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數盞汽油燈照射著交戰場地.
在燈光之下,智天使在移動著,反射著一閃一閃的鋼鐵光澤.
洛基的手仍然插在口袋里,並沒有舉起來指向智天使.即使如此,他好像仍然保持著魔力的連通.巨大的大刀精確地射向夜夜.夜夜連忙翻了個跟斗躲開.
看起來是對雷真的突然襲擊,周圍圍觀的人都發出了責難的聲音.但是仔細一想,這也不是什麼不正當的行為.因為夜會已經開始了.
雷真扔開脫下的禮服,在丹田聚集魔力.
"我們也上吧,夜夜.吹鳴二十四沖!"
"是!"
夜夜用著讓人詫異的爆發力向前突進,就像飛踢而起般凌空而起,用靴子底部踢向智天使.然而如此迅猛的一擊,卻被智天使輕而易舉地躲過了.
(……果然.)
智天使行動的時候,卷起一陣不自然的氣流.像是幫助智天使移動般的空氣流動——是操縱風的魔法回路嗎?
這次輪到智天使的大刀向身體凌空的夜夜砍來.
夜夜雖然輕巧的再次躲過,但是對方有嗖嗖地再次砍過來.在夜夜被追到快走投無路的時候,雷真用力地送出魔力,切換了指令.
"天險四十八結!"
夜夜的硬度大大增強了,徒手停住了大刀,並且牢牢地抓住.智天使把反過來的手舉起,又向夜夜砍上一刀.夜夜再一次,只用單手把大刀接住.
然後兩人就開始比拼力氣,雷真望著這幕較量.
在夜夜封住兩邊射來的大刀那瞬間,雷真跑了出去.
踩到夜夜的背上,高高躍起.跨過夜夜,踢進了智天使的頭部.接連腦袋的支柱彎曲了,搖晃著,果然頭部是弱點!
洛基咂了一下舌.他把注意力移向了雷真——一瞬間便瞄准了雷真.
雷真向後翻轉的同時,在空中運起魔力.
"光焰二十四沖!"
提取出的魔力注入到夜夜身上.夜夜扔掉智天使的大刀,做出了反擊.
正踢,反踢,連環踢.(無名之聲:我踢,我踢,我踢踢踢)有如猛火一般地攻擊.
智天使則巧妙地操縱者大刀擋住,後退了幾步.那種移動方式就像滑動一般,身體輕巧得十分詭異.
接著,用可以算是過分精密的動作,並不從正面迎擊夜夜的剛力,而是從側面使力,巧妙地錯開改變攻擊軌跡,將沖擊化解掉了.
雷真張口結舌.洛基果然不簡單.不知道是不是自動人偶自己的主意,竟然用那樣的絕技化解了.
驚愕之中,在松懈的一瞬間,智天使從背後射出了短劍,劃破了空間,向著夜夜飛去.
(超能力!?)
同樣的攻擊,先前在下水道處見過.是出自Dworks的那幫人的手麼.發出這種程度的速度的攻擊,已經不僅僅是超能力的了.
恐怕是通用的魔法,是智天使所搭載的魔法回路.
這樣看來,果然是操縱風的魔法嗎?
看得見軌道,要躲過去還是很輕松的——吧,突然意識到.
但是如果夜夜躲開的話,短劍就會刺中雷真!
不知何時,站在了同一直線上了.不,是被算計到同一直線上的.
使用魔法向人偶師攻擊是違反規則的,執行部的審判也看到這是犯規的吧.沒辦法,雷真只能讓夜夜做出防禦.
短劍擊中了夜夜,彈了回去.夜夜毫發無損.
洛基嫌麻煩地皺起眉頭.
"哼.真是麻煩的裝甲."
"刀劍是無法切開夜夜的."
夜夜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膛.但是,洛基卻嗤之以鼻.
"被切開麼.還沒有智天使不能切開的東西呢."
洛基把手從口袋里抽出來,開始伸向智天使.
"智天使——轉起來."
'I’mready.’
伴隨著哐的一聲,從智天使身上卷起一股爆風.
伴隨著噴射的水汽,扭曲了空氣.燒焦的臭味——那是雷真極討厭的焦味彌漫著.智天使噴出熱風的同時飛上了天空.
讓人聯想到異型天使的身影,一切都變化得如此唐突.
肩膀,手臂跟大刀化為一體,就像一塊金屬板.全身的零件神秘地組合在一起,下一瞬間,天使變成了'劍’的形態.
巨人身長般的大劍,兩刃劃出美妙的曲線,意外的锃亮,沒有一絲陰影.刀身的根部露出智天使的臉,讓人毛骨悚然.
雷真的觀察著他,一邊思考著.凌亂的鋼片引人注目,這就是所謂的智天使的特異形態吧!
洛基右手舉起,然後一揮而下.
手臂剛剛揮落,大劍便突擊而起.宛如有個隱形的巨人揮刀砍來.大劍呼呼地旋劈著,直逼夜夜而來.
"——躲開!"
因為集中了重量,跟之前攻擊的威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夜夜剛躲開的地面上有裂縫蔓延開來.擦到的地方草都燒焦了.
大劍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迅速回轉過來,繼續砍向夜夜.
雷真急忙聚集魔力,把夜夜的硬度提升到超高狀態.這種狀態下,應該可以抵擋住炮艦的射擊了.
信心有所動搖.一瞬間,對夜夜進行'強制支配’.
夜夜雖然感到驚訝,但是並沒有反抗,只是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雷真.
雖然夜夜後跳躲開,但是大劍仍在夜夜的胸前劃過,有血絲滲了出來.
雷真啞口無言,用了'金剛力’的夜夜竟然會被切傷!
"哼,真是個反應靈敏的家伙."
大劍在咂舌的洛基面前旋轉過來.劍鋒尖端帶火焰,生起陣陣熱風.簡直就是聖經里面所說的'旋轉炎劍’.(無名之聲:聖經七天使中加百列是掌管天堂的熾天使和智天使.而洛基的人偶智天使就讀作加百列,不過經過咱跟秒速大的討論,還是用智天使比較好,結果在這里'旋轉炎劍’的翻譯就有點糾結.總之智天使就是掌握熾熱跟智慧的天使,跟人偶的屬性很相像,嗯嗯)
"怎麼了,雷真!快給我魔力啊,雖然剛才受了傷,不過那種程度的攻擊,夜夜能頂得住的!"
"——回避!吹鳴二十四沖!"
雷真並沒有增強硬度,而是用金剛力加強夜夜的敏捷度.夜夜依然聽從雷真的吩咐,對屢次攻來的大劍左閃右避.
雷真意識到,夜夜已經退到了自己跟前,被追得走投無路了,被壓到伸手可及的地步了.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再退了.
突然間,喀嚓一下,一股力量落到雷真的腰上.
當然,雷真也立即重新挺起來.但是,背脊上都滲出了冷汗.平常在白天活蹦亂跳的體力跟魔力現在都有點減退了.不能在這里倒下!
境況變得不利,雷真自然地將精氣注入到'王牌’里面.
(要是能一擊成功的話……不,不行.不允許失敗.)
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嗎?
雷真集中意識向五根手指,像流入血管的血液般,可以感覺到魔力的流入.不過,流進來的是'絕望’的'雜念’.他現在這樣絕對做不到.
果然還是聽夜夜所說的只能……硬接下來麼?
"雷真!別再亂來了!"
"……我知道.天險九十六沖!"
雷真直接用手抵住夜夜的背部,將全身的魔力傾注進去——
那一瞬間,戰栗充斥著雷真的全身,那是無底深淵般的黑暗.
不明真相的不安.身處黑暗之中,不知所在何方,恐怖,恐怖,恐怖.
大劍帶著落雷般的威壓感,向夜夜一轟而下.夜夜已經做好接招的姿勢了.雷真卻還沒有送來魔力.
突然,雷真拉開夜夜的肩膀,自己和夜夜交換了位置.
為什麼會這樣,雷真自己都不清楚.
應該還有要實現的目標的,應該還有要打敗的宿敵的.但是.
身體沒辦法自如行動了.大概是絕對不想讓夜夜死掉.
嚓的一聲重重地響起,刀刃接觸到了胸口.
從右肩劃到了左胸,腦髓一下子變得灼熱,所謂的痛覺已經燃燒殆盡了.內髒猶如被扯裂一樣的感覺.這時好像有什麼從胸前飛到了空中.那是夏兒給的護身符,那一刀砍斷了鏈子.
只見雷真趴在地上,精神恍惚地望著草地.
身體動不了,很冷,很累,全身發麻.不知怎的溫度從體內抽離,血腥的惡臭刺激著鼻腔.
視野變得模糊不清了,感覺世界的一切都離自己遠去.
"雷真……雷真……!"
嘶聲力竭的呼聲,夜夜哭成一團的表情,突然,跟記憶中的某人重合起來.
2
"……啊,撫子?"
充滿背脊的討厭感覺.突然被妹妹緊緊地抓住,妹妹嘴里喊著不要不要,那副景象如今又在雷真的胸口上糾結起來.
"請不要走……!"
雷真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被父親趕出來的,走也是沒辦法的吧."
"哥哥說謊!"
突然之間的怒吼.
"明明說過明年也要陪我去看兩國的煙火的!明明說過直到扶子出嫁的那天,一直都會陪在撫子身邊的."
"別這樣說嘛,我離開了家,仍能帶你去看煙火的吧."
"不要……"
扶子一邊嘩啦嘩啦的流下眼淚,一邊閉上眼睛大叫.
"我變得討厭哥哥了!"
"啊啊,這樣啊.什麼時候都離不開哥哥的妹妹,竟然討厭我了."
"————!"
撫子用力拉著,雷真掙脫了衣著,離開了.
無比傷心的表情.糟糕了……雷真想道,已經遲了.雷真還沒來得及開口,撫子就跑回去了,轉身消失在大門里了.
雷真歎了口氣,苦笑著,離開了誕下他的家.
什麼也沒有,沒有得到任何關愛地離開了.
這種事,很快就可以痊愈的.
可以,治愈的.
父母,還會再見的.又不是分開一輩子,正因為知道不是那樣的,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就是雷真,跟妹妹最後的對話.
3
大劍的劍鋒插在地面.
"雷真!睜開眼呀雷真!"
人偶少女哭著喊道,她緊緊抱著她的主人,那拼命的樣子極度滑稽.但是,她的主人卻仍然流血不止.弄得草地又滑又粘,泛起黑光.
圍觀的學生們都安靜了下來,咽了下口水,看著場上的變化.
洛基冷冷地瞥了一下橫趴著的雷真,就轉身走了.
"……智天使,跟上."
'Yes,Yes…hmm…?’
智天使歪著頭,擺出一副在問"是不是已經勝利了"的樣子.
"的確,這次是這個傻瓜自己的錯,並不屬于我的責任.不過,這家伙要是死了的話,我也會失去參賽資格.現在就讓他療傷吧,僅此而已."
'I’mready.’
好像了解了之後,智天使的身體巴拉巴拉地松開,恢複到近似人類的形態.洛基也帶著智天使離開了交戰場地.
上位者的退場意味著休戰成立.醫療班跑了進來.
學生們好像想起什麼似地,開始騷動.其中也有人因為見到大量的血,而突然暈倒.洛基則是不爽地穿過人牆,向中央大街的南部走去.
走在毫無人氣的路上,直奔學院大門而去.
從哨兵警衛那里取得通行許可,便走進了大門里面,爬上樓梯,打開了接待室的門.里面有位三四十歲的紳士在優雅地喝著紅茶.
"好像結束了."
好像有點不高興,聲音十分強硬.洛基發現自己也有點口渴了.
"收到了電報,有點掃興地結束了啊."
"……抱歉,父親大人."
"為什麼,不奪取他的手套?"
冷漠的眼睛望向洛基.洛基感覺到強大的魔力波長,顯得有點畏縮.
"……要是奪取的話,那個自動人偶必然會抵抗的."
"那樣的東西踢開不就行了.我的智天使打算晚點再拿下那個沒有操縱者的人偶嗎?"
"父親大人說了,那是禁忌人偶."
"要是因為抵抗而拖延的話人偶師會死掉的.交戰對手死掉的人,毋用置疑會被剝奪參賽資格的,所以……"
"……嘛,好吧.要是關系到這件事的話,就尊重你的判斷吧.不過,"
洛基的脖子都豎起雞皮疙瘩.紳士繼續用著徹骨冰冷的聲音說道:
"為什麼,自己擅作決定."
洛基一時之間答不上來,手上直冒冷汗.
"舍棄第七位的排名,自行降到第九十九位,我想聽聽為什麼."
"……因為這對計劃來說十分必要的,所以作此判斷."
"呵.那是什麼意思?"
"芙蕾勝出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不到.為了比較'加姆’和'天使’的性能,必須把'倒數第二’除去."
"多此一舉."
"……萬分抱歉."
"嘛算了.你不愧是我的傲慢兒子.這種程度的話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我會替你應付軍方的買家.不過——下次,還有下次的話,就不得不讓你的心髒停止跳動了."
"……是."
"就按你的意思,明天就然拉比跟智天使對戰吧.不要再手軟了.把他打敗吧."
"是."
"我很期待你的表現.發揮你的存在之力吧,也算是為了芙蕾吧."
洛基的眉間突然抽了一下,這大概也被紳士看到了吧.
"……這是當然的,父親大人."
道別了一聲,洛基施了個禮便退出了接待室.
轉身背對紳士而去的洛基,咬牙切齒.
4
夏兒跑著追上了被送到醫務室的雷真.
雷真躺在醫學部准備的帶有小輪的醫用架床.能夠應付凹凸不平的地面,緩沖性也很好,高度的調整也十分靈活.
在醫務室,有幾名醫療班的女學生跟庫魯爾醫生在待命.
庫魯爾露出爽朗的笑臉,一邊慰勞著醫療班的各位,一邊望向夏兒的臉,突然大腿內側隱隱作痛.大概是想起以前痛苦的經曆吧.
雷真來到了醫務室後被運到'手術室’.醫療班已經提前進去了.雖然被用力地拉開,但是半狂亂狀態夜夜死死地要扯住雷真.
"雷真!雷真!"
魔力從夜夜的身體泄露出來.只起動一個魔法回路.
(笨蛋!不要暴露出你是禁忌人偶啊!)
夏兒正慌忙阻止夜夜的時候,某人叫住了夜夜.
一頭順滑的銀發,簡直就像真正的白銀一般,閃閃生輝.
那個姿態,衣裝,體態,跟夜夜簡直如出一轍.
意料中地,夜夜見到那個少女之後,說道:"伊呂利姐姐……".
姐妹——不對,自動人偶不可能會有血緣關系的.就像同一個畫家畫出來似的,感覺上兩個人是出自同一個作者之手.
"冷靜點,夜夜!"
"但是,雷真他!跟那時候一樣……為了保護夜夜,還有……血!都怪夜夜受了傷給雷真增加了負擔,所以……都是夜夜的錯……雷真,雷真!"
啪的一下,發出醒神的聲音,夜夜一邊臉變得紅紅的.
"冷靜下來."
那是讓人感覺到冰冷,威嚇的聲音.夜夜怯了一下,之後恢複了正常.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夜夜漸漸地失去精力,垂下頭,啜泣起來.
那位'伊呂利姐姐’抱住了那樣子的夜夜,溫柔地輕聲說道:
"相信雷真大人吧.信任著去等待.什麼也不用去想.雷真大人的性命堅韌的很呢,直到打敗天全大人之前,絕對不會死的."
好像無法忍受痛苦,夜夜把臉埋在了姐姐的懷里.
好不容易好像冷靜下來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夏兒也開始大膽地觀察著.'這位貴人’實在是想不出是誰——總之,雷真還沒有死,一定還沒死.
夏兒懷著祈禱的心情,盯著手術室的牆壁.
突然間睜開眼.
眼前很快就看到來蓋上毯子的西格蒙特.好像是來彙報情況的.
"抱歉.吵醒你了."
"我,睡著了?怎麼樣了?雷真呢?"
"好像還沒有恢複意識."
夏兒伸了伸腰,因為維持著不自然的姿勢,頭有點痛.
發現,自己坐在醫務室前的長凳上.雖然走廊上的燈已經關了,醫務室露出的光十分昏暗.
"總之,也到了他平常該睡覺的時間了,你也睡吧."
"嗯……"
夏兒卷在毯子里,抱膝坐在長凳上.
"真是個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天生的大笨蛋.明明是想想就知道的事.能切開她肌膚的攻擊,用肉身去接,沒事才怪呢."
"……話雖如此."
西格蒙特慢慢地拉起毛毯,一邊像貓一樣卷起來,一邊說道:
"夜夜有著極其堅固的防禦能力.而雷真本人也說過吧,刀劍根本傷不到她."
"但是那一刀俐落地砍下來了,很干脆."
"正是如此.如果受到切傷夜夜的攻擊,雷真早就被切成兩截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把交戰對手殺掉的話就會失去資格,洛基不得不手下留情吧?"
"手下留情嗎……那種狀況,那個勢頭,智天使都已經作出了攻擊了.那個時候怎麼還會手下留情啊."
雷真是把夜夜拉開,自己飛身而出的.因此,劍鋒已經劃過了,只造成很淺的傷口嗎?
"打個比喻,就是關掉了魔法——不,也不是關掉什麼的.因為已經有了很強的慣性,那種狀態下應該是接觸了'超能力’了……啊."
西格蒙特注意到了,想要說些什麼.
"對.智天使的魔法回路並不是什麼'超能力’."
智天使是Dworeks自信滿滿地送來的.作為最先進的武器的試驗品.那個複雜的變形結構,是來出自最新的機械工學.那就當然也搭載著魔法回路了.最先進的魔法回路吧.
能夠切開夜夜身體的魔法.除此之外還能抵抗重力的魔法.能讓如此巨大的劍能在天空中自在地的漂浮,又能夠放出短劍的魔法.那到底,是什麼?
"那肯能就是打敗'劍帝’的關鍵."
"沒錯.要是那個笨蛋活過來的話,就會告訴你哦."
"沒問題嗎?"
"誒?"
西格蒙特深思熟慮般地看了夏兒一眼.
"他這次要是贏下來的話,又會強了一個等級.經驗是人類的磨刀石啊.特別想雷真這種,不斷地把經曆的戰斗化作自己力量的人."
正是那樣,雷真就像是不知道公式的數學家.然而,那種戰斗能力,要是能累積經驗的話,會有飛躍性的成長.
"你只有現在像'十三人’的第六名——洛基那樣把自己的順位下降,在跟雷真交戰時還能暫且占優.要是到時候他能強到什麼程度,都無法想象."
"……我說過多少遍了.我是來自尊貴的比勞伯爵家族的夏洛特.無論那個笨蛋有什麼能力.我都會從正面把他打敗.而且,"
這個夜晚夏兒首次呵呵地笑出聲來.
"連你都竟然很喜歡他."
"'連我都’什麼的,看來你也很喜歡他吧?"
"什,這,不——"
"不對,抱歉啊.今天有點,過分壞心眼了.只要見到最你最近的樣子,這事就比看到火還要的明顯."
"好了,給我閉嘴!你明天的午飯就從雞肉換成奶粉了!"
西格蒙特一邊苦笑著,一邊裝作聽不見,用尾巴把臉遮住.
夏兒繃著臉,一心要把西格蒙特的翅膀拉開.
(說什麼……一丁點的喜歡都沒有!)
雷真只是,在這個學校里面的第一個朋友而已.
夏兒抬起頭,看著醫務室發出的燈光.
千萬不要死啊,雷真.
"……因為本小姐,如此的為你擔心."
夏兒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地念著.
夏兒臉上一陣通紅,連拉帶扯地把毛毯拽起來,蓋著自己頭.
5
快到黎明時分,溫度最極速驟降的時間.
一個人靜靜地回到醫學部的校舍.一身白衣的教授——金柏莉沿著入口走進來.她拍了拍大衣,抖落上面的朝露.
突然,她的視線停在了走廊深處.
"神仙,佛祖,你們如果存在的話,就請幫助雷真吧……!"
有一個少女,雙手合十地向反射的月亮祈禱.亮澤的黑發泛著模糊地光暈,好像在散發出神聖的物質.
"夜夜,已經不在任性地要求什麼了.就算雷真跟人類的女孩相好,我也不會吃醋的.在雷真的襯衫上聞到其他人的氣味也好,丟下夜夜也好,某天突然說'找到女朋友了’也好——"
還沒說完,聲音就已經不再起伏了,瞳孔里的高光也消失了.
夜夜突然清醒過來,連忙說道:
"剛才的情況不是真的.騙人的.請不要被那些條件騙到.但是夜夜真的不會吃醋的,總之請救救雷真吧……!"
"真是看起來毫無利益的祈禱哦."
夜夜吃了一驚,轉過頭來.
"好像很有精神啊.完全被你嚇了一跳呢.操縱者已經那種狀態了,行動能力完全沒有下降呢."
想一下就知道,整句話里除了諷刺,聽不到別的.就像在責罵她,主人已經變成那樣了,還從他身上吸取著魔力.
夜夜沉默不言,低下頭去.
針紮般的罪惡感刺向胸口,並不是她討厭夜夜,只是無論如何,面對過于優秀的自動人偶,態度就都是這麼冷淡.
"嘛,別這麼擔心嘛.那家伙的生命跟蟲子一般頑強.切開胸口這種程度,算不上什麼."
金柏莉一邊笨拙地說著安慰的話語,一邊走到夜夜的身邊.
走進醫務室,血和消毒藥的味道撲鼻而來.
在通往手術室的門前,坐著庫魯爾醫生.
他不高興地繃著臉,翻著厚厚的醫書.
"看來你的心情不太好哦."
"那是理所當然的.要想辦法救那小子的命,怎麼開心得起來."
他頭也不抬地扔出這句話.口頭上雖然那麼說,卻整夜在看守者傷者,他其實也是很敬業的.
"'倒數第二’怎麼了?"
"真是個超級命硬的小子."
把病曆丟了過來,庫魯爾一邊擦著眼鏡,一邊說明著.
"要是再深幾毫米,肺部就要裂開了.再深一厘米的話,心髒就要露出來了."
"呵."
"角度也剛剛好.雖然右邊的鎖骨折斷了,但也只斷了兩根肋骨,內髒也完好無事.明明是被粗糙的大劍砍到,切口卻很好,因此能很好地縫合——就像神一般的強運啊.感覺就像……有什麼在保護著那家伙似的."
"那麼,性命能保存下來嗎?"
"目前是的."
措詞十分慎重,庫魯爾用著十分少見的醫生表情說著.
"大量失血,導致血壓過低.難說不會出現奇怪的後遺症.之後的危險就是敗血病了.還有來自自動人偶身上的什麼的細菌.就算突破了這幾重難關,能不能恢複意識,也只有神才知道了.順道說句,"
庫魯爾壓低了聲音,講悄悄話般地說道:
"先前的'生命攝取’,這次也出現了."
金柏莉想到了走廊上的夜夜.看剛才的樣子,夜夜在本人奪取雷真的'生命力’時,好像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還是說她是知道的,卻仍胡亂吸取呢.
"就是這樣,什麼時候死掉了也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金柏莉望向手術室的大門,陷入了沉思.
(一想到那家伙這麼簡單就死了的話……)
"就算性命得保,暫時也不能戰斗了.哎呀呀,這小子還是個住院的傷患.男病人什麼的,又臭又贓,一點好處都沒有.換衣服,換繃帶,聽診什麼的,一點樂趣都沒有."
"呵,你平時做的那些就是所謂的樂趣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啊."
看到金柏莉手里把弄著見到,庫魯爾立即改口說道.
那之後,在心底氣沖沖地發起牢騷.
"真是的,那小子到底怎麼了!像個瘟神一樣!好不容易把人治好了,終于可以趕他走了,馬上又給我回來了.那個色色又可愛的自動人偶一點也沒有想起我.豈止如此,我竟然'被束之高閣’了?啊啊可惡,'倒數第二’我詛咒你!爆發吧!"
庫魯爾嘴里蹦出詛咒的話語.金柏莉直接把他當成笨蛋,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天空已經泛白了.一轉眼,黎明已經到來了.
"那麼……會回來參加夜會的吧,你."
問的是手術室里的雷真.
手術室里面無比安靜,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6
雷真的意識還沒有恢複就迎來了夜會的第二天了.
這天是周一.雖說夜會開始了,但只是關系到一部分學生而已.當然的,平常的上課仍然繼續.
所以課結束之後,放學時,日下山了,時間大概在下午六點左右,夜會的交戰場地,又聚集起一批學生.
其中有湊熱鬧的,也有做研究的.雖然不及昨天那個熱鬧程度,但還是有出來擺攤的,那樣場面就變得十分熱鬧了.
夏兒也在那群熱浪當中.
為了在雷真恢複的那段時間里,找到洛基的弱點……懷著那樣的打算,才怪呢.絕對不是的,不是的啦,不是的.
因為從昨晚開始就什麼都沒吃,肚子不斷地回應著聞到的油香.夏兒在攤檔前徘徊了許久.結果還是敗給了香氣,買了個炸面包圈,一邊分給西格蒙特,一邊等待著戰斗的開始.
今晚是'靜謐噪音’——芙蕾參戰的夜晚.
洛基已經來到了場地上.智天使跟在他身邊,而他則是手插在口袋里等著芙蕾的出現.
圍觀的學生們偷偷地在那交頭接耳.
"你看.'劍帝’陛下自信滿滿的呐."
"即使不用盡全力也沒問題吧.五十名以後的人就算一起上也不是'劍帝’的對手啊.昨天的'倒數第二’也沒有預想中那麼厲害嘛."
"這麼說來,就算'靜謐噪音’不出場都知道結果啦.實力相差太遠了."
"那到底,為了什麼要'自主降格’到底層呢?一旦順位改變了,就不能回到原本的地位了吧?"
"不知道啊.大概是看'倒數第二’不順眼吧."
"噓.'靜謐噪音’出場了."
說話聲停下來了.夏兒也把頭望向學生們一起注視的地方.
飄著珍珠白的頭發,看上去十分軟弱的女學生走了過來.跟在她後面的是毛色像狼一樣的犬型自動人偶.
她正是芙蕾.比夏兒大一年的學姐.但是完全沒有前輩的感覺,夏兒甚至感覺像支持學妹那樣看著芙蕾進場.
並沒有開始的信號,這個場地現在已經是戰場了.不過,洛基並沒有立即展開攻擊.
很有感慨般的看著芙蕾,哼地一聲歎了口氣.
"意外的老實啊."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洛基突然間的說話,讓芙蕾吃了一驚.
"我還以為你會不出現呢.逃避這場戰斗什麼的."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
"那還真是意外啊.想你這樣,從小鬼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各種遲鈍,各種沒用,又會輕易放棄,對什麼事都畏首畏尾,只會躲在我身後.那樣的你,會想要跟我爭麼?"
"……洛基,從小就做什麼都能成功."
芙蕾低著頭,支支吾吾地嘟噥著.
"總是很敏捷……頭腦很好……力量很強……十分出色.我一直都跟在洛基後面,躲著就好了."
芙蕾咬住牙,沉默了一會.然後,突然地把頭一抬.
"不過,現在,我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是把當上魔王作為目標的人偶師."
芙蕾投來清澈的目光,從正面看著洛基.
洛基好像十分吃驚.夏兒也怔了一下.到剛才為止那軟弱的氣息不知飛到那里了,現在的芙蕾十分堅定,而且凜凜生威.
"或許……洛基你討厭我."
芙蕾把她豐滿的胸——刺激著夏兒的自卑感——高高地抬起.
"我,要戰斗.不再躲在洛基的身後,因為那樣誰都保護不了."
"保護?說什麼——"
"拉比!"
"嘎嗚!"
一陣蒼白的光芒.延伸出一條魔力導線,連接著拉比和芙蕾.
戰斗開始了,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竟然是芙蕾先動手.
拉比的吠叫聲生成沖擊波,作為'炮彈’發射出去.那就宛如鑽頭一般,翻起了草地,卷起著泥土突進.
洛基仍然站在那里,不過智天使已經做出反應,保護著主人.
用揮起大刀,把隱形的'炮彈’瓦解掉.那一瞬間,仿佛從洛基身上感應到魔力波動.夏兒也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一點,所以其他學生根本沒有注意到洛基使用了魔法.
"不痛不癢."
智天使的背上飛出了短劍,而且是連續發射的.
"拉比!"
面對飛襲而來的短劍,拉比比想象中還要靈活的躲開了.但是短劍好像自己有意志一樣,從拉比身邊改變了路線,死死地追著拉比來.
那幾發短劍里面有一把擦過拉比的腳.
傷得不淺.鮮血流了出來,拉比的行動變得遲鈍了.
芙蕾並沒有亂了陣腳.十分冷靜地聚集魔力.
"拉比!再來一次!"
呼應著指示,拉比發射出'炮彈’.'炮彈’卷走了短劍,朝智天使飛了過去.
跟之前一樣,智天使大刀一揮,'炮彈’仍就是煙消霧散.
"我說過了,不痛不癢."
洛基身上散發出魔力,那些短劍繼續劃過空中飛來.
已經來不及躲開了.拉比到處都別切開,發出尖銳的叫聲.
"拉比!"
芙蕾跑了過去,把拉比抱起來.那時候,洛基的影子在靠近.
並不是嘲笑,也不是勝利的炫耀.
洛基只是冷靜地看著,俯視著芙蕾.
"瞑目吧.這下就結束了."
智天使把大刀舉起,那麼重的刀刃一揮而下,將拉比的胴體一分為二——之際,發生了異變.
能把大刀彈飛的魔力,從芙蕾全身噴湧而出.
極度濃烈.連空氣看起來都烏黑渾濁.
夏兒睜大了雙眼.西格蒙特張開了雙翼,表現出警戒感.
(什麼魔力……!這是人類能釋放出來的功率嗎……!?)
洛基和智天使一起急忙躲開,拉開距離.
之後,拉比的形態突如其來地發生改變.
肩膀隆起來,爪子伸長了,毛發就像刺猬一般倒豎起來.身體大了一倍,已經不再是犬的大小了,而是更接近于老虎.相貌很獨特,就像一頭牙齒鋒利的猛獸.如果神話里頭的基魯比羅斯存在的話,大概也就是這副樣子了.
"拉比……拉比……!?"
釋放了龐大魔力的同時,芙蕾明顯有所動搖.
(樣子改變了啊.這是芙蕾的魔法,不對吧……?)
拉比"嘎哦哦哦哦哦哦"地吠著.
咆哮聲使大氣也為之震動.從肌肉哧哧地噴出讓自己疼痛的魔力.
"嗚……哎……呀?"
芙蕾膝蓋一軟,跌坐下來.因為釋放出那種程度的魔力,所以身體的負擔已經相當重了.芙蕾的肌肉到處都出現了破損,滲出了血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慘叫,掙紮著,痛苦著.不一會兒,芙蕾便躺在血泊之中了,拉比在咯嘰咯嘰地齜著牙,鳴叫著,威嚇智天使.
然後,誰也想不到,拉比發起了猛烈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