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爺孫的隔閡

我在穿衣時,腋下的圓扇子掉在老尼姑腳下。她撿起來,問道:“誰給你的?”

“畫卷上的女子。”

“這閉氣大法乃陰柔之術,男人不宜練習,除非閹割之人。”

“你在井中設置的竹箭壞了我的男身。”

“是嗎?那是畫卷神女所傳授的禦敵之法,她非害你,而是救你,像你這樣虛弱的身體,正該練練。”

甜甜留下陪她娘,刁三帶我回家。

我敲著木魚,來到土窪村,十年來的變化可大啦。村後的杉木林被新蓋的樓房啃吃了大半,村人集資修建了廟宇、戲台、祠堂,粉著古色古香的油漆,擺著幾尊鍍金菩薩,焚香祀拜的信徒絡繹不絕。

村長接待了我,為了備了一頓素齋。我一瞧,這不是二孫子方方嗎?這小子二十不到,就當了村長,前途無量啊。我心里暗喜,真是一代強過一代,還出了當官的孫子,這是我所未意料到的。我先前對當官的很反感,看來該改變看法了。

“刁三叔,你認識這位老和尚?”

“怎麼不認得?按說你管老和尚叫爺爺,跟你死去的親爺爺是至親兄弟呢!國民黨時期走散的,老和尚參過軍,到過台灣省,如今回來探親,那時候你娘還小呢。”

“我看倒像我爺爺。前兩年駝子和尚死了,廟里一直沒個看家的,就讓他住廟上吧。”

“好的。”刁三對我說,“大伯,到我家去坐坐吧。”

我起身與村長告辭,四周圍了些愛管閑事的婦女小孩,他們的眼光齊刷刷地射向我,像看出了什麼破綻一樣,臉上滿是疑惑。

人言可畏,不管刁三如何解釋,陽陰複活的話題在村子里悄然傳說。這些人往往關心著別人的奇聞軼事,像維護正義的傳媒,要把陰暗面公之于眾,加以道德譴責與良心發現。

當我走進家門時,乖二木納地坐在長凳上,低著頭,吸著煙,像是遇到不順心的事兒。當兩個身影遮住了大門的光線時,他站起身,露出驚慌的神色。

“爸,你回來了!”

“兒子,爸想死你了!”

在我的神位前,我與乖二抱頭痛哭。哭是治愈心靈創傷的一劑良藥,我干嚎了幾聲,又怕別人聽見,只是將乖二與刁三摟得緊緊的,像兒時摟他們一樣,不管兒子長得多大,在我心里,他們永遠是需要呵護和愛心的。

奇怪的事發生了。

貴貴與蘭蘭從後門跑進,見老和尚非禮,竟拿起扁擔將我打出去:“死和尚,賴在我家討吃的,別把晦氣帶我家來,滾!”

刁三搶了扁擔,喝住說:“沒大沒小的東西,他跟你爺爺是親兄弟,還不叫爺爺!”

“騙子,我才不叫。我爺爺跟我講過,他沒有兄弟,怎麼冒出個親兄弟來了,一定是假的。”蘭蘭說。

貴貴呼出一只狗,企圖咬我。那狗見了我,像熟識的朋友一樣,不停地擺尾搖頭,蹦蹦跳跳。

我彎下腰摸蘭蘭的頭,笑著說:“我知道你的名字和年齡,你信不信?”

“呸!”她沖我的臉上吐口水,“真嘔心!一身的臭氣,像死了沒埋似的。”

刁三抬起一腳,將蘭蘭踢入桌子底下:“死丫頭,我讓你見閻王去!”

我連忙鑽桌子下去拉她,她不理,哇哇地哭。貴貴哼了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