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英雄們的鼓動 第七話 英雄們的鼓動

1

真沒想到那竟然會是一趟滯留將近兩個月的時光旅行。

在古代的高盧經曆了一場大騷動之後,草剃護堂和他的同伴們終于回到了現代。

通往那個時代的“通廊”是位于意大利中部的托斯卡納州東端的卡森蒂諾地區。這個地方是有著國立自然公園之稱的,綠色充沛的地域。

出入口就存在于這個地域一隅處的茂盛森林之中。

歸來的時候,正趕上太陽從東方的天空上緩緩升起。季節是冬天,森林中鋪滿了厚厚的積雪,純白的雪原比樹木的綠意更為鮮明。

拂曉的晨光令這片風景染上了一抹薔薇色——

遠眺完這如同夢幻般的光景之後,草剃護堂一行人開始朝著村落移動。

成員分別有草剃護堂、薩爾瓦托雷·東尼、愛莎夫人、艾麗卡·布朗特里、萬里谷佑理、莉莉婭娜·克蘭尼查爾以及清秋院惠那等人。

「果然還是這邊的世界便利啊。」

在旅館里稍微歇息過後,護堂如此喃喃說道。

有著暖氣設備的屋內相當溫暖,而且只要擰開水龍頭就會流出熱水。還有淋浴設備。不但有咖啡喝,還可以吃到披薩。

這座改建自中世紀古城的旅館與其古典的外貌相反,內部充滿了舒適自在的感覺。

「嗯嗯。讓人有種總算是回來了的感覺呢。」

這是在浴室清爽地洗完澡之後,跑到旅館的酒吧中邊大口大口地灌著啤酒,邊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片披薩的東尼所說的話。

對護堂來說,可以的話也很想要快點回國,回去吃些日本的食物。

可是由于若干的理由,他決定要暫時在這個旅館里逗留。

「對不起,護堂同學。因為我的緣故而特意……」

「這可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啊。而且現在還是考試休假期間,時間相當充足。萬里谷也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喔。」

護堂對從古代回來之後就突然發燒的佑理說道。

原因恐怕並非是感冒,而是長期旅行積累下來的疲勞吧。況且從日本出發之前,佑理的健康狀況就已經不穩了。來到人多的地方會感到疲勞,頭暈眼花——就是有著這樣的身體不良征兆。最好還是注意一下為好。

而且還有另一個原因——

「呵呵呵呵,總覺得在現代也是相當開心的耶!」

這位天真無邪地微笑著的女性也包含在原因之中。

那就是正坐在旅館大廳的沙發上,露出滿臉笑容的愛莎夫人。

她終于脫掉了古代的衣裝,換上了深藍色的針織毛衣和白色的長裙。

而在愛莎夫人身旁坐著一名板起臉孔的女性和一名嚴謹表情的青年。

紮著馬尾發型的女聖騎士,並且也是東尼師傅的聖拉斐爾。以及身為艾麗卡叔父的保羅·布朗特里。

「真是的,虧你說得這麼輕松,都不知道讓我們受了多少苦。」

「夫人,在當地滯留的期間,如有什麼需求的話請盡管吩咐我或者我們的結社《赤銅黑十字》。我保羅·布朗特里打算要暫時成為侍奉你的騎士,作為您的手足。」

「嘛!艾麗卡小姐的叔父大人真的很紳士呀!」

態度恭敬的保羅所提的意見讓夫人相當感動。

只不過,這可不是騎士道精神的表露,而是應當看作為“緊跟在危險人物的身旁,以此進行監視的手段”才對吧。

實際上,由于感覺到愛莎夫人要在這個旅館里安頓下來,因此護堂也有這樣的想法。

(我也應該要暫時在這里監視好這個人才行啊。)

諸如此類。至少要在考試休假期間……

從日本出發之前,護堂幾人就讀的城楠學院就已結束了第三學期的考試。之後護堂等人便利用考試休假的時間,從日本遠渡來了意大利。

而另一邊,在愛莎夫人看不到的隱蔽位置上,有幾個人正在偷偷地交談著。

「這個旅館里的人不要緊嗎?這樣會有相當大的危險會被愛莎夫人的權能魅惑吧?」

「這里本來就是由《百合之都》所經營的地方嘛。」

邊遠望著樂呵呵地微笑著的愛莎夫人,莉莉婭娜和艾麗卡相互低聲交談著。

順帶一說,所謂的《百合之都》,乃是以托斯卡納的古都佛羅倫薩作為據點的魔術結社。

「實際上大部分的從業人員都具備魔術的知識喔。還有聽說為了慎重起見,事先已經用魔術保護著他們的腦袋和精神了……嘛,也不過是可以稍微安心些許的程度罷了。」

「就算是惠那我們,也曾經中過愛莎夫人的權能耶。」

惠那也感慨萬千地贊同艾麗卡所說的見解。

總而言之,這次的旅行成了幾乎長達兩個月的大遠征。然而,一旦回到現代之後,發現日曆也僅僅是來到第二天而已。

結果護堂等人在出發之日的第二天早上就回來了。

「該說是真不愧是時光旅行吧。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莉莉婭娜會這樣語帶驚訝地嘀咕也是可以理解的。

目前在這個托斯卡納的古城旅館里落腳的人不僅是聖拉斐爾和保羅,東尼的管家安德烈·里韋拉也在這里等候著。

雖然在到達旅館的時候,他由于有事處理而外出。

但回來之後他就和自己的愚主重逢了。

「來吧!薩爾瓦托雷·東尼,相信你已經做好和重達三十萬噸的郵輪結伴前往馬里亞納海溝深處的充分覺悟了吧。也許這次正好是將你從地上永久流放的好時機呢。讓我們就這個問題好好商討一下吧。」

他擰住引發騷動的罪魁禍首的男人脖子,把他拖到其他房間里去了……

還有,迎接護堂等人的並不只有他們。

「哥哥!還有姐姐以及各位,平安無事真是比起什麼都要好!」

「聽說發生了緊急事態,于是就從日本飛來這邊了啦。看來在前往這里期間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那就真是太好了。」

在護堂等人回來那天的午後時分,旅館里來了兩名日本人。

佑理的妹妹萬里谷光,以及正史編篡委員會的特務甘粕冬馬。

聽說當聽聞到“日本的Campione進行時光旅行!?”這個消息,甘粕就馬上趕赴意大利了。而且小光也表示希望要同行。

「雖然本來是想著要協助哥哥回來的,不過結果卻變成了免費的意大利旅行呢。」

說過了情況之後,小光像是惡作劇地補充說道。

萬里谷家的次女雖然年僅十二歲,但也已經是個見習媛巫女。正因如此,這次的派遣要求才會得到認可的吧。護堂打從心底地表示感謝。

「只要有這份心就已經很足夠了喔。讓你特地過來不好意思啊。」

「啊,對了。雖然可能說不上是祝賀,但是有禮物要送給哥哥喔。過會就交給哥哥!」

這麼說著,關懷備至的程度讓人想不到還是個小學六年級生的少女開朗地笑了起來。

順帶一提,出乎預料的來客並不只有日本人。與小光·甘粕再會之時的一個小時後。一名美國人女性突然出現在旅館的大廳里。

「好久不見了呢,草剃護堂。」

「安妮小姐!」

那是讓人懷念的友人,安妮·查爾頓。

她是洛杉磯的魔王約翰·普路托·史密斯的協力者。身上穿著陪襯那一頭彷如燃燒般的赤色短發的外套以及灰色褲子,整身冬季的服裝。

十幾分鍾之後,護堂在旅館的休息室里與安妮相對而坐。

兩人之間的桌子上擺著兩杯冒出騰騰熱氣的Espresso。(奏:Espresso(愛思巴蘇)是一種經過高溫高壓蒸汽制作而成的咖啡)

「看來你是在五世紀的高盧里為所欲為呢。」

「讓我來說的話,我才是制止任性莽為的東尼和愛莎夫人的人就是了……」

對于這番語帶諷刺的話,護堂略微提出反駁。

但是安妮查爾頓對此卻以鼻子哼笑一聲,冷淡地開口說道。

「存在于幽界中的“普魯塔克之館”……史密斯可是從住在那的老人口中聽說過了。說是草剃護堂氏在五世紀的古代高盧之地建立後宮,享受著被眾多美女包圍在身邊的快活日子。」

「那、那只是她們擅作主張地集中到我所在的地方而已!」

最終成為護堂一行人大本營的地方是羅馬的殖民市,科洛尼亞·阿格里皮娜。

那是地區周邊的權力人士出于多余的關懷,接連不斷地將好幾個美女送到草剃護堂——在那一帶具有最強武力和影響力的男人身邊。

那個時候草剃護堂在科洛尼亞·阿格里皮娜中是身處于如同領主般的地位。

她竟然知道古代旅行的事情,真不愧是史密斯的協力者。而且,安妮之所以會來這里,是為了收回在高盧的戰斗里成為了王牌的魔槍。

沒錯。就是在那趟旅途中,約翰·普路托·史密斯托付給莉莉婭娜的武器。

將魔槍返還給對方之後,護堂轉換了話題。

「對了,我們回來之後,那個時代的曆史變得怎樣了呢?那個什麼館的老爺子有對史密斯說過些什麼嗎?」

「沒什麼要特意轉達的話啊。這麼說來,大概就是這樣了。」

安妮對于突然而來的質問也依然流利地作出了回答。

實在是和“出色女性”這種帥氣美女的風格相當符合,聰明而且能干。

「曆史的大勢不是沒發生什麼變化麼?這都是多虧于曆史的修正力以及你們的奮力。」

「這麼說的話,烏爾丁那家伙也被“最後之王”殺掉了嗎……?」

那是在古代高盧中相遇的古代Campione。

喃喃地說出他的名字,護堂思考起來。無比強大,倔強得不得了,感覺像是想殺也殺不死的男人。戰士中的戰士,野蠻又狡猾的魔王。

雖然無法想象,但那個男人最終還是輸給“最後之王”了嗎?

護堂像是要揮去凝重的氣氛一樣將Espresso送到嘴邊,安妮也同樣如此。這時草剃護堂發覺到,現在應該還有其他要說的話。

「對了安妮小姐。很感謝您。」

雖然依然坐在座位上,護堂卻深深地低下了頭。

「還要勞煩您特意從美國來到意大利收回那把手槍。本來應該是我前往洛杉磯拜訪的才是。」

「不用介意。只是順便而已。」

安妮聳了聳肩膀,大方地接受了謝意。

「我——我和史密斯由于和《蝿之王》的抗爭,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離開過洛杉磯了。所以這次想著要久違地作一趟愜意的觀光旅行,是打算要游曆歐洲而來的。過來這邊也只是順帶而為罷了。」

「就算是這樣也是幫了大忙。真的很感謝您。」

在日光東照宮也出現過的神祖安謝拉所統領的邪術師集團《蝿之王》。

聽說這數年以來一直是約翰·普路托·史密斯的宿敵。

說出這個名字的帥氣美女所表現出的關懷究竟是出于她的憂心,還是說與生俱來的性格使然呢。

盡管如此自己感謝對方的心情還是不變的。

護堂再一次道謝之後,臉帶笑容繼續說道。

「還有請您幫忙向史密斯轉達一下。就說“受你關照了。以後我會報答的。等到我有空的時候,會去你那邊拜訪的。”」

「他聽到這番話的話,肯定會這樣回答的吧。」

被托付了傳話,安妮像是模仿語氣那樣說道。

「“了解。既然這樣,你就盡可能報以厚禮吧。我不接受一切埋怨利息過高的不滿,希望你做好這種打算——”。大概就會這樣回答吧。」

安妮的表情僵硬,平時總是一成不變的耿直。

可是,她卻把語氣轉變成很像是假面的弑神者會使用的那種微妙的做作語句。

這句意想不到的逗趣話語讓護堂的嘴角露出微笑。

最後安妮一口氣喝光了Espresso,快步地離開了旅館。

「對了,愛莎小姐,我有些問題,可以請教一下嗎?」

「好的,是什麼問題呢,東尼先生?」

花了四個小時才從與忠心管家之間親切交流之中逃脫出來的青年魔王,與外貌看起來頂多只有十幾歲的可愛女魔王(年齡不詳)並肩而坐。

地點是在古城旅館里的一隅的酒吧中。

薩爾瓦托雷東尼和愛莎夫人正一起坐在吧台前。

「喏,愛莎小姐長時期都到處去旅行,應該會相當見識廣博對吧?」

「哪有,沒這回事啦。我這種水平的見識,真的沒什麼了不起的啦……呵呵呵呵。那麼,東尼先生想問些什麼呢?」

被對方抬舉的愛莎夫人雖態度謙虛,但臉上表情卻喜形于色。

愛莎夫人對拿起摻水威士忌就喝的東尼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她的面前則放置著一杯新鮮的柳橙汁。

而另一邊,酒吧角落的桌子上正有兩名騎士正盯視著這兩位魔王。

是艾麗卡和莉莉婭娜。她們正不動聲色地警戒著這兩名超危險人物的動向。

「就是之前在古代高盧遇到的“最後之王”。你有在其他時代見過那位神明嗎?或是有沒有聽聞過關于他的事情呢?」

「不,並沒有什麼……。啊,不過。」

當即回答之後,夫人露出沉思的表情。

「在唐代的中國旅行的時候,曾經聽聞過“在末世顯現的英雄”為追擊弑神的羅刹王而前往東方的盡頭——日本國,諸如此類的傳聞。嗯, 記得那是長安的一個偉大和尚不經意說漏口的時候。」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東尼對夫人談論的這番舊話嗯嗯地說著點點頭。

艾麗卡和莉莉婭娜邊豎起耳朵聆聽著這番交談,邊相互向對方使了個眼色。

薩爾瓦托雷可是個只要能滿足自己的私欲,就能毫不在意地在火藥庫里拿著打火機翩翩起舞的魔王。而且他還一直在追求著偉大的強敵。這樣的男人居然在收集“最後之王”的情報……

想必他是無法忘記在古代高盧所見過的英雄力量吧。

不用說這當然是不祥的預兆。盡管時光旅行的事件已告一段落,但圍繞在魔王們之間的危險火種已經漸漸被點燃了起來……

2

「咦,甘粕先生怎麼了?」

送別了安妮之後,護堂拜訪了萬里谷姐妹的房間。

房間內有著因為發燒而躺臥在床上的佑理,在床邊照料著她的妹妹小光,以及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的清秋院惠那這三個人。

但卻不見甘粕冬馬的身影,本來還以為他也會在這里的。

「難道說他是去外面滑雪了之類的?」

護堂把最初想到的可能性說了出來。綠意充沛的卡森蒂諾森林和周邊的群山在稍早之前剛下完了一場大雪。現在外面是一片銀色的世界。

既然這樣的話,作為冬季運動之一的滑雪還是會讓人想要嘗試一番的。

嘛,若果對方是那個懶散而且還是室內派的甘粕冬馬,倒是讓人覺得應該不會選擇這種運動吧。

然而,等待著護堂的卻是比起滑雪更加預想不到的答案。

「啊啊,甘粕先生說是要去旅館的美容院喔。」

惠那一派輕松地如此回答,護堂感到愕然。

「那個人去美容院!?」

「嗯,說是不管怎樣都要去做一做推油按摩。」

補充說明的佑理在床上把背部靠在坐墊上,撐起了身體。看到她意外地精神,護堂因此安心下來。

並且,坐在姐姐身旁的小光也露出了笑容。

「說是要恢複因為長時間僵坐在飛機座位上受到的損傷和從佛羅倫薩機場駕車過來的疲勞,于是就跑去預約了。」

「這麼說來,男人出入那樣的地方也不足為奇啊。」

他的目的似乎不是美容而是為了放松。

之前去犬吠埼的時候甘粕也充分地享受了各種各樣的按摩,也許到那種地方溜達是他的興趣也說不定。護堂理解了。

「嘛,也沒什麼關系的嘛。」

惠那邊樂呵呵地笑著邊把手伸向床邊。

那里放置的小碟子盛著切塊排列起來的蘋果,用手捏起一塊放入口中之後,惠那接著說道。

「忍者這次的工作,意大利的那些人已經在做了。他也說這次是慰勞旅行嘛。」

「他也是個到處奔波勞碌的人啊。」

「對了哥哥,有件事要報告!」

小光突然對點著頭的護堂露出笑臉。

「我已經決定在這個春天開始就讀城楠學院的初中部了。」

「其實小光在上個月就接受了考試……順利地合格了。所以她從四月開始就是我們的後輩了。請多多關照,護堂同學。」

充滿精神地報告完之後,坐在床上的佑理深深地低下了頭。

護堂「誒」地說著感到佩服。自己等人就讀的私立城楠學院。因為並非公立學校的緣故,所以要就讀初中的話就需要通過入學考試。

「雖然這真是值得慶賀,不過我們的學校沒關系嗎?」

「是的,不只是姐姐,哥哥和其他姐姐也在。然後,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要報告。剛才也說過的,是禮物的事情。」

「啊啊,你剛來到這里的時候跟我說過的事情嗎。」

「雖然還有好幾天,有些早了點,不過到了當天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哥哥,所以現在預先交給哥哥好了。請您收下!」

「…………?」

小光從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了一個四方形的盒子。包裝得非常漂亮。是個細長的盒子。而且上面還卷著可愛的絲帶。

這是什麼東西啊?小光臉帶笑容對感到疑惑的護堂說道。

「喏,很快就到情人節了喔,哥哥!」

「……啊啊,原來這樣。」

里面大概是巧克力吧。秘密被揭穿,護堂露出苦笑。

因為近兩個月以來就一直身處五世紀初期的高盧,都完全喪失對日曆的感覺了。不過,現代的日曆可是清楚地顯示著二月上旬的日期。

「而且學校也不同,確實當天能不能見面也說不准呢。」

說起來,都還沒決定是否會在二月十四日之前回國。

若是考慮到這方面的話,就算小光提前好幾天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護堂心懷感激地收下了包裝盒,對贈送禮物的小學六年生露出笑容,不禁撫摸起她的頭。如果自己對親妹妹做出這種行為的話,可是會被 「別把人家當做小孩子!」如此表達不滿的,不過小光卻是滿臉高興地還以笑容。

順帶一說,身為姐姐的佑理卻一臉愕然。而惠那也是一副大出意外的表情。

「那、那麼說來,完全忘記這回事了……」

「完全沒去注意這邊的節日呢,話說是情人節嗎?惠那曾經聽說過傳聞喔。好像是贈送巧克力的日子來著……」

「那麼,得考慮下在白色情人節的回禮和入學祝賀的禮物才行啊。」

難得的一番心意自己起碼得回個禮才行,護堂喃喃說著。

「小光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沒什麼特別想要的。不過,如果可以“撒嬌”的話就——我想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像是游樂場之類的主題公園啦,水族館之類的。」

「誒?和我一起去?」

雖然想要盡量答應這個請求。護堂卻躊躇起來。

要帶著女孩子一起去娛樂場所,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無法爽快地答應下來,所以有些難以開口。當然這並不算是約會。對方可是像妹妹那種年齡的女孩子。

可是,要和女孩子兩個人單獨相處,果然還是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看到正猶豫著該說什麼話的護堂,小光立刻說道。

「拜托您了,哥哥。務必要帶上我,我家的姐姐,惠那姐姐,艾麗卡姐姐,莉莉婭娜姐姐一起去個什麼地方玩玩!」

「啊,也要帶上大家一起去嗎!?」

「是的,當然了!」

女孩子集團里面就只有自己一個男人。這還是會讓人不好意思。不過他也覺得自己身為年長者拒絕這個請求就太不像話了。護堂苦笑起來, 大方地說道。

「啊啊,那好吧。那,回到日本之後就編訂日程計劃吧。」

「真的嗎?好開心喔!」

「到了當天得把小光作為主賓來接待才行啊。」

「嘿嘿,請不用那麼用心,就照平時那樣就好了。」

邊與直率的小光交談著,護堂邊感不可思議。

在眼前聽著剛才這番交流的佑理正滿臉驚訝的樣子望著妹妹,惠那也「小光也真是了不起啊,前途無可限量。」感覺她像是這樣低聲私語說著。

「萬里谷光的潛力果然不容忽視啊……」

聽聞這事之後,莉莉婭娜深有感觸地如此評論道。

回歸現代之日的第二天。幾位女孩子讓旅館方面出車,來到了距離住宿的古城旅館不遠的一個名為波皮的城鎮。現在還是上午時分。

清秋院惠那以及退了燒的萬里谷佑理一起同行。

現在三人正在超市內購物。話雖然說是歐洲的小城鎮,但店鋪的規模卻和日本的便利商店沒太大的差別。商品種類並不怎麼齊全。

她們正在這樣的店鋪內的甜品專櫃里物色著商品。

果然店內並沒有這種時期的日本賣場那種程度的繽紛種類。盡管如此,莉莉婭娜還是邊聚精會神地斟酌著邊嘟噥說道。

「將救助草剃護堂作為第一目的,同時還考慮到他能以自身的力量生還,還在行李中准備好了巧克力。這是估計到若是能在滯留意大利期間贈送出去的話,自己給他的印象就會是最強烈的……」

「小、小光有考慮到這種程度嗎?」

「雖說我想應該沒有跟有如雌狐般的艾麗卡那樣全部計算在內,但應該是考慮過也許會變成那樣的情況,故此而做好准備——讓人有這樣的感覺呢。還有,另一個不容忽視的事情就是關于謝禮那件事吧。」

銀發的騎士在身為小光姐姐的佑理身旁如此發言道。

「還將入學祝賀和巧克力的謝禮配合起來,明明應該是想要和草剃護堂兩人單獨約會的,卻故意說要帶上我們一起去。用這種方式更容易邀請得到草剃護堂,而且比起其他方式所會受到的責難更小。」

「說責難什麼的……難道說是來自惠那我們的?」

「嗯。」

「惠那可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事情而責備小光喔……嘛,不過,也許確實是感到有些眼紅吧。」

稍感意外地發表意見之後,惠那如此補充說道。莉莉婭娜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了。萬里谷光以名為“贈送巧克力”的事件獲得了小勝。不過,她相當注意地,或者該說是無意識地避免自己過度占優。反而還采用與我們一起分享快樂的形式,應該是為了避免引起摩擦吧。」

「確實是這樣,小光說不定是會有著這樣的一面。」

佑理像是在審視妹妹的個性那樣嘀咕說道。

「她在很早以前就是個善于避免讓周圍的人引發風波來說出自己意見的孩子。偶爾會讓我覺得挺羨慕的……」

「策略……不,是處世技術高明吧。」

「也許這也挺不錯的嘛。喏,王不就是那樣的人嗎?以後王的身旁也有繼續增加女人的可能性,有像是小光那樣的女孩子在的話,在各種事情上也會變得協調喔。就是那個叫做人際關系的東西吧。」

聽到惠那這番充滿達觀感的話語,佑理和莉莉婭娜都點頭同意。

那名身處于她們中心的人物有著“在無意間會增加親密的人”這樣的特技。雖說他是那種不會對男女有差別對待的性格,然而同時也具有不知因何緣由而相當頻繁地與女性結下緣分的命運——

「不管怎樣,現在就是有著諸多事情的狀況。」

莉莉婭娜輕輕地聳了聳肩,像是下結論一樣說道。

「今天他身邊的位置就讓給萬里谷光好了吧。」

「小光是要和王兩人一起去散步對吧?」

「啊,是的。小光對護堂同學撒嬌說想要在城鎮內觀光,所以就一起去了。」

「嘛,本來應該是要隨便找些理由一起跟著去的,不過這時候就該識時務一點吧。」

「惠那我們也必須得先去買好巧克力才行呢。」

「實在很抱歉……」

三位女生邊相互交談著邊分別選擇好了各自要買的商品,結賬之後就離開了超市。

既然是充滿了自然景致的土地,因此這附近一帶理所當然就是鄉村了。並沒建造任何一棟現代化的大樓。相對于鋼筋混凝土來說土磚結構的建築物的數量要多得多。

到處充滿了歐洲古代街道的氣氛。

並且到處都鋪滿了厚厚的積雪,儼然化上了一層白色冬天的妝容。而且盡管是有著這樣的雪景,天空卻還是晴空萬里。

若是除去積雪會把腿腳身陷進去的話,在某種意義上可謂是個散步的好天氣。

就算只是在周圍悠轉,對從東洋而來的日本人來說也是充滿了樂趣。

「啊,對了。艾麗卡小姐現在好像是在監視著薩爾瓦托雷王對吧?」

走在最前頭的惠那這麼問道。

「嗯。與安德烈卿和艾麗卡的叔父一起商量過之後,就緊急編制好了監視那位大人的陣勢。當然要是對方只是普通人的話,這樣就應該足以應付了才對。」

莉莉婭娜混雜著歎息如此說明道。

「不過那位大人當然不是普通人。這就是讓人頭痛的地方……」

「嘛,惠那也很清楚薩爾瓦托雷王相當在意“最後之王”的事情啦。那位神明大人似乎強得不得了呢。」

「世間最後顯現的王——」

聽到惠那碎碎念地說著的名字,佑理突然如此低聲說道。

「正如之前也說過的那樣,我完全無法看到那位神明的真名……只不過,卻總有一種模糊的感覺。」

「難道是看到什麼了嗎?真不愧是佑理!」

「要說是什麼程度的話……真的只是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而已。也許解明那位神明來曆的鑰匙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存在于日本——于我們的身邊周圍。」

萬里谷佑理是個卓越的靈視力者。

她的能力在這領域中也許是世界最高峰的境界。惠那和莉莉婭娜都深感興趣地聽著美麗的媛巫女所說的這番啟示。

3

護堂他們所造訪的波皮是個面積相當小的鄉村小鎮。

人口頂多就只有六、七千人左右。不過據聞城鎮的起源相當古老,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期。而且在中世紀時,這里還建造了統治這附近一帶的領主城、城下町等。

這個小城鎮的曆史地區里至今還殘留著中世紀的街道。

而且當時建造的禮拜堂,教會以及前述的領主城等建築也依然健在。

這樣的古老街道如今被粉飾了一層雪妝。光是在這里散步,就能充分地感受到在日本無法體驗的異國情緒。

可謂是充分有著邊忍受寒冷邊徒步游曆的價值。


「說起來,也差不多到了想喝杯熱咖啡的時候了啊。」

「那就找個地方吃午餐吧,哥哥!」

在雪道上漫步行走已經有一個半小時了。

因此護堂的身體已經完全凍僵。小光應該也是一樣吧。

話雖如此,提議要去吃飯的少女,聲音和臉上的表情都相當開朗。看來她相當享受的樣子。順帶一說,他們兩人都已經做足了禦寒的准備。 護堂穿著的是也用于冬季運動上的聚酯素材的柔軟夾克,而小光穿著則是白色的粗呢大衣。

而且還穿戴上了毛線帽以及手套,小光則還在脖子上圍上了圍巾。

「要是有飯館之類的地方就好了啊。」

護堂邊帶著小光一起行走著邊如此嘀咕道。

其實他在以前也曾經來過這個城鎮。

就是在去年三月,與艾麗卡一起追蹤出沒于卡森蒂諾的迷之神獸那時候。從五世紀的高盧來到這邊的烏爾丁之龍也在這里出現過。

不過逗留的時間非常短暫。故此理所當然還沒掌握這座城鎮的概括。

于是就只好邊到處張望邊踏著路途前行。

「那麼說來,有收到靜花發來的郵件呢。」

由于和年幼的少女在一起的緣故,護堂忽然想起了妹妹的事情。

那封郵件是在今早出發之前收到的。

「哥哥的妹妹發來的嗎?」

「啊啊,因為她是個毒舌的家伙,所以發來的郵件也是表達不滿的內容。嘛,雖然是要去哪里都不說一聲就離家的我不對就是了。」

與萬里谷家的妹妹不同,草剃家的妹妹是稍微有些嚴厲的性格。

對此露出苦笑之後,護堂回想起來。想起了那封代替季節問候的“到底跑到哪里亂逛了啊,笨蛋哥哥!”如此內容的郵件。

只不過文字中對不辭而別的哥哥充滿了批判精神就是了。

「上面還寫著一些讓人有些在意的內容啊。說是在新宿偶然碰到了在聖誕派對上見過的男孩子——諸如此類的。」

「聖誕派對上的男孩子——這麼說來,就是指香港的陸哥哥吧。」

那個時候的出席者之中符合條件的男孩子就只有他一個了。

對輕易就猜中了答案的小光點了點頭之後,護堂感慨地說道。

「希望靜花那家伙沒給鷹化添麻煩就好了啊……之前她還曾經不小心把一些奇怪的話說漏口了。」

記得說的是“雖然那孩子一臉自大的樣子,但是卻有著一種小弟的氣質”。

而且,靜花是與生俱來的大姐頭性格。是個總有一天會踏上類似于母親的職業·女王之道的草剃家女性——

雖然已經太晚了,但護堂還是要為自己那個有著女難之相的義甥祈禱。

而另一方面,走在身旁的小光卻在意起了其他問題。

「我和靜花姐姐和陸哥哥都還沒熟絡。下次見到面的時候我會努力和他們變得更友好一點的!」

「誒?不需要那麼費心的喔。」

「不會不會,身為侍奉在哥哥身邊的人來說,這種用心是理所應當的。而且我在這種事情上用心一點也是為了姐姐著想——」

「…………」

「我認為我們萬里谷家的姐妹和哥哥的家人必須要有良好的來往。請哥哥以後還要多多關照我們兩姐妹喔。」

她依然還是老樣子,關懷備至的程度完全讓人想不到還是個小學六年生的少女。

不過同時護堂內心里也覺得有趣。

姐姐佑理是個不管好和壞的方面都遠離浮世的,高貴純潔的大小姐。相對地,小光在處世方面萬事都完善妥當。

就性格上來看,這對姐妹絕對沒有相似的地方。

不過,也許也是正因如此才會成為像是維持著平衡一樣的組合——

「嗯?」

這時候護堂和小光正在沿著大街的步道上行走著。

在十幾米的前方位置上有個熟悉的青年。那是個有著一頭金發,身高大約180公分左右的高個子。一副輕浮而且懶散的容貌——是薩爾瓦托雷 ·東尼。

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大衣,肩膀上背著一個細長的圓筒形盒子。

只見東尼正在走近停靠在步道旁邊的輕型貨車。接著他毫無預警地打開了車門,就這麼坐了進去。

立刻發動了引擎。輕型貨車開始輕快地行駛起來。

「那家伙是打算要去哪里嗎……?」

護堂感到疑惑。之前接到過莉莉婭娜的報告。

說是那個輕率的麻煩制造者似乎對“最後之王”相當有興趣。

相當于草剃護堂侍從長的女騎士是這麼報告的。

“當然,最後之王是個已經沉眠將近千年的神格。乃是即便神祖們經曆長年的探索,至今仍然無法得知其真實身份的存在。以薩爾瓦托雷卿 略微引發一些事件的程度是基本不可能複活過來的吧……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暫時要對卿進行監視。”

而安德烈·里韋拉、保羅·布朗特里、聖拉斐爾這些權威人物們的意見似乎也是一致的。他們都相當熟知,並清楚地知道Campione是能夠總是無視概率論,輕而易舉地就克服成功率1%的難題的種族這個事實……

護堂邊目送著輕型貨車離去邊感到猶豫。

自己是否應該為了“以防萬一”而參與進去呢?不過還有愛莎夫人也是需要重點監視的人。該以哪一邊為重好呢?

「剛、剛才的人是薩爾瓦托雷卿吧?」

發覺到護堂投注過去的視線,小光也同樣望向輕型貨車。

「聽說是哥哥的好朋友,而且也是宿命的對手!」

「這種亂七八糟的錯誤評語,到底是誰灌輸給你的!?」

「不、不是這樣的嗎?昨天晚上對偶然在旅館里遇到的薩爾瓦托雷卿打招呼的時候,卿本人是這麼說的——」

聽到小光這番說明,護堂感到虛脫無力。

在那種場合下,即便對方是天下聞名的Campione也還是有禮貌地向對方作初會問候的小學六年生是沒有做錯的。有問題的是作出錯誤百出的自我介紹的年長者那方。

「果然還是得追上那笨蛋才行……!」

就在並非因為理性,而是由于瞬間萌生的怒氣而作出決定之後。

「護堂,你在就正好了!」

「……艾麗卡!?」

被清爽的美聲呼喚,護堂感到驚訝。

聲音是從車道那邊傳來的。轉過視線,只見跨坐在中型摩托車上的女性駕駛員正往身在步道上的護堂兩人接近,把摩托車停靠在路邊上。

摩托車的塗裝是鮮豔的赤紅色。包覆在車身上的皮具是漆黑色的。

是紅與黑的組合。女性駕駛員脫下了頭盔,艾麗卡的美貌和一頭金發顯露了出來。

「我正在跟蹤從這個城鎮離開的薩爾瓦托雷卿。我想要是有什麼萬一的事態發生就糟糕了,你要不要也一起跟來?」

「啊啊。讓那家伙放任自流太讓人不安了!」

護堂當即回答道,然後把目光轉向小光。年幼的見習媛巫女對此馬上點頭。

意思是讓她一個人先回去旅館。聽說雖然她年僅十二歲,但已經有過好幾次海外旅行的經驗。更重要的是她相當聰明。護堂放心了。

于是他馬上跨做上摩托車,坐在艾麗卡的身後,形成兩人同坐的態勢。

「請等一下,哥哥!請您收下這個!」

在艾麗卡即將發動起引擎之前,小光迅速地跑了過來。

她利索地把卷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將其緊密地卷在護堂的脖子上。

本來就正吹著極為冰冷的寒風了。如果要在這樣的寒風中駕駛摩托車的話,那麼全身上下都要承受極為強烈的冷風。

就是擔憂這一點,小光才會把自己的禦寒物品讓給自己的吧。

「謝了。出發吧,艾麗卡!」

對少女的關懷表達了感謝之後,護堂把雙手彎到腰後。

用手抓住坐席後部的握柄,以此支撐著體重。那是為了在兩人同乘的時候提高安全性而設置的橫杆。

金發的同伴立刻扭動加速器,讓深紅色的摩托車行駛起來。

一口氣提升速度。摩托車轉眼間就拋開了小光奔馳而去。

由于車道上的積雪已經清掃掉了,所以摩托車行駛起來毫無障礙。

而且車流量也相當稀少。摩托車正落後于薩爾瓦托雷·東尼乘坐的輕型貨車數百米的距離。

護堂對艾麗卡出色的駕駛技術感到佩服。

「不只是騎馬,連這個東西你都開得這麼好啊!」

「嗯。在齊天大聖事件的時候覺得有這種必要,所以就去學了不少,現在的我和那時候的我可不一樣喔!」

乘坐著護堂和艾麗卡兩人,排氣量400CC的中型摩托車切裂著強風快速行駛著。

為了不被風聲掩蓋,交談的時候需要以大聲說話。艾麗卡剛才說的是發生齊天大聖事件的時候,她曾經駕駛過的四輪驅動汽車。並非二輪摩托車。

不過,坐在意大利人少女身後的護堂可以理解。

確實是很不同。那時的艾麗卡,是憑著自己與生俱來的駕駛感覺巧妙地操縱著初次(!)乘坐的汽車。

只不過當時的她,很明顯對交通法規和駕駛技巧等東西一無所知。

然而這次,艾麗卡不僅以優雅的動作駕駛著中型摩托車,而且還完全沒有對行駛在周圍的車輛造成麻煩。

她駕駛的摩托車順著車流順暢地行駛著。完全是十拿九穩的駕駛。

她所謂的學習其實就是在一般道路上行駛的知識和經驗吧。

「真不愧是艾麗卡·布朗特里——你可以這樣稱贊我的喔,護堂?」

「確實是吶。盡管你平時那麼忙碌卻還能學到那麼高超的技術。明明從那時候以來只是經過了半年時間,居然就取得了在意大利也能使用的駕駛證了!」

「誒,駕駛證?」

「……喂艾麗卡。」

「那麼說來,取得駕駛證的事情要推遲呢。」

「原來是無證駕駛喔!?我撤回前言!」

「有什麼關系呢。我的控車技術和駕駛知識都是完全沒問題的。假如是處于必須要駕駛證的狀況,我也有魔術可以搞定。」

艾麗卡完全不打算要作出辯解地說道。

要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的話,她是打算要以催眠系的魔術來迷惑警察的相關人員吧。《赤銅黑十字》的頂尖騎士完美地維持著華麗的駕駛姿勢 ,以尖銳的視線盯視著行駛在前方的輕型貨車。

她依然還是老樣子,對于要尊重普通常識的意識相當稀薄。

「不說這個了,護堂!請你好好地抓緊啰!」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吧……可別跟丟那個笨蛋啊!」

「嗯,交給我吧!」

摩托車以時速七、八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切裂著冬季的寒風疾走——

理所當然地,奔馳著的時候全身都會被凍僵。因此脖子上卷著小光給的圍巾的護堂覺得無比感激。

4

東尼乘坐的輕型貨車朝著西邊的方向,行駛在托斯卡納州的州道上。

輕型貨車穿越過峠道附近的山間部之後進入佛羅倫薩市的市道,然後到達了州都佛羅倫薩附近一帶。不過並沒有進入市內,而是繼續朝著西方前行。

東尼一行人利用了市級道路,就這麼到達了意大利西岸部。

「護堂。不如我們就在這附近吃一頓遲來的午餐吧。

艾麗卡駕駛的中型摩托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持續地追蹤著東尼乘坐的輕型貨車一個半小時左右。

不過在來到佛羅倫薩近郊就急速地降下了速度,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一直追蹤著的輕型貨車就這麼揚長而去了。艾麗卡理應不會在這樣的地方犯下這種失態。因此護堂心懷著確信問道。

「要在這里交替追蹤人員嗎?」

「嗯,沒錯。其實呢,追蹤薩爾瓦托雷卿的人不只是我們。另外還有兩組從卡森蒂諾出發的人員正繼續追蹤著喔。而且,本來我就預定要在佛羅倫薩附近和其他《赤銅黑十字》的成員交替。」

「果然是這樣啊。」

這方面的專家要進行追蹤的時候,理所應當會分成複數的組別。

護堂也曾經聽聞過這樣的事情。艾麗卡他們這些意大利陣營的人在這方面的安排似乎做得毫無疏漏。可是,金發的女騎士卻皺起眉頭。

「其實使用魔術進行追蹤的做法是更好……可是由于薩爾瓦托雷卿相當敏銳,所以反而會有被他發覺的危險吧。」

順帶一提,聽說東尼是把自己常用的手機擱放在房間內之後才出發的。

因此無法以通話記錄和GPS等等手段確認他的所在位置。明明是個現代人卻把這樣的小工具丟放到一邊,目的是為了斷絕音訊吧。

「接下來就看迎接薩爾瓦托雷卿的集團有沒有突破我們的手段了——」

「那些家伙是東尼的手下嗎?」

「我想應該不是。那位大人個人名義下的成員,全部都被管家安德烈卿命令從托斯卡納州撤離了。那個陣營里應該不會存在膽敢違抗“王之管家”嚴令的愚蠢之人喔。」

「那麼,就是說那家伙從外面召來了連安德烈先生也不知道秘密部下麼……」

「如此看來,應該不會有錯的吧。」

艾麗卡再次駕駛摩托車出發,朝著佛羅倫薩市內駛去。

不久之後發現了一個適當的教會,把摩托車停放在鄰接的停車場里。目的不是為了觀光,而是要去附近的飯館。

兩人總算是能夠坐下身來,開始享用遲來的午餐。

「東尼那家伙究竟是想要去哪里呢?」

「大概是預定要離開托斯卡納吧。在那條道路上筆直地沿著阿諾河前進的話,之後就會到達比薩了。」

阿諾河。

以前曾經從艾麗卡口中聽說過那是橫切托斯卡納州東西方的大河。

而且,另一個名稱也聽聞過。

「比薩就是那個以比薩斜塔而聞名的城市吧?」

「嗯。那里還有伽利略·伽利萊曾經就讀過的比薩大學,還有著機場呢。如果從那里飛車三十分鍾就能去到里窩那——面對著利古里亞海的港口城市喔。」

「機場內的港口啊。」

總而言之,就是空與海的玄關口。

在飯館的桌子邊聽著艾麗卡所作的推測,護堂低聲說道。

順帶一說,這是兩人邊吃著雞肉沙拉,加入了羊肉湯的圓筒形意大利面,牛排,佛羅倫薩風的熬煮雜碎,不帶咸味的托斯卡納州特色面包等等食物邊進行的交談。

就在兩人差不多吃完了食物,正喝著飯後咖啡的時候。

艾麗卡的手機響起了短促的收信音。瞄了一眼液晶畫面,這台通信設備的女主人輕輕聳了聳肩。

「有個遺憾的消息喔。追蹤小組的奮斗以失敗收場,似乎跟丟了追蹤對象。薩爾瓦托雷卿叫來的那些人看來相當熟悉那樣的工作呢。」

是用郵件傳達的報告吧。艾麗卡歎了口氣。

「既然卿在追蹤“最後之王”的身影,那麼要去目的地就很有限了。不過,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很難特定出地點。怎麼辦才好呢?」

看著沉思起來的艾麗卡,護堂忽然想起來。

在出發來到古代高盧之前所認識到的,薩爾瓦托雷那意外的人際關系。那家伙確實有些可以托付對方做些暗地工作的舊識——

這次輪到護堂拿出了手機。

他使用這個在時光旅行期間一直都丟著不管的道具,嘗試進行久違的通話。

國際電話響起五聲通信音之後接通了。

“真是久違了呢,叔父上。我已經聽說了叔父上從愛莎夫人的洞穴里回來的消息了喔。平安無事無比什麼都要好。”

「嘛,發生了很多事情嘛。」

通話的對象是香港陸家的名門子弟兼年輕頭領的陸鷹化。

被成為草剃護堂“義姐”的羅翠蓮授予武術的——唯一的直傳弟子。因此,陸鷹化把護堂當作師叔(師父的弟弟,就是說叔父)來崇拜……

「你最近怎樣了?過得還好嗎?」

“嗯。托叔父上的福,日子過得萬事順利。今天要做的事就只剩下好好地睡上一覺呢。”

「誒?你那邊應該還是十點左右吧?好像有些早了點呢?」

意大利和日本之間有著大約八個小時的時差。這邊時鍾的時針正顯示著午後二點的時刻,所以日本那邊的時刻很難說的上是深夜。護堂感到奇怪。

以十四歲的少年的就寢時間來看,不是稍微有些早了點嗎?

“要是沒有什麼特別事要做的時候,我就會盡早入睡的喔。因為我每天早上都要在黎明之前起來進行日課的。”

「起得有些……不,起得還真是早啊。」

“雖然經常都會讓人覺得意外,不過確實是如此。”

香港黑道組織的年輕頭領。如果單純以這種人物給人的印象來說的話,反而是會讓人覺得他會是個經常熬夜·夜游的家伙。而且再進一步來 說,他的家還是在新宿的歌舞伎町。那是日本屈指可數的繁華街。

可是,陸鷹化卻以沉靜的語氣如此說道。

“羅翠蓮的武術里有一項“邊叩拜旭日東升邊修煉內功”的功課。我在三歲的時候開始就每朝被師父強逼——不對,是被要求修煉這個,結果在不覺間染上了比得上八十歲老頭子那般早起的習慣喔。”

「啊……這也是姐姐造成的啊。」

“說是為求吸收最清淨的陽氣,以此增長內功呢。”

又是會讓他想起自己殘酷的幼年時期的告白。

內功。如今護堂知道這是在日本稱為“氣功”的意思。

在幼年的時候起就在羅翠蓮身邊進行修煉的陸鷹化,正因如此而擁有了討厭女人,對美貌女戰士的肆虐心,年僅十四歲就有不輸于專業級的料理技術等等的負面財產……

「對了,你之前遇到我們家的靜花對吧?」

“叔父上已經聽說了嗎。嗯,是在幾天前在新宿偶然碰見的。”

「……那家伙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護堂發覺傲岸不遜的義甥語氣里帶有些許焦躁,為求慎重起見而試著問道,對此鷹化帶著略微的歎息這麼說道。

“沒什麼值得一提的麻煩。只不過,嘛,她果然有著只有叔父上的妹妹才敢那麼做的器量——讓我有諸如此類的感慨呢。”

「該怎麼說好呢,真是抱歉了啊。」

“沒什麼,不用在意的。真的完全沒給我造成麻煩。而且——”

「而且?」

“下次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逃掉,稍微有了些這樣的干勁啊。”

「這樣啊。要是發覺那家伙想要說些什麼的話,那就不用顧忌馬上逃跑好了。身為哥哥的我也認為這樣比較明智。」

“明白了。還有,叔父上莫非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我去做?”

真不愧是鷹化。他馬上就看穿另有其他的主題。

「其實是意大利這邊有點麻煩的事情發生了。」

護堂簡單地把薩爾瓦托雷的不安動向說了出來,最後補充說道。

「就是那個,之前你也說過的吧?這邊的中華街里有些給東尼那笨蛋打下手的同伴。我感覺那些人在這次的事情里也插了一腳。」

這是即將前往古代高盧之前,聽陸鷹化說過的事情。

“記得確實是有這回事。那麼,就由我來從那邊獲取情報吧。”

「不用。只要把那些人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就行了。那方面的事情就有我們來做好了。」

聽到護堂的回答,陸鷹化發出險惡的笑聲。

“哈哈。確實由叔父上那邊來做更簡單快捷。詳細情況我明白了。”

接著掛斷了電話,幾分鍾流逝而去。

護堂的手機收到了信息。寄送人當然就是陸鷹化。他把顯示著住所地址和電話號碼等信息的液晶畫面給艾麗卡看。

于是被稱為赤色惡魔的金發美少女露出正符合這個稱號的壞心笑容。

「接下來就輪到我出馬了呢。呵呵,交給我吧。只要有草剃護堂的威名,以及艾麗卡布朗特里的口才,這種事情十分鍾就能搞定了。」

實際上八分鍾就足夠了。

艾麗卡成功與將古都羅馬的中華街作為據點的可疑集團《王商會》取得了聯絡,自稱為日本Campione的代理人,很快就從商會的代表口中獲 得了必要的情報。

她亮出護堂和《赤銅黑十字》的名字作出威逼,同時還以花言巧語懷柔對方。

依然還是老樣子,真是個出色的交涉人。

「既然已經搞清了卿的大致目的地,那就稍微搞些花招吧?」

「花招?」

「嗯。為了能夠追上卿而稍微耍些詭計。」

護堂的手機放置在飯館的桌面上。艾麗卡邊以手指指著這個手機,邊帶著愉快的語氣如此提議。

「吶護堂。我還有另一個想要聯絡的人物。」

于是過了幾個小時之後。太陽即將完全沉落,夜晚正要開始的時候。

護堂和艾麗卡的現今所在地一下子從意大利中部的托斯卡納州變成其他地方。兩人在比薩的伽利略·伽利萊機場乘坐飛機,用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飛往西南方向,渡過地中海,來到了撒丁島——位于意大利最西邊的自治州。

雖說是島嶼,但面積比起日本的四國略微大一點。

無論是對于護堂還是艾麗卡來說,這里都是所有事情開始的地方。

兩人從作為這個島嶼州都的卡利亞里的機場里出來之後,跟隨著在此等待的帶路人(雖然身上整齊地穿著黑色西裝,但很明顯不是什麼“正 派”人士,臉容可怕的白人男性),坐上了白色的BMW。

所要前往的地方是卡利亞里市內的高級賓館。

然後來到了正在賓館內的餐廳里歡快地暢談著的兩名男性面前。

兩位都是護堂認識的人。

一個是一副輕浮臉容的金發美男子,薩爾瓦托雷東尼。

另一個是體態肥胖的老人。對方英姿煥發地穿著特別定制高級西裝,嘴上抽著粗大的雪茄,兼具著威嚴和黑手黨的風范——

表面的身份是以西西里島作為大本營的西西里黑手黨老大。

背地里的身份是魔術結社《帕羅莫斯》的總帥,沃爾特·贊帕里尼。

「噢噢,草剃護堂!我與薩爾瓦托雷卿正一起在等您來呢!」

「真是的……你也是個壞男人啊,護堂。」

贊帕里尼目光如炬地迎接護堂,東尼則對他聳了聳肩。

「居然命令這個地方的老人家,在機場里把我的同伴抓了起來。還捎了個“在我追上來之前等著。”的口信什麼的。」

「誰叫你把手機丟著就離開了,這是你的錯。」

用可怕的目光瞪了瞪東尼之後,護堂接著說道。

「嘛,反正就算帶在身上,只要關閉電源的話還是音訊不通就是了。」

「哈哈哈哈,有什麼關系呢。就算一兩個月時間斷絕聯絡,安德烈還是會過得好好的啊。」

「從那位安德烈先生身邊逃出的男人就是這樣破罐子破摔的啊。」

這時候賓館的侍應走到坐席前方,為艾麗卡拉出了椅子。

金發的美少女輕快自然地落座下來。

不只是東尼和贊帕里尼,還有另外兩人份的椅子也已經事先准備好了。

護堂也在最後一張椅子上落座,晚餐的准備就緒了。

順帶一說,艾麗卡已經換過了衣服。她現在身上穿著短幅的紅色連衣裙,搭配黑色蕾花邊的開襟襯衣這樣的裝束。

「贊帕里尼叔叔。給您添麻煩了,很抱歉。」

「沒關系的喔,布朗特里。我也不想錯過這個可以久違地與草剃護堂見面的好機會嘛。幸虧薩爾瓦托雷卿也予以理解,肯陪我這把老骨頭閑話家常呐。」

贊帕里尼老人傲然地笑了起來,吸了口雪茄。

劍之Campione借助《王商會》的幫助前往了撒丁島。

接受獲知這件事的艾麗卡所提的意見,護堂聯絡了贊帕里尼。為的是向他提出“希望可以抓住來到卡利亞里機場的東尼一行人,禁止他們離開,並對其傳達今晚想要與薩爾瓦托雷·東尼進行Campione之間的談話。”這個請求。

再補充上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使用若干暴力的手段。

于是西西里黑手黨老大兼大富豪的這位老人搭乘自家用的輕型飛機,僅僅花了一個小時就從西西里島趕赴至撒丁島。然後他就比東尼一行人 更早一步到達了機場,漂亮地完成了護堂提出的請求。

當然也對撒丁島上的魔術師提了同樣的請求。

然而具有能夠敢勇于反抗身為意大利魔王的東尼,迫使這個笨蛋“在附近的地方談話”這種膽量的人可沒有多少。

所以艾麗卡才會指名西西里島的贊帕里尼。

指名這位居住在距離撒丁島較近的地方,最為豪放磊落的重要人士。

昔日在與神王梅爾卡戰斗的時候也曾給予協力的老人,雖說有著護堂作為後盾,但畢竟還是出色地回應了期待——

「嘛,既然都已經被護堂知道了目的地,遲早都會有人追上來的吧。」

「你會來這個島,果然是要見那個人——露庫拉齊亞小姐嗎?」

護堂說出了這個讓人懷念的名字。

露庫拉齊亞·佐拉。又被稱作撒丁島的魔女。她是昔日與神祖格尼維亞一起探求“最後之王”真正身份的研究者。

「完全正確。我以前在某個地方聽說過喔。說是關于古今東西的軍神們以及“最後之王”的信息,在意大利中,對此知道得最詳細的人就是她了 。」

明明是個表里如一的笨蛋,但卻偶爾會在重點的事情上發揮出毫無疏忽的能力。

東尼邊使著眼色邊展示出這種熟悉的特技。

「在古代高盧遇到過的軍神,如今還在地球上的某處沉眠著吧?把他稍微弄醒一下看來也挺有趣的,至少應該也能打探到些許提示吧。我就是這麼想的。」

「那種危險的神明,稍微弄醒一下都不行!」

對東尼這番白癡發言怒罵過之後,護堂喃喃地說道。

「再說,就連英國的加斯科因調查了好幾年都搞不清楚他的真正身份。你這種程度的調查肯定會失敗的吧?」

「不去嘗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呢……對了,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在日本未滿二十歲是禁止喝酒的。」

「不過,你看艾麗卡·布朗特里不就在喝嗎。」

「你、你、究竟什麼時候……」


「我已經十六歲了。這在意大利是可以喝酒的年齡。吶護堂,入鄉隨俗才算是禮貌對吧?」

「既然這樣,那為您也准備酒水吧。——來人,把全部酒都拿過來。」

除了護堂之外,其他三個人都單手拿著酒杯暢談著。

而且贊帕里尼還把酒吧的調酒師叫來,用手指指著酒水清單首頁上的一列——標示著的盡是些高級葡萄酒的一列,“全部都拿過來”如此胡 亂地點單。

見此護堂立馬叫喊道。

「這麼多怎麼可能喝的完!?不對,我本來就一滴都沒打算要喝就是了!」

「您就別那麼古板了嘛。讓我們今晚痛快地暢飲一番吧!」

對方泰然地無視了Campione的拒絕,還發出了豪快而且爽朗的笑聲。

他果然是個膽量過人的老人。心情大好的贊帕里尼一口氣把酒杯中的紅葡萄酒喝光。

「噢噢,對了。草剃護堂,我有個剛滿兩歲的孫女吶。」

「孫女嗎?那麼肯定是非常可愛的吧。」

自己當然沒見過這個贊帕里尼老人的孫女。

不過,在祖父的眼中看來她肯定是個比起地球上任何人都要可愛的女孩。護堂以普通的先入為主觀念,無可厚非地表示認同。

「嘿嘿,果然好眼光。嗯嗯,正如您所說的,我的孫女可是個稱作絕世美女也不為過的小女孩……那,您意下如何?」

「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說,是否能讓她成為您的愛人。我也曾聽聞過草剃護堂讓好幾名美女侍奉在身旁,建起了壯麗後宮的事情。呵呵呵,真不愧是我贊帕里尼所看好的年輕Campione。這是何等氣派的魔王風范!」

「請、請等一下喔。這可是誤會!」

「您太謙虛了吶。就身為祖父的我來看,我的孫女也是個配得上您的美女。請您務必考慮一下!」

「再說只有兩歲的小嬰兒也看不出是不是美女吧!」

參和上這位久別重逢的西西里島老人,夜晚在熱熱鬧鬧的氣氛之中邁入夜深。

5

雖然被對方執意地一再規勸,但護堂依然還是滴酒不沾地吃完了晚餐。

艾麗卡盡管喝掉了好幾杯葡萄酒,但卻完全不見有喝醉的樣子。

豪快地接連打開大量酒瓶的是薩爾瓦托雷·東尼和贊帕里尼這兩名成年男性。于是就這樣,在餐廳內舉行的宴席結束之後。

「既然要去見的人是露庫拉齊亞小姐的話,把東尼那家伙放置不管應該也沒關系吧。」

護堂嘀咕說道。如今他身在賓館的個人房間內。

贊帕里尼在這個擁有餐館的賓館內也有訂下了房間。因此護堂決定心懷感激地接受對方的好意。

明天預定要對東尼進行監視,以及前往拜訪露庫拉齊亞的宅邸。

「既然現在才去找露庫拉齊亞小姐打探消息,那他應該真的對“最後之王”的事情一無所知吧。看來就算放置不管也沒關系。」

今天中午薩爾瓦托雷·東尼失去蹤影的時候,護堂和艾麗卡都感到擔憂。

也許劍之Campione在古代高盧時暗中獲得了有關“最後之王”的重要情報。並且很可能會利用那些知識,打算讓弑殺魔王的英雄在現代再次蘇醒。

不過,站在身旁的艾麗卡卻露出沉思的表情皺著眉頭。

「這麼認定的話可能會有危險。你想想,你們這些人不就是經常都會挖出紛爭禍根的種族嗎?我覺得薩爾瓦托雷卿誤打誤撞地突然得到“最後之王”重要情報的可能性也並非萬全沒有呢……」

「也許吧。但我可不想把那家伙和我綁在一起就是了。」

輕描淡寫地表示抗議之後,護堂這麼說道。

「總而言之,就暫時監視東尼一段時間好了。我也想久違地再次見一見露庫拉齊亞小姐。」

「剛才打過電話了,對方似乎相當不情願呢。說是不想你們過來。」

「為什麼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Campione居然要來自己的家什麼的,說是災難也不為過吧。該說就算要假裝不在家也要避免。」

艾麗卡噗嗤地笑了起來,護堂感到茫然若失。

自己身邊的人看來都把草剃護堂鼓吹為“典型的Campione之一”,看作災難的天賜之子。嘛,也確實存在著即便被看作如此也無可奈何的若干方面,但至少別把自己和東尼混為一談啊——

護堂想要如此反駁。不過,現在有比這個反對意見更要優先追究的事情。

「吶艾麗卡……你是不是有些太過隨便了呢?」

「哎呀,為什麼呢?」

剛從浴室出來的艾麗卡身上穿著浴衣。

沒錯。不知為何她在護堂的房間內淋浴之後,把濡濕的頭發擦干,就這麼以這種毫無防備的樣子在房間內走動。

由于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衣,所以艾麗卡纖細的身體線條清晰可見。

甚至還能看到胸口的乳溝,因此護堂驚慌地移開視線。

趕快回去自己的房間不就好了——這不都讓我的心情變得奇怪起來了嗎,護堂苦惱地如此想著。

對自己心中的想法一無所知的艾麗卡在床上坐了下來,把雙腿交疊起來。

甚至還堂而皇之地把那雙白皙的美腿顯露出來。

自覺到自己的胸口狂跳不已,護堂再次轉開了視線。

不過,這時候他發覺了某個事實。艾麗卡坐著的是其中一張床。並且護堂如今所坐的是另外一張……

沒錯。這個房間里一共有兩張床。

這里莫非是能讓兩個人一起住宿的雙人房……?

「……艾麗卡。你也差不多該回去自己的房間——」

「我說啊護堂。你也應該有所發覺了吧?這里也是我要住宿的房間。」

「就是說,我們要在同一個房間過夜……?」

「你也發覺得太晚了吧。安排這個房間的人是贊帕里尼喔。以前在他的宅邸過夜的時候,我們不就曾經睡在同一個房間里嗎?」

「……………」

「他原本是打算要預訂摩納哥王族也投宿過的套房。不過,想到護堂肯定會不願意,于是就改成這里了喔。」

「嘛,那樣就和高中生的身份太不相符了啊……」

雖說現在所處的房間也有夠大的,不過還在雙人房的標准范圍內。

真不愧是艾麗卡,她相當清楚護堂的思考方式。

自從和她相識以來都還沒經過一年時間。兩人卻已經是一起闖過了許多的戰斗,相互完全清楚對方性情的同伴。而且,還是特別的伙伴。

盡管如此,要說和女孩子一起在同一個房間內過夜的話就——

護堂猛然發覺到。那麼說來,這種事情都已經有過好幾次了。

「吶護堂。」

而且,艾麗卡在不覺間已經來到了面前。

她從對面的床上下身,凝望著護堂的臉。

「你啊,應該已經和除我以外的好幾個女孩子曆經過這種事了吧?也差不多該習慣這樣的時候了吧?」

「…………」

「有什麼要反駁的?」

「沒有……吧。」

「很好。這才是護堂。是個僅僅玩弄我艾麗卡·布朗特里一個也不足以滿足獸欲,還接連不斷地把毒牙伸向其他女孩子的魔王陛下。」

艾麗卡在身旁坐了下來。現在成了兩人並肩坐在床上的狀態。

「雖然護堂已經讓我驚訝過好幾回了……不過最大的驚訝還是這個呢。明明是個不善于和女孩子相處的木頭人,卻在不知不覺間把佑理,莉莉,惠那小姐她們都收入了手中。」

哈啊地吐出一絲歎息,艾麗卡聳了聳肩。

「雖然這時候我可以說些像是“你都不懂我的心意——”之類的話,不過這可違反我艾麗卡·布朗特里的作風。現在才說這種話就為時已晚 ,有失體面了。雖說我確實是個有些愛慕虛榮的女人,不過也許這樣的性格在這種時候是會吃虧的吧。」

理所當然,即便被以艾麗卡為首的女性陣容用刀子捅也好,草剃護堂也沒有資格發出怨言。除了肅然地洗耳恭聽之外別無其他選擇。

不對,也許即便要自己下跪也不為過吧……?

有個東西啾地吻在不由得沉思起來的護堂臉頰上。那是艾麗卡輕輕的,如同嬉戲一樣的親吻。

「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好了。不過,相應地要和我做個約定。請你不要,就算是形式也好,請不要說出想要逃避我——逃避我們感情的話。 」

「艾麗卡……」

「要是你可以和我這麼約定的話,那我就可以對你的狼藉行為視而不見。如何?」

護堂沒有對這位以放棄和冷靜這樣的形式表示情意的少女作出回答。

相對地則是把臉靠近,用嘴巴堵住艾麗卡的嘴唇。艾麗卡順從地接受了。雖然兩人至今為止已經反複做過多次激烈的親吻,不過這次彼此都沒相互貪圖對方的嘴唇和交纏舌頭。

就只是讓彼此的嘴唇相貼,安靜地接吻。

不過,里面包含著的感情也許要比起平時更要強烈。無論護堂還是艾麗卡都是如此。

「我現在可以留在這里了嗎……?」

「啊,嗯。」

被艾麗卡一反常態地以可愛的模樣詢問道,護堂也稍有些生硬地點頭。

說不定這還是第一次被她這樣抬頭仰視。把內心狂跳不已的護堂擱置在一邊,艾麗卡把手伸向床邊。

她拿起了一個細長的板狀物體,剝開包裝紙和里面的錫紙。

「有個禮物要送給護堂。張開嘴巴。」

「……啊啊。」

因為他已經知道對方的意圖,所以老實地聽從了。

艾麗卡用口銜著那個板狀物,接著用牙咬開。三分之一左右的板狀物殘留在她的嘴唇上。並且,就護堂所認識的人里面,比誰都要華麗的美少女再次把臉龐挨近過來——

用接吻的方式將板狀物送入護堂的口中。

巧克力的甜味在口中擴散。艾麗卡是以嘴對嘴的方式將板狀巧克力喂給護堂吃的。而且,不只是以接吻將砂糖甜品喂食過去。

隨著巧克力,艾麗卡還將舌頭一起伸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地使用舌頭,探索著在護堂口內的巧克力。甚至還帶著這個甜膩得過分的糖果一起仔細地舔舐護堂的舌頭,慢慢地品味著。

而護堂也連同巧克力一起品味著艾麗卡的舌頭。

兩人就這麼邊接吻邊一起開始吃起巧克力。

利用舌頭頂起巧克力推動起來。從護堂的口中運入艾麗卡的口中。再從艾麗卡的口中運入護堂的口中。被兩人的舌頭和唾液攪拌的巧克力漸漸地融化,沾汙了兩人的嘴巴。

護堂充分地品味,舔舐著艾麗卡口中的甜味。

艾麗卡也同樣挪動舌頭和嘴唇,舔舐護堂口中的甜味。盡管嘴唇理所當然會被巧克力沾汙,但兩人卻連帶著那份滋味一起,相互以舌頭替彼此舔舐乾淨。

結果兩人足足花了三分鍾左右的時間才把巧克力塊消滅完畢。

「吶護堂……不如……再吃一點吧……?」

聽到近在眼前的艾麗卡發出的低聲私語,護堂的內心變得無比興奮。

「呵呵呵呵。雖然我是知道日本的女孩子會在這個時期贈送巧克力給男孩子,本來我是沒打算要特意贈送給你。這種事情我沒什麼興趣。不過在聽說小光已經順利送了巧克力給你之後,我就改變心意了。」

總是才氣煥發的美少女在眼前露出滿臉幸福的微笑。

這是她把內心交托給護堂的證據。這讓護堂想要疼愛艾麗卡的心情變得越發高漲起來。

「雖說小光是個可愛的後輩,但總是被她搶先一步可有損我艾麗卡·布朗特里的名譽呢。你覺得怎樣,護堂……?這樣的話,我想應該可以 贏過她了吧。」

恐怕這只是在附近的店鋪里購買的一塊普通巧克力。

可是,品味了那份滋味的護堂卻感受到一種有如頭頂發麻般的感覺。大概艾麗卡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吧。兩人相互凝望著對方的眼睛,這次去 掉巧克力再度親吻起來。

「艾麗卡……!」

「還可以繼續喂你吃的喔?還是說,吃過糖果之後接下來讓我們相互交歡?只要你同意的話,我就——」

「艾麗卡!!!」

既然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麼再怎麼壓抑都沒有了意義。

再說兩人本來就是坐在床上的。護堂任憑著激情的驅使將艾麗卡的身體推倒了下來。浴衣因此而敞開,胸口的乳溝袒露了出來。

「護堂……!」

被推倒下來的艾麗卡用雙手挽住護堂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了他。

不單只感受到她身體的溫暖,甚至就連那兼具重量感和彈力的乳房都緊貼著護堂的身體,讓他的興奮更進一步地高昂起來。

護堂馬上奪去了她的嘴唇。艾麗卡也接受了來自護堂的激烈親吻。

結果,兩人就這麼以相互擁抱著的姿勢,如癡如狂地不斷讓嘴唇相貼,吸吮彼此的嘴巴,一次又一次地以舌頭和舌頭作出愛撫。彼此輕咬對 方的耳垂,甚至還吸吮對方的脖子。

于是就這樣,兩人在五六分鍾之內反複不斷地做著這樣的行為——

最後護堂撐起了身體。

他離開了艾麗卡的身體,中斷了擁抱。與其說這是恢複清醒,倒不如說是一種設法收住腳步的心境。老實說,他確實有種想要擁抱著艾麗卡 就這麼繼續做下去的心情。

「到這里為止了嗎,護堂?」

「那、那種事情對我們來說還太早了……」

以前清秋院惠那提出過的請求也以同樣的理由拒絕了。

草剃護堂無疑是個會有因果報應的人,她們都是些可愛得讓人無法抗拒的女孩子。可是,要是在現在這個階段就接受她們的話,自己的獠牙 就會被磨掉——

這種不安是源自于自己的任性,自私。

「真是的。明明我是隨時都可以的……」

盡管護堂的行為在某種意義上相當失禮,但艾麗卡還是面露微笑。

那是剛才也看到過的,滿臉幸福的笑容。發覺護堂感到奇怪的視線,她帶著陶醉的語氣這麼說道。

「當然我是希望護堂可以做到最後的。不過,今晚就這麼原諒你好了。知道你也很想要得到我,就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艾麗卡……」

「對了。作為對你的懲罰,今晚就讓我跟你睡在一起喔。」

艾麗卡臉上依然掛著幸福的微笑,這麼說道,護堂「誒!?」地感到愕然。看到護堂驚慌失措的樣子,艾麗卡噗嗤地笑出聲來,繼續使壞地宣告道。

「因為你都不肯接受我的任性要求嘛。明明我是真心希望和護堂加深關系,讓自己的心身都成為護堂的東西的。」

「…………」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補償都不肯的話,我可無法接受喔。」

「要、要是和你一起睡的話,我很可能會忍受不住的吧!」

「到了那種時候就請不用顧慮,在我的耳邊低聲訴說愛意吧。我馬上就會委身于你的。呵呵,要是今晚我們可以做同一個夢就好了呢,護堂 !」

這是從心情莫名地愉快的艾麗卡口中發出的宣告。

然而,終究還是沒能對這個表白作出拒絕——愕然不已的護堂無法繼續反駁下去。

6

「原來如此。薩爾瓦托雷卿也想要探索“最後之王”的謎團嗎。」

露庫拉齊亞·佐拉一如往常地以超然的口氣如此嘀咕說道。

撒丁島內陸部的城鎮,奧列納。這是個規模與護堂兩人昨天造訪的波皮相差無幾的,面積細小的的自治區。

而建造在這個城鎮內的一間小房屋正是撒丁島魔女的住所。

護堂,艾麗卡,以及東尼正與輕松地坐在起居室沙發上的露庫拉齊亞相對著。

順帶一說,雖然昨天晚上在卡利亞里投宿了一晚,不過那個城市距離奧列納之間有著相當遠的距離。即便以汽車來前往也要花費相當的時間 。于是贊帕里尼租借了直升機(!),將護堂等人送到了這里。

再者,那位老人說要事要辦,今天一大早就回去西西里島了……

「繼阿雷克王子之後竟然還有追蹤那位英雄王足跡的Campione出現,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還真是個災難吶。嘛,既然卿想要得到關于“最後之 王”的一切信息,身為一介魔女的我怎麼可能有拒絕的權利……」

「啊,不不,別這麼說嘛。」

東尼對語帶諷刺地說話的露庫拉齊亞揮了揮手。

「謎團之類的怎樣都沒所謂了。我只是想要你告訴我怎樣才能盡快讓“最後之王”複活的方法。可以嗎?」

「「…………」」

「不是說可不可以的問題,而是我也不知道最大的謎題。無法回應卿的要求吶。」

把護堂稱作“少年”的露庫拉齊亞對東尼使用的是敬語。可是,現在的她對愚蠢之王的遺憾之情卻清楚地表露在倦怠的視線中。

順帶一說,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的護堂和艾麗卡始終貫徹著沉默。

與其說是不想瞎攙和進去,倒不如說是因為覺得出口干預也很麻煩。

「這樣啊。那,要是有什麼關于“最後之王”的總結資料或是入門書之類的,就寄送到我的管家那里去吧。」

「……明白了。就這麼辦吧。」

「哎呀,謝謝你了。幫大忙了啊。」

「哪里的話。能辦得上忙就最好不過了。」

「你、你這個大白癡……」

護堂惡狠狠地瞪視著露出輕浮笑容的東尼。

「既然是這種只要打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你就別給我鬧那麼誇張的失蹤啊!你以為有多少人被你搞得團團轉!?」

「喂喂護堂。隔著電話去拜托別人會很沒禮貌吧。」

「嘖。你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說正確的話……」

「而且如果可以順利得知複活的方法,那就能直接出發了喔。擺脫煩人的安德烈!」

使著眼色的東尼看起來就像個喜歡惡作劇的小鬼頭一樣。

該說毫無疏漏地隱藏起愚蠢行為的背後目的,在這一點上也是一如既往嗎。總而言之,這麼一來造訪露庫拉齊亞宅邸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

「那麼,我就在此告辭了。要是之後還有些什麼信息的話,那就拜托你了喔!」

快活地留下這些話之後,東尼往起居室的門口走去。

明明在二十分鍾之前才剛剛來到,這就已經要回去了。無論在性格還是行動上都很有劍之王風格的舉止。

護堂在對露庫拉齊亞低頭道謝之後,也跟著東尼身後離去了。

艾麗卡也跟著他這麼做。她自從進入這個房屋里開始,到現在都一直都沒開聲說話。

這是由于她要在兩位Campione面前,堅守身為騎士的本分吧。不過艾麗卡並不是要一直拘謹下去。赤色惡魔在來到這里之前已經做好了准備 。

由于看到艾麗卡對自己遞了個眼光,于是護堂輕輕地點了點頭。

來到走廊之後,走在前頭的東尼向著玄關走去。

艾麗卡也跟了上去。不過,護堂卻獨自朝著反方向——走往宅邸的深處。

邁著像是要去上廁所一樣的輕松步伐。不過,等到東尼和艾麗卡出到外面的時候就折返起居室。看到護堂回來的露庫拉齊亞露出愉快的笑容 。

「真讓人懷念呢,少年。」

「什麼?」

「還記得嗎?當初你第一次來這個家的時候,你也是和艾麗卡小姐一起從我面前離開之後,再獨自一個人回來的。為了和我單獨談話。」

「……那麼說來,確實是這樣呢。」

被露庫拉齊亞指出了這件事,護堂也回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是有必要在艾麗卡·布朗特里不在的場合下談話。不過,這次卻是在艾麗卡的安排之下和露庫拉齊亞面對面。

沒想到竟然會在不足一年的時間內發生這樣的境遇變化。

護堂苦笑起來。這是自己初次來到意大利的時候根本想象不到的事。

而且,還和艾麗卡變成這樣的關系——

護堂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一幕。昨天晚上陷入不得不和艾麗卡同床共枕的困境,理所當然會相當苦惱,因此而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盡管如此,睡魔還是在不知不覺間襲來。

並且,睡醒之後。

護堂在同一張床上看到了艾麗卡睡臉。

比誰都要華麗的美少女,那端莊的臉容猶如沉睡的天使般可愛。這讓他一時之間看得出神。不過,由于發覺到護堂的動靜,艾麗卡也醒了 過來。她邊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邊露出純潔無瑕的微笑……。

艾麗卡那種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表情,讓護堂從早上起就靜不下心來。

「沒想到會有以這樣的形式再次見到你和艾麗卡小姐的日子到來呢。雖然我也有打算要活到那個時候,不過我做夢都沒想到昔日朋友的孫子居然會成為Campione啊。」

露庫拉齊亞凝望著護堂的目光之中帶著很少會流露出的溫柔,既像是祖母,又像是姐姐一樣。

「那麼,差不多該進入主題了吧。在電話里聽艾麗卡小姐說了。你似乎是得到了一個關于“最後之王”的線索是吧?」

「嗯,算是吧。是某位女神的遺言。」

今年的年初,在馬來西亞之地的南洋與之對決的女神喀耳刻。

那是她臨死之際的所遺留下來的話語。

——“啊啊,在這臨終之時就向薄情的亞曆山大殿下報複一下吧。關于那位大人所尋找的英雄殿下。若想要尋求其真名,就需著眼于阿爾戈號之系譜,該對此進行探索。這個秘密我只告訴草剃大人您一個!”

她這麼說著,臉上帶著比任何美少女都要可愛的笑容。

盡管她很清楚亞曆山大·加斯科因所追尋的謎題答案,但在與那個男人相處期間卻一直閉口不說。

並且,如今這個信息終于能夠傳達給露庫拉齊亞了。

傳達給這名昔日為了“最後之王”的研究奉獻了人生的女性。

「……阿爾戈號嗎。為了得到科爾基斯王國的秘寶——金羊毛,英雄伊阿宋所建造的船只,那艘船的名字正是阿爾戈號。數十名英雄搭乘了這艘船,邊跨越無數的苦難邊朝著科爾基斯邁進……」

露庫拉齊亞喃喃地道出了希臘神話中的一節故事。

「可是,女神說的是“阿爾戈系譜”。這麼說的話,是否應該考慮阿爾戈號本身呢……唔?」

「怎麼了嗎?」

護堂向突然閉口不語的露庫拉齊亞問道。

不過,撒丁島的魔女並沒回答。張著嘴巴過了幾十秒之後。她帶著茫然的目光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不緊不慢地喃喃開口說道。

「遠古之時,在某個地方——」

這是日文的低聲話語。剛才兩人一直都是以意大利語交談的,可是露庫拉齊亞卻突然說起了日語。

護堂被嚇了一跳。難道說她是從靈視中得到了啟示嗎。

盡管沒有萬里谷佑理那種程度的素質,不過露庫拉齊亞·佐拉也是個靈視力者。

「…………」

護堂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魔女的美貌,繼續等待下去。不過,露庫拉齊亞突然恢複成往常的倦怠表情,呼啊地吐了口氣。

「很可惜,到此為止了呢。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獲得了關于“最後之王”的靈視……」

這麼說的話莫非阿爾戈號這個單詞是重要的關鍵嗎?

在古代高盧遇到的蒼發之英雄——為了解讀出他的真名而道出的詞語。

還有,剛才露庫拉齊亞低聲說出的話。遠古之時的某個地方。A long time ago。這句話里到底隱藏著什麼意思呢?

難以推斷得到。露庫拉齊亞對因此而感到煩惱的護堂說道。

「少年,雖說現在只是有種無意識的感覺……不過若是與“最後之王”的對決時刻到來,你也許有著一個有利的要素。」

「這指的是什麼?」

「劍之言靈,操縱韋勒斯拉納最後的化身——“戰士”的武器。」

這也是靈視的天啟吧。露庫拉齊亞莊嚴地訴說道。

「世間最後顯現的王是個執意要隱藏名字的神明。如果能夠解開他的真名與來曆,並將那個知識轉變成刀刃的話……劍之言靈有可能會發揮 出相對以往更要強大得多的威力。」

「我的……韋勒斯拉納的劍嗎?」

「對于隱藏名字者來說,道出其真名才能給予對方最強烈的的一擊。當然了,那也不可能是單憑如此就能取勝的簡單戰斗吧。

然後,護堂也辭別了露庫拉齊亞之館。

和等在外面的兩名同伴彙合。不過,把護堂等人送來這里的直升飛機已經回去卡利亞里地區了。

「必須得准備回去的代步工具才行呢。我聯絡《赤銅黑十字》的同伴,叫他們駕駛過來好了。還有,再去買些什麼飲料和食物之類的吧。」

剛和護堂彙合,艾麗卡就單手拿著手機這麼說著。

露庫拉齊亞的宅邸位于城鎮盡頭的位置。附近周圍都沒有民宅和店鋪。艾麗卡邁步朝著相對于細小的奧列納來說比較熱鬧的方向走去。

她臨走之間對護堂使了個眼色,意思大概是拜托他監視東尼吧。

就這樣,變成了護堂和東尼兩人單獨相處。

撒丁島的青空在頭頂上方無限延伸。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

雖然冬季的寒風還是相當寒冷,不過多虧了日照,讓人也並非無法忍受。更重要的是,這附近一帶並沒有積雪。

露庫拉齊亞的宅邸建立在雜木林的旁邊。

不過,除了這片雜木林之外,周圍都是廣闊的原野。

若是到了春天的話,這一帶應該會開滿各種顏色的花朵吧。看到東尼開始邁著晃蕩的步伐在這片原野上散步,無奈之下護堂也跟了上去。

「不過,探索這種東西還真是難搞呢。」

「聽到從你口中說出探索這種話,加斯科因應該會很生氣吧。」

護堂對說出胡言亂語的東尼潑冷水。

雖然不過是直覺,但他覺得有才干的亞曆山大·加斯科因應該會很討厭傻乎乎的薩爾瓦托雷·東尼。沒錯,正如草剃護堂老是把這個男人稱作笨蛋,而他自己也與那個怪癖的貴公子相性不合那樣。

可是——護堂邊忍耐著想要咂舌的心情,同時暗中感到配合。

(這家伙所做的事情,結果並非徒勞無用的啊……)

今天護堂以被東尼牽連的形式而拜訪了露庫拉齊亞。

結果雖然只是靠著東尼的誤打誤撞,然而正是因此才讓護堂把女神喀耳刻告知的信息傳達給撒丁島的魔女,從而得到了那個靈視——

說不定以電話或者郵件來傳達的話,露庫拉齊亞也能得到相同的啟示。

不過也有可能無法得到。

既然是這樣,東尼那讓人覺得愚蠢的行動就是導出了一個迫近“最後之王”謎團真相的暗示。在某種意義上來看,這也是與作為厄庇墨透斯 的私生子的Campione相適合的莽撞。

「啊咧護堂,難道你有些什麼話想要跟我說的嗎?」


「怎麼可能會有。你別找這種奇怪的借口。」

「啊,對了對了,既然艾麗卡·布朗特里也不在了,不如我們就逃跑吧?都特意來到撒丁島了,要是一無所獲也太沒意思了吧。去尋找適合當我們對手的神明,展開探索之旅也——」

「好不容易才回來這邊,你別給我用在高盧時同樣的方式引起騷亂!」

「不不,順序搞反了喔。因為我是依照現代里的做法在那邊過日子的。既然是你的話應該會明白的吧?」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那麼,作為回到現代的紀念,就讓我們果斷地大戰幾場吧。」

「誰要戰啊!我和你的決戰已經足夠了。接下來的一生之內都讓我獲勝退場就行了!」

「難道你要說不再和狀態萬全的薩爾瓦托雷·東尼戰斗嗎?在高盧的決斗里被阿爾提奧憑依之後,我已經相當疲勞了耶。」

「煩死了。在決斗里調整好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包含在實力上的!」

就在兩人展開缺乏魔王威嚴的對話之時。

兩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氣息——雙方都察覺到只有身為弑神的Campione才能感應到的氣息。

然後,東尼輕輕地一笑。

「今天的我走好運了嗎?看來特意來到這邊還是有價值的。」

「我真的有些羨慕會對這種狀況感到幸運的你啊。」

如此嘀咕地說完之後,護堂感覺有風吹來。

那是往這邊吹來的,冷冽的冬季寒風。即便這陣寒風在兩位魔王面前卷成了旋風,並化身為人形也沒讓他們覺得驚訝。

因為兩人都已經察覺到“不從之神”的氣息,身心都進入了臨戰的態勢。

然而,看到顯現的風神姿態,護堂深感驚訝。就連東尼也由于驚愕也吹了個短促的口哨。

高大的身材。全身纏繞著白色的布條,而且還包覆著鎧甲。

還有,遮擋著臉容的赤色面具——只有雙眼的部分一片漆黑。

「在高盧遇到過的風神嗎!」

「嘿誒。看來可以作個“一千五百年沒見了!”之類的問候呢。」

以護堂和東尼的感覺來看,與他的戰斗只是兩個月之前的事。

不過,既然假面的軍神是從五世紀的高盧開始一直生存到現在的話,確實可說是時隔一千五百年之後的再會。

過于意外的邂逅讓護堂變得啞口無言。

不過,還有更要驚愕的事實正等待著他。一名少女利落地在風神的背後出現。年齡大約十二、三歲左右吧。

如同融入從月亮上落下的水滴那般的美麗銀發。

那對瞳孔比起黑暗更要漆黑,宛如純黑的寶石一樣綻放出光輝。

身上穿著簡樸的希臘風白袍。纖細的右手所持的手杖前端有著“雙頭之蛇”的形狀。

不過,比起任何東西更要吸引護堂目光的是——

「……是雅典娜嗎!?」

就是她的美貌。與數個月前,在日本逝去的蛇之女神一模一樣。

「否。妾身非雅典娜。」

銀發的美少女高傲地喃喃說道。就連語氣都和那位女神別無二致。

「稱呼妾身為帕拉斯·雅典娜便可,妾身之逆緣的宿敵啊。」

7

「聽聞昔日這片大地上曾存在名為格尼維亞的魔女王。妾身乃繼承她的足跡,成為當代魔女王之人。以後妾身與你們就相互認識了。」

「總之就是神祖嗎……」

定眼凝望著愕然不已的護堂,帕拉斯·雅典娜接著說道。

「傾盡魔道之技,以此找尋附近的弑神之人……結果相當驚訝。未想到居然會如此之早見到妾身之逆緣的宿敵呢。」

「逆緣?」

神祖理應不會有前世——作為女神之時的記憶才對。

正因如此格尼維亞才會在“最後之王”的探索上不斷失敗。可是,與雅典娜長得一模一樣神祖居然還記得草剃護堂……?

感到疑惑的護堂開口說道。

「你的死亡原因是由于被救世之神刀吸取了生命吧?明明是這樣,為什麼會成為“最後之王”的手下呢?難道不應該痛恨“最後之王”才對嗎!?」

「確實如此……然而,神祖就是這樣的存在。」

即便受到護堂的責問,帕拉斯·雅典娜依然對他露出傲然的微笑。

「你是否知道?所謂的神祖,全都是被救世之劍奪其生命的地母神最後的下場……喪命于那把神刀之下的大地女神會轉生成為神祖,並將世間最後顯現的王奉為其主崇拜。不過,確實如此。」

帕拉斯·雅典娜如同自嘲一樣歪曲了嘴唇。

護堂嚇了一跳。寄宿在她的微笑中的自傲略微有些轉變成英勇——他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是否可以承認仇恨這個詞語……不過算了,現在就暫且擱置著。更重要的是你,東方的弑神之人啊。」

如今有兩名Campione在場。

可是,帕拉斯·雅典娜卻無視了輕浮的意大利青年,只是一直凝視著草剃護堂一個。那雙眼睛里寄宿著的斗志、高尚以及驕傲全都與女神雅典娜相同——

護堂安靜地回望著少女。

大概是想要湊熱鬧吧,身旁的東尼剛張開了嘴——

然而假面的軍神卻在這瞬間朝著東尼極速地踏出了一步。簡直就像是在發出「汝的對手是吾!」這樣的宣言一樣。

東尼臉露愉快的笑容望著軍神,繼續保持著沉默將視線固定在對方身上。

無視了剛才那番動靜,帕拉斯·雅典娜露出妖魅的微笑。

「神祖在地上轉生的時候,將會失去前世……身為神明之時的記憶。妾身也不例外。然而妾身的靈魂深處卻存在著猛烈燃燒的激情。」

「激情?」

「唔嗯。該說存在著妾身應當打倒的宿敵吧。盡管讓倦怠的英雄蘇醒是妾身的使命,可如今此處卻存在著連此事都相形失色的逆緣。」

帕拉斯·雅典娜將拳頭擱在自己單薄的胸口上,如此嘟噥道。

「即是說,將你打倒便是妾身的因緣。」

「……不,你弄錯了喔。」

護堂邊把嘴唇歪曲成露出猙獰微笑的形狀,邊如此低聲地說道。

他憑剛才的交流而明白了。也許雅典娜確實是作為“最後之王”的手下而複活的。可是,那位女神的本質和靈魂恐怕即便成為神祖也不會改變。

「而是相反喔,我才是要打倒你。就是這樣的約定。我對那家伙欠下很大的恩情,我必須得回報她才行啊!」

「呵喔。」

帕拉斯·雅典娜再次露出猙獰的微笑,眯細了眼睛。

「這樣啊。你曾經敗于妾身的手下吶。」

「嘛,這麼說也沒錯。我們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情況。」

「明白了。也就是說,妾身與你之間結下了跨越生死的逆緣之羈絆。要這麼理解也沒關系吧——既然這樣,容妾身問你,弑神之人啊。你的名字是?」

「給我先記住好了。我叫草剃護堂。」

護堂對以高傲的戰女神之貌發出詢問的神祖回答道。

帕拉斯·雅典娜如同品味著這個名字一樣,然後高聲呼喊道。

「很好!既然如此,草剃護堂。以及如今在場的另一名弑神之人。神祖帕拉斯·雅典娜以殲滅魔王之英雄關緣者的身份,向你們兩個下達開戰的宣告!」

這是從英勇的女王口中發出的宣戰之言。

「那麼。是否要接受吾等的挑戰!?」

「既然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可就無法出言拒絕了啊。」

比護堂更先一步,這次是薩爾瓦托雷·東尼的發言。

臉上帶著快活的笑容。不過,他把一直背在肩膀上圓筒形盒子打開,將隱藏在里面的長劍撥了出來。那是戰斗的准備。

「沒想到居然會在剛開始探索“最後之王”的時候遇到他的部下呢。這個挑戰就讓我心懷感謝地接受好了。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力量吧!」

話音剛落,金發的Campione就朝著眼前的風神斬去。

那是一刀袈裟斬。而且,東尼的右手還閃耀著銀色的光輝。他使用上魔劍的權能,打算要將一切一刀兩斷。

對此,被稱作“風之王”的神突然在右手上顯現出一把大刀。

面具軍神以這把刀推開了東尼的斬擊。因為如果接住的話身體恐怕會連同大刀一起被斬斷,所以那是賢明的對應。而且,這麼一來就搞清楚了。

“風之王”還記得薩爾瓦托雷·東尼的魔劍。

「好厲害啊。居然還沒忘記在1500年前戰斗過的對手,真不愧是神明呢。」

對奇怪的地方感到佩服的東尼垂下了右手。

劍鋒指著地面。這當然並非要放棄戰斗,而是無想劍的架勢。東尼以這種懶散的站姿發出一刀逆袈裟斬!

面對著從斜下方揮斬而來的魔劍,“風之王”將手中的大刀——扔掉。

相當干脆地丟棄了。

「!?」

感到愕然的並非東尼,而是護堂。

敵人無論做出什麼動作都無念無想地應對,天然自然地揮動劍刃。

這正是無想劍的真正價值。

故此東尼臉上依然掛著爽朗的表情揮動著魔劍,打算要從“風之王”左側腹直至胸膛,把對方的右肩完全斬斷。

不過,“風之王”在千鈞一發之際,以左手擋住了東尼的魔劍。

咔!鐵與鐵碰撞的聲音。沒錯,以面具和布條包覆著全身的他或她,是風神與劍神的混合種,因此具有鋼鐵般的肉體。

“風之王”的左手前腕部咔的一聲接住了東尼的魔劍。

不過,付出的代價是左手腕被斬入了三分之二的深度。

護堂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代高盧也見過與此相同的戰況。不過,這回“風之王”立刻以右手手刀劈向東尼的魔劍。

咔嚓!響起了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聲音。

那是東尼所揮舞的長劍破碎,化作無數鐵片掉落地面的聲響。

對方若是利用起有著鋼鐵硬度的身軀,即便是普通的拳頭和踢擊都能代替成為必殺的聖劍。這在某種意義上,是很有身為刀劍化身的鋼之軍神風格的反擊方式。

「和以前大不相同啊!」

東尼把只剩下劍柄的劍扔掉,迅速向後方退去。

動作敏捷的“風之王”追趕而上——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看到對方這個舉動,東尼愉快地笑了起來。這個男人不只是劍術,還掌握了以奇妙的柔術為首的眾多格斗技。

若是在手下沒有劍刃的情況下進行追擊的話就會遭到對方的反擊。

看穿了這一點的“風之王”無視了東尼的誘導。

面具之軍神大概也是個與薩爾瓦托雷·東尼不相上下的武藝家。從那些動作上就能讓人如此看出來。

同樣失去武器的雙方保持數米的距離對峙著。

東尼是稍微彎曲背部,將雙手垂落下來的無防備狀態。

不過,這個如劍仙般的男人能將變幻無窮的武術化作強大的本領。所以沒擺架勢的時候反而更讓人覺得可怕。

于是“風之王”握住了右拳,將右手轉向東尼。

那是如同將拳頭當做劍來運用一樣的架勢。是想要展露出拳法或是拳擊之類的格斗術嗎——

就在兩位格斗家打算以徒手展開攻防的刹那之時。

「差不多該退下了,“風之王”。當然,你那輝煌的武勇乃是能夠戰勝一切的王牌……不過現在還有其他應當要向弑神之人們介紹的英傑。 」

是帕拉斯·雅典娜發出的指示。“風之王”馬上放下了拳頭。

在下個瞬間,風與鋼的混合神化成一陣旋風,消失了身姿。看到對方如此簡單地退場,護堂反而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要是作為衛護的只有那家伙一個,就不足以擔當我們的對手了。」

帕拉斯·雅典娜是神祖,同時也是擁有超越之力的魔女王。

不過應該不具有足以和神明以及Campione匹敵的力量。正如前代魔女王格尼維亞那樣。

當然,要是解除龍蛇的封印,恢複地母神之神性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不過那是要以生命作交換才能使用的王牌。

照理來說不會隨隨便便就使用的——雖說如此,若是她真的有著雅典娜的靈魂,那麼在需要使用的狀況下,必定會毫不猶豫就化作龍蛇吧 ……

不管怎樣,“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護堂心懷著確信說道。

「要讓我們見的家伙在哪里?」

「哈哈哈哈!已經到來了!」

快活而且充滿男子氣概的聲音從天而降。

聽到這個聲音傳來的瞬間,護堂就立刻奔跑起來。那是瞬間覺得“再留在這里會很危險!”這種直覺起到的作用。為了遠離帕拉斯·雅典娜而全力疾走。

緊接之後,剛才護堂所站的位置落下了數十支弓箭!

護堂斜視著突刺在地面上的大量弓箭,在千鈞一發之際逃過了險境。而且,與此同時另一位Campione也做出了奇妙的行動。

「噢噢!?」

東尼忽然驚訝起來,迅速地跳往後方。

那動作就像是在躲避著誰發出的攻擊一樣。不過,東尼前面沒有任何人——不對,金發的Campione依然往左往右地,接連不斷躲避某人發出 的攻擊。

就像與看不見的敵人戰斗而閃躲著對方攻擊一樣的回避動作。

不過護堂卻很清楚。薩爾瓦托雷·東尼是個即便是神速都能看穿的心眼使用者。他直覺到這次東尼大概也是使用出這種技能吧。

襲擊東尼的敵人是無法以平常人的眼睛捕捉得到的——神速的使用者!

實際上確實有個正以超高速運動著的人影拿著什麼東西在東尼身邊蹦來跳去。

並且從物體的影子來作推測,感覺像是拿著長棒狀的武器。

「拿去使吧!」

「哈哈,謝了!」

立刻呼喊他之後,東尼帶著笑容將銀之右手伸向護堂。

護堂砸了咂嘴。不用說明就能理解自己意思的東尼讓他感到很不愉快。明明和他之間又不算是很親密的關系。

不過現在可沒有發牢騷的閑工夫。取而代之地護堂呼喚道。

「天叢云!暫時去和那家伙一起戰斗吧!」

“應!”

對寄宿在草剃護堂右手里的神刀下令之後,天叢云劍突然在東尼的右手上顯現。

緩緩彎曲的刀身長達三尺三寸五分。無論刀刃還是結構都和日本刀非常相似。不過,其刀身上正釋放出漆黑的不祥妖氣。

「既然有了這個,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東尼以雙手重新拿穩護堂爬來的援兵。

接下來將天叢云劍橫向揮舞起來。馬上傳來“咔!”的一聲尖銳聲響。那是金屬與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

剛才在與“風之王”對決的時候也曾經響起的怪異聲響。

天叢云劍漂亮地擋住了神速的人影所揮舞的棒狀武器。

而且在此同時手持金屬棒的人影也終于停下了動作,護堂總算是看到了對方的姿態——然而感受到的驚訝卻比得上雅典娜的登場。

「齊天大聖嗎!」

「誠言。許久不見,草剃。」

東尼擋住的金屬棒就是那根著名的如意金箍棒。

以神速宛如電光一樣蹦來跳去的猴王,那正是齊天大聖·孫悟空。黃色戰斗裝束上包覆著皮革制的護胸,護臂,護腿。

理應已經在奧日光的戰場原上死去的“不從之神”發出愉悅的笑聲。

並且還有一匹有翼的白馬伴隨著巨大的振翅聲從天而降。

那是希臘神話里的天馬。昔日在那不勒斯里也曾經目擊過。而且護堂也清楚地記得跨坐在上面的騎手——

「呵呵呵呵。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吶。以一度死去之身像這樣厚臉無恥地回來……」

身穿白色外套的天馬騎士手上拿著一把長弓。

剛才射擊護堂的人就是他。雖然秀麗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懦弱的美貌,一頭光輝的黃金色卷發。這兩者都是屬于柏修斯的東西。

去年夏天在那不勒斯與之展開過死斗的羅馬英雄。

那麼說來,以前好像從誰口中聽說過“柏修斯已經死亡”之類的話——

「啊咧,記得你是,那個時候的!」

「呵呵。以前受你關照了,魔劍的弑神者啊。不只是草剃護堂,還要對你也回禮才行吶。」

那個時候很早就從那不勒斯退場的東尼瞪大了眼睛。

斜視著他的柏修斯讓天馬振翅下降,最後降落到帕拉斯·雅典娜的左側。

于是齊天大聖也從東尼的面前往後跳去,著陸在魔女王的右側。

「如何?前代魔女王留下的劍是否尖銳?」

率領著左右兩邊的兩名軍神,帕拉斯·雅典娜說道。

她的右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拿著一個黃色的勳章。那是以鐵與黃金打造的合金帶有的顏色組合。

「身為至高劍神的“最後之王”,擁有能讓以往逝亡的同族成為自身的武器——代替弓矢,代替劍的權能。」

「「…………」」

除了救世之神刀以外竟然還有著那樣的權能。

不僅是護堂,就連東尼也啞口無言地盯視著魔女王手上的東西。鐵與黃金的圓盤,上面印著三個劍形的刻印。

「這個鏃之圓盤正是儲存劍神招來之權能的容器。呵呵呵,這個曆代魔女王不斷暗中傳承至今的至寶,如今就讓妾身來使用吧。」

面對愉快地笑著的帕拉斯·雅典娜,護堂倒抽了一口氣。

那麼說來,以前好像有誰跟自己說過“要小心王之鏃”來著。正因為如此吧,自從剛才看到弓箭射來的時候,就一直感覺到不祥的預兆。

感覺就像是即將會有巨大的威脅迫近而來一樣,但卻無可奈何。

那到底是什麼呢?就在覺得疑惑的那瞬間,護堂發覺到了。不知不覺間天空上滿布雷云,在那之中能看到雷電的璀璨光芒。

原來如此。既然已經有這麼多人物聚集一堂,那家伙就肯定會來的!

「天叢云!」

護堂呼喊起來的同時,閃電也自天而降。

東尼手上的漆黑神刀消失,取而代之地顯現在護堂的右手上。他立刻將神刀舉向天空,同時使用出韋勒斯拉納的第五化身“雄牛”。

那是只有面對擁有凌駕于人類之剛力的對手才能夠使用的怪力無雙之化身。

這次當然沒有問題。

以電光的速度急速下降的敵人是天翔突擊的騎士。對方的勁道和突破力輕松地就達到了使用條件。護堂使用“雄牛”的怪力將天叢云劍舉到頭頂上。

為了抵擋從天而降的女騎士刺來的長槍。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草剃護堂!我命運中的男人啊!」

伴隨著閃電一起朝大地突擊的騎士是個有著一頭蜂蜜色秀發的美少女。

柔順的短發帶有清爽的感覺。以人馬一體的姿態從天而降的她身上穿著連環甲,武裝著一把逆棘狀的騎士槍。

她正打算要以這把槍的槍尖貫穿護堂的額頭的態勢突刺過來。

天叢云劍能夠將其抵擋下來正是依靠了“雄牛”的怪力。漆黑的刀刃與長槍的槍尖咔地碰撞起來的瞬間,護堂大幅度地橫向揮動起神刀。

結果,槍與馬與女騎士“咔!”的一聲被神刀彈開。

她在空中恢複了平衡之後,接著就降臨到帕拉斯·雅典娜的背後。

「哼。居然能夠看穿吾的到來,眼光果然敏銳。」

「既然情況都已經這樣了,我想你也肯定會複活過來的。」

總算是撿回了一命,護堂邊呼啊呼啊地喘著氣邊如此說道。

跨坐在天翔之白馬上的女騎士當然就是蘭斯洛特·杜拉克。

「那麼。怎樣,妾身的逆緣對手,草剃護堂。以及另外一個弑神之人。」

甚至還率領著亞馬遜女王,帕拉斯·雅典娜高聲宣告道。

「再加上這些軍神們,“風之王”也候命于妾身的陣營中,要向當代的弑神之人們作出宣戰布告,可謂是相當充分的戰力了吧?」

「哎呀。的確有夠充分的,充分得簡直讓人想要表示謝意了。」

東尼少見地露出苦笑。

雖然他平時總是說想要尋找強敵,然而這次卻是接連出現讓他無可挑剔的對手。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露出苦笑吧。

看到這種反應的帕拉斯·雅典娜臉露微笑。

「既然如此,很好。那麼,把妾身這番話也傳達給你們的同族——其他的弑神之人。妾身即將前往東方的盡頭,執行“最後之王”的複活儀式。若是有異議,那就在儀式結束之前將妾身打倒。」

「你說什麼!?」

轉生的雅典娜向驚訝的護堂尖銳地宣告道。

「妾身一直在猶豫。到底應該先去討伐妾身的逆緣對手,還是先去喚醒作為妾身之主的英雄。然後妾身決定了。將其全部完成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真是有夠隨便的家伙……」

護堂深感驚訝,然後注意到。雅典娜本來就是個任性妄為地到處流浪的女神。還是個會隨著風向操作船只,隨著心情邁步前行的存在。

倒不如說,這反而也是很有雅典娜的風格。

實際上,帕拉斯·雅典娜露出的微笑中帶有的剛毅,也是和那位蛇之女神相同的。

「再見了。在東方的盡頭再會吧,弑神之人!」

純白的光芒包圍住帕拉斯·雅典娜和軍神們。

這和莉莉婭娜使用的飛翔術發出的光芒非常相似。果不其然,被光芒包圍的神明們馬上飛了起來,向著東方的天空飛翔而去。

沒錯。朝著“最後之王”沉眠的土地——日本列島的方向。

8

「……就是這樣了。這就是草剃先生等人撒丁島之旅的來龍去脈。」

甘粕冬馬用智能手機報告了事情的狀況。

接收報告的人是身處東京都千代田區的沙耶宮馨,正史編篡委員會的干部。

“真是大刀闊斧呢。將以往的強敵全部聚集起來,簡直就像是特攝英雄的電影版一樣啊。”

「說起來,電影里集合起來的是英雄那邊喔。」

“既然這樣,那不就正合適嘛。為了退治草剃先生這些邪惡的大魔王軍團,正義英雄和原女神集合起來。”

「原來如此。確實沒錯呢。」

盡管嘴上說著玩笑,甘粕的聲音里卻沒帶著笑意。

正確來說的話,那是混雜著歎息的說話語調。而且,馨隔著電話傳來聲音也沒有平時那麼爽朗。

「總而言之,預定要和草剃先生以及艾麗卡小姐在比薩機場彙合,然後和各位一起回去日本。雖然本來我是打算要再享受一周假期的。」

“居然在用公費出差期間說出這種優雅的話,真不愧是甘粕先生呢。”

「不不。在繁重的工作期間好好地休養身心可是職業意識的產物喔。」

與直屬上司結束了歡慰的對話之後,甘粕掛掉了電話。

他現在身處的地方是古城旅館的大廳。

萬里谷佑理,小光,清秋院惠那,莉莉婭娜也在這里。眾人各自提著旅行箱,做好了回國的准備。

「變成嚴重的事態啊……」

語帶憂慮地喃喃說道的人是莉莉婭娜。

她們當然也經由艾麗卡·布朗特里而得知追蹤薩爾瓦托雷·東尼的事情始末。舊敵們再次出現的事情也是。

「柏修斯,齊天大聖,蘭斯洛特,雅典娜……還有在高盧見過的風之神以及“最後之王”。真的讓人有種世界末日到來的感覺呢。」

「怎麼會這樣……」

聽到莉莉婭娜這番發言,小光的表情變得憂郁起來。

而另一方,惠那正定眼看著媛巫女同伴的樣子。自從來到這個大廳的時候起,這位萬里谷家的長女就一直帶著茫然的表情一語不發。

身為她青梅竹馬的太刀之媛巫女慢慢地開口問道。

「難道說佑理你,是看到了些什麼嗎?」

「……也許,算是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那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呢,我一點也推測不出來。所以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佑理邊失去自信地思考著邊如此低聲說道。

對此,惠那以輕松的語氣再次請求道。

「不過,佑理是聽說了王他們的事情之後才得到靈視的對吧?怎樣的內容也沒關系啦,總之就先告訴惠那啊!」

「與其說是看到什麼,其實不過是不清楚意思的話語浮現在內心里而已。」

「話語?」

「是的。內容是這樣的。“海有邪龍。龍呼風云以閉天日,電光耀海。王即放箭,正破龍之胸——”」

「……退治龍的故事嗎?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聽到巫女同伴所道出的一節話語,惠那也感到不解。

小光和莉莉婭娜也深感興趣地聽著兩人的交談。而且,就連甘粕也「唔?」地感到在意,皺起了眉頭。

並不是出自佑理,而是剛才那番話總覺得曾經在哪里聽說過——

不知為何就是這麼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