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樹臉 三



沒有任何經驗的我,打電話找了草堂先生,那個時候農村打電話是相當費力的,還好,沒有讓我等太長時間。

迅速直白地告訴草堂先生這里發生的一切,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歎道速度之快出乎他的意料,繼而他告訴我,這世界上有這麼一種樹,原因不明,卻在自然的生長中結出人臉狀的樹瘤,樹瘤會涉人,和樹臉對著的直線上不能建房子,不然就會出問題。

“我以前很早就去過華村,發現村長家里建的位置和那棵樹在一條直線上,勸他挪動一下房基,他卻認為挪了風水便不好,一直也不聽勸。”草堂先生說,

“為什麼當時不砍掉呢?”

“這種樹臉也是自然造化,不到萬不得已,落得兩全其美不好嗎,而且是我們打擾了它,是我們主動在不該修房子的地方修了房子……”

“這樣說來,我和那樹還對過眼,怎麼沒事兒?”當下我詢問起草堂先生,

“你?你本身身上就帶著戾氣,應物不應人,樹臉傷不到你,這也是我為什麼讓你先去華村的原因。對了,你去大樹下的時候還遇到什麼了?”

“好像聽到有個人問我幾點了?”

“這就是了,那樹臉開始醒了。”

“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亡羊補牢吧。”

“告訴我怎麼補,那兩個孩子實在無辜,就這樣沒了性命,我心里難安。”

“告訴村長那房子今天晚上不要住人,孩子的尸體要盡快拉走,晚上你得守著尸,那兩個孩子今天晚上會回家索大人的命,到時候它們的力氣可要大的驚人,你跟在他們後面,千萬不要和它們對眼,它們已經是那樹臉的走肉了。他們找不到大人一定會再回到大樹下,那樹臉只要嗜過一次血,便不能再少血,你跟到大樹下,不要對著樹臉,對著樹的背面把我給你的戒指嵌進樹干,然後讓人們來把樹給伐掉,記住,樹根也要刨出燒掉!”

草堂先生說的一驚一乍,乖乖!我聽的是一身雞皮。

擔心村長不會聽一個外來年輕人的說辭,我試著先把草堂先生說的告訴了老漢,讓人意外的是,提起草堂先生他認識,而且四方八里都認識草堂先生!這下好,是時候挑明事

情的原因了。

或許是因為草堂先生先前警告並且提醒過村長關于那樹的事,也或許草堂先生的威信很高,村長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同意我的說法。

“是我對不起孩子啊!”村長就這樣長歎著氣離開了自己家。

夜幕再次降臨,看著眼前那姿勢詭異的兩個死去的孩子,心里卻開始害怕,如果說陰陽屋和井靈都有曾讓我害怕,那麼現在這種怕和先前的相比,更多了不知所措的害怕,面對陰陽屋,以及井靈,我都可以選擇逃避,而如今,我卻必須、必須擔負起這次義務。


靜悄悄的村子,與心中忐忑的我形成鮮明對比,為了防止和那死去的孩子對視,不管有沒有效果,我還是試著給他們的眼前蒙上了布條,在等待他們詐尸的一段時間里,手心一直有汗不斷冒出,後背也似乎有冷氣朝內髒中灌去。

遠處剛剛響起狗吠,這邊兩具尸體豁地一下便直起來,邁著硬生生的步子朝村長家中走去,頭還是朝著天,呈現出90度,駭人。

身子打了激靈,草堂先生說的可真准,稍微和他們錯開一段距離,為了防止意外,我貓著腰一直跟在它們後面,它們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跟在後面累的我氣喘籲籲,可真正看到它們的力量時,心里更是驚悚萬分,村長家厚厚的木門居然瞬間被它們推擠開來,然後兩個東西圍著屋子轉起來,不久,似乎發現里面沒有人,便又僵直著往村外跑去,其他人躲著看到這一幕,我想他們也一定感到可怕。

又到了那片墳墓地,因為有月光,不用擔心看不清楚,兩具尸體已經恢複昨天我看到的姿勢,手插到泥土里,頭仰望著大樹。

別扭地匍匐著來到樹的正面,猛然發現,那樹的臉居然在慢慢動著,在咀嚼著,就像人類有的表情一般,我感覺到那是憤怒。

憤怒就憤怒吧,我可沒有時間再當菩薩了,繞到樹後面,准備取戒指呢,心一涼,戒指沒有戴!

那兩具尸體突然動起來,雖然樹臉不會傷我不代表這兩個東西不會傷我,它們的爪子已經近在咫尺,那不是人的手,而是尖利的木刺,因為防備不到位,一下子被其中一具捅到了胳膊,刺痛傳遍全身,那滋味比挨刀都疼,沒辦法,那一刻跳起來只能奔命了。

戒指一定在我包里,而包在老漢家! 多麼美妙的邏輯!~~~~(>_

其他人發現事情變得不對勁兒,村長大聲問我怎麼了,當得知該拿的東西忘拿了的時候,老漢已經匆匆趕回去,而我,只能狂奔著帶著兩具尸體繞著村間小路回旋。可是,一

段時間後,我已經體力不支,那兩個小東西還沒事兒一般狂追,而雪上加霜的是,前面又冒出了個水塘,這下死定了,絕對的。

“你快跑,這兒我頂著!”身後傳來村長的聲音,回頭才發現,他正緊緊抱著尸體,聲音里充滿了無奈和傷心。

在接到老漢送來的包,拿到戒指去樹臉的路上,猜想村長的安危,他或許已經為了我而死去。

大樹在風中擺動著軀干,似乎在得意地釋放它的力量,而我,已經深深地把戒指嵌入了樹的軀干,沖大家高喊可以了,四面八方的人湧過來,砍!!!

樹臉被眾人劈砍,湧出來腥臭的味道,以及像是壞雞蛋般的膿水,越來越濃烈。我則和其他幾個在拋樹根,而樹根之大,超乎每個人的想象,一直到天亮,我們才發現,那些

樹根早已經深深嵌入到附近的每個墓穴里,原因,或許是因為它早已經吸進了墓室中的冤魂才形成了這個不詳的玩意兒。

一把火,燃燒了大樹,燃燒了,我們犯下的錯誤。

想起村長來,匆匆忙忙趕回,他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動靜,雙手還緊緊抱著孩子的尸體,孩子的尸體已經恢複成正常死亡的樣子,而村長的脖子上,卻多了很多洞,昨天晚上

他一定是遭到猛烈襲擊,卻一直沒有松手。

樹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