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賞5 第十章番外危情

要弄懂一個男人,可能要花一輩子的時間.

而有的男人,你可能花一輩子也弄不懂.醉菊想.

番麓就是那個可惡的男人.他比女人更像水,沒有定態,若細看,吊兒郎當的時候,眼里往往閃著犀

利的光,若忽然變得惡狠狠了,活像個將要吃人的魔王,不一會,唇角戲謔的笑又會驀然浮出來.

那男人是個惡人.

他悠閑地舉著輕弩,將醉菊驅趕到純白一片的絕境,又不知為了什麼,發了瘋似的從狼群的尖牙利爪

下搶了醉菊回來.

他雖救了醉菊的命,卻沒還給醉菊自由.

"你要是想跑,我會像逮兔子一樣地把你逮回來."說這話的時候,番麓的嘴角有著邪氣的笑.

醉菊狠狠瞪著他,暗里發誓,她絕不會讓他逮到.

這個誓言無法驗證,整整一年,她根本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番麓是關人的專家,他總能看穿醉菊籌劃已久的逃跑計劃,輕而易舉地笑著戳破醉菊的美夢.

"為什麼?"醉菊不甘心地問.

"你不是軍人,你沒學過徒手搏擊,你沒學過如何囚禁俘虜,你沒學過如何在荒山野嶺中追蹤敵人.

"番麓反問:"你怎麼可能從我手里逃掉?"

"為什麼要關著我?殺了我不是更好嗎?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番麓又反問:"你真的不想活嗎?"

醉菊愣住.

在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混沌間,想到娉婷的處境,她確實是不想活的.

但如今呢?

若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師傅怎麼辦?

她只能將吼聲放小了,冷哼道:"我想不想活,與你何干?"

番麓愣了愣,也冷哼道:"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說不定你就別想活了."

且柔的城守,鐵桶似的囚室,醉菊仍是鍥而不舍地尋找逃跑的方法.

番麓這次終于惱了,抓著她的雙腕,凶狠地將她壓在牆上:"你就這麼想回東林?"

"誰說我要回東林,"

"那是想去松森山脈了?"

"與你無關!"

"果然……"番麓仍舊按得她動彈不得,唇角卻又勾了起來,一副詭計得逞的模樣,緩緩道:"原來

白娉婷還在松森山脈."

醉菊吃了一驚,緊緊抿上唇,把頭別了過去.

娉婷,娉婷如果還在松森山脈,只怕只剩下一副……

"你當初是拿著夜光玉釵去找援手的吧?"番麓硬將她的下巴扳回來,看見她眼中滾動的淚光,炯炯

目光盯著她看了半晌,沉聲道:"看來白娉婷在松森山脈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了."

"胡說!你胡說!胡說,胡說!"醉菊沖著番麓大罵,哭道:"她一定會被人救了的,說不定她有了

氣力,可以自己走下山,說不定她……"

她驟然止了聲音,吃驚地發現自己正在番麓的懷里.她一生中,除了師傅,從未和一個男人靠得如此

近.被番麓摟著,就像渾身被火擁著.

醉菊驚叫一聲,猛然把番麓推開:"別碰我!"

她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番麓退開兩步,站穩了,臉色變了兩變.直到他轉身離開,醉菊才終于停止

屏息,大大吸了一口氣進肺里.

番麓晚上又來了,端著醉菊的晚飯,自備了一壺烈酒.醉菊低頭吃飯,他坐在對面,也不用杯,直接

提著酒壺往嘴里倒.

當烈酒灌進喉嚨時,他的目光放在醉菊身上.

目光陰驚而邪惡,黑沉的眸子深處隱藏著暴戾的思量,使囚室內的一切變得如同繃緊的弦,彷佛稍一

觸發,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飯菜幾乎貼著醉菊的脊梁下去,她覺得自己面對的似乎是一只野獸.放下碗後,她退到了床的最盡頭

,但囚室就算再大十倍,也不足以讓她逃開番麓醉醺醺的殺氣騰騰的目光.

番麓那夜什麼話也沒說,不說話的他更像一頭沒有理性的潛伏著的野獸.

醉菊此前以為自己已經遇到了最糟的事情,現在她終于明白,還有更糟的事在後面.

此前的番麓邪氣凶惡,可恨可惡,現在的番麓卻讓人覺得可怕.

番麓一夜無話,幾乎在醉菊快被他的目光逼瘋的時候,站起來離開了.

醉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仿佛死里逃生般,一摸額頭,水浸浸的.

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連續十天,番麓都帶著烈酒到囚室來.又一回,他醉醺醺地挨到了床邊,通紅

的眼睛盯著醉菊.看著龐大的陰影緩緩籠罩過來,醉菊忍不住尖叫起來.

叫聲驚醒了番麓.

他晃了晃身子,甩著頭離開了.

醉菊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女人的天性讓她明白了番麓目光中的含意.

她無助地看著堅固的囚室,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比以前更安靜,更冷漠.

如果真的……

那我就死.

醉菊捏緊了拳頭.

這樣的日子捱了不知多久,番麓終于停了喝酒,像從前一樣沒話找話.

"怎麼最近不想法子逃了?"

"哼."

"嘖嘖,我還打算你再亂動腦筋的話,真要剝得你光溜溜呢.誰知你竟然聽話了.可惜,可惜."

"你……"

他彷佛變戲法般,搖身一變,又變成了吊兒郎當,偶爾凶狠,喜歡戲謔醉菊的番麓.

送晚飯的時候,他忽然問:"你想去松森山脈看看嗎?"

醉菊詫異地抬頭.


番麓臉色平靜得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想去嗎?"

"啊?"

"不想就罷."番麓轉身.

醉菊叫起來:"想!我想去."

番麓停下腳步,背影看起來不再吊兒郎當,反而顯得凝重.

醉菊盯著他的脊梁.

傻瓜,他是騙你的.

傻瓜,他在逗你玩,活像逗一條養在籠子里的小狗.

"等我安排好了城務,我們就出發."

番麓的話只說了一遍,醉菊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站在囚室里愣著,不敢置信地反覆思索著其中蹊

蹺.

番麓已經離開了.

醉菊原本是不信的,但三日後,他們真的踏上了旅途.

番麓沒帶任何隨從,只有他們兩人.

且柔離松森山脈並不近.番麓帶著昏迷的醉菊從松森山脈到且柔時,用了半個月,現在兩人騎馬去,

最快也要十幾天.

一路上不入城市,不住客棧.幸虧已到夏天,荒山野嶺中找片草地過夜,倒也愜意.

醉菊猜道:"你怕我泄漏你的秘密."

"嗯?"

"你隱瞞云常丞相,謊報娉婷的死訊.要是我在人群中嚷嚷一句,你就死定了.所以你不敢帶我到有

人的地方."

番麓懶洋洋靠在岩石上,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親手割斷你的脖子."

不過兩人都希望早日到達松森山脈.番麓身為城守,現在算得上是擅離職守.

醉菊的心在每靠近松森

山脈一步時都會變得更受煎熬.

娉婷,你還好嗎?

希望,我不會在那片岩區中找到你.

兩人快馬加鞭,終于趕到了松森山脈腳下.

番麓找片隱蔽的叢林藏起坐騎,亮出腰間形狀獨特的鐵鉤:"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探子是怎麼攀山的

."

他配備了兩副工具,一副給了醉菊.

松森山脈對番麓來說就像家一樣熟悉,他在林中成了猿猴,在草叢中成了野獅,醉菊看著他輕松地躍

過岩區,對毒草和各種天然陷阱了如指掌.

當日和娉婷走了幾天幾夜,曆經辛苦才到達的岩區,由番麓領路,不到一日就到了.

醉菊歎為觀止.

"就是這里?"

"嗯."

每一塊岩石都沒有改變.

站在岩區前面,醉菊深深記起了那時的風雪.

呼嘯的風,娉婷蒼白的臉,還有,那根在黑暗中會閃爍綠光的夜光玉釵.

"我會趕到陽鳳那里,叫他們派最會攀山的高手來,身上還會帶著最好的老參(1*6*k手機站$wa^p.1^6^k.cN).我會在那里做好一些

准備,熬好草藥等你."

三天,生或死,只有三天.

"娉婷!娉婷!"醉菊忍不住對著荒蕪的岩區喊起來.(1*6*k手機站$wa^p.1^6^k.cN)

番麓遠遠站在一邊,看她在岩石中激動地尋找.

找了一遍,再找第二遍.

天色漸漸暗下來,直到醉菊的身影在岩群中變得模模糊糊,番麓才緩緩走了過去.

精疲力竭的醉菊終于停了下來,喘著氣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見番麓的腳步聲,抬起頭,輕輕道:"找

不到,我找不到."她忍不住大哭起來,高興地哭著:"太好了,她不在.

一定是走了,一定是走了……

"

她一定是高興得瘋了,雙手緊緊抱著番麓的腰哭道:"她一定還活著,我知道她不會死."

她抬起頭,第一次對著番麓露出微笑.番麓還未來得及回應這個微笑,呼吸的瞬間,醉菊已經驟然恢

複了理智.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

她凝住了笑容,把頭低下去.但很快,醉菊更愕然的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抱著的是番麓的腰.

"啊!"她小小叫了一聲,松開手,情不自禁把他推開.

心在坪枰亂跳,責備她的輕浮瘋狂.她甚至沒了勇氣去看看被她推開的番麓.

整個松森山脈彷佛凝固了似的,一片沉默.

"哼……"

沉默中,番麓的冷笑,格外讓人心寒.

他們在岩區中過了一夜.

也許是松森山脈頂端有終年不化的積雪,醉菊覺得這夜特別寒冷.清晨醒來後,她被番麓的目光嚇了

一跳.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陰鷙深沉.在松森山脈中,更令人聯想起要擇人而噬的猛獸.

醉菊無言地隨著他下山.番麓沒有再使用那副神奇的攀山工具,他慢慢在林中走著,醉菊跟在他後面

,越來越忐忑不安.

危險密布在番麓的眼神內.

已經知道娉婷不在岩區,何不趁這個機會逃?醉菊心中一動,偷瞧前面的番麓.


他一個勁地往前走,壓根沒有回頭來瞅醉菊一眼.

醉菊小心翼翼地跟著他,在一個轉彎處,猛地沖向旁邊的密林.

狂風又開始呼嘯了.

醉菊不敢看背後番麓是否追來,她知道番麓在山里有箸可怕的追蹤能力.所以她只能不斷地跑,林里

的樹已經長出綠葉,不再像冬天那樣光禿禿.但醉菊彷佛又回到了冬天,那個拚死逃跑的過程又在重演.

她發瘋似的跑,不敢停下,不敢回頭.

越過小片小片的岩區,穿過茂密的草叢,在林中,一棵一棵參天大樹在她兩旁迅速倒退.

火在她的肺里熊熊燃燒,燒得她一陣陣發疼.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遠,當她再也支撐不住時,雙膝軟了下來,挨著一棵大樹拚命喘氣.

"跑夠了?"頭頂上傳來冷冷的男聲.

醉菊猛一抬頭,倒吸一口清涼氣.

番麓悠閑地坐在樹枝上,冰一樣的眼神凍得她一震.

在醉菊再次邁開腳之前,番麓翻個筋斗,從樹上准確無誤地落在她面前.

"我沒有說過逃跑的下場嗎?"番麓歎了口氣:"你為什麼還是要試?"

醉菊明白過來:"你是故意的."她退後一步,又驚又怒."你這個小人,你敢……啊!"

番麓一把抓住了她:"小人敢做的,我都敢."五指一張.

嗤!撕開了醉菊的衣襟.

"不!你放開我,放開我!"

嗤!又一塊布料被扯了下來.

醉菊終于明白男人的力量有多麼可怕.她哭起來:"我不逃了,你快放開我."

"晚了."番麓壓了過來.

"不,不要!"

番麓粗重的鼻息噴在她的頸上,牙齒啃著她潔白的肌膚.

"不,"醉菊無助地搖頭.

地上的砂石摩得細嫩的肩膀發疼,恐怖的烏云盤旋在頭頂.

醉菊拚命後仰著頭,身上冷颼颼的,上衣大半化成了碎片,散落在四周,只余下最後一件褻衣,卻也

無法保護她.

"求求你……"

"晚了."

醉菊絕望地閉起了眼睛.

但身上忽然一輕,番麓離開了.醉菊驚訝地睜開眼睛,番麓站了起來,露出警覺的表情.

"誰?"番麓低喝.

"大姑娘長得挺不錯嘛."人影三三兩兩從林中出來,成弧形包圍了他們.

帶頭的男人垂涎地看著醉

菊,舔了舔嘴角:"老兄,一個人吃獨食可不太好.你頭一個來,剩下的給我們兄弟也嘗嘗,怎樣?"

山賊?醉菊心緊縮起來,蜷成一團,掩著自己的身體.

番麓沉吟了一點,點頭道:"吃獨食是不太好."一邊說著,一邊脫了自己的外衣,扔在醉菊腳邊.

"哈,算你識趣."

"可老子偏偏喜歡吃獨食."番麓輕蔑地笑起來.

眾賊一愕.

"好一個不怕死的."頭子狠狠地一揚下巴:"兄弟們,上!"

十幾個山賊亮出明晃晃的刀,沖殺過來.

番麓取出了輕弩,簌簌兩箭,射倒了兩個.

"宰了他!"

簌簌,又是兩箭.但山賊人多勢眾,已經逼了上來.番麓扔掉手中輕弩,抽出劍,當!擋了對方一刀

.

"啊!"身後的醉菊輕輕叫了一聲,番麓回身揮劍,刺傷了一個撲向醉菊的山賊.

背後一柄尖刀曲聲曲息插過來,番麓回頭時已經晚了.右手小臂上劇痛傳來,鮮血滴打在地上.

鏘!番麓換刀到左手,舉手擋住一刀,回頭瞪著醉菊:"你怎麼還在?"

醉菊已經撿起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我……"

"滾吧."番麓冷冷說了兩個字,臉色驀然一沉,刺耳的刀戳入肉中的聲音,再度傳來.番麓被傷出

了火氣,兩眼發紅,吼道:"老子和你們拼了!"

攔在醉菊面前,不退反進,殺前了幾步.

醉菊趁著那個空檔,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往後面跑.

她又回到了剛才的來路,大樹一棵一棵在兩旁倒退.

跑啊,跑啊!

不用回頭,她知道自己跑遠了.身上的殺聲越來越小,快聽不見了.而她這次不用擔心番麓會追來.

他已經鮮血淋淋,不會再鬼魅般在頭頂出現.

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

醉菊跑到了一片岩區里,鑽進了一個小小的岩洞.岩洞很隱蔽,應該可以避開後面的追兵,假如有人

會追來的話.

呼,呼……

她在狹小的空間內大聲喘息.

心髒過了很久還在不爭氣地跳動,身上依舊涼颼颼地,她撫了撫身上的衣裳,粗糙的感覺讓她驚覺這

是番麓的外衣.

她逃出來了,真的逃出來了.

自由了.

醉菊靜靜坐在岩洞里.心一直懸著,忐忑地喧鬧,沒有安靜過.她本來打算過了夜再離開,這樣也許

可以避開可怕的山賊.

他怎樣了?醉菊站起來,按捺著自己坐下.


但沒過一會,她就又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死了嗎?

那個惡人?

那個壞蛋?

那個下流無恥卑鄙的小人……他死了嗎?他會被山賊殺死,山賊人多勢眾,一擁而上,會剁碎他的尸

體.

醉菊打個哆嗦.不,不……不會的!

壞人可以活千年,像他那樣的……

她尋找著來時的路,這路她今天走了兩遍,已經有點熟悉了.本來只是猶豫地走著,到後來,不知為

何她竟瘋狂地跑了起來,比逃命時跑得更快.

醉菊跑回了剛剛的地方,猛然站住了.

四周一片安靜,連鳥兒的嗚叫也聽不見.血腥味彌漫了這片林子,地上紅紅的都是凝固的鮮血,尸體

橫七豎八地躺著.

醉菊膽顫心驚地靠近,尋找那壞人的尸體.

不,她並不希望找到他的尸體!

醉菊倉惶地邁過那些尸體,她看過鮮血和滿地尸骸,比這個還慘烈,就在鎮北王的隱居別院里.

可她沒有現在那麼擔心.

他死了嗎?

死了嗎?

腳碰到了一樣東西,她低頭,眼淚直淌下來.

是輕弩,他最喜歡抓在手里把玩的輕弩.

醉菊跪下,拾起拿輕弩,又站起來,在林中踉踉蹌蹌地找著.

哪里,在哪里?

不會被他們抓走了吧?他殺了山賊這麼多人,若還活著,不知道會被怎麼折磨,說不定……

醉菊猛然停了下來.

半人高的草叢中躺著什麼,雖看不清,醉菊卻像知道似的直沖了過去.

渾身是血的背影那麼眼熟,靜靜躺在草叢中.

醉菊跪下,顫抖著伸手探他的鼻息.

謝天謝地,還活著.

"喂!喂!"醉菊將他翻過來.

番麓臉上染滿了血和土,竟然還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罵道:"笨東西,你怎麼還在?"

醉菊一時愣了,不由切齒:"你怎麼還活著?"

番麓唇邊輕輕揚起弧度,頭一歪,真的沒了知覺.

"喂!喂!喂!你這個惡人,不要真的死啦!"

醉菊弄不懂番麓,她也不大弄得懂自己.

絕好的機會,她卻傻乎乎跑了回去,拖著一個要死不死的惡人下山.多虧了番麓那副給她的工具,又

教導了她如何使用.她終于下了山,找到了隱藏起來的坐騎.

重傷的番麓死沉死沉,比一頭豬還重.醉菊帶著他每走一步都要喘氣.

她迫切地要醫治番麓的傷,甚至忘記了該找人給師傅送個信.唯一對得起師傅的是,被與世隔絕地囚

禁了這麼久後,她的醫術還不曾生疏.

拼了老命趕到有人煙的地方,從番麓的袋里掏了錢,她開方子,買草藥,熬藥,包紮傷口,忙得筋疲

力竭.

"你還在?"番麓昏昏沉沉,睜開眼睛的第一句就問了這個.

醉菊麻利地幫他換藥,一邊以大夫的威嚴眼光瞪他:"你流血過多,少說話."

"你是大夫?"

"哼."

番麓懵懵懂懂,又昏了過去.

他體質很好,傷口複原得很快,可卻總是沒有力氣似的,一天到晚昏睡,連吃飯也要靠醉菊喂.

醉菊暗中焦急,費盡心思,只盼他快點好起來.

這天,醉菊端著熬好的藥進門,驟然發現他已經起來了.穿好衣服,輕弩拿手上,精神奕奕,一副整

裝待發的模樣,和昨天的虛弱截然不同.

"我們走吧."

"我們?去哪?"

"當然是回且柔."

醉菊明白過來,大叫一聲,摔了湯碗就往外跑,卻被番麓截在門口.番麓邪氣地笑:"又忘了逃跑的

下場嗎?"

醉菊氣急:"你這個小人!你早就好了,裝作不能下床,你……"

"我是小人,惹急了我,我還能更小人一點."番麓抓住她的下巴,指尖輕薄地劃過她的紅唇.

醉菊一陣哆嗦.

"我救了你的命."她不甘心.

"我也救過你的命."

醉菊氣得發抖:"我救了你的命,可沒打算把你關起來."

"所以說,"番麓點頭:"我是小人嘛."

她被番麓抓著,又回到了且柔.

仍是與世隔絕的囚室,仍是天天都被迫見那個惡人戲謔的笑臉.

醉菊不懂.

不懂那個男人.

要不是後來天下大亂,番麓帶著她一起離開,她可能一輩子都會被關在這里.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那個可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