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外科辦公室.
整間辦公室相當安靜,而對面甘醫生突然抬頭問了一句:"老太太今天早上又醒了,精神很好吵著要見兒子,你想想辦法吧."
高明輕易點頭然後答應下來,又隨手給李小妞打個電話,李小妞雖然不滿卻並沒有推脫,答應會抽時間再跑一趟看守所.
這小妞也是相當不滿的抱怨:"你有病吧,好好的大假不放跑去當什麼坐診醫生,算了不說了,搞不清楚你這人的想法."
高明也是覺得有點後悔,早知道會弄成這樣,他倒甯願躲在家里享受清閑.
又一陣沉默過後,旁邊正在看報紙的關欣突然輕笑出聲:"報紙上再講阿波羅登月的事情,你們說……登月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一句話問出來頓時讓辦公室里所有人為之側目,年紀大一點的多半是報以古怪的眼神,年紀輕一點的男同志卻瞬間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又終于有人很給面子的發表意見:"應該是真的吧,呵呵,小關你覺得呢?"
又有年輕的男性同志很快反駁:"你怎麼知道是真的,我看就是假的."
整間辦公室瞬間因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古怪問題變的嘈雜起來,高明不自覺的抬頭,跟對面自己的女搭檔相視搖頭失笑.關欣畢竟年紀太輕,體會到改選之前那種微妙又玄妙的氣氛,還是會對這些報紙上八卦話題很感興趣.
至于那些隨之起哄的男同志們,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關心的是她有沒有男朋友,理想中的男朋友是什麼類型.
又爭論了一陣終于有人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干咳一聲:"上班時間.注意影響."
大群人這才逐漸重新安靜下去.直到有人從外面進來.趕在大部分人上班之前把幾份表格放到各人桌上.人人有份除了高明之外.當然還有仍舊實習期間地關欣.羅小宜除外.甘醫生接過表格看過之後.臉上再次露出古怪表情.然後隨手遞了過來.
高明隨手接了過來.搞地這麼嚴肅也是有原因地.也不是什麼表格而是正經地選舉票.各個職位都有數個侯選人選項.院長一欄有三個人侯選.外科負責人赫然出現吳副主任地大名.最離奇地是在骨科門診部副主任一欄里面.赫然出現鄭大醫生地名字.
瞬間恍然為什麼甘醫生表情會如此古怪了.而對面女醫生表情在古怪過後.逐漸變地冷淡下來.
這女醫生明顯心里很別扭.又臉色沉靜突然站了起來.然後說話:"我去找他問問."
高明卻是心里由衷地苦笑.又在桌子底下別人看不見地地方拽她一把.至于鄭大醫生為什麼會有機會坐上門診部副主任地位置.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按道理說他一個小小地普通醫師.在資曆上確實差了一點.
甘醫生明顯不是笨蛋,被他一拽之後有點錯愕,卻並沒有掙紮,又僵了幾秒鍾後終于無奈的坐了回來.
又發了一陣呆後,終于湊過來小聲說話:"你看錯人了,這人腦後生著反骨."
高明看看她憤怒的表情倒是不以為然,她這話說的未免也太重了一點,倒也很理解她的想法,畢竟凡事關己則亂.周圍人接到選票的時候也逐漸湊到一起小聲議論起來.這倒也是一顆重磅炸彈了.
來送選票的那人終于清了清嗓子說話了:"領導通知下午三點開會,除了值班的都不許請假."
一句話說完大部分人露出心里有數的表情,又終于有人小聲地問:"高醫生雖然是特聘的,也畢竟是正式的在職醫生,他也應該有一票吧."
高明倒也沒料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替他說話,抬頭看看也就釋然,是一個一直跟著他地年輕助理醫生.
被問話那人不自覺的偷看一眼高明冷淡的表情,然後硬著頭皮回答:"這事得去問院領導,我什麼也不知道."
高明倒是對這個選舉不太感興趣.也沒有心情浪費口水,挺直腰杆後很自然的站了起來,又把整間辦公室里的人嚇了一跳.又隨手整整衣服領子換上工作服,然後信步帶著助手去病房轉一圈.
他出門以後上班鈴才終于響了,也讓辦公室里大部分人同時松一口氣.大群人紛紛站起來的時候,甘醫生卻隨手把手里的選票折好,然後塞進抽屜里.
又口氣平靜的自言自語:"我棄權."
剛剛站起來的眾人終于再次沉默下來,又看看她平靜地臉色各自露出古怪表情,然後紛紛四散走人.
半小時後.病房.
高明進門的時候再次引發一陣小小的騷亂.病房里助手護士也是生怕惹惱了他,紛紛剛剛拿到手的選票收好.高明倒是不以為意.信步走到老太太床前,許多人看到他臉色還算平靜才松了口氣,然後各自忙碌起來.
老太太這會已經從特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臉色雖然蒼白精神卻好了不少,已經可以暫時擺脫機械輔助呼吸設備.
高明昂然站在病床前,很快有護士識趣的小聲報告:"昨天晚上一共抽出八百毫升,稍微有一點血絲,不嚴重."
高明輕一點頭終于放下心來,抽液量減少也就代表著他的手術起效果了,再過三天隨著病情緩解,康複只是時間問題.當然還談不上絕對的康複,象這種姑息性手術原本也起不到根治的效果,最多只能延長生命.
又半小時後,李小妞一馬當先推開病房的門,然後把人帶了進來.
這小妞也是辦事效率真地挺高,又標志性的火暴性格嘀咕一句:"人交給你了,有什麼話抓緊時間說,一小時後我來領人."
高明看著她風風火火的又沖了出去,又心里好笑隨手把那位好漢兄拽到跟前,意思你媽想你了,說兩句吧.好漢兄被他拽的一個趔趄,又有點尷尬的叫了聲媽,堂堂一個大男人不自覺的眼睛就濕了.
老太太看見兒子以後精神大振,雖然虛弱卻掙紮著想爬起來,旁邊護士慌忙幫她一把,又用枕頭把她整個人墊高.整個病房里已經是溫馨到不象話了,有心腸軟一點的女性已經眼睛亮閃閃的很感動了.
高明剛想說話也是覺得鼻頭突然一酸,又慌忙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抬腿走人讓出位置,方便他們母子說話.老太太畢竟經過兩次大手術後身體虛弱,強撐著念叨了一會又眼皮逐漸沉重起來,說到最後終于又睡過去.
一小時後,病房外面.
好漢兄有點心煩意亂地抓抓頭發,又忍不住小聲嘀咕:"辛辛苦苦十幾年,一病回到解放前."
高明心里好笑又忍不住輕拍他肩膀,心說你老兄心情倒挺不錯,這個時候還有興致念詩.
旁邊李小妞卻眼睛一瞪,不怎麼耐煩地教訓人:"說什麼鬼話,花再多錢那也是你媽,怎麼了,怕被你老婆罰跪鍵盤?"
好漢兄也是被她教訓的一陣心虛,又慌忙賠笑:"那倒不至于,我在家也是說一不二掌握經濟大權地."
高明頓時哭笑不得,又忍不住拍他一巴掌然後欣然揮手,意思走吧,回去安心等判決吧.
好漢兄也自知理虧,又一陣尷尬後口氣終于唏噓起來:"高明高醫生我記住你了,兄弟我是搞運輸的,以後你高醫生有什麼事情盡管開口,刀山火海兄弟也去……"
高明心里好笑的同時,旁邊李小妞也覺得有點好笑,又沒好氣的訓他幾句然後帶著他走人.高明看著他走出醫院以後又回過頭來,隨手拽把椅子坐到老太太床邊,又找來紙筆稍一沉吟,大筆一揮寫下幾個大字"醫療事故鑒定責任意見",身為病人的第二任主治醫師,他自問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身後護士忍不住偷看了幾眼,又隨即嚇了一跳慌忙走開,生怕被兩個醫生之間的麻煩波及到自己.高明自然不會客氣,隨手把吳副主任拙劣的手術技巧信筆寫了下來,這如果還不是醫療事故,高明倒甯願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又一陣安靜過後,臨床一個女病人終于小聲問道:"不是聽說要選舉了嗎,高醫生這回,起碼也能選上個主任專家級的吧."
這人也是在這里住的久了,很明顯對醫院里大小事情都知道一點.
又一陣尷尬過後,有護士壯著膽子解釋:"高醫生是特聘醫師,沒有選舉資格."
一句話說出來讓病房里所有病人同時聽到啞然,又再次引發一片嘩然,大部分人是同時露出不滿的表情.那護士也知道自己不經意間說錯話了,看這樣子要引起公憤了,也是有點慌亂的找借口溜走.
臨床女病人也總知道自己問錯話了,又很不服氣的抱怨:"特聘醫師怎麼了,這麼好的人才如果醫院還留不住的話,只能說是領導無能."
一句充滿歪理的話居然引來大部分人的認同,也讓正在忙碌中的護士們再次心虛的低頭,不敢胡亂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