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與美麗的大海一起,古代的遺跡也是薩丁島的重要觀光資源.
島上各地所發現的7000個以上的石塔——努拉蓋.
建造這個的文明大概要追溯到公元前十五世紀左右.在那時,薩丁島上的人們聚集在努拉蓋周圍建立起了集落,並且在那里生活著.
然後經過了先史時期,腓尼基人來到了這里.
航海家,交易商人的他們與小島接觸,終于在公元前509年,以腓尼基人的城市泰爾支配整個薩丁島的形式告終.
接著,羅馬人來了.
共和制,而且是帝制的羅馬又開始了新的支配.羅馬人將腓尼基人建造的街道加以改建,最後建成他們自己的居住地.
所以薩丁島上存在著腓尼基與羅馬的遺跡.
這里是遺跡特多的島西部,奧里斯塔諾縣.
為了使腓尼基人開拓的航路能到到達西部沿岸,他們以安塔斯和塔羅斯為據點建造了城市.
——特別是塔羅斯.
這個遺跡位于半島突起的山岬上,一半沉在海里卻保存至今.
是泰爾的腓尼基人——以梅卡爾為守護神的民族建造的城市.
「梅卡爾以及他的本體巴爾是與腓尼基人的文化,習俗密切相關的神格——漢尼拔知道嗎?」
「是說電影的名稱?還是說攻進羅馬的那個武將?」
位于島西部的奧里斯塔諾縣的縣都,奧里斯塔諾.
與努奧羅同樣,是一個發展的不錯的城市,但是比它還要靠近海.風中混有海水的味道.大概是由于這個原因,有種非常開放的氛圍.
這個市內的某個披薩店.
在那里的露天座位上,艾麗卡和護堂正在填飽肚子的途中.仔細想想的話,這還是護堂到意大利第一次吃到披薩.
不是傳聞中非常受歡迎的拿波里風,而是面皮很薄的羅馬風.
「漢尼拔就是『巴爾的愛子』.而且他父親的名字哈米爾卡……這個是『梅卡爾的仆人』的意思.兩個名字都是非常標准的腓尼基的人名哦.」
「……那麼,就是因為這個來到這里?」
在多爾加利與巨獸相遇的第二天,兩個人向著這個小鎮進發.
首先先回到南部的卡利亞里,然後坐上艾麗卡雇的車向西行.大約兩小時之後到達了奧里斯塔諾.
塔羅斯的遺跡在距離這個小鎮大約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艾麗卡是這樣說的.
腓尼基人制造的土台,而後由羅馬人設置了下水道等城市機能的廢墟,現在好像只是一個非常冷清的觀光地而已.
「喂,黃金之劍的神那邊已經沒問題了嗎?那家伙——自稱記憶喪失的家伙的又消失了蹤影,放在一邊不管沒關系嗎?」
「已經可以了.那邊的機關已經完全明白了.」
艾麗卡的發言使護堂覺得非常著急.
對于護堂來說,與其做這種事,還不如多了解一點昨天看到的『劍』之神.
將出現在島上各地的巨大野獸打倒的神.跟那個少年緣分極深的神.但是看上去艾麗卡卻對于那個神的興趣完全喪失了.
「現在,在這里那里到處暴動的是劍之神的分身不是嗎?最危險的是那個,先對這個做點什麼為好.」
「就算劍之神的分身出現,大概也就一兩只吧.而且,一出現應該就會被退治了.所以還是追尋消息不明的梅卡爾的蹤影比較有效率……我,對劍之神的正體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艾麗卡的這個宣言,護堂驚呆了.這家伙,什麼時候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
「你好厲害啊……明明就沒動手查,怎麼知道的?」
「昨天已經費很大勁查過了.大概是波斯或者是印度那邊的神格吧……憑感覺來說的話,應該是波斯的神吧.因為有鷲啊,鷹之類的.」
在露天的座位上一邊動著嘴,一邊很無聊一樣地說著.
「但是,馬上就能把那些怪獸解決也太武斷了吧?」
「沒問題.因為劍之神的分身就算知道會被退治,也會自己追著本體哦——嘛,這個話題就到這里結束.我跟當地的結社接觸一下,稍微要浪費一點時間,明白了嗎?」
「當地的?……啊啊,魔法使們的秘密結社啊.」
護堂對什麼結社產生了疑問,但是馬上想起來了.
「誒誒.這里是離塔羅斯遺跡最近的小鎮,所有得到情報的可能性很高.」
「難道說,在那個遺跡里有神在?」
「這應該是沒有的.『不從之神』大抵都會避開人類,呆在觀光地這種情況是很少的.但是,古代的聖地和神殿都有吸引他們注意力那種程度的魅力.如果接近那里的話,這片土地上的魔術師會有所察覺.」
這樣說著,艾麗卡先離開了披薩店.
當護堂說直接打電話詢問怎麼樣,艾麗卡卻說拜托不認識的地方的魔術師時竟然連見面都不肯,也太失禮了吧.
看來,魔術師的業界也有各種各樣的規定呢.
護堂在這之後,一個人在小鎮里閑逛,消磨時間.
仔細想想的話,好久都沒有做過符合觀光的行動了.但是,卻沒有很高興的感覺.一直跟神明遭遇,現在還在追趕著他們.
——艾麗卡回來時太陽已經差不多西沉了.
也沒有說好碰頭的時間與地點,她突然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大概是用了昨天說的尋人的魔術吧.
「到這里來是正確的.」
艾麗卡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雖然不知道是梅卡爾還是劍之神,但是在這附近有『不從之神』來臨過.這片土地上的魔術師都感知到了神的氣息,現在都慌亂著.因為我作為斥候來到這里,所以獲得了許多情報.」
「神又要來了……」
看著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緊張情緒的護堂,艾麗卡露出了非常微妙的表情.
有話要說不用客氣直接說出來就行了,完全不像她的表情.
「什麼啊?你,有什麼心事嗎?」
「喂,護堂……你不准備回日本嗎?」
面對這突然的質問,護堂「哈?」地傻掉了.至今把自己這個一般的日本人耍得團團轉的不是艾麗卡你嗎?
「都到這種地步了,已經跟病入膏肓一樣了.怎麼可能中途下車呢?」
事情的結局沒有看到就這樣回到日本去的話,絕對會後悔.昨天因為自己又看丟了少年這件事而生氣的護堂,立即回答道.
「至少,沒確認那家伙的現狀,我是不准備回去的.」
「那家伙——那個男孩吧.就算執著于他,我也認為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僅僅是神,對于那家伙的事你也知道了?」
對于這個問題艾麗卡給予的是先前那種微妙的表情.
也就是說知道但不想回答.那麼消極的樣子真是不像她.
「嘛.雖然跟我一開始思考的完全不一樣,但是大抵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因為怕你會受到打擊,所以至今沒說.」
看到艾麗卡的表情,護堂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至今一直認為她是一個傲慢的,旁若無人的自信家.但是她比護堂想象中的要更注意到周圍的細節,也有思慮深的一面.
大概艾麗卡不多說是為了護堂好吧.
察覺到這件事,護堂沉默了.
……後來回想起來,這大概是草薙護堂與艾麗卡布朗特里之間,心的距離縮短,最初的瞬間吧.
「嘛,對我來說,只要有『普羅米修斯秘笈』,我也不會說什麼.你是拿著這個跟我走還是把它交給我自己回去日本,對我來說都行.所以,害怕的話,快點回到你的故鄉去.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艾麗卡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注意到這件事而發出的違和感.
突然傲了起來,快口說道.
對于這麼可愛的她,護堂立即回答道.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我會跟你到最後的.就算你說討厭我也會跟過來.大概,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樣也行嗎?」
「雖然不是很理解,行吧.今後你也繼續負責拿行李.請覺悟!」
稍微有點害羞的艾麗卡,護堂點了點頭.
仔細想想的話,自己已經跟這家伙一起旅行三天了.差不多也是和解的時候了.
「我先聲明,我所需要的是這本秘笈,這點你可要分清了.說實話,你在不在都一樣.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記在心里了.」
那個少年所說的關于『普羅米修斯秘笈』的內容全都報告完畢了.
在這之後,艾麗卡仔細觀察這本神代的魔導書,到處擺弄,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還是不知道這個東西的用法.
能輕松解決這個天才魔女所不能完成的難事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人物?
2
當夕陽的昏暗變成了真正的黑暗的時候.
以艾麗卡為先導,護堂跟在後面的隊列,兩個人在蔥郁的森林中行進著.
「等一下啦.黑得連腳下都看不見,稍微慢點走啦!」
「真是沒用.夜目不好,說明你的鍛煉不足哦?」
「普通的人類是不會進行這種訓練的!不要用你們的常識來看世界!」
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在只有夜空中的星星和中天的月亮所照耀下的暗夜中行軍.
不可能有照明的夜晚中的森林.
不依賴人工的光亮,輕快地向森林深處前進.她在暗夜中也能像白天一樣看得見.
從奧里斯塔坐taxi北上一小時左右.
聖巴斯特遺跡就在旁邊廣闊的樹林中.
這里有許多保存狀態不是很好的努拉蓋以及許多集落的遺跡.雖然這個地域也有很多狀態良好的遺跡,但這里作為觀光地不是很有人氣.
但是,即使這樣——
太陽還未落山時的努拉蓋的偉容是非常不錯的東西.
綠色茂盛的森林,高高屹立著的古代的塔.
努拉蓋在島上具有屬于比較高的建築,就像從上晚上藐視樹木一樣那麼高.從森林的外面看去,也能看到那個石制建築物的身影.
「……但是,這個努拉蓋應該是腓尼基之前的文明遺跡吧?梅卡爾呀,劍之神啊為什麼要在這里藏著呢?」
「說不定是被聖地的靈氣所吸引住了.」
途中無聊而問出的問題,艾麗卡就是這樣回答的.
「有努拉蓋存在也就是說這里是古代集落的遺跡.當時的集落是比神殿,墳墓還要神聖的地方.『不從之神』被土地的靈氣所吸引,硬是進入無關系的神的住所的事也是有的.」
「也就是說,別的神明的住所比自家還要舒服?」
就在這樣閑聊的時候,總算到達了努拉蓋的附近.
在森林深處有一塊空地,就像一個廣場一樣.
到處都被草覆蓋住,但能看見大大小小用石頭建造的集落的痕跡.
這麼說來努拉蓋好像也有房間和樓梯的吧.
這個文明的鼎盛時期在公元前十世紀左右.
在那個時代,而且是人口還不是很多的地方,竟然能做出這樣的建築事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比現代建築技術還要高超的技術,護堂是這樣認為的.只有手電筒的亮光這點真的非常後悔.
這時,護堂突然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寒氣.
——什麼啊,這是?
廣場的一角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眼睛朝向那里.
只有長著粗壯樹枝的大樹,以及崩倒的石材堆成了一堆.
隱藏在那里的地面,有一個空洞一樣的地方.
然後把電燈朝那里一照,瞪大了眼睛.
大概是三角形的,那里有個三角形的洞穴.
「那里,有什麼?有種很糟糕的感覺,我,是不是很奇怪?」
聽了護堂的話,艾麗卡的嘴巴好像的嘀咕著什麼.看上去像是咒文.大概又在使用什麼魔術了吧.
「……護堂,你還真是敏銳啊.那里大概是神殿的入口哦.但是……」
「但是?」
「現在,我正在使用感知咒力的術.然後真的中了.稍微有點獨特感覺的咒力,從哪里漏了出來.大概在那里吧.」
當然是神咯.
無語的護堂面前直直地看著,艾麗卡說道.
「好幾次遭遇到超自然現象,現在對神的感覺變得不錯了嘛.就像是動物,巫女,神官一樣……還真是一個意外的才能.嘛,雖然也不是很派用途的才能——在這前面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在那里等我.」
留下這句話,艾麗卡向前走去.
越過了那些石材,降到了三角形的洞穴里.
護堂等了一會兒,然後看向艾麗卡消失的那個洞穴,捏起拳頭說了句「可惡」,接著追她去了.
……洞穴里有著階梯,一直通向地下.
地下神殿.
原始的自然崇拜的民族,都會擁有這樣的建築物——
古代人的知識,技術有時會凌駕于一般的現代人.這個證據就在眼前的護堂非常感動,但是不能一直這樣呆著.
神殿的內部也是用石頭巧妙的堆積而成.
用手電筒照著腳邊,快步地在地下通路中前進著.
地中海氣候的薩丁島,基本上空氣是很干燥的.但是現在,地下流動的空氣非常潮濕.難道說深處是有水?
「護堂!你,為什麼跟過來?」
稍微走了一會兒,突然從前面傳來了聲音.
艾麗卡用劍一樣的眼神刺過來.看來是平安地追到她了.
「你,把那個忘掉咯.看,這個叫普羅米修斯什麼的.」
「……這麼說來,結果我還是不知道這個的使用方法,所以把它從腦袋里消去了.比起這麼不確定的道具,還是自己的技術值得信任.」
護堂突然想出來的理由就這樣被駁回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露庫拉齊亞會覺得不安.
「說這深處有神明在的不是你嗎?這樣下去沒關系嗎?」
「即便是『不從之神』,也不會一見面就把人類吃掉吧——很少會這樣的.比起在到處暴動的神獸,這個危險還小點.稍微潛進去偵察一會兒,馬上就會回來的.不用擔心.」
「不,普通是會擔心的吧……」
面對艾麗卡的回答,護堂無語了.
可以說沒有她害怕的東西.應該說她什麼都不考慮,喜歡往漩渦中跳而已.
只有對自己的手腕和才覺有著足夠的自信,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往前沖.從至今為止的那些行動看來,真不知道在該撤退的時候會不會冷靜地撤退……
「再說,對你真是沒話說了.明明是個什麼力量都沒有的男孩,竟然進入到這里面來.你只要老老實實在一旁拿著行李,這樣就足夠了.請不要自作主張!」
「嗯,嘛……大概是因為那個吧.」
「誒,什麼?」
「……別看我這樣,但我也是個男人,就算跟我說危險讓我退下,我也不會老實地遵從.女孩子一個人做這種危險的事,我怎麼能躲在一邊呢?這大概就是男人的執著吧,我想就是因為這個.」
到這座島以來,護堂一直痛感到自己的無力.
天才魔女又身兼騎士頭銜的艾麗卡.
就連這樣的她都認同絕對敵不過的對手,不從之神.
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自稱記憶喪失的美少年.
在這里面,護堂只是一個配角而已.在和不在都沒有關系的存在.什麼力量都沒有,對事件的結果也沒有任何影響的人.
但即使這樣,跟自己親密的少年消息不明,護堂就會去找他.
對于受神的不講理而痛苦的人們,護堂會為他們獻一份力.
看到女孩一個人孤軍奮戰,自己也決不能認輸.勉強著自己,保護著她.
正是因為這種想法和執著,護堂才做到了這種地步.
道理自己也明白,但是自己阻止自己是非常難的.或許應該說,完全做不到.
「你真是個笨蛋誒.不得了的笨蛋——看上去腦袋沒什麼問題,但為什麼笨到這種地步呢?我無語了.」
面對艾麗卡的嘲諷,這次護堂也無法反駁.護堂繼續說道.
「而且,在這前面是劍之神的話——那家伙說不定還會出現吧?所以我也想一起去.那家伙在那之後怎麼樣了.如果不能用自己的眼睛確認,我是不會回到日本去的.」
「這也是男人的執著?像傻瓜一樣.」
正如你說的.在承認的護堂前面,艾麗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嘛,不管是那個孩子還是劍之神,如果跟你在一起的話我也比較安全.那孩子非常看中你哦……」
「看中我?」
「不要介意.這是這邊的話——行了.就算在這里把你趕回去,你也會追過來的吧?就這樣陪著我吧!但是請不要妨礙我!」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真是的!我先聲明,你發生了任何事我都沒有責任哦!」
憤然的艾麗卡嘀咕道.
「真是的!男人的執著什麼的,就像詹納羅一樣……我,這類的精神論什麼的最討厭了!不許再說第二遍!」
「那是誰啊?好像是跟我同類的嘛.」
「我的同僚,《赤銅黑十字》的大騎士……大概是現在最接近『赤色惡魔』稱號的人哦.我到這座島上來,就是為了不讓這個名譽的稱號落入那個粗暴者的手中!」
在這忌諱的話語之後,艾麗卡用尖銳的眼神看著護堂.
「你竟然是個這麼麻煩的男生,真是預想外的事.將來,作為你的戀人或者是妻子的女孩會很辛苦吧.真是可憐.」
「為,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草薙家的男子代代都是讓女人哭的奇人.
自負不是這種典型,護堂一直這樣認為的.為什麼自己要被這種奇怪的魔女說這種話不可?
總而言之,兩人一起向神殿深處前進.
通路比想象中的要長,大概走了十分鍾左右.途中,有好幾次出現了分路,但是艾麗卡用咒力感知作為先導,所以沒有迷路.
然後,兩人終于遇見了.
真正的神.真正的威猛.真正的力量的具現——『不從之神』.
「最終走向死亡的人喲.那麼,到底是時候以來,跟你輩見面的?」
就像響徹深深的地下,非常低沉的聲音.
而且,又宛如雷鳴一樣,非常厚重的聲音.
1
地下神殿的深處,有著從地下湧出來的泉水.
石造的通路突然中斷了,只有那里全是泥土.
以『水』作為神聖存在而崇拜的民族,大概這個泉水就是禦神體吧.
他就在那旁邊.
坐在水邊的祭壇上的壯年的巨漢.
與理發無緣的蓬發,與將臉的下半部全都遮住的胡子讓人印象很深,很有野性的外貌.身長大約輕輕松松就跨越了2米吧.
這樣結實,這樣均整的內體,護堂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般來說,有這麼高的身長的話,肯定看上去很瘦.但是,他卻不是那樣.隆隆凸起的肌肉,僅僅看著就覺得非常有壓倒性.
他的肉體是多麼的雄壯,神聖.
明明穿著非常粗糙的衣裝——髒髒的破布和皮革擋在胸前,破破爛爛的披風披在身上,但是卻充滿著威嚴.
僅僅看著他就會想跪下,垂著頭.
「讓你們看到這麼悲慘的身體真是對不起.看了就知道了吧?老朽正受著重傷.我正在治療傷口,並等待著我的身體再次充滿力量的時候.」
就像他說的.
在那厚實的胸板上,一把黃金之劍深深地插在上面.
但是,刀身在中途斷了,所以沒有劍柄.大概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二的長度吧,
「那麼,老朽的名字知道嗎?難道我不得不報出名字嗎?還是說你們認為古老的王的名字一點都不重要?那麼,是哪個呢?」
包含笑意的聲音,巨漢詢問著.
豪放磊落,充滿幽默感的聲音.但是,只要壞了他的好心情,馬上就會激動地暴動起來吧——猶如暴風雨前的甯靜般的聲音.
當然知道.就連一般人的護堂也馬上就察覺到了.
聽到過的特征,與他的身姿完全吻合.
「誠惶誠恐參見.禦身的禦名為梅爾卡——應該沒有錯吧.」
回答的是艾麗卡.
在害怕.那個旁若無人,傲岸不遜的美少女在害怕!
微妙的聲音在顫抖.美貌上浮現的微微的膽怯,護堂確信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在她旁邊的自己,其實也從剛才就一直在顫抖.太恐怖了.在眼前的巨漢——『不從之神』梅爾卡太恐怖了!
這才是王.
王中王.神明之王.
治理著天,即使把世界和人類全都毀滅也會被容許,絕對的權力者.護堂在這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實際感受到『王』這個詞的含義.
「對!老朽正是梅爾卡.巴爾這個名字也蠻喜歡的.巴爾哈達德也不錯.但是,在這個島上應該被稱為梅卡爾吧,哈哈哈哈哈!」
王者的哄笑使地上神殿震動著.
這不是比喻.真的就像地震使地面在震動,牆壁在震動,天花板在震動.
泉水不停地激起波浪,護堂的皮膚有種觸電一樣的沖擊.
「那麼,連對王的禮節都不懂的小人物哦.給你一個任務.快點回到地上,為古老的王的複活而努力吧.告訴別人梅爾卡對于汙染自己版圖的垃圾們非常的憤怒.這麼小的島,我將會用我的手腕將它打碎,將其投入海里——你們就這樣警告他們吧!」
「將島……沉入海底……?」
對于過于突然的宣言.護堂無語了.
神王的宣言是沒有謊話的.雖然沒用證據,但是自己卻這樣確信.
「對啦,逃離不了死亡命運的孩子喲!當你們自己的玩具上全是泥,也會這樣做吧?正是這樣,將汙濁用水洗去.在我的領土上居住的蟲子們,我會用海水將他們洗掉的.明白了嗎?」
不明白.怎麼可能有這種歪解.
但是,護堂卻對降于神罰的神之聲無法反駁,只能顫抖著.
旁邊的艾麗卡看上去也是一樣.整個臉都發青了,也不敢對神的暴論給予反駁.就連反抗的眼神也沒有.真沒想到,真的會有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
護堂覺得非常可悲,非常可憐.
這個驕傲的少女,竟會用這種絕望的表情,可以的話真不想見到!
護堂咬了咬牙,反抗心突然顯示在臉上.
「那麼——老朽現在正是跟有點麻煩的敵人對戰的中途.就連你們這樣的孩子都能潛進來,看起來情況很不妙吧.」
輕輕地一笑,梅爾卡說道.
把一般人的護堂和魔女的艾麗卡稱為「孩子們」,看來他十分看不起我們.
大概對他來說這都是一樣的.猶如與中天閃耀的陽光相比,夜空中閃爍的一等星還是六等星都是一樣.
「為了跟他的戰斗做准備,老朽現在要睡覺,使傷完全複原.你們就不用做在我睡覺的時候襲擊我這種小動作,快點離開吧.知道嗎?」
梅爾卡就這樣躺在了石頭上.
非常無造作的動作.無論這里是野外還是洞窟中都不會改變的睡覺時那野蠻人的豪放.能看出他有多麼剛毅.
——沙.沙沙.沙,沙,沙.
在梅爾卡睡覺後,護堂和艾麗卡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從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兩個人呆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腳邊的石地上出現了大群的蝗蟲.小小的害蟲的群體.百,千,萬,不,比這還要多.數不清的蝗蟲在蠢蠢欲動.
生理性地討厭,恐懼沖擊到了護堂心頭.
這個是比梅爾卡那暴君完全不同的恐懼.
蝗蟲們向這里靠近著,到處跳動著.一部分張開翅膀,在空中飛著.
護堂和艾麗卡同時看著對方.
眼和眼相對.不用說什麼,想的事情是一樣的.快點一起全力從來的那條路回去.
一邊斜著眼睛,一邊朝著出口全力跑去.
後面追著的蝗蟲大軍,為了不讓它們追到,一瞬都不放松地全力奔跑著.而且,手和手牽在一起逃跑著.
3
總算從地下神殿逃出來了,兩個人正在喘著氣.
向三角形的入口望去,數十只的蝗蟲在那里來回走動,來回跳動,或者是趴在那里.
「什,什麼啊,那個是?真,真是太惡心了……」
「蝗,蝗蟲是梅爾卡的仆人.他是暴風雨之神,也是海之神,太陽之神,還是掌管豐收和荒廢的生命之神……將,將農作物吃光,使大地荒廢的蝗蟲,也是他的威嚴的象征.」
「那,那種東西一般不是,惡,惡魔的使者嘛!」
「大,大多數的惡魔都是以巴爾呀,梅爾卡這樣的古神為原型的.後,後面發展出來的宗教,將他們墮落為惡魔而傳下去就變成這樣的結果了……知,知道嗎?惡魔別西卜?那就是以巴爾的別名Baalzebul為原典的.」(注:別西卜(Beelzebub)新約中稱別西卜為鬼王,又名蒼蠅王,聖經中七宗罪的貪食)
稍微一段時候,兩個一直站著,等待時間流逝.
聖巴斯特的遺跡.
包圍著這個遺跡的森林.
夜空中,春天的意大利的星座靜靜地在天空閃爍著.
在這之中,逃跑的天才魔女和受到挫折的原棒球少年背靠背,不看到對方那樣貼在了一起.
現在就等著呼吸恢複正常了.但是,等恢複後,流出的汗被夜風的冷吹地涼嗖嗖的,兩個人還是沒站起來.
「……那個好厲害啊.我想我是絕對無法反抗那個神的.」
「……我也是,看到那些神獸,自己完全放松警惕了.真正的『不從之神』的最強等級,竟然有那種氣勢我想到沒想到.」
貼著的背後,能感覺到艾麗卡的溫暖.
大概對方也能感受到護堂的體溫吧.
……結果,兩個人太天真.真正的『不從之神』,最高位的神明擁有多強的支配力,兩個人都沒真正理解!
將男人的執著,天才魔女的驕傲完全粉碎的存在感,威壓感.
僅僅與他面對抵抗的意識就會被吹走.後來想想,跟他見面沒哭出來已經是非常勇敢的了,護堂是這樣想的.
「……那麼,接下來准備怎麼做.還准備去偵察嗎?」
「……開什麼玩笑啊!跟那種東西面對面,絕對不行啊!如果讓梅爾卡心情不好了,我們肯定活不了了!」
終于恢複喘息的護堂,向艾麗卡的方向把身體轉去.
但是她非常焦躁地回答著,非常不高興地沉默著.
在這之後,兩個人大概在地上又坐了十分鍾,只是發著呆而已.
一起無言.而且盡量不看對方的眼睛.
特別是艾麗卡,把臉埋在了膝蓋里,很明顯無視護堂的存在.
各自都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和執著,樂觀向前才得到這種結果.輕視神明而得到這種後果,誰都不能責怪.
但是,從而言之非常具有沖擊性.
護堂回想起剛才的失態,覺得十分難為情.
明明自己體內自負具有討厭失敗的性格,但沒想到這麼簡單就遁走了.明明在多爾加利即使沒有力量也敢直面神獸,但是這次卻不行.
艾麗卡她們所稱的神獸,以及真正的『不從之神』.
完全不同等級的差異.完全沒有懸念的,完敗.
屈辱感,無力感,與對自己的憤怒.
這樣多的強烈感情都湧上心頭.
但是,即使如此——護堂還是看著眼前的少女,重新想了想.
跟自己所受的沖擊的質和量應該完全不同吧.
草薙護堂怎麼說,到最後還只是一個普通人.果然勉強也無法戰勝神明,受到一點挫折也就算了.
但是艾麗卡是被稱為天才的魔女.
就連這樣的她,敵人變成神明的話也與一般人的護堂沒什麼差異,會慌亂,然後像兔子一樣逃了.她受到的沖擊自己完全不能相比.
注視著失落的,不肯抬起臉的艾麗卡.
那個傲岸不遜的少女,正把比誰都要華麗的美貌藏在膝蓋里.
過去跟擁有天才才能的人一起戰斗,或者是有對戰的經驗的護堂知道.
現在,艾麗卡的『華麗』的源頭——對自己的才氣,能力以及實績的確切自信已經喪失.那個天才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
但是,她的那種姿態,可以的話自己並不想見到.
……其實就連一直跟她斗嘴的護堂,內心也被艾麗卡布朗特里那美麗的存在完全吸引住了.
護堂深深吸了口氣.
如果受打擊較小的自己仍然這樣失落下去,不等于永遠輸下去了嗎?
即使是被打出一發超級本壘打,那還是有再戰的可能的.原捕手兼四棒是不會這樣沉默下去的.
「……我,在半年前還是一直在打棒球的.」
盡量用開朗的聲音說話.
「雖然不是很有才能的人,但是非常努力的練習,漸漸地也進入了等級較高的隊伍當正式隊員.東京選拔啊,代表啊也都被選到過……但是,由于肩膀受傷而放棄了.」
「……應該說真是意外的過去.不過普通的人我想也不會擁有這種體力.」
還是低著頭,艾麗卡的表情依然看不到.
但是有回應了.雖然聲音非常無力,但是個不錯的兆頭.
「其中,也進行過許多練習比賽,有一次,跟一個非常強的高中棒球部比賽.我們只是JUNIOR——初中生的隊伍而已.也就是說,對方只是想作調整,所以跟比自己弱的家伙比賽而已.」
「……在體育界經常有的事情吧?」
「雖然是這樣,但我們在中學時代也是東京屈指可數的強隊.也想為自己的驕傲,全力的一戰……雖然以九比二輸掉了.」
「……很符合實力的結果嘛.」
「不,雖然是這樣,但是在最終盤還是回擊了兩分,報了一箭之仇.最後用盡全力,打了一場不錯的比賽.」
最終回的二壘打,得到兩分的打者就是護堂,但是他沒有說.
「……那麼,結果你想說什麼呢?」
「啊,嗯,也就是說,反正都要輸了也要回擊個兩分,這個就是這句話中的a吧?所以就是那個啦,再去纏著他們一會兒……」
「……護堂,你真不會說話.稍微閉嘴一會兒行嗎?」
終于艾麗卡把臉抬起來了.
非常符合那端正的美貌的深深的皺眉.那種露出憤怒的表情,非常有氣勢.
「……你不會想把與神王遭遇這件事與中學生的課外活動同列而語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太荒唐了!」
「是,是這樣嗎?但是,里面所傳達的意思一樣吧——」
「肯定不一樣!」
與跟梅爾卡對峙時候相反,生氣的美貌.
護堂松了口氣.比起在一直失落,還是生氣更適合她.只是希望不要老是把自己當做傻瓜看待.
「真是的!還以為你會說些好話,所以默默地聽著!真是與期待相反.又沒有天賦,又不會講話,評價的話連分都沒有!」
不,竟然被說到這種地步也太誇張了吧.
「你啊,確實我很不會說話,但是有必要這樣說我嗎?」
「煩死了.拿行李的就要像拿行李的,閉嘴跟著就行了!」
放在地上的護堂的包,被艾麗卡撿了起來.
把它粗暴地扔給了護堂.
護堂器用地抱著自己的包,然後笑了笑.
「嘛,行了.只要你能振作起來,特地跟你說話也是值得.」
「你說振作?雖然認為你是個笨蛋,但沒想到你是金牌級的笨蛋.難道說我會失落嗎?」
吐著憤然的話的艾麗卡,護堂依然沒改變語氣.
「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吧?對方是神,只是對手不好而已.再說你不是一直低著頭,看上去很失落的樣子啊.」
「這種認同,真是不可原諒的愚行……那個是——誒誒,只是看著地上而已,沒有什麼很深的意味啊.請不要失禮地想象!」
這理由真夠勉強的.
舌辯依然還是那樣巧妙,但是說明太勉強了.即使是那個艾麗卡,剛才的行動也不能用好的理由解釋吧.
護堂聳了聳肩,苦笑著.覺得她還是有點可愛的地方.
大概是自己也覺得理由勉強,艾麗卡的臉頰紅了起來.
「就是這樣,請不要使我的行動受到你的影響,而變成奇怪的感覺……但是,嘛,總有一天我會還你剛剛說的那些話的人情的.雖說那種程度,但是對你勞動還以等價的酬勞,我艾麗卡布朗特里是不會吝嗇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麼,我等待你的報酬.」
面對這樣回答的護堂,艾麗卡也沒有繼續爭下去.
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臉頰還是有紅紅的,不適合她的那種不器用的動作,害羞地把視線從護堂那里移開.
——但是下一個瞬間,艾麗卡突然向森林深處凝視著.
大概沒有過十秒,突然將手伸了出來.
「護堂,把水給我.快一點.」
「突然干嘛啊?給你.」
從包里拿出塑料瓶裝的礦泉水,護堂將這個遞給了她.
艾麗卡將里面的水倒在了地上.然後向水塘伸出食指,輕輕地在嘀咕著什麼.
看著水塘里的動靜,護堂驚訝了.
映出來的是一匹白毛的駿馬.
與競馬中看慣的馬相比身體更加強壯,前後四肢更加粗.與其說是競賽的馬,不如說是軍馬更妥當.
「……呐,這果然不是一般的馬吧.」
「誒誒.剛剛正好感到森林的外面有強力的咒力集結.所以,想試試看遠見之術——」
面對想要確信的護堂,艾麗卡靜靜地回答道.
「劍之神的分身吧?」
「當然咯……我已經決定了,你准備怎麼做呢?」
過去,還是逃走.
即使不說明,艾麗卡所要表達的意思自己也明白.
「雖然是憑自己的執著也無法有所作為的,但是我也不是這麼快就會改變自己主張的人.」
伴隨著歎氣護堂這樣說道.艾麗卡就像嘲笑笨蛋一樣笑著.
「這樣啊.那麼你就跟在我的後面.雖然不能保護我,但是,你看到我活躍的樣子,也不錯吧?」
「嘛……一直說別人是笨蛋笨蛋的,其實你的腦袋也不好吧.」
「這是擁有著不屈的斗志的表現.聽好了,主角失敗過一次,但是,仍然站起來,最後抓住榮光,這是定式哦?」
說著愚蠢不愚蠢的話題,兩個人走了起來.
以艾麗卡為先驅,護堂跟在後面的形式,再一次想森林外部走去.
只靠著手電筒和月光在晚上的森林中強行軍,對于普通人的護堂來說是非常困難的.但是走了一小時左右,終于走出了森林.
正在接近著森林的外圍.
更仔細地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物體,將樹木壓倒前進著一樣的聲音在接近著.
——『白馬』.
剛剛用遠見之術看到的神獸,終于要靠近開始發飆了.
護堂和艾麗卡互看了一下,一起點了點頭.接下來可不是那麼簡單了.確認了互相的覺悟.
他從茂密的樹林中出現的正是這個瞬間.
「好久不見了,小子,還有魔女.怎麼又在這種地方閑逛啊.」
長到肩膀的黑發,細小的美貌.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夠看到未來一樣,仿佛彌勒菩薩的佛像一樣的古拙的微笑.
卡利亞里,還有在多爾加利,與護堂相遇過兩次的少年.
「我先警告你們.只是一般人的身體,不要干預我輩之間的戰爭.那里的魔女也是.有些魔性之術的心得但與我輩相比差遠了.人與神之道是永遠無法相交的.」
不對.護堂直感到.
跟之前見的少年有著某種決定性的不同.
華奢,而且也不是很高.明明這樣,卻有一種非常強大的存在感,
跟彌勒菩薩相似的精致的臉龐.但是,讓人感覺是種不可解的非人類的存在.這個不是人類的臉,只是根據人臉而制造的,所以是比人類還要美的一件藝術品.
——對啊,為什麼一直沒有注意到.
從纖細的身體放出來的力量感,寄宿在美貌中的神的氛圍.
雖然身姿完全不像,但是他有種與梅爾卡相同的氣氛.
護堂詛咒著自己的愚蠢.這種規格外的存在,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跟梅爾卡遭遇之後的自己,突然明白了.
是神.
另一個『不從之神』,現在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4
「能不能將禦身之禦名告訴我輩,不敗的東方之神.」
突然艾麗卡彎下來膝蓋,恭敬地垂下了頭.
俯視她的少年——不,少年神,很明顯地露出了苦笑.
「沒有這個必要.這麼快就讀出了我之素性,真是個聰明的姑娘!」
然後他眯起了眼,高興地將視線投向森林深處.
「梅爾卡王那家伙,竟然在這種地方藏著……還放了結界,非常警戒的樣子.呵呵呵,善哉.那家伙受傷了,我也受傷了.稍微讓互相的身體休息一下吧.先回複的一方有利啊.」
「果然,禦身使梅爾卡神受傷的——」
艾麗卡恭敬地問道.
表情雖然很僵硬,但是比起與梅爾卡遭遇時要冷靜.
跟真神遭遇也是第二次了,她以前次的經驗為食糧,著實成長著.
「對,但是是兩敗俱傷.我也受了重傷,神力的大半都消失了.看吧,在這個島上到處暴動的野獸,那就是我的神力的顯現.從我身飛散出去的神力得到了生命,變成了神獸.但是除了一匹以外已經全部打倒了,全都回到我體內了.呵呵,跟你相遇的,就是在途中,厭倦了的我想去玩一會兒的時候.」
另一方面.草薙護堂——
正在困惑著.容姿跟那個少年完全一樣.但是,可以確信絕對不是他.
「……你,是誰啊?不,我知道你是神哦.但是怎麼說呢,那個——你絕對不是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家伙吧?」
「嗯,果然是個感覺不錯的小子.確實,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超然,而且是從高處俯視一般的神的微笑.越來越能確信了.
確實非常尊大,但是那家伙不會那家伙不會這樣看著護堂.
「接著接著.在這個島上玩也差不多接近終結了.讓梅爾卡王蘇醒也是有值得的.跟那個王再一次對戰,這次一定要決出勝負.」
「——讓他蘇醒?」
對著這個不能放著不管的台詞,護堂皺起了眉頭.
「對啊.我是以斗爭與勝利為本質的『不從之神』.只要我想要敵人,想要能跟我戰斗的對手,就會有適合的對手出現.這次,來的這座島是與至今為止最強的敵人有緣的土地.」
我,尋求著敗北.
淺淺地微笑著,少年神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我只要訪問到強大的敵人沉睡的島嶼,就會念道——請給我一敗.請給予我強敵.請給我真正的戰斗!就是因為這個,這次不得不跟梅爾卡王相斗.不,應該是太好了.」
這個少年就是所有事件的元凶.
知道這個的護堂吞了口氣.艾麗卡說的話正是在這之後.
「誠惶誠恐告之.禦身所屬光之陣營,是正義與民眾的守護神.做出這種暴舉,我覺得不妥.請回到本道.」
艾麗卡訴說出的,猶如高官對王的直訴.
但是少年依然與那種朝霞般的微笑,搖了搖頭.
「可惜的是,我可不能這樣啊.忘了嗎,我現在可是不從之身.光明和正義的守護者——對,過去是這樣.但是現在的我是不從之斗爭之神.呵呵呵,小子,跟你玩的時候也蠻有意思的.」
少年的眯起了眼睛,護堂直直地盯著他看.
「不久之前的我,作為神的性質全都失去了.所以作為『不從之神』的氣質非常稀薄.與我本來的存在是不同的.但是,神力的大半已經取回來的現在就不一樣了.我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我.現在不從之斗神的我!」
確實跟以前不一樣.
比以前還要偉大,比以前還要強壯,比以前還要神聖,非人類——完全就是不同的人.而且,對此還是有自覺的.
這就是『不從之神』.違抗人類所編織的神話的神.
這其中的意義,護堂終于理解了.
「呵呵,好像話說得太多了.『白馬』那家伙,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邊破壞著綠色的樹林,巨大的猛獸正在接近中.
以猶如推土機般的推進力沖過來的闖入者.當然就是『白馬』.
它的毛皮在月光的沐浴下,發出了白色的光芒.托它的福,夜目不好的護堂也能清晰地看見周圍.
「哈哈,好孩子!為將力量獻給我而來了吧!」
少年的身姿消失了.
精致地猶如神像美麗的肉體消失,換來的是一陣風吹來.
——是龍卷風!護堂馬上領悟到了.已經看到過兩次,將神獸卷起的神聖之風.這也是少年的神力之一.
過了不久,這陣風變成了旋渦,變成了龍卷.
得快點阻止他.那個少年——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是不得不阻止被認為是自己朋友的神.但是,該怎麼做.草薙護堂只是一個無力的十五歲的普通人.該怎麼做!?
艾麗卡叫喊的正是這個時候.
「護堂!草薙護堂!『普羅米修斯秘笈』正集中著很強的咒力啊!」
第一次被她以全名叫道.
但是,比起注意到這個,更快的是自己將手伸入包里,把那塊石板拿了出來.
仔細想想的話,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煩惱的事.草薙護堂的力量,技術,知識,無論哪項都無法超越神.
就算有的話,也只有那個少年說的「盜取神之力」的石板.
但是天才魔女艾麗卡都無法使用的東西,自己能不能使用呢?
不僅僅是目算,抓住這塊石板的時候感到非常的熱.就像是著火一樣的熱.
忍耐著高溫抓著的石板,突然閃光了.
石板上畫著男人的畫——大概是普羅米修斯的擬態吧,向著龍卷風和『白馬』.基本上是無意識的行動.
在那刹那,神代的魔導書吐出了青色的火焰.
「——誒,使……使用了……嗎?」
自己都半信半疑,只看著火焰的護堂.
少年所化身的龍卷風,立刻避開了火焰.
但是火焰把『白馬』的強壯的巨體全部包裹,成功吞了下去.就這樣燒了十數秒,馬上就消失了.
然後同火焰一起,『白馬』的肉體也消失了.
結果,青色的火焰和『白馬』在三十秒內就從地上完全消失了.
在這之後,『普羅米修斯秘笈』的重量增加了.剛剛忍耐的熱度也逐漸穩定下來,變得溫和了.
——太陽.
突然,光輝的太陽與白色火焰的印象浮現在腦海中.
這個難道說是『白馬』擁有的神力.為什麼白馬會跟太陽有關系?
「……嗯,已經領悟出這塊石頭的使用方法了嘛,稍微有點麻煩了.」
風在卷著,在那中心出現了少年神的身姿.
「嘛,失去一個化身這種程度,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我的神力已經差不多都取回來了……小子喲,本來的話會因為你反抗神而給你懲罰.但是,因為一時的友誼所以就免了.」
少年在笑.
不是那個古拙的微笑,而是新的障礙者登場時喜悅剛毅的笑.
「我先聲明,沒有第二次了.如果使用這塊石頭,再來妨礙我的話,下次就會給你相應的報應.你可以退下了!」
他這樣說著,護堂和艾麗卡也都注意到了.
森林的深處,能感覺到非常強大的力量.
但是,就在這個瞬間——
樹木的枝干突然歪了.森林里的樹木一棵一棵歪倒,少年神的行進也被阻止了.
本來就沒有路的森林深處,現在更無法勉強進入了.
少年神的手中突然出現了閃電.
普通的話,他的那一擊就能把樹木燒成灰,將它擊倒.
但是無傷.阻止進入樹林的樹之結界,就燒痕都沒有,依然健在.
「梅爾卡王的結界啊.看來非常地警戒著我.看來沒有任何准備是無法硬闖進去的.」
少年神苦笑著,向著森林深處喊道.
「好吧,古老的王啊!我就等你到黎明!當我會儲存著能夠足夠斬斷你之塔的力量時,我會回來的!」
強力的宣戰後,他的實體分解了.
變成了大氣中的強風.
最後護堂覺得聽到了少年「哈哈哈哈哈!」的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