。”

董事岡薩雷斯是個容易激動的人,他緊緊抱住小岡薩雷斯淚如雨下。校長相對而言比較克制,雖然臉色難看得要命,卻只是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你們跟岡薩雷斯叔叔到我的辦公室去乖乖待著,爸爸還有些事情要和穆老師談談。”

我心中泛濫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目送著岡薩雷斯把孩子們帶走,接著幫助校長清理掉外面走廊的兔尸和醫務室里面的一團埋汰,然後把兀自暈厥的醫生女士搬進了醫務室里面的觀察室……終于,校長開口了:“小穆,有句俗話叫:我待你如牛馬,你待我如路人;我待你如手足,你待我如心腹……我自問待你不薄,而你也是個快人快語的爽直性子,咱們就不轉彎抹角了,今晚的事,你怎麼看?”

我歎了一口氣:“校長,是您創建了這個學校,可是,您的兒子,還有校董事會其余三名董事的兒子,其實都不是月亮兒童,而是卟啉症患者,對嗎?卟啉症患者被稱做是傳說中存在了幾千年的吸血鬼的真實原型。他們畏懼日光,因為”先天紅血球卟啉症“基因變異或特殊環境因素而產生的光敏色素一旦接觸日光就會變成烈性的毒素腐蝕他們的身體和肌膚;他們嗜飲鮮血,是因為卟啉症患者可以通過注射、吸食或飲用鮮血來使自己感覺舒服一些……這四個孩子之前和月光兒童一樣,只是畏懼陽光,並沒有完全表現出卟啉症的全部特征,可是今晚,也許是食物,也許是月蝕之類的環境因素誘發了疾病!正如20世紀50年代的土耳其,大約有4000人在食用了噴灑過除真菌劑六氯苯的小麥後患上了一種類型的卟啉症,上百人因此喪生。當然此後不久,六氯苯除真菌劑就在全世界范圍內被禁用……我想首先應該找到誘因,另一方面為孩子們規劃一個更有保障的環境……至于今晚的事情,我會守口如瓶,在這一點上,您可以信任我。”

我注意到校長明顯松了一口氣,顏色稍緩,正欲說點什麼,卻見岡薩雷斯去而複返,他的面容是如此的激動,以至于一跨進門便用他的母語——西班牙語沖著校長低吼:“楊,是養尸地,一定是養尸地那里出的問題!噢,上帝啊,我們四個人做下了見不得光的荒唐事,可為什麼讓我們四個人的後代來承受這種見不得光的痛苦!你快打發這個女人走,咱們必須想個法子!”

我倒吸一口冷氣,顯然,這位基本上從不管理學校瑣事的董事先生,並不知道,我聽得懂他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