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硝子躺在安樂椅上,一手執煙斗,遠眺將要燃盡的太陽.
有人截斷了她的視線,輕輕在窗台上落下.
那是一名身披帶頭罩的黑披風的女子.
"竟以這樣的方式再會.貴安,花柳齋大人——啊失禮,似乎怎樣看都一副心情不悅的樣子呢."
"啊啊.就是現在,心情變得異常不快起來呢."
"那是我的原因麼?那真是過意不去."
"不,是那個不聽話的小子的原因.又是策劃著什麼了吧……"
喀一聲,硝子似滿腹怒火一般一敲煙斗.煙灰四散,弄髒了地板.
之後,硝子似親切地微笑,
"歡迎來訪,金伯利老師.連招呼也沒有,就要從窗口來個家庭訪問麼?"
"無禮之處還請海涵.這邊也有各種苦衷."
"外面那幫家伙都在干什麼呢?"
"請別這樣說.他們是一流的人偶使.因此,與超一流的魔術師為敵,稍嫌殘酷."
"呼呼…….那麼,超一流的魔術師大人,來找後進國家的人偶師有何貴干?"
"無他,只為一會名揚天下的花柳齋大人而已.致敬訪問."
"在這種時間連預約也沒有地?真希望你能稍微分清一下時間場合呢."
"當然,自有分數."
與此同時,金伯利的身後發生了爆炸.
建築破碎,土礫飛揚.既無火藥味,亦無閃光,應不是火藥的爆炸.那是魔術的爆炸!
悲鳴與怒號交雜.似乎警衛的人偶使在騷動起來.
"……發生什麼了呢?"
"無他,只是在我之外,還有其他冒失鬼來到而已."
"襲擊…….小紫,進來!"
硝子對屋外呼喊……但,沒有回應.
代替一臉驚詫的硝子,金伯利對外面呼喊.
"來吧.你的主人在叫你了."
聞聲有少女誠惶誠恐有所顧慮地飛了上來.
身穿紅葉顏色的和服,頭發分左右紮起.與平素相異,表情陰暗.然而,那卻毫無疑問是小紫的臉龐.
硝子透過眼帶看著少女,重重歎氣.
"到底在想什麼……那個小子……!"
一臉驚呆的表情吐出一句,硝子操作起眼帶上的鏡片,掃視周圍.似乎正穿透建築物的牆壁觀看遠處的戰況.
"襲擊者是四人外加四台…….啊呀,軍隊的人偶使還都把他們當成小孩子了.連個宣戰都沒有就襲擊別國的重要人物,無法無天也該有個限度.灰十字的戰士大人們,不肯降貴紆尊向可憐的人偶使們施以援手麼?"
"魔術師協會是卑劣的旁觀主義者哦.其目的是監視和觀察——很不巧,我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旁觀而已."
金伯利冰冷回道.看著陷身困境中硝子,似頗感有趣似的.
戰斗的聲音漸漸逼近.沖擊聲就在正下方想起,還夾雜臨終慘叫.似乎又有一名擔任警衛的人偶使倒下了.
之後,地板被掀開,有自動人偶飛了出來.
2
雷真借著風燈的光線,在陰暗的通道中不行.
背後跟著夏露和西格蒙德,穿著藍色和服的少女——伊呂利也在.
這里似乎原來用于進行無法公開的實驗.地下通路彎彎曲曲,甚為可怕.
"什麼嘛,真是的!討厭的濕氣!"
夏露絮叨著,不停地整理著頭發.
"頭發雖然也很重要,腳下也要留意哦.說不定還設置了陷阱呢."
"哼,真是個讓人受不了的笨蛋.你那台詞,不正是踩中陷阱的伏線——"
喀一聲,夏露的身體下沉.陷阱應聲而至!
夏露開始下墜.雷真迅即抓起她手臂將她拉上來,但覺手臂似乎比想象的要纖細.
兩肋如被輾壓般作疼,大汗淋漓.萬幸的是夏露平安無事.地板咕嚕嚕反轉過來,剛剛好重新關閉上了.
那是一個久經使用的陷阱.下面出奇地明亮,能看到類似水面的東西.相隔著巨大的高差.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就會沒命.
夏露有些後怕起來,臉色變得蒼白.雷真苦笑著,
"看來還是你的台詞比較適合當伏線呢."
"……雷真啊,似乎那句台詞正是無上的伏線啊."
與西格蒙德的台詞同時,咔咔咔地,從某處傳來了什麼在運作的聲音.
三人立刻就知道那是什麼裝置了.從通路的遠處,湧出了滔滔水花!
"夏露!"
"交給我來!光之炮!"
西格蒙德張開嘴,對著水流發出光線.
水流立刻被沖跑,如同泡沫一般四散.然而水流沒有中斷,仍然源源湧來.水位上升——這樣下去會溺死.
"夏露,把地板打穿!"
西格蒙德立刻轉頭斜斜向下.夏露也是不明所以地發出第二炮.激蕩的水流被沖開,光之炮直沖地板.
地板如同雷真預期的一樣開了個洞.同時,又發生了預想之外的事情.
水洶湧從洞穴溜走,連著眾人一齊被牽引下去.
從洞穴掉下.墜落下相當的一段高差後,咚地撞擊上水面.
和剛才所見一樣,下面是池子.雷真慌慌忙忙地確認著上下.將發出微弱的光線的一方當成是上方游去.
途中遇到慌亂地掙紮著的夏露,將她托到肩膀上.拼命地撥著水,總算出到水面時,啪地一聲臉上吃了一肘.
"你在摸哪里啊變態!"
"哪里……肚子?"
"是胸部啦!什麼嘛,這個……哇~!"
看來是踩中地雷了.夏露噼噼啪啪地捶打著雷真.雷真壓抑著想把她拋棄的沖動,一邊游泳一邊尋找岸邊.
"雷真,這邊.有個人造的島嶼."
西格蒙德拍打翅膀飛來帶路.順著西格蒙德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水池中央有個石造的台子.
那里已經站在個和服少女,將雷真拉了上來.
"雷真——大人.沒事……吧?"
"啊啊,沒事的."
其實因為墜落水面的沖擊,肋骨還在痛著,臉上卻不做聲色,確認著周圍的狀況.
水池頗為寬廣.學院的體育館在這里能放進兩個.天花高聳,從破洞中還不停有水流進來.雷真他們站立的"島"橫跨過水池,在中央處有一處兩個網球場大小的廣場——
那里站著四個人影.
"掉下來了呢!"
"嗯,掉下來了呢!"
"真是笨手笨腳呢!"
"嗯,真是笨手笨腳呢!"
噗哧偷笑的少女們.
一旁則是端著槍,聽命于她們的騎士.
"哼……這麼快就出現了麼."
夏露用手扭著濕透的裙子,逞強地說.
"讓你後悔出現在本小姐的面前!"
3
嗡嗡作響的地鳴傳來,夜夜抬起了頭.
魔力波長清晰地傳遞到肌膚.不會錯.戰斗開始了.
這時,門咔吱一聲打開,有人連門也沒敲就進來了.
"啊,愛麗絲同學!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Raisin·Akabane來見你了."
夜夜反射性地起立.然而在夜夜還沒能踏出一步之前,愛麗絲已經雙手抓住夜夜的肩膀,擋住了她.那力度遠超少女的水平.
"可別亂來喔.你要去哪里呢?"
"那當然是,雷真那……"
"見到他,又怎樣?"
"那……"
"當然,讓你們見面也可以."
"真的?"
"要是你有自信能好好道別的話."
夜夜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淚流滿臉.
不錯——正是這樣.已經決定了要分開.因為那是為了雷真好…….
"別哭了.明明今後開始才要變得幸福."
如同耐心開導小孩子一般,愛麗絲緩緩說道.
"告訴你他來了是不是太殘酷了呢?但是,這是因為我對你的信賴哦.像你一樣強大的——敵國的——自動人偶,我卻沒有鎖起來也是因為這樣."
"……對不起."
"他要是說回來吧,你的心就會動搖了吧?說不定還會就那樣跟著回去了呢.要是這樣,你們就會恢複過去那樣的日子,陷入不幸."
夜夜兩手掩臉,唏嗦抽泣起來.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加害于他.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帶雷真來的,就是雪之人偶啊."
柔和的聲音交織著——如針芒一般的話語娓娓道來.
夜夜的表情扭曲了.愛麗絲微笑著,繼續如同戲弄般說道.
"要是他帶來的是你的話,我們就會毫不留情地將他打個落花流水了.因為你很弱小啊.但是,要是與雪之人偶為敵的話,那樣可不行."
"…………"
"我知道他的要求.他會說把你還回去."
"————!"
"不錯,他是為了帶你回去,深入敵陣腹地.你又一次,將他的性命置之險境了呢."
又讓雷真踩進了危險的境地…….
夜夜拼命忍住鳴咽,用發抖的聲音問道.
"要把雷真……對雷真,做……什麼?"
"不會害他的.可以的話讓他成為同伴,我是這樣想的."
"同,伴……?"
"是的.這樣一來,你也能繼續和他一起了吧?"
夜夜瞳孔放大.
"一起……一起……一……起……"
夜夜如同被什麼附身一般,重複著同一個詞語.
愛麗絲將夜夜抱著拉近自己,低喃著甜言蜜語.
"他用雪之人偶達到馬格納斯,你則陪同他左右,我們則可以登上魔王之寶座.看,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了吧?"
"大家,都……?"
"正是.所以,為了那個——可以忍耐吧,夜夜?"
夜夜如同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般表情盡失,機械地點頭.
愛麗絲從夜夜的房間出來時,辛已經一臉嚴峻地守候在走廊上.
愛麗絲毫不在意地走著.受到"光明"之魔具照明的走廊一片明亮,打掃的非常整潔.辛沉默地跟著自己主人的左後方.
"你有什麼想說吧,辛?"
"雖說大小姐的秉性就如同腸扭轉一般九曲十八彎,只靠信口開河就要支配月之人偶……實在危險."
"偷聽實在要不得呢."
"勸諫主人之愚行,也是管家分內之事."
"愚行什麼的你還真敢說.對著我這種天才."
"雖然大小姐一如既往自信的讓人生厭,只是您要用那淺薄的自我陶醉和無可救藥的快樂主義將祖國暴露于危險之下麼?"
"OK,辛.過會我會讓你哭個夠的了."
"現在正是欲哭無淚."
"啊呀啊呀.你也好羅森堡也好,為什麼一個二個都是這麼愛操心的呢?"
"是大小姐太過大膽而已.又或,是為笨蛋也."
"用敬語來說真是讓人感覺被看扁的程度大增了五成呢.沒什麼好擔心的.月之人偶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下哦,她的心."
"然而,還是應加以拘鎖.那間房屋雖然有魔術屏蔽,從內部破壞可是可行的."
"鎖上?你感到害怕了麼,MK4?"
轉過頭來的愛麗絲的雙瞳中,清晰地浮現起輕蔑的神色.
"回想剛才的戰斗吧.你一個人就壓制住雷真和'暴龍’.再加上,這次會有我在旁支援.沒有輸的理由."
"但是,我們也將戰力分散了.而且,大小姐的目的是……"
"哦呀,你就那麼不喜歡麼?將雷真拉進我們的同伴行列?"
"是.溫斯坦家的管家雖然優秀,然而非要舉出個缺點來,那就是虔誠篤信.今早,我夢到了亡母."
"虔誠篤信啊…….最近聽過的最搞笑的笑話呢."
"還請三思.Raisin·Akabene非常危險."
愛麗絲咻地停步.
保持著回過頭來的姿勢,噴發出魔力,直沖辛的臉龐.
辛上身劇顫,浮現赤紅的瘀痕.在"強制支配"之下,辛無法以魔術抵抗,只能直接承受攻擊.
"我可是很貪婪的,辛.要將所有東西都搶到手里——然後,將所有東西破壞."
愛麗絲撕扯擰捏辛的臉龐.辛的臉部皮膚裂開,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愛麗絲推得辛一個踉蹌,
"好了,去吧.把他帶到大廳來."
"……悉聽尊便."
辛臉龐血流不止,畢恭畢敬地行禮.
如同在空中滑行一般,向走廊盡頭飛去.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愛麗絲噗哧一聲笑出來.
噗哧噗哧,噗哧噗哧.
一邊笑著一邊邁步.那步伐非常優雅,並且,似乎還透出絲絲悲哀.
4
一邊對比著左右對稱的兩名少女,夏露一邊低聲囁喃.
"魏茨澤克姐妹.是分不清誰是誰的惱人又自大家伙——不過卻是強敵.2對2的野戰演習中,是三年生中最強的一對."
"三年生……她們是前輩……麼?"
雷真情不自禁地對兩人投以好奇的視線.
無論體型,舉止,表情——怎樣看總覺得比自己要小上五歲.
"啊~,他在懷疑!把我們當成是小孩子了!"
"嗚,在懷疑呢!真火大呢!"
"要讓他見識一下我們有成熟姐姐味道的一面麼?"
"嗯嗯,讓他見識一下!"
雙胞胎少女啪一聲互相擊掌,突然掀開了襯衣.
夏露不禁絕倒,雙手反轉,想要遮住雷真的視野.
"干干干什麼啊!別看啊變態!色狼!"
"變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變成色狼的!"
雙胞胎少女一臉爽朗地笑著,整理好衣服.
"看?我們是成熟的大姐姐吧?"
"色氣滿塞是吧,是吧?"
"總之比起夏露是——"
話到中途就被打飛,雷真摔倒在水池里.
正想開口抗議的時候,雷真瞥見夏露噙淚的雙眼似已達絕對零度一般寒冷,雖然眼淚是沒結冰就是了.
雷真艱難地爬上平台,再次面向格格笑著的雙胞胎少女.
還是,怎麼看都像是小孩子.而且——
感覺已經比剛才更為敏銳,但是還是完全感覺不到敵意.西格蒙德似乎也是同樣的感覺,只是以深謀遠慮的眼神,靜靜地觀察者雙胞胎少女.
"我說啊,你們……真的會喜歡殺人嗎?"
雙胞胎少女一呆,對望一眼.
"會喜歡解剖青蛙麼?看見血會興奮麼?會喜歡將別人的眼球挖出,肚腸拉出,刮削骨頭麼——"
一邊說著,雙胞胎少女臉色變青,咯咯顫抖起來.
"日本人真野蠻呢."
"嗯,真野蠻呢,真殘忍呢."
兩人投來如同看著怪物一般的眼神.雷真緊繃的心弦不禁松馳下來.
外表一副純真,本性卻是冷酷的殺人鬼——雖然也想到這種可能.
看這個樣子……不能用對話解決麼?
"呐,夜夜在哪里?我不想和你們戰斗.告訴我她在哪里吧."
"……告訴他可不行吧?"
"嗯,不行不行.羅森堡會發火的!"
雙胞胎一起盯著雷真,
"才不會告訴你呢!"
雷真沙沙搔頭,打開已經泡濕的平面圖.
"是這里——最深處的房間麼?"
"才不會告訴你呢!"
"那麼,是這邊的——挨著小房間,像大廳一樣的地方麼?"
"才才才不會告訴你呢!"
非常簡單明了的反應.
"謝謝了.省去尋找的麻煩了.趕快吧,伊呂利."
"不行——!"
雙胞胎少女慌忙擋在了在面前.手執長槍的兩台騎士漂亮地以同步的動作將雙槍交叉架起,擋住雷真和他的伙伴們的去路.
"就是不行!"
"就是,不行!"
雙胞胎少女不知為何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兩人似乎都急了.可是又不忍心把她們打倒.
"沒完沒了啊……"
"真笨.這不簡單.——收拾掉她們就是了."
夏露冷森森說道.雙眼中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龐大的魔力開始集中.西格蒙德張開嘴巴,喉嚨深處發出亮光.
"啊,喂,慢著!"
"要詛咒的話就詛咒自己的胸部吧.光之炮!"
從龍的口中放射出光芒,那是光的大炮.連萬物皆可消滅的可怖光線,向著兩名少女,兩台人偶襲去.
然而,騎士繼續保持著槍尖交叉,不閃不避.光之炮一瞬之間吞沒了兩台人偶——之前,就呈U字形反彈回來.
光線射向這邊.光線擦過夏露,把帽子的一邊削去了!
命懸一線.光路稍微偏差,夏露就會從世界上消失.
"反射……回來了……!?"
雷真看向雙子少女.怎麼回事.辛沒有那種能力.她們的自動人偶不是和辛是同一型號麼……!?
"'暴龍’,大吃一驚!"
"吃驚了吃驚了!怕的打顫了!"
"才才才才沒有打顫!別說那種奇怪的事情!"
"冷靜下來夏露!以你的才智不會不明白剛才發生的事情吧!"
聽到身邊的怒號,夏露不快地閉上了嘴.
(她們幾乎沒有凝聚魔力……)
既不集中注意,也沒有發出指示,卻以完全同步的節奏操縱兩台自動人偶,發動魔術,把光之炮反射回來.
"那兩個人,雖然就是那個性格,但是作為人偶使的實力是有相當程度的.再加上,和你們合不來.暫且退後,商量一下對策吧."
"別說那種無聊的東西.我可是比勞家的夏洛特哦.被人看扁了卻一聲不吭撤退,我怎能這樣."
夏露的表情一副游刃有余.莫非說已經看到了勝算?
"你先行一步.這里我接下了."
"啊啊!?笨蛋,你給我看清楚狀況!對手可是有兩個人!你一個人就——"
"你說笨蛋?你說笨蛋?罵人笨蛋的那個才是笨蛋!"
"夏露所言甚是,雷真."
西格蒙德冷靜說道.
"要理解狀況的是你.在這種地方磨蹭,夜夜被人帶走了就頭疼了.而且——現在的你是個包袱."
雷真咬緊了牙關.雖然不甘,卻明白西格蒙德所言非虛.
"放心.夏露在你面前雖然丑態百出——"
"誰丑態百出了!"
"卻是超越你想象的出類拔萃的人偶使.'十三人’的稱號不是白白得來的."
雷真猶豫起來.確實想盡早帶回夜夜.而且既然開始突破,就不應給予對手時間上的余裕.
"……明白了,這里交給你了.走吧,伊呂利."
雷真伸手到腰帶,從小袋中拿出一個圓筒形的物體.
拉開保險,扔向腳下.
火藥雖有幾分潤濕,然而還是順利著火了.滾滾濃煙升起,迅速蒙蔽視界.接著煙幕掩護,雷真拔腿沖出.
"誒這什麼!?"
"什麼什麼!?"
從混亂中的雙胞胎少女身邊穿過,完滿地突破成功.
(不要受傷哦,夏露!)
雷真心中默念,將水池甩在身後.
5
沙拉沙拉地劈開茂密的樹叢,基路冰一路前進.
身後緊跟著洛奇和芙蕾,五頭加姆.
走沒多遠,前方驀地現出一片空地,視野開闊起來.
在那里有一個讓人聯想到古代的圓形劇場的,如同研磨缽一樣的廣場.
真的是劇場……才怪,那麼應該是魔術的試驗場地或者別的什麼吧.
"那里是'後門’麼"
洛奇的視線指向相當于劇場舞台的部分,那里開了一個洞穴.
洛奇忽地轉身,走向樹林中.
"准備好迎擊那些家伙吧.讓加姆犬們散開,擺出陣形來."
"嗚……里面,不進去麼?"
"沒必要特意踩進去.你我都是,野外戰斗比較有優勢吧."
"可是……對方,不出來呢?"
"一定會出來."
洛奇斷言.芙蕾無法理解,側起了腦袋.
"稍微動下腦筋.我們再次會合起來的話,戰斗力就會飛躍.現在'劍帝’和'暴龍’分開,對于他們正是大好時機."
原來如此,芙蕾點頭道.洛奇表情一沉,
"在我看來,他們中間最棘手的是辛——那家伙在大本營等著雷真的話,這邊出來的就會是羅森堡.羅森堡的人偶,可不會讓基路冰的雙刃穿透."
芙蕾忽然察覺到洛奇臉色的變化,身體一震.
"好了,明白了的話就讓加姆們散開吧.讓它們埋伏在樹林里."
芙蕾讓加姆犬埋伏在洛奇指定的位置.加姆犬們形成半圓包圍起劇場.
那是就算敵方因背後遇襲而大驚,想逃離劇場,也能盡量集中攻擊的位置."聲之炮彈"雖然似乎不太有效,只要形成彈雨的話,總會得手.這在上次雷真和辛戰斗的時候已經得到了證明.
洛奇頭腦還是很聰明的.芙蕾的緊張不覺緩和下來之時,
"咕……啊啊啊啊啊啊!"
洛奇的頸部突然裂開,血液噗的一聲噴出.
"可惡……偏偏在這種時候!"
洛奇拼命按住左胸.
芙蕾直覺到,洛奇的心髒在暴走!
芙蕾也曾經體驗過一次.一旦卸下限制器,血液,肌肉就會被心髒強制轉化從魔力,毫無限制地.
(這麼說起來……!)
白天被施耐德打倒的時候,洛奇背上出現了一道傷口.
那不是擦傷——那個時候,心髒已經快要暴走了麼!
洛奇發出壓抑著痛苦的叫聲,雙膝著地.
血液噗噗地迸流而出.芙蕾稍作躊躇,然後下定了決心.
"洛奇……對不起!"
吹響口哨,將加姆犬召集過來.
灌輸魔力,讓加姆犬發出吠聲.吠聲帶著魔力,振動著空氣.波形互相干涉,當互相同步起來的時候,洛奇全身顫抖地痙攣起來.
身體伸張——然後,倒下了.
聲音沖擊鼓膜,搖撼著腦袋,讓洛奇暈倒了.
洛奇心髒的暴走停下了.魔力的泄漏也停下,脈搏安定下來.
芙蕾松了一口氣,安靜慈祥地摩挲洛奇的身體.
疼痛的肌腱仍未痊愈.遍布身體的刀傷是義父布朗森所留下的.為了芙蕾,為了保護加姆犬,而背負的傷.
"謝謝你,洛奇……"
突然,加姆犬的耳朵忽地豎起.
偏偏在這種時候,腳步聲從"後門"傳出.
"嗚……基路冰!"
芙蕾像是求助似的抬頭望著洛奇的搭檔.
基路冰毫無反應,直直盯著倒下的主人.
運作情況明顯下降.全身由無機材料制作——並非禁忌人偶(Bandoll)——基路冰在操作者失去意識的現在,並不在可正常戰斗的狀態.更進一步,連意志是否可以清楚地傳達都無法保證.
但是,芙蕾仍不放棄,
"基路冰,洛奇,拜托了…….保護,洛奇!"
如同光點一樣的眼睛緩緩作動,注視著芙蕾.
"hmmmYesYes,I’mready."
似乎明白了.
芙蕾放下心來,然後整理起心情來.
飛奔出樹叢,毫無戰略可言地走進了圓形劇場.
過了一會,兩位男學生,兩台騎士從"後門"現身.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似乎將什麼扔上了空中.
在空中爆開,漂浮起來,將四周照得一片光明.照明彈,或者說是有照明效果的魔具吧.雖然自己的形跡曝光,同樣對方的身姿也看得一清二楚.
金發的羅森堡,與紅發的施耐德.
他們帶著的是,體型小巧搭配塔盾的騎士,和身材高瘦拿著大劍的騎士.
羅森堡向芙蕾投來詢問的目光.
"看不見'劍帝’呢?"
"說不定躲在哪里了."
施耐德警惕地四下環視.羅森堡搖頭,
"不——感覺不到氣息.倒是要向閣下一問,'靜謐噪音’."
視線再次緊縛芙蕾的瞬間,她全身的寒毛倒豎起來.
感受到巨大的魔力.不錯,簡直就像在義父面前的感覺一樣…….
"閣下如此大意,竟意以一人之力面對吾等麼?"
膝蓋止不住顫抖.重整快要崩潰的意志,芙蕾叫喊到.
"各位!"
汪——加姆犬一齊吠叫,發出五發炮彈.
那是聲音的振動受到魔力的束緊,增幅,回旋而成的一擊.這一擊挾帶有如鑽頭一般的破壞力,向敵人突擊.
五頭加姆發出的炮彈相互共鳴,融合,增強威力,命中了目標.
可以戰艦主炮匹敵的威力.暴風席卷劇場地面,大量土礫卷起飛揚到半空.煙塵經久不散.然而,當粉塵落定的時候——
前方站著手持塔盾的小巧騎士.
毫發無傷.盾的表面連分毫損傷都沒有!
羅森堡俯視芙蕾,冷森森說道.
"將此看作宣戰,可否?"
血氣猛地一滯.驚覺自己竟立刻開始尋找逃路.
羅森堡的背後,施耐德身旁——空無一人!
下一瞬間,空蕩蕩的芙蕾的背後,大劍揮舞而下.
6
向著深處,向著深處,只是一味向著深處前進.
錯綜複雜的地下通道中,雷真手執平面圖奔跑.
不知不覺地照明漸漸良好,風燈變得多余起來.
(夜夜……等著我,夜夜!)
目的地的大廳已在前方.
"……默不作聲的,怎麼了,伊呂利?"
一邊跑著一邊向身後搭話.然而,沒有回應."暫時"搭檔的她,只是不安地抬頭看著雷真.
對于她的心情,雷真心中有數.
雷真把平面圖塞進她白皙的手中.
"要是發生什麼,你就逃跑吧."
"——誒?"
"你一個人的話應該能逃脫.我會傳輸魔力給你的,用魔術趕去出口處吧.你要是使出全力的話,他們也沒法抓住你吧——危險!"
雷真迅速抱起她,向一旁跳開.
雷真剛才所站的地方,一陣風暴卷過.
無需贅言,那並非普通的暴風.有人隨風一同沖來.
一副管家的模樣.有色眼鏡,外加頭發全部梳向後方的發型.雖然端莊,卻又有如凶猛的鯊魚一樣.那當然就是——
"喲,辛.走路不看前面那還是讓人無法贊同呢."
"有所失禮了.因為看不見您的身影,距離感錯亂了."
"少扯謊了.小紫的魔術早就失效了.我們的身影應該早就暴露了."
"哦哦,確實看到了."
毫無笑意,一臉嚴峻的回答.雷真無法發怒,反而苦笑起來.
辛看著雷真和他身後的少女,像是回敬一般說道.
"非法入侵者那還真是讓人無法贊同呢,Mr.Akabane.這里雖然是學院的建築物,現在已經是禁止入內的區域里.在加上——"
"是十字架騎士的領地,這樣麼?"
"正是.就算是野生的禽獸,勢力范圍這點東西還是能理解的."
"真不好意思.門沒鎖,就進來了."
雷真回敬,然後,目光轉向辛的背後.
"那個漂亮的大小姐在哪里?"
"也是……到底在哪里呢?"
"別吊人胃口了.以伊呂利為對手,總不能一個人就想著報仇吧.沒有人偶使的助陣,你到底還是沒有勝算."
"足夠了.我只要這樣說就行了.'破壞我的話,月之人偶也會被破壞’這樣."
"……真是老掉牙的台詞.讓人作嘔."
"對于像您這樣的家伙,這樣的威嚇最為有效,那個人性已然腐敗的大小姐最為清楚了."
確實,對方拋出這樣的話來,雷真實在無法可施.
正在雷真猶豫不決的當頭,辛一聳肩膀,
"已無選擇的余地.就算在這里干上,也是我會贏."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啊.明明慘敗過."
"已經將你們的手法看透了,就在剛才的戰斗中——"
"沒盡全力,你要這樣說麼?"
"誠如所言."
辛干脆地說.看來剛才的一戰中確實留了一手.
要是如此——故意輸掉的意義何在呢?
"只是,還請安心.現在在此開戰亦非上策."
"還是一如既往的羅嗦."
"Mr.Akabane,請與我同行一趟.單身前來即可.後面的人偶,現下便放她一馬."
"……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夜夜平安無事麼?"
"是.正受到鄭重款待."
"那是指受到嚴密的束縛吧."
"非也.我們放任夜夜于自由."
"你說什麼?"
雷真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接著開始懷疑辛所言的真假.
真的沒有把夜夜……拘鎖起來麼?
那麼為什麼,夜夜沒有逃跑?
(……不,有可能.)
白天在樹林中見面的時候也是,夜夜也沒有收到拘鎖.
"哎呀哎呀.到底用了什麼法術,將夜夜的心綁住了?"
"關于這點,便請自問良心如何?"
"————"
"您無法讓她進展所能,這不是一切的原因麼?"
此刻,雷真理解了.
這樣啊……是這麼回事啊.
那麼就可以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想象.
夜夜為何投奔他們.
為什麼不肯回來.
辛故意輸給伊呂利也是.說白了就是為了那個——
啊啊啊,雷真歎了一大口氣苦笑起來.
"你的那個大小姐,雖然確實性格是那個樣子……我承認,確實是個厲害的女人."
"諷刺麼?"
"不不,真心的.把夜夜——別人的心,如此自在的加以支配."
跟夏綠那時完全相反.並非押作人質,只是鑽入夜夜自身心中的縫隙.
"夜夜沒有收到拘鎖.出于自己的意志離開我身邊.你故意敗給伊呂利,也是為了操縱夜夜的心.即是說——"
雷真心中沸騰升起怒火卻又無從發泄,緊盯著辛.
"為了讓我認定自己的力量不足,認定伊呂利才適合當我的搭檔."
在至今為止的戰斗中,雷真一直遍體鱗傷地走過來了.
對于這件事,夜夜一直在介懷,一直在自責,已經不知向雷真道過多少次歉.明明有夜夜跟隨身旁,明明夜夜相伴左右,如此這般.
所有的原因,都是我的弱小.
(夜夜……對不起……!)
雷真深吸一口氣,然後,依然抬起頭來.
"你回去吧,伊呂利."
從身後傳來吞了一口氣似的氣息.
"雪月花連續兩個被搶去的話,我會被硝子小姐殺掉.趁他們說會放過你,你就回到上面去."
"——可是!"
"回去.一直陪我來到這里,謝謝你."
少女靜靜凝望雷真,傷切纏上了眉梢.然後,如同割斷什麼似的轉過身去,敏捷地在通道中奔跑.
辛也不追擊,像在鑒定古董一般看著雷真,然後伸出手來.
"那麼,請隨我來.Mr.Akabane."
"啊啊."
抓起雷真的手臂,辛靈活地在空中滑行.極為安定地飛行.遇上狹窄的道路的直角轉彎時,也不曾被慣性甩起.
終于,辛飛進了大廳.
"請進,Mr.Akabane.立刻為您准備茶水."
粗魯地摞下雷真,冷淡地說道.
雷真被扔到水泥地上,打了個轉後立定.咳了幾下,強忍雙肋的劇痛,環視周圍.
寬敞的大廳.天花高聳.似有三層樓左右的淨高.
牆上吊著緋色的布幕,懸掛著繡有獅子的騎士團旗.
然後,大廳正中.
"……省了我麻煩了.還以為有什麼陷阱等著,卻直接帶來這里了."
木制圓桌放在當地,一名少女坐在桌邊.
緩緩向著那邊走去.辛毫不在意,走出了大廳.
如此簡單地,就只剩下了二人相對.
雷真看著圓桌,對著黑發少女低語.
"……找你好久了."
如同世界完結一般的,充滿著憂愁的雙眼.
漆黑的眼瞳中映出雷真,悲傷地凝視雷真的——
正是夜夜.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