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撲朔迷離 第七十六章 再看蠱婆(中)



在這個居住了百來號人口的小寨子里,韋方見到了凶悍的罵寨人:黑黑瘦瘦的,目光犀利,因為常年用著背簍,背躬得厲害,言語刻薄,讓人覺得剛好能配上她那個尖酸的下巴。

她在為自己即將成年的兒子破口大罵,罵道感情深處還用手背抹去眼淚。

圍觀的人們嘴角彎成弧線,像是在笑;皺紋擠成一堆,又像是在哭。韋方看著,心里莫名起了難受,懷里像揣了帶鈴的小手鐲,慢慢搖啊搖,搖鈴的響聲終于堆滿了整個胸口,偏偏溢不出去,堵得他心慌慌的,一時忍不住,竟紅了眼圈!

即使不能知道那婦人口中的叨罵,韋方也能猜出個大概,不是說這里面有被人“栽贓”的蠱婆嗎?這真假蠱婆又如何分別呢?

眼看就要哭出來了,韋方忙攔住了一個看熱鬧的中年漢子,聊著問題,將那眼淚狠狠壓了下去:“請問,你們在干什麼啊?”

那個中年漢子眨巴幾下眼睛,看他文質彬彬的一副斯文樣,更比平常人多了一分尊敬,說話也客氣些,說:“罵寨呢!”

韋方說:“那……被罵的是什麼人啊?”

中年漢子說:“就是放藥的啊!”(蠱在苗族聚居地稱為“job”——藥)

韋方見他沒懂自己的意思,一時結巴了,說:“我是說,呃,我是說——你們……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放……放藥的?”

中年漢子說:“哎呀,不是她是誰啊?她們屋里的人都被她害死了,不是她還能是誰啊?”

不用說,這又是個孤苦的寡婦。

單憑這個就將她定為草蠱婆是不是太專斷了?

韋方問:“有沒有什麼證據?”

旁邊有一個人插過話,說:“他丈夫死了三年後,兒子又出事了,今年剛好又滿了個三年嘞——給自己親人下藥能延三年性命的!”

中年漢子說:“是的是的,而且你問她是不是下了藥,她也不給自己狡辯,那是默認了的。”

韋方說:“有沒有找到什麼蠱蟲,蠱毒的?”

聽到了“蠱”字,原先活潑的二人立刻謹慎了許多,小心地說到:“她家里乾淨的很,找不到!”

韋方說:“那就是沒證據了!”

那二人急著狡辯,偏偏要壓低音量,面部表情扭曲誇張,涎水掛在嘴邊,隨時都有暴出的可能:“怎麼沒證據了?凡是放藥的,雙眼必定通紅,衣履必定髒破,而家中卻異常乾淨——你沒見過她!那眼睛啊,紅得像只兔子!身上的衣服,都髒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垃圾堆撿來的!”

韋方還是不能認同。

其中一人就說:“呐!你就站在這里啊,等會兒罵完了,她就會出來,你好好看著啊!”

韋方轉過去,試著尋求學者的意思,那學者躲在樹蔭底下,倒是休閑自得,留下來看看也無妨!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婦人是罵累了,攏攏頭發,很從容的走了,仿佛她這一罵,孩子的病必然會好。

學者這才開口道:“要不要去看看被放蠱的人?”

韋方求之不得:如果能找出解蠱的方法,也許單調的離奇的死亡也能水落石出了,這千古之謎也能順刃而解。

那婦人對他們的到來並未有太多了驚訝,也許自兒子被料定中蠱後,參觀者不在少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