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險

有時候,某個人的一丁點的疏忽,一丁點的不負責任,都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甚至會付出血的代價的.k

對于這次拉練,上級部門一直就非常重視.

早在年前,拉練計劃剛一出來,訓練部就對整個拉練路線進行了仔細的勘查,並對每次露營地進行了仔細的選址和周密的部署.這種拉練畢竟不是戰爭,只不過是對機關和後勤部門的一次常規演練,保證必要的安全應該是放在第一位的,應該,安全問題是上級長們最關心的問題了.

然而,正是因為作訓科的某個參謀一時的疏忽和缺乏縝密的考慮,才釀成了這次悲劇.

當時進行這處營地的實地勘查時,是個很好的晴天,這個地方干燥,開闊,還有條河從旁邊經過,確實是個露營的好地方.雖然旁邊就是山,而且還有處斷崖,但看起來很結實,也沒有什麼松動的石頭,看起來很安全.

帶隊的作訓科長還是不大放心,就讓底下的一個參謀爬到山上去看看,並評估一下山腳下會不會有危險.那個參謀經過很長時間的奔波,感覺有點累了,現在又要他爬山,心里就有點不願意,但又不能違抗命令.就敷衍了事地爬到半山腰看了一下,然後就回來報告,不會有什麼危險.

預案就這麼定下來了,作訓科長和參謀們就現場繪了圖,並對參加拉練的人員進行了統籌安排,而黎傑他們班剛好被安排到了那處斷崖下.可以,黎傑他們的遭遇,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

作訓科長和他的參謀們不知道,他們已經犯了兩個低級的錯誤:其一,他們當時沒有對山頂進行仔細觀察,因為當時山頂就已經出現了裂縫,隨時都有塌方的危險;其二,他們忽略了天氣因素,沒有考慮到要是下雨,這地方隨時有生泥石流的危險.

當泥石流生時,已是深夜,當時正值排長謝鵬飛站崗.上面規定了每三個班安排一個崗哨,當時剛好是黎傑他們班輪崗,而這個時間段,剛好輪到謝鵬飛,他接的是黎傑的班.

這時雨還在下,而且下的還很大.謝鵬飛沿著新訓隊的營地巡邏了一圈,剛回到本班帳篷,就現斷崖上有的石子和泥土掉下來,和雨點一起打在帳篷頂上,出很響的"蓬蓬"聲,他當時馬上就反應過來:"不好!要生塌方了!"

他第一時間出了警報,就往本班帳篷里鑽.因為其他班的帳篷離斷崖較遠,而自己班卻剛好處于最危險的地段,所以他就鑽了進去.

此時黎傑已經卸下了裝備,剛想脫下衣服睡覺.聽到排長的喊聲,又看到排長鑽進了帳篷,就知道生了危險.

于是他趕緊和排長一起叫醒戰友們,並要他們趕快跑出去.

汪豐和其他幾個戰友在睡眼朦朧中被叫醒,還不知生了什麼事,謝排長和黎傑就大喊:"快往外跑!快往外跑!要塌方了!要塌方了!"然後就把他們拉起來,一個一個往外推.


黎傑和謝排長留在最後撤離,外面雨聲,喧鬧聲一片,顯然是其他班的戰友們也正在撤離.黎傑和謝排長剛把汪豐推出去,兩人正要最後清查一遍帳篷,看是否還剩下人時.突然聽到外面大聲喊叫:"快跑!上面塌方了!"然後就是一陣轟鳴聲,夾著一陣狂風,從頭頂傳來.

黎傑明白,此時要撤出去已經不可能了,他剛才已經考慮過,塌方的泥土從上面滑下,憑著慣性很有可能偏離崖頂垂直線,而他們的帳篷門剛好在垂直線偏遠一點,這一出門,剛好會被壓住,第一反應使他拉住正准備往外沖的謝排長,硬往里拖,恰在此時,幾棵大樹的樹干沖破帳篷頂,插在謝排長剛才的位置,然後就是嘩嘩的泥土掉下的聲音,一個巨大的土堆,把他們緊緊地埋在了下邊.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黎傑從昏迷中醒來.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非常的安靜,靜得可以聽見自己得心跳的聲音.

黎傑動了動身體,現還可以移動,朦朧中記得謝排長是跟自己一起被壓住的,他就伸出手去四處摸索.

他摸到的盡是些樹枝,樹干,破碎的帳篷布和泥土,而且周圍的空間很,自己要翻過身來都不容易.

他的腳尖突然觸到一個軟軟的身體,是個人無疑!那肯定是謝排長了,他想著,就用腳尖輕輕地點了點,沒有動靜.他就用自己聽起來都感生澀的聲音著急地喊:"排長,謝排長,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

腳下傳來了輕微的呻吟聲,果然是排長的,黎傑一陣激動,就不停地叫著排長的名字.謝排長終于慢慢清醒過來,然後就聽他:"黎傑,是你嗎?"

黎傑輕輕地答應道:"排長,是我,你沒事嗎?我好像還好,沒有什麼地方受傷一樣."

"我…我的雙下肢好像都給壓住了,動彈不了,頭…頭…有點暈,其他好像還好."謝排長低聲,聲音中充滿了痛苦,顯然他在強行忍著.

黎傑慢慢地把身體盡量蜷縮起來,然後把雙腳慢慢往回抽,經過努力,他終于換了個方向,現在,他的頭和排長的頭湊在一塊了.

他又用手四處摸了摸,才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塌方的土壓下來,還能在這里給兩人留下這麼個空間,原來有兩根樹干傾斜著架在頭上,樹干上還裹著帳篷的碎布,這樣泥土就給阻隔在樹干以上了,才不至于把兩人周圍的空間壓實.

黎傑又伸手去摸謝排長,才現排長整個下半身已經被埋在泥土里了,而且壓得很實,他的上半身和雙手倒是自*的,而且好像並沒受什麼傷.

黎傑明白,得趕快把排長的下半身從泥土中挖出來,要不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他就開始用雙手去挖壓住排長的泥土.


然而他每挖一點,周圍就有新的泥土掉下來,他做的整個都是無用功.這時謝排長已經明白他在干什麼了,就扒開他的手,:"被動這些土,要不周圍的土都會調來來,把我們整個都埋住的."

黎傑:"不把土扒開,你就不能動了,這樣擠壓不僅會使你下半身血運出現問題,還會造成擠壓綜合症,會很危險的,你得趕快把身體拔拉出來才行啊".

謝排長:"這樣會沒事的,我的腳下好像也有樹干撐著的,沒有完全壓實,我這樣也沒什麼,可以撐得住的,我們都好好躺著休息吧,盡量不要動,這樣可以節省體力和精力,等待外面的支援."

黎傑一聽排長這話,就停止了動作,他們就靜靜地躺在那里,等待戰友們的營救.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次塌方的面積實在太大,這地方又不適合機械操作,戰友們雖然在爭分奪秒全力以赴,但單純用手作業要清除這麼多的泥土,決不是一時之工.

泥土下的黎傑和謝鵬飛已不知自己被壓了多久,直到現在,他們還聽不到一絲來自外面的聲音.他們可以確定,來自外面的戰友們的營救肯定正在進行,只不過是需要更長的時間罷了.

黎傑知道,排長的況正在變糟,這從他的講話的聲音就聽得出來.謝排長時不時傳來陣陣牙齒摩擦的聲音,然後就是陣性的全身抽搐,這是一種身體痛苦到了極點的抽搐,他正在承受著極其巨大的傷痛,這種傷痛完全有可能導致疼痛性休克,從而危及生命.

黎傑多次想幫排長解放出被壓迫的身體,但每次都遭到了他的制止.他只有用語來安慰排長,以盡量減輕他的痛楚.

黎傑有點奇怪,自己和排長被埋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窒息而死.按道理,周圍都是泥土,密封性特別強,而被密封的空間里空氣也有限,兩人呼吸了這麼久,氧氣早就用完了的,可現在他並沒有窒息的感覺,有的只是口渴,渴的嗓子冒煙,渴得兩眼冒火!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在慢慢地脫水變癟,就像一個個漏了氣的氣球.

黎傑知道,現在水才是兩人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物質,因為渴,他的肚子里已經感覺不到餓.他伸手抓了把泥土,泥土有點濕,他把泥土放在嘴邊,貪婪地用力地吸著,但是沒什麼用,泥土里根本吸不出水來.飲鳩止渴,這讓他心理對水的**更加強烈,他感到更渴了.

他不斷地咒罵古人的所謂望梅止渴是個曆史上最大的騙局,因為他心里想盡了天下最酸的東西,口里也產生不了一丁點的唾沫.

這時謝排長話了,他的聲音很微弱:"黎傑,你是不是很口渴?我這里摸到個礦泉水瓶,你看看里面還有水麼?如果還有,你就把它喝了."完,慢慢地遞過一個礦泉水瓶來.

黎傑摸索著接過來,搖了搖,感覺里面還有一點水.他趕緊擰開蓋子,把瓶口放到了排長的嘴邊,:"排長,還有點水,你喝了吧."


排長把瓶子推開了,輕輕地拍了拍黎傑的手背,:"黎傑,那點水你喝了吧,我喝也是浪費了,我感覺到我已經不行了."

黎傑:"排長,你不會有事的,他們很快就會救出咱們,我現在沒什麼,你受傷了,應該喝點水."

排長:"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我不喝你也不會喝的,這樣吧,我們每人喝一點點,好嗎."黎傑"嗯"了一聲,兩人就都分了一口,瓶子就徹底空了.

安靜了一會,排長又低聲:"黎傑,我看來真的不行了,臨分別前,我還有幾句話對你."黎傑就沒事沒事你沒事的,排長就你別打斷我,黎傑就只好聽他下去.

"黎傑,你上次跟我了有關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後來我一直在思考,"謝排長語氣微弱地:"你女朋友死後,你心中一直解不開的一個結就是,你誤解了她,你認為自己沒有對她盡到責任,認為自己背棄了以往對她的承諾,這正是你日後心里痛苦的最根本的根源,是嗎?"

"你認為,你女朋友如果生病死了,自己能在身邊陪伴她直到她離去,雖然你也會悲哀,也會痛苦,但是,你可以經常想她,經常懷念她,你心里不會有任何的內疚,任何的自責,是嗎?"

"可是,你想過沒有?什麼才是真正的誠信和責任?你女朋友對你隱瞞她的病,是因為她愛你,怕你知道況後著急,痛苦,她做到了對你的誠信和責任,可是你呢?整天愁眉苦臉,痛苦萬分,自暴自棄,你,你是不是違背了她的初衷?"

"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明白你真正的責任是什麼,實際上,真正的責任就是對整個社會負責,對自己的國家負責,對愛你的每一個人負責,最重要的一點,是對你自己的負責."

"自從你女朋友死後,你就自認為自己喪失了對她的責任而自我放棄是更加不負責任的表現,所以,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對自己負責,另外,我現在要你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是一個崇尚誠信的人,你現在答應了我,就要做到,好嗎?"

謝排長講完這些話,仿佛已經精疲力竭,黎傑拿著排長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答應你,排長,這次我們倆都會沒事的,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是嗎?"

謝排長喘個口氣,:"會沒事的,我真想一輩子做你的排長,做你的兄弟,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要浪費太多的體力了,另外如果你如果實在口渴得受不了,還有一個辦法,保留好自己得尿."

黎傑看到排長很累了,就沒有再跟他話,但他把排長的話都記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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