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沒在黃昏的淡淡闇昧之中的瓦爾普爾基斯皇家技巧學院.
在醫學部的深處,樹林的里面,夜晚已經先一步降臨.
肩披半長斗篷的洛奇,在林中前進.身後的機械人偶基路冰,如光點一般的雙瞳看著主人.
"洛奇."
赤足少女從長凳上站起來,迎向洛奇.潔白的連衣裙有如另一個月亮一般.長發在風中飄揚,微微地晃動.
少女的白皙肌膚染成朱色,如同鮮花開放般溫和微笑.
"你來了呢."
"……還能再見麼,我是這樣問過的."
"好麼?現在還在禁閉中吧?"
"這不是該由你來擔心的事情."
少女低下頭來.洛奇有點慌亂起來:
"庫魯爾不是那麼頑固的家伙.讓他閉嘴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謝謝你.洛奇真溫柔呢."
"別開玩笑.我才不溫柔."
"對不起……"
又一次低下頭來.洛奇嘖了一聲,說:
"別呆站著.坐吧."
"嗯……"
纖細的腰身坐上長凳.中途少女的肩膀忽然一震.
洛奇脫下斗篷,一下子蓋到少女頭上.
"洛奇……?"
"……在我面前打顫,很礙眼."
"呼呼……果然很溫柔……"
少女將臉貼上斗篷,輕輕摩挲.
"好溫暖."
平素的危機感從洛奇的眼瞳中消去.當察覺到的時候,洛奇硬是將眼神變得嚴峻起來,非常粗暴地在少女身邊坐下來.
"……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
少女稍形驚慌,然後像是自嘲地微笑起來.
"我是'完全可控震動MK5’——"
"那種東西不是人類的名字."
"已經察覺了吧?我是自動人偶……"
"你是人類."
"…………!"
"要是承認你是人偶的話,我也好,大姐也會,都是人偶了.……你不也知道麼.我們姐弟的心髒,是機巧來的."
未幾,少女靜靜地,如同私語秘密一樣開口說道.
"索菲亞."
"索菲亞麼."
"洛奇呢?"
"叫洛奇就好."
"好狡猾哦."
"不狡猾.這是我的戒忌."
"……戒忌?"
"我決定了,只有我們兩人之間才這樣自稱."
少女——索菲亞似是認可了一般點頭,然後,陷入了沉默.
若有所思地過了十幾秒.最後,她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轉過頭來:
"呐,洛奇.想死的時候……有過麼?"
"……沒啊.我不是那麼美好的人.不想死的想法都是有過幾千次了."
"好堅強啊,洛奇."
"堅強什麼的——"
"我已經……累了……"
聲音凝噎.情不自禁偷看索菲亞,洛奇吸了一口氣.
索菲亞的臉頰濡濕,閃著點點光芒.
"戰爭……真是討厭啊."
"——"
"我很討厭啊……有人死去……互相厮殺……!"
眼淚撲簌零落.
似是強忍痛苦地,肩膀輕輕顫抖,索菲亞雙臂交抱著身體.
洛奇唐突地伸過手來——
中途卻停下,縮了回去.
這種時候,要怎樣才好,並不清楚.
既感無力又焦躁,卻又無法可施,只能干等對方止住哭泣.
似是稍微冷靜了下來,索菲亞拭去眼淚,說了聲"對不起".
然後,像是求助一般抬頭望著洛奇,索菲亞說道.
"那個呢……洛奇,我有一個願望."
"願望?"
"把我——"
聽了她所說的"願望",洛奇的心髒有一瞬停止了跳動.
2
理解了硝子的話語的瞬間,雷真的心髒停止了幾秒.
情不自禁地轉頭望向伊呂利.然而,伊呂利的雙眼卻沒有望過來.
硝子伸手進和服袖子中,拿出了一塊鏡盒大小的板.
板上縱橫刻著細溝,密密麻麻寫著暗號一般的文字.看著看著,板上放出了魔力,點起了兩點螢光.
"將這個式盤看作是機巧都市的話,這點光芒就是是伊呂利,這點則是小紫."
"……夜夜的在哪里?"
"沒有.夜夜的反應消失了.就是說,夜夜死了."
說什麼……!?
"——又,或者說,魔力被隔絕了.就是說,落到某人的手中了.大概是機能被關閉,又或者是在非常接近關閉的狀態之下被保管起來了吧."
"那麼,就是說還活著."
"與死了無異.因為已經無法奪回了.要放棄夜夜了.作為替代,小子你就用伊呂利——"
"你以為我可以接受這種事情麼!"
"會.請看."
在說話的同時,硝子放出了魔力.
魔力之火進入伊呂利的魔術回路.當伊呂利的雙瞳放出銀色的光輝的瞬間,大氣,風,空間本身,如字面意義所指一樣"凍結"了.
在雷真的身旁,匹敵鍾樓的巨大冰柱拔地而起.
大概是將空中的水分瞬間結冰.冷氣連同死的淒厲一同釋放出來.路過的學生腰腿發軟,發出悲鳴.
硝子打了個響指,冰柱粉碎四散.一邊發出喀拉喀拉的神秘響聲一邊化為冰霧,消融在溫暖的風中.
"這就是'冰面鏡’.伊呂利的攻擊能力遠遠凌駕于夜夜——"
"我不是在說那樣的事情!"
雷真起立,一副像要將硝子抓起來似的的氣勢靠了過來.
"要是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去救!搶走了的話,為什麼不奪回來!要是硝子沒有那個打算,我會去找夜夜——"
正要轉身,卻留意到了異變的發生.雙腳無法動彈.紋絲不動!
低頭一看,鞋子凍結,黏在石板上.
呆站的雷真的臉上,迎來了硝子的巴掌.
出人意料的強大力量.腳邊的冰碎裂,雷真倒在石板上.
"聽人說話要聽到最後,小子."
冰冷的話語.俯視著雷真的硝子雙眸中,湧動著殺氣.
"今天早上,有客人來到我那里了.還大膽到直接進來了."
雷真回想起早上的電話.電話的另一頭,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以硝子的口吻來說,所謂'客人’就是,敵人——
"你覺得客人說了什麼呢?"
硝子嘲諷地笑著,續道.
"本國期望友好.即便如此,惡意之中傷亦無法置若罔聞.該當三思——總之就是,'要是來找茬的話就會變成戰爭’."
"找茬也好什麼都好,這邊還在……"
"不錯,連事態都還沒把握到.即是說,被搶了個先手了."
別打什麼鬼主意,就是這樣的事實上的勸降.
"按情報部調查到的,地方首腦是德意志的名門羅森堡.要是小子輕易出手,就會確確實實地引發戰爭,就是這樣的對手."
雷真背上滲出冷汗.
已經感到事件規模變得相當大.這已經不是雷真一個人的問題.
"但是,眼看著夜夜就這樣被搶走卻要忍聲吞氣……"
"夜夜的魔術回路也好,構造也好,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單是分析就要數年,要仿造就再得花個幾年吧.就算複制了夜夜,要投入實戰還是遙遠的將來.在那之前發生戰爭的話,實際上,對于日本軍方來說沒有影響——"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雷真捶打石板,盯著一臉輕松的硝子.
"要對夜夜見死不救嗎……!?"
"那是軍部的判斷."
"就算這樣!"
"小子的主人是誰?"
雷真語塞.硝子像是乘勝追擊一般,
"小子你已經幾次違反我的命令了.有一次還騙了我."
雷真緊握拳頭.沒有駁嘴的余地.
"小子還沒有達成什麼功績.想就這樣回國,回到那種如同舔舐著苦膽一樣的生活麼?"
"…………"
"要是那樣,作為知悉軍隊機密的人,會被處理掉吧."
"…………"
"記得和我打過賭麼?和約定一樣,現在,我可以要了小子的命麼?"
"……以為我會因為惜命而放棄夜夜嗎?"
當然,也不想白白的死去.一定會拉上那家伙陪葬.
"也是.拿小子來當人質也沒有用.所以我就這樣說了.'爆發戰爭’的意味,小子你有真正地理解了嗎?"
雷真擰起了眉毛.到底是什麼意味?
"歐洲的火藥庫,這個說法有聽說過嗎?"
"……巴爾干半島?"
在曆史課上有聽過.不過只聽了個大概.
"是一片棲息著好幾個民族,非常混亂的土地.住在那里的人們,都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存續下去.那就是火藥."
雷真靜待下文.伊呂利也一臉驚訝地豎起了耳朵.
"現在,奧地利和塞爾維亞因為領土的原因處于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在奧地利背後由德意志帝國,塞爾維亞背後則是俄羅斯帝國操控著."
"……大國的代理戰爭麼."
"恐怕這次會是俄羅斯帝國讓步.因為日俄戰爭和國內的混亂,俄羅斯帝國已經疲憊不堪.但是."
長長的優美手指咝地指向雷真的胸口.
"正是在這個當口,小子冒出來了.日本和英國是同盟國.在這個皇家機巧學院中,演變成同盟國的自動人偶——國家機密——被奪走這種事態的話,英國會怎樣呢?"
"那樣的話……礙于顏面,向德意志施加壓力……"
"就是.走運的話,機密就會落入自己手中,他們也有著這樣的野心.當然,德意志也會礙于顏面嚴詞拒絕吧.要是英國出面相爭,俄羅斯也不會害怕德意志了.塞爾維亞與奧地利突破進入戰爭狀態就會是必然的了…….要是這樣的話,周邊的國家也會介入吧."
戰爭會在全世界撒播火星.
與至今為止的戰爭規模上不一樣.歐洲各地都會燃起戰火!
"留學生的自動人偶這樣的小小火種,在火藥庫引發了大火.我對于世界的未來什麼的沒有興趣……但是扣動'世界大戰’的扳機,小子有這樣的覺悟嗎?"
雷真噤口.
真正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是多麼的孩子氣!)
除了自己的事情什麼都看不到.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進入過視野.
這已不是只要雷真舍棄生命就能解決的問題.
世界和夜夜.
要放在天平上衡量的話,那重量確實相差太遠.
"明白了的話,請謹慎行事.伊呂利,這小子就拜托你了."
"是,主人."
將事情托付給伊呂利後,硝子匆匆離開.
那態度淡白得直如憤恨.
3
雷真帶著伊呂利,回到了醫學部.
庫魯爾如同活火山般狂怒,發射著如同機關槍一般的說教,然而見到雷真一句也不反駁,
"……夠了.回到床上養你的傷吧!"
像是放棄了一般跑出這樣一句,解放了雷真.
雷真離開醫務室,進入了隔壁的病房.
室內一片空曠.洛奇不在.基路冰,芙蕾都不在.
回到自己的床上時,不意察覺上面放了個信封.
雷真撕開信封,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度了起來.
"雷真大人,那是什麼?信……?"
"情信啊."
"誒!?雷,雷真大人也真是不可小覷呢!"
伊呂利慌慌張張地說道.腰肢線條流暢纖細,一副成熟穩重的外貌,卻意外相當不擅長應付男女戀愛的話題.雷真將信紙折起收進口袋說:
"我說,你來了這里,硝子小姐的警衛怎麼辦?"
"硝子的事情無需擔心.有軍部的護衛跟隨左右."
——心有不安.
說起來,跟伊呂利相比的話,怎樣的勇猛的人都還是讓人放心不下.
"那個,那麼,雷真大人……"
"怎麼了.突然慌慌張張的."
"我就這樣,在旁邊有人的地方陪寢沒問題麼?"
"不用做那樣的事!話說,不要做!"
"但是,夜夜每晚都會陪寢——"
"那些只是那家伙的戲言.實際上什麼都沒有!"
"但是,如雷真大人一般的年輕人,不經常泄散的話恐致郁積,主人會——"
"連硝子小姐也這麼說!?你到底接受了怎樣的教育!"
看著拼命否定的雷真,伊呂利噗哧笑出來.
"開玩笑,開玩笑啦,雷真大人."
以手掩口,儀態優雅地笑著.雷真胸口抑止不住地痛起來,
"……別勉強了,伊呂利."
"怎麼了,雷真大人?"
伊呂利眯眼微笑.大概在裝作聽不到吧.
所以雷真也裝作沒有說過,續道:
"不好意思.可以給我泡茶麼?"
"是."
伊呂利滿臉帶笑地點頭,離開病房.
在門快要關上的時候,雷真注意到伊呂利的眼角不自然地閃著光.
雖然夜夜一直對自己敬而遠之,伊呂利卻一直很疼愛夜夜.因為擔心著夜夜,才會那麼說那麼多話.
放棄那個夜夜吧,聽到這樣的話,伊呂利現在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
無力感變為憤怒,雷真緊緊握起拳頭.這時,像是看准了伊呂利出去的時機似的,窗玻璃上響起了敲打聲.
不久,伊呂利端著泡好的紅茶回來的時候——
"……雷真大人?"
病房中一個人的身影都沒有.
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搖動著白色的窗簾.
4
由西格蒙德在前面引領,雷真來到了主干道上.
大道上一片熱鬧.大概是趕去夜會擂台觀戰的學生吧.昨晚有久違的實戰,今晚的期待值想必高漲起來了.
大道一旁,街燈下面的長凳上,坐著一臉不快的夏露.
似乎因為西格蒙德不在而有點不安,頻頻留意著周圍的響動.
"你來了啊,夏露."
聽到雷真的聲音,夏露的表情放緩,然後一副驕傲的樣子挺起胸來.
"我聽到了一些關于十字架騎士的事情,所以特意趕來告訴你的哦.對我心懷感激吧.洗耳恭聽吧."
"啊啊,我會記住你的恩情的.告訴我吧."
"太……太老實了會讓人覺得惡心哦.不吉啊,不祥啊."
滿臉通紅地罵道.然後,有點做作地清咳一聲,
"今晚預定參戰的,到第七十四名為止所有人的個人情報都調查過了.英吉利,荷蘭,西班牙,印度——眾人的國籍各異."
"他們是德意志人吧.那麼說,那些國籍都是偽造的?"
"不對,肯定是真的.偽造國籍的話會被開除學籍的."
事實上,安利就因為文書作假曝光而受到開除學籍處分.
"一眼看上去是沒什麼規律的集團,但不用看自動人偶,就可以發覺共通點的存在.那些家伙全都是由一個名為羅倫斯育英基金的組織提供援助的."
"育英基金……是那里出學費的嗎?"
"是通過那里配給.羅倫斯育英基金總部在倫敦.從一般大眾接受募捐,給優秀的學生頒發獎學金——似乎是這樣."
"手法真複雜.然後?在那個背後的果然是德意志麼?"
"十字架騎士那幫人似乎也無疑掩飾.都堂堂地報上名來了.說不定根本就是特意要公開自身的存在,向夜會的參加者施加威壓."
要是今晚,雷真,洛奇,芙蕾的缺席已經決定了的話.
那麼夜會的交戰擂台上,只會剩下他們十字架騎士的成員.今後的參加者只身一人向他們挑戰是不可能的.
又或者說,像他們那樣征募同伴之外…….
"話說為什麼他們會得到這樣低的排名呢?"
"你真是笨得讓人吃驚呢.隨便想想就能想到三個理由啦.首先,容易操控成績.他們不互相聚集在一起就沒有意義了吧.要是在領先集團的話,排名要連成一列是很難的吧."
"原來如此.第二個是?"
"戰局還未明朗.要是別人搶在自己前面組成小隊的話,那就麻煩了."
"正是.然後,第三個呢?"
"他們要挑戰這前面的七十多人哦.這代表什麼明白嗎?"
夏露湊過嘴來,把聲音壓低到路人聽不到的程度悄悄說道.
"夜會的主旨並非只是成為魔王(Wiseman).Dworks通過這種做法……"
"機巧魔術(Machinart)的實驗麼?"
"大家都在說了.投入了很多試驗機.就是說——"
"與別國的試驗機戰斗,奪取最新技術?"
"沒有比實戰更好的情報收集途徑了.投入實戰的話,威力和弱點都能把握到."
就是為此,才有那麼多人嗎!
十四個人——就算少了五人,還有九人.首先可保不敗之地.
一直堅持到最後勝出,在本期中造成"魔王"輩出——
再加上,還能調查到別國的機巧技術.甚至還可以將之奪取過來.
狡猾的家伙.而且還有強烈的野心.
"真讓人惡心啊.……謝謝你,特意幫我調查."
"不不不是啦.不要自我陶醉哦.就說了是偶然聽來的吧.不止臉容連耳朵都不大靈光呢.記性也不靈光呢.我可是比勞伯爵家的夏洛特哦.為什麼非得為了你這樣的人賣命呢."
"夏露可是費盡苦心出入執行部,將拿得到手的情報都挖了出來了."
"閉閉閉嘴西格蒙德!我會把午餐的雞肉換成蟬的幼蟲哦!"
夏露滿臉通紅起來,別過臉去.
"總有一天說不定連我都得參戰.要是他們能一路獲勝過來的話.為了應付這樣的一天,制定對策是必要的吧.而且……他們還會連別人的人偶都搶走的哦.自動人偶不是物件啊."
雙瞳中滲出了憤怒.正如芙蕾對待加姆犬一樣,對于夏露來說自動人偶是家族.
不知不覺胸中熾熱起來,雷真背過臉去.
"……謝謝你."
"別,別管那個,你要怎麼辦!靠我的力量話,查不出那孩子被關到哪里去了.這不是無法可施麼."
"不,我知道他們的據點.其實剛才,芙蕾——"
話到中途突然打住.
雷真像是受到強烈的沖擊一般,僵直當場.
我是何等的笨蛋!簡直像夏露說的一樣,讓人驚呆的笨蛋!
忘記了.想不起來.思考的深度還沒能達到那種程度.
不錯,因為洛奇和雷真再次入院,雖然可以以傷病原因缺席——
"芙蕾怎麼辦,今晚!"
夏露和西格蒙德也吃驚地相覷.
芙蕾可沒有獲許缺席.就是說,不得不要只身面對九人的騎士團!
(怎麼辦……!?)
我和洛奇一起去支援麼?
不,那是下策.敵方有九人.單看人數也是壓倒性的劣勢.
而且,回憶起白天的戰斗,洛奇一瞬就被打倒.那家伙的身體還不能出戰.基路冰的維修也不知道搞定了沒有…….
而且,雷真的身邊也沒有搭檔.
伊呂利的攻擊能力據說是凌駕于夜夜.而且,與夜夜一起積累至今的訓練經驗,與伊呂利之間是沒有的.伊呂利的魔術回路也還未把握.
一下子就要上戰場.更糟糕的是,雷真的也受了傷.
這樣的狀態下,戰勝他們的可能性……
"得讓她棄權了."
夏露毫不猶豫地說.
"雖然很遺憾.而且也不希望加姆們白白死去."
芙蕾的加姆是以真正的狗作為基體的.無法像普通的自動人偶那樣進行修理.受到破壞的話,就會死去.
像是要安慰沉默的雷真似的,夏露稀罕地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們姐弟的目的是一樣的吧?只要有洛奇在,兩人的希望就不會消失.洛奇完全恢複的話,或許就能找回一線生機了.說不定到那個時候,十字架騎士的人數也減少了呢."
這個未來預想也未免太理想了.
"而且,就算是洛奇,剛剛康複就要和他們戰斗也未免太勉強了."
傷病缺席本來就不是有利的事情.缺席的人會經曆空白期.要在感覺遲鈍的狀態下,不得不與比自己排名更高的對手戰斗.
洛奇本來位在"十三人"之列.從這層意義上來說,並沒有"比自己排名更高"的對手.但是,十字架騎士則隱藏著實力潛伏在落後集團中.將人數也計算進來的話,還是對方處于優勢.
雷真緊咬牙關,陷入沉思.
芙蕾大概不會棄權.
別看芙蕾那樣,其實也有相當倔強的一面.一定會全力以赴.
要是這樣的話,洛奇也一定會無視傷勢,來支援芙蕾吧.
洛奇絕對不會棄芙蕾于不顧.大概會死撐到底.那對姐弟的心髒有著特別的力量.到了瀕死的境地,恐怕那個力量會發動……
自動人偶遭到破壞或者——操縱者會死去.又或者是,兩種可能性同時發生.
(可惡!就不能做點什麼嗎……!?)
洛奇和芙蕾是總有一天非得打倒不可的敵人.
但是,一旦想起芙蕾的笑容,和洛奇背靠背作戰,搖著尾巴的加姆……不知為何,總覺得不能將他們置之不理.
但是,雷真也有非得完成不可的任務.
非得奪回夜夜不可.現在立刻!
雷真想把夜夜當作複仇的道具.夜夜笑著幫助了他.為了她那份真心,那份心意,雷真必須得報答不可.那就是兩人的開始.
芙蕾也好,夜夜也好,都無法拋棄.
那麼,怎麼辦.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
這時,雷真的腦子啪的一聲冒出了火花.
"……哈哈……哈."
夏露吃驚地後退,有點害怕的看著雷真.
"怎,怎麼了,無端端地笑出來.果然是個惡心的家伙呢."
"……我想起來了."
西格蒙德抬起頭來,窺看著雷真的臉龐.
"想到了打開局面的計策了麼?"
"啊啊.既不用讓芙蕾棄權,又可以奪回夜夜的方法."
"怎麼,這麼理想的事情能實現麼?"
夏露半信半疑.然而,雷真從長凳上起立,
"要動手了.時限是晚上十一時——還有五個多小時."
芙蕾為了要完成一個小時的"待機義務",必須在十一時之前回到交戰擂台.反過來說,只要在那之前解決問題就好了.
"然則,要怎麼辦,雷真?"
"簡單的事情.——把那幫家伙打個落花流水就是了."
一邊回答西格蒙德的提問,雷真一邊把手搭到夏露肩上.
"怎……怎麼了,變態."
"夏露,西格蒙德.雖然早已自知,沒有理由向你們拜托這樣的事情——拜托了,幫我的忙吧."
夏露哼了一聲別過臉,撥開雷真的手,雙手抱胸.
"真~是的,真是笨到了極點.笨蛋界的笨蛋王啊.我應該說過了哦.只是一次……僅此一次的話,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
"夏露……那麼."
"要是說什麼'別插手’的話,就用光之炮把你變成焦炭."
"你幫大忙了!"
雷真情不自禁地抱緊夏露.穿透制服傳來的感覺是如此的柔軟,纖細的似乎一碰就會斷折.夏露在緊抱之下,立刻陷入了混亂之中.
"啊,喂——不行!怎能這樣……啊……光之炮!"
5
"那麼,到底你期待我的什麼呢?"
理工學部校舍的最頂層.供教授們使用的一層.
在其中的一間房子,金伯利教授的房間里,黑口黑臉的雷真,還是一副不快的樣子的夏露,與及西格蒙德到來了.
室內清潔整齊.桌面收拾的整整齊齊.打磨的亮光光的地面.和幾天前來到時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為混沌的世界帶來秩序的人——穿著女仆裝的安利,在雷真和夏露面前放下茶杯.手法嫻熟簡直無法讓人相信她原來是個貴族.
金伯利啜著安利泡的紅茶說:
"別對魔術師協會(Nektar)抱有期待.我等可以做的,就是看著而已."
"只是看的話就能做到是吧?"
"是這樣沒錯——但你們到底考慮著什麼?"
"有趣的事情哦.可以的話,想加一層保險."
"有言在先,別指望魔術師協會能抑止戰爭.協會雖然站在統禦魔術師倫理的立場上,在國家面前魔術師不過也是戰力之一而已.再加上,吾等神父乃旁觀主義者.不會干涉列強的斗爭."
金伯利帶著諷刺意味淡淡地說著.說不定對于協會的這種方針,金伯利也不以為然.
"即使如此,還是希望能'看著’事實.由有權威的第三者."
"你不知道什麼是戰爭.實在太無知了."
金伯利冷冷笑著.
"就當作我們已經將你此後要做的事情記錄下來了,也假設無論誰看都覺得你是清白的,對手是壞人.看到這些的人,會怎麼稱呼這種記錄?"
"……政治宣傳,是這樣麼."
"沒錯.自古以來,戰爭都會對大義名分和風評進行操作."
"就便如此.學院也應該會相信魔術師協會的.尤其是——那個狸貓大爺,一定會這樣."
學院長愛德華·盧瑟福.
城府深遠,神秘的男人.
"確實……協會提出可信的記錄的話,彙聚世界各國年輕頭腦的學院也不能包庇著'無法無天的家伙’."
不知如此,還能曝光,證明十字架騎士的違規行為.
"就是啊,可以將他們逼到開除學籍的境地哦!"
夏露發出驚呼.雷真點頭,
"這樣的話,不斷產出新'魔王’,奪取別國的機巧魔術的十字架騎士的存在意義本身,也可以就這樣將之踩在腳下了."
"我真是驚呆了!真是何等的腹黑!腹黑的變態呢!下腹部在發出黑色的光芒呢!"
"別用那種奇怪的說法!你是貴族的千金大小姐吧!"
"誒,雷真的法蘭克福會發出黑光麼?"
安利抱緊托盤叫道.
室內一下子恢複平靜.
安利臉紅耳赤,逃到房間的角落里去.
金伯利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明白了.我就幫你的計策一忙吧.那麼,你到底想干什麼?"
"潛入他們的'城堡’."
"——你說什麼?"
"他們的據點在學院的土地中.似乎是非法占用,改造的'城堡’.突進那里,奪回夜夜."
只要雷真去踩場,十字架騎士就不得不將夜會放下,回來防守.人數減少的話,芙蕾在夜會的生存機率也可以提高.
夜夜也好,芙蕾也好,可以同時得救.
更為重要的是,采用這個方法的話——就可以用的上西格蒙德的戰力!
"單方面進攻的話,你會變成學院的敵人的哦."
"我是去奪回夜夜的.只要夜夜在那里的話,我的理由就說得通了."
"要是夜夜不在那里呢?裝作不知道,你的理由不成立."
"那個時候,我的學籍會被抹殺,一切玩完."
金伯利看了雷真幾眼,歎息起來.
"我說過我討厭笨蛋吧.就算找到夜夜,證明了你的正當性——面對九個敵人你有勝算麼?嗯,'倒數第二名’?"
"我不擅長算術呢.數字之類的不知道."
噗地,金伯利笑噴了.
抱著肚子哈哈哈地笑了.
雷真和夏露和安利都張大了眼睛.金伯利像這樣開心地笑著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看見.
"啊啊,好了.我了解了.好好努力吧,讓我看你是如何蠻干到底的吧.我會當你的後援的."
"我會記住你的恩情的!"
"都欠了那麼多恩情,會不會太重了呢?"
金伯利微笑著.雷真發出嗚咕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確實,總是欠著人家恩情.金伯利不必說,芙蕾也是,夏露也是.
但是,無論如何非得奪回夜夜不可.不然的話,也無法戰勝那個家伙——我也欠了夜夜一份好大的人情呢.
突然,非常唐突地,似乎有什麼在心中牽扯起來.
似乎,有種遺漏了非常重大的事情的感覺.
雷真站起來,轉向門口的方向.夏露一臉凝重地抬頭看著雷真,
"……要去了麼?"
"不,去洗手間而已."
"什,這——你是笨蛋麼!?想死麼!?"
"真煩這是生理現象!戰斗中急起來這麼辦!"
"真煩快點給我去吧!去被拉鏈夾住吧!"
"什麼被夾了!話說,夾了的話就會變成流血事件了吧!"
雷真一邊承受著夏露的敲打一邊走出房間,稍作鎮靜走到走廊上.
在洗手盆上洗過臉,沖掉脂汗,讓頭腦冷靜下來.
在安靜的空間中獨處,漸漸就抓住了"遺漏"的事情.
腦中浮現的是銀發少女愛麗絲·溫斯坦.
上次,扮成塞德里克·格蘭維爾的就是那個女人……大概.還帶著辛,變裝後的口氣和表情還存在記憶之中.
要是這樣的話,那可是相當厲害的策士.
不玷汙自己的手,引誘夏綠去暗殺學院長.這次則是操縱者夜夜,動搖雷真.對方的智力切實地在雷真之上.要是這樣的話…….
雷真接下來會采取的行動,對方已經解讀出來了?
還不如說——就是引誘著自己這樣去行動?
有可能!那正是"遺漏"!
這樣下去不妙.敵人挖了陷阱等在一邊.
愛麗絲的最終目標是什麼?讓雷真進攻"城堡",到底有什麼目的?
(——莫非.)
腦內一閃而過的想法讓雷真震驚.現在防守最弱,最為美味的獵物是…….
何等貪婪的家伙!奪去夜夜,目標卻是別的東西!
可是就算這樣說,事到如今才放棄奪回夜夜什麼的也不行.這次作戰中,也有著拯救芙蕾的意圖.只能動手了.
(混蛋……到底要怎麼辦……?)
沉思中,熟悉的臉龐在腦中浮現.
以前在劍術道場,愛好將棋的老師說過的.不可如敵人所預計那樣行動.如果,不得不要將就對方的計策的話——
"那時就須得使出奇招,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然後,雷真想起來."奇招".
"喂喂……你是說真的麼.……確實,比這更糟糕的一著是沒有了."
笑聲響起.招數過分蹩腳沒有勝算.
然而,正因為這樣,才能突破進敵方身後……說不定能.
雷真稍作思考後,驗證了一時想出的奇招.
"……好了.這樣就能讓他們措手不及了."
"不,那行不通."
從背後突然傳來了聲音,雷真反射性地擺起架勢.
有人無聲無息地站在窗外.
夕陽殘照.懸浮空中的是帶著有色眼鏡的高大男子——辛.
下一瞬間,辛踢破窗戶飛進來.
如錘一般的踢擊,正中雷真身上.接著當場回轉半圈.雷真被飛腿的之勢牽引,從破開的窗口飛出到虛空.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