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ase-01 姐姐工作很忙

"我拒絕"

既不像鈴聲那樣輕,也不像風聲那麼明亮,而是帶著某種威嚴感的清澈聲音,鷹崎驅真吐出了公務式的話語.

在騎士團本部的一間房間中,身著空戰衣,保持著直立不動的體勢的驅真,對面坐著一位微老的男性.他一身簡便禮服的打扮表明了他是蒼穹園騎士團的軍官.光是全身毫無破綻的深色著裝,便足以給對手相當的壓力.

雖說如此,對于驅真來說那也是司空見慣了的.

至少,習慣得能讓她足以在面對上司所交代的緊急任務時,作出一瞬間的躊躇也沒有便拒絕,這種對于騎士來說不應有的行為.

"……姑且,聽一聽理由"

面對驅真明確的態度,椙浦少佐將手放在了額頭上鄒著眉頭,作出讓人很容易便看穿的動作,詢問道.

本來,當一位上司面對部下會采取這樣的行動時,就能明白他是一位思想相當柔軟的指揮官了,然而對于驅真來說當然不會有任何興趣.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說道:

"今天是在紗的課堂參觀日.我應該已經提出過休假的申請了"

"在紗?"

"是我的侄女"

"然後呢?"

"必須要去"

他陰郁地歎了口氣,將手肘撐在桌子上.

當然驅真即使看見上司這副樣子,她足以擔當新兵的模范一般的站姿也絲毫沒有動搖.

休假期間因緊急任務而被叫到本部,至今為止也有很多次了,現在才對于這種事情陳述不滿也沒有什麼意思,然而只有今天絕對無法融通.不管怎麼說,那可是在紗的課堂參觀.

但是少佐也沒有退讓的打算.緊貼著額頭的手,滑向了最近白發開始增多的頭上,視線移向了如人體模特般保持著同樣姿勢的驅真.

這是他叱責部下時的習慣.當然,驅真也毫無緊張的感覺.

"課題參觀……?而且還是侄女的……?你是說就因為這種理由,要放棄任務嗎!穿上空戰衣的瞬間,就該給我做好連雙親的最後一面也見不著的覺悟!"

少佐一反之前的語氣,粗暴地喊道.新兵大概會因為這個反差而被嚇的腰都軟掉吧.

原來如此,確實舉止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驅真不由得地想起那種倒著看表情會變化的圖畫.

"恕我直言,少佐"

當然,有著能考慮這種事情的心情,表明驅真對于他的怒氣毫無怯意.

"第六節課的綜合課,將會進行舞蹈的發表"

"那又怎麼樣!"

"那些衣服,可是專門定制的帶著白色褶皺的連衣裙.主題是蒼穹園神話中侍奉天空神的云之妖精.那份可愛是費盡口舌也無法形容的……有照片請問要看嗎"

"不需要!"

少佐吼叫著制止了將手伸向胸前的口袋中的驅真.

"是麼.——總而言之,我從沒有過如此地期盼下午的到來.理由就是以上這些"

"…………鷹崎少尉"

"在"

"駁回"

"為什麼"

"不許反問!居然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而放棄任務,對于蒼穹園的天空守護者是不應有的行為!"

"意見不同呢.真讓人悲傷.正是因為有像您這樣不願意去理解他人的價值觀的人在,戰爭才不會消失"

"沒有戰爭是因為帶褶皺的連衣裙引起的!"

少佐用至今為止最大的音量吼叫到.就在前些天還被醫生提醒要注意高血壓的,而那份氣勢簡直完全沒有在意這種事情.

既非被氣勢所壓倒,也並不是擔心少佐的腦血管,驅真用少佐無法察覺的規模發出歎息.本來,從別人看來不過跟平時呼吸一樣.

"……請說明詳情吧"

少佐恐怕不會肯收回命令的吧.那麼處于膠著狀態也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驅真如此判斷到,說出那句話.

"……真是的,到底在想什麼"

少佐歪著眉頭,展示了幾份資料.

姑且,上司還是上司.雖然與在紗的課題參觀比起來,他的命令就跟破爛一樣,但是原則上也必須遵從.驅真的目光落在了資料上.

那是荻存平原北部的地圖,以及其上空的空圖,還有有關空獸的情報都被仔細地記錄著.

空獸.

對于這種生物,它們的生態,習性,仍未解明的部分還有很多.

理由十分單純,因為這種生物,從誕生到死亡為止,全都是在空中渡過的.

它們被稱呼為被大地所憎恨的怪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空獸的身體,甚至連爪尖的碎片,全都是不自由地飄浮在空中的.

出產,進食,睡眠,交尾,一切的生命活動都在被天空擁抱著的情況下進行,即使迎來了死亡,尸體也絕不會回歸大地.這種怪物有著別的生物絕不可能顯露的異常特性.

當然,那些異性襲擊人類的理由,也沒有被詳細地解明.有種說法是因為各國的工業化引發的慢性大氣汙染導致了鳥類的驟減,使得它們的食餌極端不足.也有說法懷疑它們也有對于生長與大地的生物有著妒忌與憎恨的感情.

只是,這些凶猛的生物在人們的生活圈的正上方活動,對于人類是明確的威脅,這世上任何人都明白.

十分單純的事情.騎士們只能將從前對准鄰國的槍,舉向藍天.

"…………"

資料的右上方附著用望遠鏡頭拍下的空獸群的照片.

被拍下的空獸,大體能分為兩個種類.一種是長著長達身體兩倍的皮膜性翅膀的蝙蝠一樣的種類,另一種是身體大上一圈,前肢異常發達的種類.兩者時常暴露于強力的紫外線下的皮膚都硬質化了,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甲殼類一樣.

"就跟看到的一樣.昨日深夜,荻存平原北部上空四千五百米處,確認到鷹身女妖級和石像鬼級所構成的大隊規模空獸群.從數小時前開始徐徐降低高度,現在在高度兩千五百米處停滯著.鷹崎少尉以下的鷹崎小隊,直奔現場與岬中隊合流,進入警戒"

"警戒嗎"

"啊啊,對.有什麼不滿嗎"

要說沒有不滿那是騙人的.實際上,空獸群的警戒任務,是只要空獸不從危險區域離開便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持久戰.驅真也最長有過長達一周時間一直盯著一個空獸群的經曆.

"不,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什麼"

"當空獸降落到高度兩千米的時候,就像平常一樣轉移為掃蕩作戰是麼"

"當然了.問什麼顯然的事情"

少佐與其說不高興還不如說是驚訝地說道.驅真在心中小小地說了聲"好",敬禮後從房間出去了.

·

"哈—……總覺得,很那個.叫什麼來著?對,心情沉重.五G左右"

同班同學的橙堂美須須趴在鷹崎在紗的桌子上說道.

就像真的身處于五倍重力一樣歎了兩三口氣,帶著憔悴的眼神面向了在紗.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呢.我們橙堂家引以為傲的天然紀念物一般的珍獸終于要公之于世了麼.……啊—.叫什麼來著?對,憂郁"

在紗將手放在了眼前搖來搖去的頭上,像是再說"乖孩子乖孩子"一樣,輕輕地左右撫摸著.

雖然渡過從到達學校直到上課為止的時間的方法,每個人都不一樣,不過最多的還是與意氣相投的朋友聊天吧.對于在外面逛來說時間太短,而只是上廁所的話又還有剩的這不長不短的時間里,從早晨的打招呼開始,教室里自然地形成了一個個圈子.

皓成大附屬小學,西棟三樓所在的六年三班今天話題的中心,當然是今天下午將要進行的課堂參觀了.教室里到處聚積了身穿淺色調的制服的孩子們.大部分孩子雖然有點害羞的感覺,也還是十分期待下午的課程,不過——

"去年和前年,課堂參觀的通知書都完美地藏了起來或是消滅掉了啊.然而……然而只有今年……!"

"……被發現了?"

在紗如水滴般清澈的聲音,讓美須須的肩膀再次垂了下去.

"就是啊—.明明都已經撕得粉碎扔進了廚房垃圾筒的底部了……一般人會試著把那東西複原麼?吸收了水汽變得粘糊糊的紙張被用透明膠硬是像做了外科手術一樣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我都背後發涼了.叫什麼來著?對,異常者"

"……不可以這麼說哦.要珍惜母親"

在紗這麼一說,美須須"嗚"地呻吟著,擺出有些難為情的臉.

"不,……嗚,我是明白啦?但是,課堂參觀的時候另算.是媽媽不好,不管提醒多少次都不改掉那搞錯時代的打扮"

"……那麼誇張?"

"就是啊.是不是覺得只要引人注目就算贏了啊,那只南國的極彩色怪鳥.你看,幾個月前美工課上不是做過墨流(將墨水滴在水面上,用紙蓋上去形成花紋)嗎?把各種顏色的墨水混起來那個.想象一下用那個把全身覆蓋的情況,大概就能表現我媽媽的威脅的幾成了"

美須須說著終于抬起了身體.然而憂郁的心情也還是沒有晴朗開來.積攢在肺部的沉重的空氣發出長長的歎息.

此時.

"鷹崎同學,打擾一下好嗎?"

像是對准這個時機,一位同學接近了在紗的座位.

"今天鷹崎同學的叔母會來麼?"

長得很高的女生帶著期待與羨慕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手抱在胸前詢問到.在紗稍微帶著困擾似的撓了撓臉頰.視野的角落里,美須須一邊歎氣一邊苦笑著.

"這……個,雖然說了要來……嗯,可是,說不准呢"

"誒?怎麼回事?"

"嗯……今天早上,好像接到了緊急任務……"

女生可憐地垂下眉頭,"誒誒—"地呻吟著,並垂下了肩膀.

雖說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蒼穹園騎士團,簡直可以被稱為國民的英雄.在那之中也擁有著屈指的實力的鷹崎驅真,更因為年輕與美麗的外表,有著非同一般的人氣.連雜志或是報紙都有做過特輯.

"真可惜.還以為今年一定能夠見面呢"

"嗯……對不起"

"啊啊,沒事沒事.又不是鷹崎同學的錯.啊,不過要是來了,記得把我介紹給她哦—"

"啊哈哈……嗯,知道了"

搖著手目送了女生離開的背影,在紗與一臉笑容的美須須面面相覷.

"老樣子很受歡迎呢,驅真小姐.嘛,即漂亮又強大,也許是理所當然的呢"

"嗯……是,吧"

在紗把自己禁不住微笑起來的臉部肌肉壓了下去.當然,自豪的叔母被人稱贊是不會不高興的.而且還是相當高興.不過還是有點害羞,總算微妙地緊閉了嘴唇,兩頰卻染上了微微的粉色.

雖然這麼說,對方可是老交情的美須須了.這點心情估計早被摸的一清二楚了吧,美須須拿她沒辦法似的聳了聳肩,歎了口氣.

"哈……嘛,算了.……不過,什麼緊急任務?怎麼感覺跟去年是同一個模式呢?"

"……就是呢"

實際上,去年的課堂參觀日也是,驅真接到了本部的召集.雖然驅真說了只要任務一結束就趕來學校……結果,她到達學校的時間已經是課程全部結束之後了.


"去年……那之後可真是辛苦呢"

"嗯?發生什麼了麼?"

"呀,嘛……一言難盡"

帶著歎息呻吟到.雖然的確是很可惜,不過在紗絲毫沒有譴責驅真的意思.從空獸的威脅中守護人們正是驅真的工作.在紗以她的叔母為驕傲,對于她無法出席學校的事情也在覺悟之中了.

然而,這對于驅真來說似乎是致命的過錯.結果她那天一整天都在一邊蹭著地板一邊重複著"去晚了對不起".雖然在紗都說了沒有在意,但這似乎反而還加劇了她的自我厭惡,結果哇哇地哭了起來.在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沒有在意,驅真的判斷是正確的,才終于在三個小時後成功的讓她止住了眼淚.

在紗想起這些事情,苦笑起來.即使今天沒有趕上,變成去年的重演可實在是受不了了.

就在這個瞬間,宣告休息時間結束的鈴聲響了起來.

座位原本就在在紗前面的美須須發出"哦呀"的聲音,轉回身去.

聽著同學們啪嗒啪嗒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腳步聲,在紗望向窗戶——正確來說,是窗戶外面廣闊的天空.

"姐姐……來不來得了呢"

雖然倒也不是相信神,在紗還是輕輕地將雙手抱在了胸前.

·

淡綠色的絨毯上,設立著幾個已經髒舊的土黃色的帳篷.

現在荻存平原上,岬中隊三十六人,葛谷小隊九人,還有鷹崎小隊五人共計五十人在待機,進行著各自的作業.

監視班在屏幕或是通信終端前慌忙地從事著作業,整備班也在草坪上檢查著並排放置的天驅機關.雖然能看見各種各樣的款式,不過最多的還是像大型機車一樣的種類.被稱為巴捷特式天驅機關的這個種類是蒼穹園騎士團中被用得最多的類型.

狩獵空獸所不可欠缺的飛行機器——天驅機關,現在在民間也被廣泛使用者,不過基本設計的形成至今不過數十年的程度,可以說是十分年輕的載具.

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不管怎麼說,天驅機關的原形是在空獸的存在被官方確認後,更詳細地說的話,是在空獸的尸體具有浮游的特性被確認之後,將尸體加工制成的飛空艇.

為了驅除可怕的害獸,而不得不使用那些害獸的力量,雖然這一諷刺的事實被當時的人們嘲笑著,也有人因此喪氣,然而飛行這一在人類曆史上不曾存在的二字,使得蒼穹園的經濟獲得了急速的發展,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這樣一來,空獸就不僅僅是害獸,而且還是稀少的資源,不過即使如此,它們的威脅並沒有因此減少.

至少是——在肉眼從正面還無法看見的高度被確認到了存在,騎士團便必須警戒起來的程度.

"………………"

驅真無言地眺望著鍾表.時刻是九點十分.已經是第一節課開始的時候了吧.

煩躁煩躁煩躁煩躁.簡直就像是心髒被狗尾草瘙著癢一樣,說不出的惡心感游遍著全身.雖然完全沒有表現在表情上,可是驅真的緊張感比起平時要壓倒性地高.

搖晃搖晃搖晃搖晃.帳篷里,坐在鋼管椅上的驅真,在旁人看來也是異常地搖晃著雙腳.實際上不過是無意識地搖擺的程度而已,不過鷹崎驅真面無表情地將椅子弄得咯吱咯吱響,實在是十分異樣吧.遠處幾名騎士們驚訝地望著她.

說實話,與監視班和整備班不同,包含驅真在內的實戰部隊的成員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雖然飲酒之類的當然還是不被運行的,不過其他的騎士們,有在帳篷中打牌的,也有在外面輕微地活動著身體的.

在這之中,只有驅真在雙手雙腳著裝著甲胄的狀態下在帳篷中發出咯吱咯吱的金屬的摩擦聲.

雖說在休息的時候休息也是騎士重要的工作,不過對于驅真來說現在的時間,只能讓她感覺到像是在斷頭台上用打火機喳喳地點火燒斷綁著刀刃的繩子一樣的糟糕感覺.不管怎麼說,時針每前進一格,便接近課程的開始時間一分.

下午的課程是第五節課與第六節課.絕對,即使付出性命也絕對不能遲到.

驅真咬緊了牙齒.痛苦的記憶.去年——在紗讀五年級的時候的課堂參觀,沒有能夠出席.

雖然在紗說了沒有在意,然而驅真十分清楚前一天在紗有多麼地期待著課堂參觀.絕對,絕對要來哦,在紗帶著笑臉向驅真這麼囑咐到.比平時更小心地用了洗發精,甚至還自己熨了校服.

——嗚呼,明明是這樣.

驅真抱緊了頭.今年,只有今年,絕對不能不出席.

不,不只是這樣.當然最大的理由是為了在紗,不過單純驅真想出席課堂參觀的心情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今年的課堂參觀很厲害.非常厲害.一眼看去,第六節課的綜合科目當然十分有價值,不過第五節課,對于驅真來說也是遠超過女王誕生祭的重大事件.

——居然是作為的發表.而且,題目是"我的家人".嗚呼,多麼,多麼多麼美妙的題目啊.班主任老師啊,授予你藍寶石勳章吧.如果,如果在紗被老師點中的話,她將會用著那如細語般帶著微微甜味的可愛的天籟之聲,帶著些許臉紅稍微有些害羞地宣讀其獻給驅真的作文.然後在朗讀完畢之後在大家的掌聲中略微向後方轉去用那雙紅色的眼睛看著驅真露出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微笑的話鷹崎驅真已經沒有自信還能留在這個世界上了!醫療兵!醫療兵在哪里!

驅真在只心里這麼叫著,從咯吱咯吱直叫的鋼管椅子上站了起來.

對.——差不多,是時候了.

·

"……果然,太奇怪了"

鷹崎小隊·錐本美榮的話,讓周圍聚積的騎士們嗯嗯地點頭同意.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不管怎麼說,她們視線的前方可是雙手雙腳著裝了甲胄狀態下無意識遙著腿的隊長·鷹崎驅真.

而且明明從整體來看,全身上下散發著某種焦躁感,卻只有臉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維持著這種讓騎士們陷入混亂的微妙狀態.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現在,這個帳篷里共有四個人.全員都是鷹崎小隊所屬的騎士.除去在角落吐著煙云的三谷原以外全員都是女性騎士,不過她們並沒有怎麼在意作為唯一男性的三谷原,一同偷窺著驅真的樣子,頻頻地歪著頭.

"到底怎麼了啊.看起來相當急躁呢……"

"啊—.是不是那一天啊?少尉也是女孩子—"

"下流哦,咲.就算想到了也別說出來才符合禮儀"

對于高挑的少女——鎧塚咲笑著提出的猜測,三人中最年長的(不過卻是最矮的)鉤野嘉穂瑠推了推眼鏡責備到.

"嘛嘛……不過,真的到底是怎麼了呢"

"嗯—,就是呢—.天地異變的前兆?糟糕.我老家不太耐震呢"

"好像聽說今天本來是請假了的……是不是有什麼關系呢"

說出來看看……然後又歪頭思考.實際上,能讓行如風,坐如鐘,立如松的那位鐵之女人鷹崎驅真感到焦急的事態,已經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曹長,有什麼線索嗎?"

美榮向坐在稍遠的位置上的三谷原發出詢問.在這里的人當中,與驅真交往時間最長的毫無疑問就是他了.

"……啊—?即使你問我"

發出毫無干勁的聲音,三谷原聳了聳肩.

不過美榮只是回了聲"是麼",沒怎麼失望地再次展開了談話.三谷原這副德行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了.所以倒也並沒有期待能得到什麼明確的答案.

"啊—.說起來"

說著,咲拍了一下手掌.

"幾天前,被少尉拜托了一件事情呢—"

"嗯,是什麼?"

嘉穂瑠回問到.咲撓著腦袋回答道:

"呀—……也許難以置信,她讓我教她化妝"

"哈……?"

美榮與嘉穂瑠的眼睛縮成了一點.那也是.驅真對于化妝,打扮之類的完全沒有興趣,這可是十分有名的.飾品什麼的根本不用說,據說她的衣櫃里的私服還不到十件.

兩人的眉頭鄒得更深了.——這樣的她,到底會為了什麼而化妝?

"那麼……後來呢?"

"嘛,被拜托了,就教她了.總之先教了自然體的基本一式"

"鷹崎少尉會去化妝……?到底為什麼"

"就是說呢…….鼎鼎大名的少尉……"

美榮與嘉穂瑠手頂著額頭思考著.然而咲卻若無其事地,

"……呀—,一般來說,不是會認為有了男人嗎"

說出了這種話.

瞬間,帳篷陷入了沉默.雖然從後方傳來整備班的工作聲與休息中的騎士的笑聲,從前方傳來驅真的無意識遙腿產生的咯吱咯吱的金屬聲,恐怕這些聲音沒有進入任何人的耳朵吧.騎士們僅僅是嘗試著去理解剛剛提出的這一毀滅性的假說——不,雖然理解了不過卻完美的否定了.

于是在數秒後,大家像是說好了一樣哇哈哈地笑了起來.雖然是相當干枯的笑聲.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咲小姐.少尉有男朋友?你意思是今天本來要約會的?"

"真,真是惡劣的玩笑呢……看看那鐵面具.你真覺得有男人能受得了麼?"

"說……說的也是呢.那個鷹崎少尉呢.戀人什麼的,不可能"

"呀—,冷靜地想一下.像少尉這種美人很少有呢.我要是男人的話可不會視而不見呢"

不不不.但是但是但是.對于咲的意見,嘉穂瑠跟美榮搖頭表示不同意.雖然看起來也像是沒有戀人的女人的著急……不過也有單純不希望鷹崎驅真被誰搶走的想法.

只有三谷原看著她們的樣子,一邊苦笑著一邊吐著煙圈.

"…………如果"

在這之中,嘉穂瑠放故意壓低的聲音在帳篷中響起.

"如果假設——不,完全是假設的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幻想之上的疑問——如果少尉真的有男人了.……親愛的鷹崎小隊的大家,你們到底能夠認同誰?"

"…………嗯—"

對于這個問題,美榮擺出一臉深刻,手摸著下顎喃喃道:

"……愛沢大尉怎麼樣?在女性里人氣挺高的"

"不行不行.那種穩健派的男人是范圍外.要是敢對少尉出手的話我就從背後射他"

"啊—.那技術開發局的切藤先生怎麼樣—"

咲說道.然而嘉穂瑠又搖頭不同意.

"不錯的只有腦袋和臉而已.配不上少尉"

"陸戰部的門野少佐之類的"

"哼,滿身是泥的髒家伙怎麼可能攻陷天空的公主"

"誒,這個,那到底誰才有可能呢?"

"三谷原"

"嗯,這個——"

嘉穂瑠將眉頭皺成八字,沉吟到.然而——立即就浮現出疑問.即使三谷原毫不拘泥上下級關系,不過這里有直接叫他名字的騎士嗎.

這個疑問立即就解開了.帳篷的入口處,站著抱著胳膊的鷹崎驅真.看來剛才的是她的聲音.

"——!少,少尉!"

"不用站起來了"

用手輕輕地制止了想要站起來的美榮,驅真一邊發出著金屬的腳步聲一邊進入了帳篷.

"那……那個,少尉,剛才的話,都聽見了……?"

美榮戰戰兢兢地向驅真問道.

"……?不,沒怎麼聽見"


此時驅真好像察覺到什麼一樣"啊啊"地說了一聲,只轉動著眼球巡視著騎士們.

"不用在意.背地里說上級的壞話,對于騎士來說就跟必修科目一樣"

"不,不是!絕對不是那樣的!"

雖然這麼說了——但也不可能詳細說明會話的內容,美榮陷入了沉默.這樣看起來就真的像是在說驅真的壞話一樣.

然而驅真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在意,轉頭看向了帳篷深處吸著煙草的三谷原.

"三谷原.有事情.可以占用點時間嗎"

"嗯—……?啊,是是"

三谷原露骨地一臉麻煩的樣子,將煙頭擰進煙灰缸,從鋼管凳子上站了起來.那懶散的樣子簡直跟老人一樣.

于是兩人從帳篷中出去,走進了遠方茂盛的草叢中.留下的三人看著驅真她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後,一起吐出了交錯著安心與後悔的歎息,將緊張感從全身驅散出去.

不過這放心感也沒有持續多久.沒有任何人下號令,三人立即就相互挽著手臂圍成了一圈.

"誒,什麼什麼—,怎麼回事?難道對方真的是三谷原曹長?"

"……說實話沒辦法完全否定呢.在公在私,與少尉最親近的男性大概就是曹長了……"

"呀,但事實上到底怎麼樣呢……我倒是覺得那兩人的感覺不像是那種關系……"

美榮說著額頭流下冷汗.然而咲搖著食指,低著頭看著美榮的臉.

"不不—,你真是不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小美榮.正因為突然來了任務導致約會泡湯了,所以至少一點點也好希望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很勇敢麼.在那片茂密的草叢深處即使發生什麼激烈的豔情展開我也一點也不吃驚哦"

"我說……停下吧咲小姐"

聽著這栩栩如生的描述,美榮皺起眉頭.

嘉穂瑠拿她沒辦法似的戳了一下咲的額頭.雖說,那個額頭流下了平時無法想象的汗水反著光.

——在驅真她們消失在繁茂的草叢中約經過了三分鍾左右,突然遙遠的上空傳來如同遠雷一般的咆哮聲.

"怎——怎麼了!"

帳篷中被騷動的空氣包圍了.

這毫無疑問是被大地所憎恨的怪物的轟鳴聲.至少,在存在被官方認可以前,這些被稱為真正的怪物或是惡魔或是怪獸之類的異常生物就在這麼震動著喉嚨,為了表露自己的憎恨或是憤怒而動搖著空氣.

全員一同沖出了帳篷,向空中仰望.雖然還無法清晰地確認——還是能看見本來靜止的空獸群開始了移動.

"咕,相當突然呢……發生什麼事了呢"

"哈.空獸的思考誰懂啊"

就在一同吵吵嚷嚷的時候,驅真與三谷原從草叢方向回來了.雖然驅真的樣子與片刻前並無區別,不過三谷原卻是額頭滲著汗水,目光移向別處,無力地苦笑著.再一看,不知何故,他手中拿著先前並沒有拿著的狙擊槍.

"空獸開始下降了.快進行准備"

驅真一如既往地平靜地說道.

"發……發生什麼事了嗎?什麼前兆也沒有就……!"

"是偶然.——啊啊,順便一提似乎偶然B地點的屏幕出了點故障,偶然剛剛又是監視員換班的時間.即使調查也沒有意義"

驅真似乎自信滿滿地說著,驅動起雙手雙腳上的天驅機關.

·

就在驅真與三谷原回到臨時本部的帳篷群之後,部隊的指揮官岬大尉下達了全隊出擊的命令.作戰代碼是C-1.乘著天驅機關飛向空中對空獸群進行討伐,那之後,進行殘骸的回收.

以突擊班為主體的C號作戰,正是驅真暗中十分歡迎的.

不管怎麼說,簡單明了.

不用考慮多余的事情,只要將眼前的異型打倒便可以了.

"要上了"

熟練地將脖子上掛著的護目鏡戴好,從腰邊的口袋中取出了葡萄糖片放入口中.驅真用鼻子輕輕地呼出空氣,腳上的甲胄踢向了地面.

瞬間,驅真的身體,正確來說是她的手腳上著裝的甲胄浮游起來.

跟著驅真,幾名騎士也從她的後方從地面升了起來.

利用空獸的浮游特性的天驅機關,並不需要助跑來飛行.以接近垂直與地面的軌道,突擊班飛向了遙遠的上空.

耳朵深處感到微微地痛楚.就像乘坐電梯一樣有著奇妙的浮游感.

不過,對于這些驅真也是早已習慣了.也許第一次使用天驅機關在空中飛行的人會因為這種感覺而一臉難受,不過現在這個地方,也不會有這種新手.

荻存平原上空,高度兩千米.

那里——有著那種生物.

灰色的皮膚像鎧甲一樣覆蓋著身體,只有眼睛與嘴的位置能看見一絲紅色.

長這與身體一般大的翅膀,整體看起來如同蝙蝠一樣的是鷹神女妖級.而另一種,不平衡的身體前肢異常發達,特征為頭上長著兩只角狀器官的是石像鬼級.

生涯全部都在空中渡過,被大地憎恨的怪物——空獸.

"作戰開始"

"了解!"

作為突擊班班長的驅真這麼一下令,耳邊的耳麥中便傳回騎士們的回答聲.

確認到回答的同時,驅真便將身體微微前傾,將腿彎曲起來.

一瞬間停止喘氣,如游泳的出發一樣伸直了雙腿.

——于是,舞蹈的時間開始了.

驅真踩向視線前方的石像鬼級的頭部,它腦袋里的物質飛散到了空中.然而那些物質卻沒有掉落下方,而是繼續飄浮在空中.

"——ッ,——ッ"

驅真一邊規則地將肺部的空氣吐出來,一邊尋求著下一個目標而扭轉身體.

有時能夠作出極為複雜的飛行動作的天驅機關,實際上大體只分為四種驅動模式.

利用空獸的尸體的特性,像處于無重力狀態下一樣僅僅是浮游著的《浮(float)》.

讓天驅機關靜止在空中特定位置的《停(stay)》.

中和空獸的浮游特性,降落到地面的《著(touch)》.

最後是使用推進劑,進行急劇加速的《翔(soar)》.

雖然天驅機關有著各種各樣的種類,但這基本的四種驅動模式是共通的.

用空獸的骨頭組裝而成的拳頭,以及在腳跟部鑲如空獸的眼球而成的舞空之足.像理所當然一樣要求搭乘者發揮到極限的'傲慢的機械’.

道理很簡單.浮游的頂多是天驅機關而並非人類.即使使用著裝型的機械,一般人也很難保持姿勢.

"——ッ,——ッ,——ッ"

高頻率地將空氣呼出體外,右腳的天驅機關抬起,驅動模式一瞬間從《浮》變為《著》.在這一瞬間里,右腳靠著重力與肌肉的力量向下方落下.將剛好處于那個位置的鷹身女妖級空獸頭部打穿,《翔》,讓身體迅速上升.

在勢頭沒有消失時,這次使用雙手的甲胄轉為《停》,在空中固定.以此為軸心讓足《翔》如同陀螺一般旋轉,將周圍成群的鷹身女妖級的翅膀以及兩頭石像鬼級的下巴踢飛.

《翔》,《浮》,《停》,《翔》,《翔》,《著》,《翔》.

簡直如同複雜的智力玩具一樣組合著四種驅動模式,在藍天中縱橫無盡地翱翔著.

驅真被稱呼為天使,或者說是魔女的原因就在于此.因為身體著裝了天驅機關,因此在周圍看來就如同她靠自己的力量飛舞與空中一樣.

《翔》,《翔》,《著》,《浮》,《停》,《翔》,《翔》,《翔》,《著》,《翔》,《浮》,《停》.

透過護目鏡在昏暗的視野中確認到空獸,將頭部確實地粉碎.

"————ッ"

將不知是第幾只的空獸化作了空中的塵埃,驅真暫且停下了旋律,從空中降落.

構成這群空獸群的是鷹身女妖級與石像鬼級.在主要由大小來區分等級的空獸中,屬于從下開始數第一位和第二位的小型種.

鷹身女妖級的大小,不算翅膀的話不過是中型犬的程度.身體再大上一圈的石像鬼級,平均也是牛左右的大小.

當然如果對于沒有武器,對戰斗沒有心得的人類來說——或者說,不習慣空戰的新兵——它們的爪與牙,再加上讓人恐懼的數量是十分具有威脅的吧,不過對于驅真卻不是什麼難纏的對手.

而且現在,不管是裝備還是人員都屬于十分完備的狀態.直到掃蕩結束也不需要花上太多時間.

"……這樣的話就能趕上"

驅真巡視著周圍.在她四周,因頭部損傷而死亡的空獸的尸體,以及從那些尸體中流出的血液,如同身處無重力空間一樣漂浮著.雖然沒有一個一個數,不過也有著相當的量吧.

下定決心將很花時間的尸體回收任務交給別的部隊,驅真再次為了狩獵剩下的怪物而踢向了天空的藍色.

·

將食指和中指移向嘴邊——才發現指尖什麼都沒有.

三谷原對自己的行動感到苦笑,卻壓抑住了立即翻找胸前的口袋的沖動.正應為空出了半吊子的時間,嘴邊總是感到有些寂寞.

——告訴你你一輩子也做不到的事情吧.那就是結婚和戒煙.

驅真說出這句話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就如當時她的話所預示的一樣,三谷原現在仍將吐著紫煙的紙筒當作伴侶.

然後每當這種時候,就變得特別渴望那帶著脂味的妻子的溫暖.

C號作戰對于三谷原這種狙擊手來說實在是無聊至極.他的工作就是負責狙擊被突擊班漏掉而從空獸群中脫離的空獸……然而在這種作戰下,鷹崎小隊的狙擊班比起其他小隊來說要閑很多.

理由單純至極.以鷹崎驅真為先鋒的突擊班討伐漏掉的空獸的數量極端的少.

雖說如此,實際上任務變得輕松,三谷原倒是無所謂.他既不是燃燒著希望的新兵,也不是注重榮譽的騎士,更不是熱愛戰斗的戰士.因此比起以遠距離狙擊為主要攻擊手段的B號作戰來說,三谷原更喜歡這個.

就在像是要吐出看不見的煙一樣呼氣的同時,

"——好厲害"

耳邊的通信終端傳來少女的聲音.轉眼一看,就在身旁,跨在與三谷原同樣的巴捷特式天驅機關上的美榮在《停》狀態下靜止著.

是不是該說理所當然,她的視線前方正是隊長·鷹崎驅真的身姿.

在數只空獸之間,她的身影格外鮮明.每次舞動,漆黑的長發便隨之躍動,同時在藍色的背景中塗上血紅色.原來如此,的確她的舞蹈美如天使,而所作所為正如魔女.

"……啊,鷹崎麼.那家伙的飛行不管什麼時候都很漂亮呢"

平時並不會接上別人的喃喃自由的三谷原,也許是因為嘴邊的寂寞,吐出了這樣的話語.

她對于三谷原的行為也有幾分驚訝吧,數秒之內,保持著無言.不過也許感到沉默下去也很失禮吧,馬上就接了下去.

"是……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與少尉一樣,用馬克式在空中飛翔."

馬克式,是馬吉爾郝茲式天驅機關的簡稱.三谷原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回答:

"……你,玩過單排旱冰麼?"

"誒……哈……算是有"

"在穿著那個的狀態下,用繩子綁住腳腕,然後用被車拖著的話,大概能感覺到幾分相似的體感"


對于他的話,她暫時陷入了沉默.

"……呀嘛,不是說絕對不可能.實際上雙手的天驅機關也作為浮游輔助來使用呢.——但是,要是追求與鷹崎同樣的水平,這可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實現的.那家伙,對,簡單來說……是特別的"

三谷原少有的饒舌地說著.雖然也當作是沒有吸煙的代替,不過也許是想讓"臨時粉絲"知道自己的老朋友有多麼的優秀也說不定.

"特別……嗎"

"啊.……知道麼?那家伙患了叫做先天性白化病的病呢.本來是非常害怕紫外線的.根本不是能勝任騎士團的空戰部的身體"

"啊,是……有聽說過.啊,不過好像使用了某種特殊的抗體,得到了對紫外線的抗性……"

連這個都知道的話就簡單了.三谷原微微點頭後繼續道:

"對.就是那樣.——那,你知道那種抗體是從什麼中提取的嗎?"

"呃……"

美榮語塞了.三谷原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向前方伸出了一只手.

"哈哈,就在眼前吧.一年到頭沐浴在陽光中的怪物.——你不覺得那些家伙們的皮膚,對于紫外線有很強的耐性麼?"

"難,難道是……空獸嗎"

嗯,三谷原點頭.

"那種抗體本來就是從空獸的皮膚組織中提取出來的.……雖然印象不太好,鷹崎和她的侄女都蒙受著它們的恩惠呢.——只是,這玩意兒有著很有意思的副作用呢.確實是與色素有過敏反應之類的……據說一般人要是打了,皮膚會變得跟炭一樣黑"

"是,是那樣麼……"

也許想象了自己的皮膚變得漆黑的樣子吧,美榮用微微顫抖的聲音會問.

"鷹崎也是.那家伙,以前可是金發的哦?"

"誒?"

"哦?沒聽說過麼.小紗似乎因為是完全的白發所以沒有受到抗體的影響,不過鷹崎的頭發因為有一點點色素,本來是淡淡的金色的.——就在接受了抗體後完全變得漆黑.當時可真是嚇一跳呢"

此時三谷原的會話中斷了.

約在五百米的前方展開的戰斗.從戰斗的群體中,一頭石像鬼級空獸向著下方脫離了.

"豈能讓你得逞,啊"

行云流水一般的動作架起了狙擊槍·《久遠之聲》,立即便開了火.距離槍口遙遠的前方,綻開了紅色的鮮花.

"——哦,不好意思.說到一半"

"不,不會……"

"那個,說到哪里了來著.對對,就是那個.有關副作用的.那東西還有另一個有意思的副作用呢"

"另一個,嗎"

"啊啊.要是長時間注射那東西的話,似乎體重會變輕.——正確來說,也許是變成半浮游狀態呢"

聽起來像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副作用.實際上,三谷原是聳著肩膀說出這段話的.

但是美榮似乎是那種種頭腦意外靈活的人.如果不是迅速地理解了這一事實所包含的意義的話,也不會在此陷入無言吧.

"——明白了嗎?天生的劣勢,實際上卻是作為騎士的最高素質.那異常輕的身體,才是蒼穹園的魔女最大的武器哦"

前方空獸的鳴叫聲完全消失了.

驅真今天也是最強的.

·

雙腳一踏上地面,就再次將葡萄糖片送入嘴中.被唾液濕潤的糖分的甜味在口中迅速擴散開來,使得舌頭的根本感到微微的麻痹.

驅真不討厭這種甜味像是循環過全身一樣的感覺.她咽下了被染甜的唾液,摘下了頭上的護目鏡.

"………………呼"

驅真的運動量,和其他突擊班的騎士相比,差不多是他們的五倍.正因為那異常輕的體重,驅真才能夠比任何人都更巧妙地操縱這種被稱為馬吉爾郝茲式的特殊天驅機關.然而,因此而衍生出來的驅真獨自的戰斗模式,卻毫不留情地剝奪著她的體力.

用拳打腳踢與空獸進行戰斗的人非常少.

後衛的騎士們基本上都是使用巴捷特式的搭載型天驅機關.雖然擔任前衛的騎士中的確也有喜歡用著裝式天驅機關的人,不過一般也是用槍,或是長武器.

然而驅真則真的是敢于與空獸進行肉搏戰.

驅真在被視為英雄的騎士團中,在國民中特別有人氣的理由之一就是這個.因此,將騎士團作為英雄對待時,常常將驅真選為代表性的存在.

大概這在騎士團里也產生了影響.岬中隊和葛谷小隊的騎士們雖然毫無向驅真搭話的打算,卻興趣滿滿地打量著她.當然,驅真對于這些是毫不在意的.

話雖如此,看來也是有例外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出現在正在擦著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的驅真面前.

"辛苦了,驅真同志"

"是"

驅真擺正姿勢,向男人——率領著岬中隊的騎士·岬大尉敬了一禮.

"親眼看見你的空戰還是第一次,果然是了不起.屏幕前的大家都興奮起來了呢,哈哈"

"不敢當"

比起驅真還高上三個頭的岬,卻浮現出與他的巨體不相符的柔和笑容.

"——啊啊,對了.就在剛才本部下達了掃蕩結束的通知呢"

"是"

"少佐賦予了你新的任務哦"

"我拒絕"

驅真毫不猶豫地回答,平時便不帶感情的眼睛變得更加平坦了.

岬大尉帶著幾分驚訝(也許是當然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又在快活地笑起來.

"哈哈哈.原來如此.跟傳聞一樣.嘛雖然不服從命令比較困擾,不過擁有信念是好事哦.——不過,這下難辦了.這個任務,也不能交給別人呢"

"十分抱歉,但是我——"

"'快給我去參加課題參觀去’,好像是這麼說的……嘛,既然你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就讓別人去吧"

這次輪到了驅真瞪大了眼睛.

數秒後才理解了話中的意思,她向岬大尉再次敬了一禮.

他也因目擊到了傳說中非常稀有的鷹崎驅真的表情變化,高興地發出哈哈的笑聲.

"只是,你的小隊要借用一下.畢竟還要回收空獸的尸體呢"

"是.請隨意讓他們做牛做馬"

"哈哈哈哈.這還真是.他們也有一位嚴厲的隊長呢"

那麼失禮了,最後敬了一禮後,驅真轉身離開了.距離在紗下午的課還有相當的余裕.關于這之後的行動還是傳達給三谷原比較好.

讓馬吉爾郝茲的底部發出著沉重的聲音,驅真在荻存平原上前進著,不一會就到達了三谷原等鷹崎小隊的成員檢點天驅機關的場所.

然後,

"三谷——"

驅真向高挑的背影出聲——

"……嗯?"

三谷原暫時停下了檢點天驅機關的手,回過頭去.

"怎麼了嗎,三谷原曹長"

雖然身旁的鷹崎小隊所屬的部下歪著頭問道,他又將脖子的角度變了回去.再次歪著每天"嗯"地喃喃道,又一次向後方背過臉去.

"……曹長?"

"嗯……剛才,有沒有聽見鷹崎的聲音?"

"少尉的?……不知道呢"

"是嗎?嗯—,總感覺好像被叫了"

三谷原輕輕地撓著頭,將脖子轉了回去.

"——原.關于這之後的行動……"

說著,驅真因某個異常而凝固了.

前方,三谷原不在了.

"…………怎"

不——正確地說,那不過是現在包圍著她的異常中的一小塊而已.

有什麼異常嗎,只有愚蠢之人才會問這種問題吧.因為視野中的一面已經展示了答案.對——全都是異常的.

驅真周圍的景色,變得與至今為止的荻野平原完全相異了.明顯是在房間內.而且並不是很寬闊的房間.在這讓人只能認為是故意削減了照明的昏暗空間里,亮著幾個模糊的火焰.等到眼睛習慣了黑暗後再次巡視房間,才大致抓住了房間的布局.

首先是眼前的地板,牆壁,天花板上描繪著的某種奇妙的紋樣.然後是包圍著驅真的,被設置成像是某種祭壇一樣的物體.感覺自己成了惡魔崇拜者開催的安息日的活祭一樣,驅真的眉頭更緊了.

"……什麼啊,這里……"

驅真本來的確是身處荻存平原的.然而,現在這個地方看起來並非平原,這也是確實的.

瞬間,前方傳來了什麼東西的聲音.

"————っ"

至今沒有發現周圍有人的氣息,驅真對此湧起感到自己不成熟的悔恨,同時將手伸向了腰部的自動手槍.在狹窄的室內,使用天驅機關進行格斗是困難的.

"什麼人"

絲毫不大意地留意著周圍,驅真有意圖地放低了聲音說道.她的真嗓子實在是不夠凶狠,因此要給與對方壓迫感時一直是這樣.

"是——是"

從黑暗中傳出了洋溢著緊張感的回答聲.年輕的女性——要麼就是,還沒有進入變聲期的少年.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那就是擁有著奇跡般的女高音聲的音樂天才,要麼就是被去勢的男人吧.就是那麼尖細的聲音.

然後,慢慢地,高音的主人接近了.

"……勇——"

被柔弱的火光照亮的臉,果然是女性的臉.帶著波浪的長發搖擺著,藍寶石般的藍眼睛直直地盯著驅真.

年齡大概與驅真同歲,要麼就是稍微年長一些吧.那張端正的臉,現在因為某種帶著感激的感情而變了形.

"——勇者大人!"

"……………………哈?"

看見少女當場跪下,低下頭,驅真作出了除在紗之外的人從沒有見過的一副呆臉.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