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蠻苗蠱地 第三十七章 真假蠱婆(上)



晚上,黃博跟穗穗一同失眠了:“你說,你哥是不是還在恨我?”

穗穗哄著他:“怎麼可能呢?他要是不喜歡,早跟你分家了,還用得著跟你一個屋簷下住著,一張桌子上吃飯嗎?”

黃博想想,也對哦,可是,大偉的今天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讓他特別難受,他說:“我心里還是不踏實。”

說到踏實嘛,穗穗說:“我遇上了一件事,感覺也不踏實。”

黃博好奇心起來了:“說!”

穗穗說:“我今天聽到了消息,說有個寨子找到草蠱婆了。”

黃博覺得沒趣:“坪山寨吧!”

輪到穗穗好奇了:“你怎麼知道?”

黃博懶散的說:“這種事情,傳的很快,就跟長了翅膀似的。”

穗穗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嚇了黃博一跳:“我想去看看。”

如果房里開了燈,一定能看見他眉間的“川”字:“你說夢話吧?”

穗穗說:“我是真的想去看看。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可是我想到自己被別人罵過寨——你知道被人濫罵的滋味有多難受,聽起這件事,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黃博咬了牙,答應了:有他那麼大的男人在,還能出事麼!二人躲在被窩里偷偷計劃著。這事情可是泄不得的,上面還有個娘在狼盯著呢,黃博沒見識過岳母娘發怒,就沖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一股子狠勁,他也知道,萬一敗露了,絕不是好收場的。

第二天,黃博和親家們一道出門了,他獨自守著店子,東西都沒攤出來,等著穗穗來找他。

太陽剛剛把街上的青石板照出了溫度,穗穗跑了小碎步,來跟黃博會合了。這當兒正是游人漸多的時候,誰也沒留意小兩口就這麼在人群中蒸發了。

黃博和穗穗沿了山路狂奔了幾里,兩個人邊跑邊笑,小肚子笑疼的實在跑不動了,兩個人就拉了手,甜蜜蜜,像是出來郊游。

山上的斑鳩叫得歡快,黃博說:“穗穗,唱支歌。”

穗穗不肯:“都是結婚的人,沒事晾什麼嗓子。”

黃博說:“我走累了,聽你的歌才長力氣!”

穗穗努努嘴巴:“想聽自己唱唄。”

黃博笑說:“我的嗓子在打工的時候就廢了。”

穗穗更不肯了:“泡茶用的都是山泉,哪能說廢就廢?”

黃博裝作沒聽見,賴著臉,纏著穗穗要聽歌。

穗穗弄煩了,佯裝生氣,甩了黃博的手,小跑了幾步,黃博的歌聲從後面洪亮的響了:

阿妹在岸哥在船,

相隔脈脈一水間。

牛郎織女有鵲橋,

阿哥如何到妹前?

山城夜色涼如水,

阿哥船上心兒慌。

阿妹有心猜一猜,

阿哥心慌為哪樁?

青山甘泉長又甜,

不見阿妹哥傷心。

莫道桃花團團飛,

桃花沒有阿妹俏臉美。

莫道青山青又青,


青山沒有阿哥情意深。

穗穗在前面聽得真切,嗓子里的歌也悠悠飄了出來:

相思草,葉子青,

二人相好要長情,

二人相好要到老,

莫做陽雀叫半聲。

相思草,葉子青,

二人相好要長情。

今世相好要到老,

二世投胎一路行。

相思草,葉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開。

相好要到金鑾殿,

分離要到望鄉台。

相思草,葉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開。

二人相好莫拆散,

做個燈盞不離台。

悠悠的歌幽幽的情,幽幽的山雀悠悠的谷。

山路伴了山歌,距離就縮短了。

依稀看見隔壁山頭的村莊,穗穗的嗓子開始發癢,胸口悶著一口氣,想唱卻不知道從哪里調詞。黃博知她緊張,追了上去,與她並排走著。

路上偶爾遇見被背簍壓彎腰的苗婆,用古怪的眼神瞟了他們一眼。穗穗心慌慌,眼神游離不定,黃博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喉結微小,頻繁地顫動著。春兒的音容相貌曆曆在目,記憶了泛黃的畫面說不出的詭異,他閉了眼睛,春兒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面露猙獰,雙手勾了爪子向他撲來。

黃博面失常色,雙腿一軟,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穗穗眼疾手快,扶了他道:“怎麼了?”

黃博能說實話嗎?他說:“趕路急了吧。”

穗穗笑話他:“一個大男人,還沒我厲害!”

黃博才不怕她笑話,他說:“土地公疼女人啊,淨折騰我們這些壯實的漢子。”

若是往常,穗穗一定要跟他斗上幾句嘴,可是現在她沒心思,她一心想看看這傳說中的草蠱婆究竟是怎般的厲害。

晌午的太陽毒辣的很。

穗穗汗如雨,卻有些倔強不肯歇腳。黃博硬拉了她躲了蔭處道:“你也看看這太陽,都要把臉曬黑一圈,皮曬掉一層。”

穗穗想的是另一件事,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你說這寨子里的能讓我們看嗎?”

黃博苦笑道:“你當是趕場做買賣啊?當然不可能了。”

穗穗急:“那怎麼辦啊?難道要白跑一趟?”

黃博機靈著呢,說:“笨,你進了寨子眼睛偷偷探撒!”

穗穗不依:“能看出來嗎?”

他男人說:“等下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原來他早有計劃,這草蠱婆肯定得在有太陽的地方行刑,往那些個光禿禿的山坡坡尋著,能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