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王魔頭靠賭混飯

我與王魔頭夫婦聊了起來。對于我個人的傳奇,我一直隱瞞著,我不想對任何人講,我吃過這方面的苦頭,嘗過人言可畏的厲害。我相信這也是人為什麼要學會說假話的目的。假話泛濫了,才顯出真誠的可貴,然而真誠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對他們說:“既然各自的生活方式不一樣,就不要過于強求,這也是出于對對方的尊重。魚兒總想在水里,鳥兒願飛在空中。就像我不願回到土窪村,仍願過獨居的生活。我理解親家母的心情,親家想親家母了,可以回到茅屋住個三五日,親家母寂寞的時候,也可以隨親家到外邊看看世界,這樣不好嗎?”

他們默認我的看法,並留我一同進餐。王魔頭看上去很高興,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想不到會在這個窮地方發了財!唉,意外呀。”

“你發了財?怎麼發的?”我問道。

他笑了笑,看著老尼姑說:“正所謂蛇有蛇路,龜有龜路。我是靠賭博發的財。”

“十賭九輸,你能發財,了不起!”我說。

老尼姑不屑一顧地說:“那不是個穩當活,多少號稱發財的人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我討嫌賭啊賭的,當初就因為這個我才離家出走的。”

“親家母莫潑冷水,讓他講講致富經曆。”我看著老魔頭,整個頭被毛包圍了,寬大的身材,像個有福之人。

“你們事實上不清楚我的感受,有誰想過一個痛失女兒與妻子的男人是怎樣面對生活的?我承認我有過對家庭不負責的過錯,難道殘破的家庭就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此後的日子,我沒有家的概念,我只有自己,我愛怎麼活就怎麼活。雖然我表面活得灑脫,但內心是沉重的。

“我只有一門心思地去玩去賭,才能忘卻苦悶。十五年前,我是個負債累累的破落漢,那正是我人生的盛年,逼債的人每天追在屁股後頭,或打或罵的,即便親戚也是如此,他們視我如瘟神,遠遠地躲著。我的名聲大跌,信譽度為零,再不能從親戚朋友中借到一個子兒,家里的東西被別人拿光了,連磚頭也拆去了大半,這些可惡東西,一個個比豺狼還凶惡。在我心中,已沒有親戚朋友的概念,誰也不跟我往來,還在背地里講我的壞話。

“我被迫離家來到集鎮上,新鮮的環境造就了新鮮的機遇。我先是跟一些婦女玩玩牌,她們的錢好賺,雖然數目較少,但給了我甜頭。她們只顧低頭看牌,我換了牌,沒人知曉,難免不贏的。即便有一兩回露了破相,我也能自圓其說,使她們一笑了之。

“有了錢我就花,小錢小花,大錢大花!這對于靠賭為生的人是極其不利的。我明知不利,也照樣大手大腳的。車到山前必有路,何況孤身一人,求個溫飽是沒問題的。我住在旅館,吃在飯館。老板為了拉生意,允許我賒賬,我賒得久了,他問了幾回,我只是推辭。老板不好與我反臉,畢竟我欠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