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六章 你愛過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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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真乘坐的列車駛進了倫敦郊區。

列車沒有減速,而是打亂了時刻表猛開著。鐵路公司對此不僅不加阻止,反而積極地開放了路線幫助列車狂飆下去。

沒辦法,畢竟車上的數百名乘客可是形同人質啊。

即便設起路障,列車也不見得會刹車。說不定會發展成空前的重大事故的。控制著列車的那名男子可是很可能會引發這種局面的。

“我們可沒有退路啦?”

像是看透了雷真的心中所思一般, 愛德蒙德笑了笑。

地點依舊是之前的車廂,他們正身處已經成了最尾端的破了牆壁的包廂之中。

愛德蒙德往座位上一趴,愜意地眺望著後方。雷真倚著過道的牆壁站著,小紫則蹲在他的身邊。

一想到追兵不知何時會追來,雷真就忐忑不安。如今他已是愛德蒙德的同伙了。

這事態發展——不是全稱了這家伙的心意了嗎?

“不要這麼悲觀,我定會讓你見到花柳齋的。”

“……你到底瞞了我什麼?”

“我是個公正的男人,尤其想對你以誠相待。”

“切,我都要吐了。”

“你竟敢對陛下無禮!陛下,請允許我埋了這個垃圾!”

只聽“梆”的一聲,前方車門大開,出現在車門後的是一個少女。

一見那少女的面貌,雷真和小紫便驚呆了。

圓睜的杏眼,微微張開的鼻翼,從睫毛的長度到身體曲線、身量和頭身比——都太過相似了。

太像花柳齋的作品——雪月花了!

(這家伙……是朧富士……?!)

她穿的不是和服,而是黑色的戰斗服。腹部附近沒有衣料的遮蓋,肚臍全露出來了。除了暴露程度以外,這衣服跟夏兒從前穿過的那件很相似。(信至注:第三卷時候的事。)

愛德蒙德把自己的長筒靴砸向了正朝雷真走來的朧富士:

“閉嘴啊混蛋。要我先埋了你嗎?”

“陛下的靴子……好香……!”

朧富士正抱著長筒靴出神。愛德蒙德沖她腦袋一敲,搶回了長筒靴。

“你個蠢貨,你來這做什麼。去給我盯著那幫‘遺產’和火車頭。”

朧富士挨了臭罵也沒有絲毫泄氣,她取出水壺,恭恭敬敬地獻了過來:

“我拿了溫紅茶來,請喝吧。”

“……哦。”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將紅茶略燙一下。”

她刷地敞開了上半身。(譯注:朧富士的台詞原文“……人肌のぬぐもりもご提供いたします”,既可指“將(紅茶)略燙一下”也可指“提供人體肌膚的溫暖”。)雷真和小紫都驚呆了,但愛德蒙德卻習以為常似的用腳支開了她:

“滾一邊去七號。你果然很煩哎。”

“煩……?!”打擊!

“你說……七號?”

雷真禁不住插了嘴。愛德蒙德咧嘴笑道:

“怎麼,你們認識?”

“不,陛下,這種廢物在我的注冊表里可是一點兒也沒有。”

朧富士干脆地否定了。雷真並不深究,轉而問道:

“……為什麼這個家伙會在這兒。你是怎麼把這家伙弄到手的。”

“你小子閉嘴!不許跟陛下聊得那麼親熱!”

朧富士瞪著雷真。她的感情消失了,原有的機械式冷靜透了出來。

“我是陛下的近身護衛,照顧陛下的大中小便都是我的任務——”

“笨蛋,給我退下。”

愛德蒙德飛來一腳。朧富士被踹出了車外,又含淚爬了上來。

“陛下,請原諒!這只是我的願望在漏個不停而已!”

“總覺得……跟夜夜姐姐一樣……”

小紫小聲嘀咕道。愛德蒙德耳朵尖,聽罷聳了聳肩膀:

“這可不是我的興趣啊,是金薔薇老婆婆給她的思考(Soft)做了沒必要的改動。”

金薔薇——昨天洛基打倒的那個魔女嗎。

“金薔薇……還活著嗎?”

“啊,她跟花柳齋在一塊兒喲。”

“——”

“昨天的戰斗真是傑作啊!你跟劍帝揚了名,魔王跟魔女都被打得半死然後撤退了——這兩個人都生了好大的氣呢!你也為我這個看他倆臉色的人想想啊!”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又看過誰的臉色啊!”

把人惹毛才是你的拿手好戲吧!

愛德蒙德一邊應付著糾纏不休的朧富士,一邊喝著水壺里的茶:

“但是昨天的鬧劇也並不是沒用,托它的福,我的棋子得到了補給。”

“棋子……?”

“七號和伊卡洛斯,你和我,還有帶著六台傳說級人偶的六名手下,這些就是我手中的棋子。敵人是第三機巧師團和陸軍三萬。雖然不會輕松,但我已經看清該怎麼做了。先宰了叛軍頭子,再跟協會斷絕關系,這樣大英帝國就能稱霸世界了。”

這番豪言壯語聽上去就像是妄想,但他要是連“攻進宮殿”都沒做到的話可就麻煩了。帶不回硝子,雷真就救不了夜夜。

但是愛德蒙德的勝利就意味著英國的大幅轉變。

(是不是把這家伙……殺了比較好?)

將會成為世界大戰的導火索的男子,就在自己眼前喝著茶。伊卡洛斯在火車頭那邊,這里只有朧富士,現在的話……或許能干掉他。

(用這家伙的腦袋跟協會談判的話……)

向協會交出愛德蒙德的人頭,再提議饒恕硝子的罪。

——不,協會會怎樣出牌可說不准。硝子是什麼態度也不清楚。

要是硝子是自願參加的結社,那不管協會是什麼態度,她都不會回來。那樣夜夜還是會死,等不到明天天明……

世界大戰不阻止不行,但又不想讓搭檔死去。

這是讓人痛苦難耐的兩難處境。如果煩悶可以殺人的話,雷真在此死去也沒什麼奇怪的。

愛德蒙德看著完全暗下來的天空嘟囔著:

“差不多可以看見了。”

他揚揚下巴示意著列車的行進方向。雷真從過道一側的破洞向外望去。只見耕地中斷在了遠處,市區則在更遠處延展開了。

無數的光點在夜色中十分醒目,它們是發達的近郊都市群中的燈光。

“穿過兩條那樣的街,就到帝都倫敦——我的老家了。”

“……白金漢宮有正規軍駐守的吧。你要怎麼奪回來?”

“從正門強攻,直取大殿。”

——這在雷真聽來也像是瘋話。

“殺掉反叛的主謀者,這樣就會有人站到我這邊了,之後再取得議會的承認,再往後的事就到時候再說了。”

真是馬虎但又簡潔的構想。

在他眼中,這構想似乎……足以概括整個局勢了。他這只是單純的魯莽呢,還是藏有精細的考慮呢,總之,愛德蒙德看來非常有自信。

“閉上嘴跟我來,那才是聰明的做法,因為我是正確的。”

他笑著宣告道,接著把空水壺扔向朧富士,站了起來,

“七號,告訴前面的家伙們,就說‘擋路者、槍口相向者、靠近者殺無赦。盡情大鬧,打開前進的道路’。”

“遵命。別光開前進的道路,把我的大腿也打開吧?”

“像這樣?”

“好痛好痛好痛,我的大腿骨要脫開了!”

愛德蒙德將朧富士踹向前方車廂,高聲笑道:

“瞧吧,王者歸來了!”

大概一周前,隕石在倫敦傾盆而下了。

雖然市區竟幸運的沒有遭到隕石直擊,但是沖擊波還是對建築物造成了損壞。交通事故、火災之類也同時發生。那一天亂得簡直就像戰爭時期。

在軍隊、警察、消防隊間的默契配合下,傷亡控制在了最小。明明恢複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街道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下來——

今晚,失控的鐵塊又沖進了倫敦市區。

槍林彈雨傾瀉而來,想要阻止火車頭,但在伊卡洛斯的空間扭曲面前,槍彈的效果簡直連微風都不如,只是一味擦過列車往後方飛去罷了。

那邊的攻擊剛被化解,這邊就發起了反擊。

軍車被火焰包圍了,伏擊的小隊被接連消滅,列車沒有絲毫減速,一路突破,一直跑到了市中心。

同在這趟車上走了黴運的乘客們在向天祈禱著。聽著這悲痛的詠歎,雷真也向小紫懺悔道:

“……對不住了,小紫,我害你……參加了這種見鬼的戰斗。”

雷真自己也懦弱了起來。這似乎觸怒了小紫,她捶著雷真的胸脯怒道:

“我說,我是真的很害怕戰斗的!”

她猛敲著雷真的胸膛,發泄著自己的感情,

“我沒法像姐姐他們那樣,因為,我的魔術只是捉迷藏,破壞對手人偶的膽量……我也基本沒有。這樣的我之所以會毫不顫抖地站著……會想去戰斗,都是因為有雷真在呀!”

“——”

“因為教我如何戰斗的,可是雷真呀。所以,不要道歉——一起努力吧?”

她露出了跟往常一樣有活力的笑容,雷真的胸口也收到了熱量。

“啊!”

雷真從迷惘中超脫了。他的目的就是拯救夜夜,為達目的,就算是惡魔的力量也要借用。給世界道歉的話,等救出夜夜之後再說就是了。

“接下來可要顛簸了!做好准備!”


在愛德蒙德警告的同時,列車就像烈馬一樣跳了起來。

脫軌了——不對,是鐵軌被拆掉了!

枕木被壓了個結實,木屑像水花一樣濺了起來。列車在沒有鐵軌的道路上行駛著,沖破了圍欄,飛馳向了市區。

如果發生側翻的話,乘客中肯定會出現很多死者。但是列車頑強地恢複了平衡,飛奔在了大街上。

列車的速度漸漸地慢了,在撞毀了兩家商店後,它終于停了下來。

“快下車,沖向白金漢宮。”

愛德蒙德也縱身下車,步行出發了。

雷真趕緊提煉魔力交給了小紫。小紫使出了八重霞,將愛德蒙德和雷真還有兩台花柳齋人偶隱藏在了夜晚的黑暗之中。愛德蒙德一臉的意外:

“哎,怎麼?你把我們也藏起來了?”

“……這樣就可以避免無益的殺戮了吧。”

“‘無益的殺戮’?你可真是說了個無意義的詞。”

愛德蒙德毫不掩飾地擺出了一副失望的神色,

“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無益的殺戮’,再說了,即使我不動手,也有人會死的。”

他用下巴比了比街道。戰斗已經開始,除了伊卡洛斯,還有數台——六台人偶正在橫沖直撞,雖不能確認施術者的所在,但是相當強大的魔力正彌漫在周圍。

這高漲到異常的魔性雷真有印象。他們是用了靈藥“神酒”。

自動人偶們接受著龐大的魔力,粉碎著路障,毀滅著碉堡,橫掃著步兵。敵人以小型火器與人偶作戰,明顯處于劣勢。再加上這些人偶的性能跟那些便宜貨簡直是天壤之別,它們承受強魔力也不會過熱,反而會生機勃勃地把破壞發揮到極限。

人形的人偶,獸形的人偶,鳥形的人偶。雖然主題有很大差異,但總覺得這六台人偶有著某種共通的氣質。零件的設計雖然都顯舊式,但卻精密,像就以前的機械時鍾一樣。雖然頭部像生物一樣十分美麗,但身體卻是徹底的無機質。

愛德蒙德得意的像顯擺自己引以為豪的玩具一樣介紹著:

“這可是我特意去機巧都市回收的機體。哪一台都是價值連城。從右邊起依次是阿加雷斯、亞蒙、阿斯摩太、馬可西亞斯加上毛莫,還有彼列——都是萊科甯從所羅門之鑰里偷出來的。”

“所羅門之鑰——是學院長的……魔導書嗎?”

“為了打開魔書,犧牲了六名士兵。真是個陰險的老頭子。”

聽了這惹人不快的話,小紫捂住了嘴,雷真也覺得憎惡。

但他同時也明白了。奪取這個,也是萊科甯就任學院長的原因之一。

愛德蒙德突然變得一本正經,對雷真說道:

“正是在這種時候,才要牢記。撤退和投降有時候與勝利有著同樣的價值。撤退就要獲得與之相應的補償。這是作為王者的義務。”

“……你鼓吹戰爭論鼓吹得挺得意嘛,不就是個盜賊嗎。這跟王道是背道而馳的。”

“用從神那里盜來的武裝奪取天下——這在神話里常有吧!在此,我想讓請古老的神明們退場。”

一如往常的把人當傻瓜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雖然在一瞬間,雷真感覺好像觸碰到了這名男子的內心深處——隱藏著的什麼東西。

“好了,我們跟他們是分別行動的。七號也去那邊,我跟雷真從正門進去。”

“不行,陛下!這樣太欠考慮了!”

朧富士當即跪了下來,流著淚訴說著,

“這家伙絕對會叛變的!這張臉!請看這張臉!明顯是一副造反的相,一副胡攪蠻纏愛情騙子短雞雞的相!”

“那是什麼相啊?我到底是什麼啊?!”

“請您帶上同伴。干脆只帶我去吧!”

她想說的主要就是這個。本以為愛德蒙德會棄她而去,可他卻做了一個抑制頭痛的動作,勉勉強強點了點頭:

“……我要是不看著你你肯定沒個正經。你給我呆在我視線之內。”

朧富士的臉上頓時有了神采。她像只小鴨子一樣跟在了邁步出發的愛德蒙德的身後。雷真也清醒過來,跟小紫一起追向了愛德蒙德。

一行人一邊繞過埋伏,一邊奔向了王宮。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個廣闊的庭院,一座方形烤點心似的建築映入了眼簾。

王城白金漢宮。

壯麗的雕刻在篝火的照耀下浮現了出來。在延綿至王城的庭院之中,擠著眾多的軍人。

愛德蒙德停住了腳步,失望地瞪著軍隊:

“真他媽礙事兒,而且前方警報結界紮堆,秘密行動太難了。”

“……那怎麼辦?”

“這可是我的城堡,當然是光明正大地進去。”

愛德蒙德從正面闖了進去,不知哪里的結界啟動,愛德蒙德的隱身解除了。

在數個探照燈的照射下,他的身影從黑暗中暴露了出來。

一聲警告都沒有子彈就招呼過來了……但是,一槍都沒有命中。

朧富士的魔法回路啟動了,子彈全部靜止在了空中。

愛德蒙德悠然地把手伸進懷里,取出了一個裝滿祖母綠色液體的小瓶子。他拔掉木塞,一飲而盡,僅此而已,他的身上就溢出了爆發性的魔力,流向了朧富士。

停在空中的子彈,像時光逆流一樣倒飛了。

士兵們被自己的子彈打中,倒了下去。朧富士驅散了他們,踩壞了庭園,沖向了敵方部隊的正中心。

只是奔跑就能使大地裂開,只要揮揮手臂就能壓癟自動人偶。

朧富士的破壞力是壓倒性的,何況她還突然沖進了陣中。敵方部隊則是異常混亂,不及應對,而且那邊都是普通步兵,魔術師相當少。

在這窘況之下,士兵們是阻止不了朧富士的進攻的。

朧富士本就擁有排山倒海的攻擊力,現在又因為靈藥而力量大增,已經無人能禦其神威了。

再加上——這里還有雷真與小紫在場。

在雷真的助攻下,朧富士頻繁地從敵人的視野中消失著。在敵方看來,她已然成了只在攻擊的瞬間神出鬼沒的死神。

無人能阻擋他們的去路,四人來到了宮殿之前。

一行人跑過奶油蛋糕似的女王紀念碑,從正門沖了進去。一進宮殿,雷真就被那金碧輝煌的裝潢鎮得呆住了。

裝飾的搭配對貴金屬是毫不吝惜,從欄杆到門把都是精雕細琢。雷真忘記了這是敵方的陣地,驚得張大了嘴巴。

“為什麼弄這種……無益的……”

“才不是無益的呢,王城是保護國王性命,維護國家榮譽,發揚國威之物——是決定國格的建築物。劣等國家才在王城上偷工減料呢。”

愛德蒙德的帝王理論姑且不論,毫無疑問,宮殿是美麗豪華的。要是能帶夜夜來的話,她一定會高興的吧……

雷真擯除雜念,跟著愛德蒙德走向了宮殿深處。

也許是沒有料到有人能侵入內部吧,城內的守備十分薄弱。因為害怕傷到友軍,來自外部的攻擊也緩和了起來。這對雷真他們來說是最好不過,但是雷真卻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一切,似乎太過簡單了。

穿過了接見室和裝飾著繪畫的長廊,一行人來到了大廳。

大廳中掛著豪華的枝形吊燈,天花板上也被裝飾的滿滿的。眾人被這驚豔之美勾去了魂,露出了破綻。

啪,腳邊濺出了魔力的火花,全員的八重霞都解除了。

“歡迎光臨,大膽狂徒們。”

伴著這裝模作樣的台詞,大廳里走出了一位淑女。

她穿著豪華的禮服,脖子以下為金屬制成,怎麼看都是自動人偶,但是大廳中卻不見其操縱者,也感受不到操縱者的氣息,就好像……人偶在單獨行動一樣。

“真是讓人遺憾的重逢啊,愛迪。”

人偶注視著愛德蒙德,親切地微笑著。

愛德蒙德露出苦笑:

“我也這麼覺得啊——繼母(母親)大人。”

2

洛基站在劍上,飛了出去。

靠人的腳力是追不上了。黑茲爾悔恨地咂了咂嘴,接著又不懷好意地看向了芙蕾:

“你剛才說……打倒我的作戰計劃?那種東西你有嗎?”

芙蕾一言不發地回望著她。黑茲爾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對,哪有這種方法啊。你很弱,你會被選中只是因為與加姆親近。”

——黑茲爾了解芙蕾的背景,她果然與D-Works有關。

不想取她性命。

這孩子一定不壞的,她一定和我們姐妹一樣,遭遇了很多的苦難。

芙蕾瞥了瞥身旁,被砍傷的里維埃拉正渾身無力地吐著舌頭。

抓緊的話,或許還有救。只要能闖過眼前這關……

“現在是東張西望的時候嗎?”

芙蕾感到了殺氣,慌張地把視線移回了黑茲爾身上。

黑茲爾皺著眉,不快地嘟囔道:

“你這瞧不起人的態度,真讓人不爽。”

“嗚,對不起。”

“你就是這點讓人不爽。明明沒有勝算,你干嘛留下來?你明明應該聽劍帝的話,齊心協力戰斗的。”

“唔……你,誤會了。”

“誤會?”

“勝算,還是有的。”

“——”

“因為,我是洛基的——姐姐。”

芙蕾斂起表情,挽起衣袖喝道:

“拉比!”

她的愛犬嚎了一聲,便朝芙蕾的手腕咬了下去。

銳利的牙齒咬破了肌膚,穿破了血管,鮮血灑落在了地上。

“……你和奧爾嘉一伙戰斗時也這麼做了,你這是要干嘛。”

“魔爐心解放——這招你用不了吧?”

芙蕾微笑道。很好。這次是真的看到勝機了。

與奧爾嘉的隊伍戰斗的時候,為了打倒“十三人”之一的多蘿茜,芙蕾就曾被迫動用了這個力量。

更何況這次,對手的魔術非比尋常——畢竟,她可是把洛基的精神給支配了。加姆犬的精神抗性比人類更弱,很容易就會被支配的吧!

芙蕾要一對一與她正面對決,果然還是只有使用心髒。

手腕血流如注,血壓漸漸下降,漂浮感與惡心感相伴而生。芙蕾咬緊牙關忍受著這苦痛,昂然地抬起了頭。


(雷真與夜夜……多次拯救了……我們……!)

我們姐弟能夠互相理解,一同生活,都是多虧了他們倆。

所以,不能讓他倆的目標——夜會被終止,就算是犧牲我和我的家人們(加姆)我也在所不惜。

(我也要……戰斗!)

她殘酷地驅使著機巧心髒,把血液變為了魔力。

魔力濃重得把空氣都變粘了。四周因閃閃發亮的魔素的反應而變得有如白晝。黑茲爾察覺到了威脅,拔出黑刀大叫道:

“聽從父王之聲——你去殺掉眾犬!”

芙蕾心中生出了強烈的誘惑,思想眼看就要被控制了。直接對魔術師的思想施加影響的魔術,芙蕾至今為止還不曾碰到過。

它是和伊歐奈拉的“絕對王權”一樣,靠壓倒性的魔力實現的嗎。

還是像金薔薇的“萬物流轉”一樣,加上了限定條件呢。

我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唯獨這回,我可以采取一個簡單至極的對策。

我也用強大的魔力加以抵抗就是了。

如今芙蕾的心髒已經越界限,進入了暴走狀態。它正將“契約之子”那芳醇的含有魔素的鮮血一個勁地化為魔力。

沒來由的誘惑消失了,肉體的支配權回來了。

“敕命詔書,不起作用了?!”

黑茲爾的臉上掠過一陣緊張。

她本以為對手遠不如自己,可如今卻被對手用純粹的魔力壓制住了,因而失去了冷靜。

這是芙蕾唯一的可乘之機。她一頭又一頭的,懷著親手發放般的心情,向加姆犬們傳去了大量的魔力。

(洛基,不與雷真好好相處……可不行哦?)

芙蕾臉上浮起笑容,啟動了全體加姆犬的“音壓操作”。

眾犬朝黑茲爾叫了起來。犬的吠聲生出了“音之炮彈”,炮彈一邊融合,一邊切割著大地,猛沖著。

刃之風暴犁平了這一帶的土地。巨牙殺到,就像神話中的狼的大顎一樣,將黑茲爾一口吞下了。

魔龍一被討伐,機巧師團就立即闖進了學校。

正歸軍在周密的調度之下不到十分鍾就控制了整個學院。

相當于全軍三分之一的四千人占領了學校,學院長公邸和各學部都被安插了人員。

學生與教職員的人數清點,設備的檢查和負傷者的收容開始了。

格洛麗亞到達那里的時候,這些作業已在進行了。

在仿佛被翻掘過的土地上,倒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學生。

“契約之子——”

格洛麗亞停下腳步,觀察著少女。

傷口很淺,但是魔力已經用盡,是在防禦中耗盡了嗎。

(黑茲爾……你輸了嗎。到底是誰……)

握著黑刀的手微微動了動。

格洛麗亞舉手示意,叫來了自己的幕僚。

“還有氣息,救救這個女孩。”

“遵命,但是那邊還有一個人。”

幕僚指了指極遠處的路燈之下,那里確實還有一名少女靜靜坐著。

在她周圍“坐”著十多只狗。它們一動不動,格洛麗亞一時還以為它們是樹從。

狗是自動人偶吧。它們圍著主人,鼻子哧哧響著。(譯注:當狗感到悲傷時,會發出鼻音。)

一只狼犬像是等不下去了,把前腳放在了少女的肩上。

它把鼻頭靠了上去,舔了舔她的臉頰。只是這麼輕輕一碰,少女的身子便慢慢傾斜,咚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了嗎,不過從這出血量來看,她若是活著才是不可思議。

眾犬失去了冷靜,鬧了起來。

它們吠了一陣,又嗚嗚叫著。

少女還是沒有應答。

幕僚踮起腳尖,觀察著那邊的情形:

“這些狗有點麻煩呢。要不要試著搶救一下?”

“……就這樣放著吧,遺體的收檢就與學校合作進行吧。”

“那就依您說的辦。”

“魔龍在哪兒?”

“在下給您帶路。”

幕僚在前面領著路。走到了街道的中間,便見游擊中隊正在那兒待命。

他們保護著魔劍之龍,龍現在只有鳥那麼大,正被關在鳥籠里。

“……剛才的戰斗真是精彩。不愧是比勞家的人——面對機巧師團她居然毫不退縮,犬牙相向呢。”

她看了看大門對面荒廢的市區,不禁笑道,

“但是,還是太天真了。不殺一兵一卒,什麼也保護不了。”

西格蒙德造成的破壞規模著實不小。傷者眾多,自動人偶的損失也甚大,但是,沒有一個人喪失性命,人偶們的“夏娃的心髒”也沒被破壞。

“對吧,魔劍之龍。”

她俯視著鳥籠之中滿是傷痕的小龍。

小龍像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它被封住了魔力,正處于強制睡眠狀態。

“唔……這不是假貨吧?”

格洛麗亞向士兵問道。士兵用小刀刺了刺小龍:

“如您所見,這既非幻象,也非複制品。”

士兵示意著溢出的血。格洛麗亞這才信服,點了點頭:

“做的好,不過——這是英國的財富。”

她環視著周圍的士兵,嚴肅地命令道:

“嚴禁無禮行為,要心懷敬意,殷勤相待。”

“以神之名起誓!”

士兵們對命令回以整齊劃一的敬禮。格洛麗亞心滿意足,又環視著整個校園。

這里已經沒有反抗的學生了。

學生們在各個建築物內,溫馴地對軍人們唯命是從著。教授們也沒有像預想中一般進行反抗,甚至還有報告說教授們十分配合。

格洛麗亞突然覺得很滑稽,她掩口含笑道:

“學校這地方,正經地對付起來也就這種程度……”

塞特家的魔女太不認真了。

“好了,該稍微干點兒活了。讓我把謀反者處理掉吧。”

格洛麗亞仰望著夕陽殘照的天空。她望的是南方,倫敦的方向。

3

(死老太婆,你果然來驅逐我了。)

愛德蒙德一邊在心中笑著,一邊望著淑女人偶。

自動人偶埃癸斯,是收藏家繼母尤其喜歡的機巧。

愛德蒙德是金薔薇的部下,繼母如今則已是銀薔薇——她們同為結社的干部,但是……同為薔薇並不意味著大家就是好伙伴。

應該說,正是因為薔薇們是敵對關系,她們才會需要靠討論來協調利害關系。在銀薔薇看來,愛德蒙德不過是個礙眼的背叛者而已吧。

“喂,白癡王子,那個人偶是怎麼回事?感覺可怕得不得了……可又不是禁忌人偶,也感受不到操作者的氣息。”

旁邊的雷真嘟囔著。他竟一眼認清了人偶的性能,的確目光犀利。

“這人偶是繼母大人那個兵器狂尤其中意的一台。她好像在以此為基礎偷偷摸摸造什麼東西……還有啊,操作者是有的,在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哪兒?魔力是從宮殿外送來的?”

“魔女的‘影’與距離無關,只要做好准備,就算是地球的另一面也能送達。”

影是什麼?無視了困惑著的雷真,愛德蒙德對人偶挖苦道:

“心情可好啊,繼母大人,久疏問候啦。”

“哼……你竟然還敢厚顏無恥地說這種話來。”

淑女人偶苦笑道。雖然容貌不一樣。但人偶是隨操縱者變換著表情的。

“你身為皇太子,卻犯下了殺害了我的丈夫——至高無上的英國國王的大逆不道之罪,我雖是你的母親,也不能寬恕你。”

“用不著寬恕我,帝王就是要憑力量爭取皇位的。”

“你是要否定國王當政但不統治的優良傳統嗎。”(信至注:“王は君臨すれども統治せず”,國王當政但不統治,指英國的君主立憲制,詳見百科。)

“我可不想被精明地安居在將軍位子上的人說教。”

“——喂,白癡王子,要合家歡的話請自便,我可是有急事。”

雷真插了話。淑女人偶將紅寶石眼睛轉了過來:

“竟敢無理……他就是雷真·赤羽……對吧?”

“您真是明察秋毫。正是如此,他就是阻擾我控制機巧都市,讓魔王萊科甯恐懼,還將踐踏您的自尊的家伙。”

聽了愛德蒙德的回答,雷真斜眼向他看去:

“也就是說,只要闖過她這關就行了吧?”

“正是如此。”

雷真立刻就動手了。她將魔力之線射向小紫,使出了八重霞。

他原本想用魔術隱身,再從死角來個出其不意。可是兩人還沒近她身,淑女人偶的周圍就出現了魔法陣。

那是強勁的念動防禦。魔力產生了干涉,隱形魔術被解開了。

雷真與小紫出現在了敵人的眼前,看來他們本想來個兩面夾擊,卻為不可視的念動之壁所阻,停止了行動。

“真是愚不可及啊!”


淑女露出了動人的笑容,將機械手指指向了兩人。

斥力產生了,彈飛了兩人。雷真撞上了左側牆壁,掉到了地面上。

“就是現在。”

淑女一聲令下,牆壁瞬時噴出了火。

那是槍口火焰!牆那邊藏著槍!

看樣子是用魔術遮蔽起來了。事到如今大廳中才充滿了人的氣息,槍口則是用肉眼都能看得見。

埋伏著的是加特林機槍八台和手持步槍的中隊一個,當然,他們的槍對著雷真。不用說,沒必要如他們所願。愛德蒙德將魔力傳向朧富士,想要保護雷真。

但是魔力沒有傳到朧富士那里,強制支配也沒有趕上。

(——魔力的傳導被阻斷了?)

朧富士與愛德蒙德間沒有雷真與雪月花那般的信賴關系。朧富士沒有意識到愛德蒙德的意圖,她用自身的魔力,僅僅保護了自己和愛德蒙德。

槍擊聲震耳欲聾,硝煙味彌漫在四周。雷真與小紫雖用八重霞消去了身影,但射手用掃射覆蓋了死角,子彈毫無破綻地充塞了大廳。

淑女人偶見大廳里已經灌注了不少子彈,便舉起了右手。

槍手立即停止了射擊,變得遲鈍了的耳朵里,格洛麗亞的話語紮了進來。

“你們果然愚昧。正因為你們太過依賴靈視與天眼,才沒能發現牆壁的偽裝。”

自動人偶埃癸斯——它是“魔防之盾”的極致。

繼母極愛兵器,她最好搭載了原始且初級的魔術回路“魔防”的自動人偶。

魔防通常只能擋住子彈,但若是優秀的魔術師的話,魔防就會強如鐵壁。還能像剛才阻斷愛德蒙德的魔力一樣,在敵人與他的人偶間築起一道牆,阻斷魔力的傳導。

魔力的傳導一被阻擾,天眼和靈視的精度就會下降,更何況對方是老奸巨猾的魔女——讓雷真對付她,負擔有點重了嗎。

沒有看到雷真與小紫的尸體。八重霞還在起作用。盡管如此,敵方似乎還是認定勝負已分。淑女人偶一副心醉神迷的樣子,似乎是在品味戰斗的余韻:

“愚者的想法真是好懂。我就知道他會急于出手……沒錯,我早就料到了。當然,我也知道他能對別人的魔術進行妨礙,還知道他會使用迷惑他人的魔術。”

所以她才沒有埋伏魔術師,而是安排了槍炮嗎。確實,管你用不用八重霞,只要用槍彈填滿整個空間,就一定會打中。如今沒了夜夜,槍彈足以要了雷真的命。

“……不愧是軍官學校出身的才女,會被派到機巧師團還真不是當花瓶的。給人使了絆還冷嘲熱諷——你這種地方就是讓我不爽。”

“唉呀,你這是妒嫉了?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同類相厭?”

淑女人偶越發喜笑顏開了,

“真是可憐啊,愛迪,這麼簡單的……呵呵,就失去了自己的得意棋子。接下來你要怎樣?是要親自戰斗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滴水不漏地讓槍手們變更了射擊目標,

“朧富士的‘天手力’在埃癸斯面前也是無力的。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我還想活捉了你,拿來限制金薔薇的行動呢。”

“婆婆她有這麼看重我嗎。我再告訴愚昧的繼母大人您一件事吧:您這戰法根本難以成立。”

“難以成立……?”

“我的雷真可是勝過了結社的暗殺者,如今的他即使與灰十字的戰士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他哪會被連魔術也不會的一伙雜兵和二流將軍給打倒呢。”

“你說……二流?”

格洛麗亞的眉毛抽動了一下,愛德蒙德見風起浪:

“看你那表情,好像覺得自己是一流啊。真是可憐啊!”

“無禮之徒——”

正當人偶怒不可遏的時候,刀刃鏗地砍到了她的臉上。

看不見,但能感覺到——這是小紫的銀劍。

人偶的臉上裂出了一道傷,但是,魔防在發揮著效力,這還遠遠算不上致命傷。

盡管如此,槍手們發現敵人還活著,便動搖了起來。看不到敵人的身影!

這是多麼滑稽的場景。愛德蒙德高聲笑道:

“這下形勢逆轉啦。我已經聞到炮灰的臭味了!”

“開槍!給我開槍!”

所有的槍口都轟然發出了火花,其中一發,飛向了淑女人偶。

槍手不由焦急,想把槍口從人偶方向移開,誰知子彈反而聚向了人偶,旋即化為了子彈的暴雨。

——他們是遭到了八重霞的眩惑,迷失了方向。

之前沒能收拾掉雷真也是因為這個。他們本想用子彈填滿整個空間,卻在某處出現了破綻——出現了認知的歪曲。

突然,埃癸斯的魔防效力消失了。

雖然沒能靠知覺感受到,但格洛麗亞明白。大概是被雷真注入了紅翼陣之線,妨礙了魔術的效果吧。紅翼陣的收束產生的力量,甚至可以在瞬間勝過魔王,“影”一樣的魔防是抵禦不了它的力量的。

還沒來得及發出停止射擊的命令,淑女人偶就被彈雨擊垮了。

人偶嫣然一笑——便忽地停止了運轉。

“哼,要是她能犟犟嘴,倒還能顯出幾分可愛。”

愛德蒙德沖著淑女人偶的臉踢了一腳,便轉向了槍手們,

“接下來——該解決你們了吧。”

槍手們的臉變成了慘白。

朧富士怒發沖冠,扭曲了整個大廳的重力。

他發動了魔術回路“天手力”,天手力能自由控制重力,與魔劍一樣是逼近宇宙真理的強大魔術。

肉發著吱吱的響聲被撕裂了。鐵制的槍支被彎曲、壓扁、毀壞了。

人們像糖人似的變了形——接著,破裂了。強烈的血腥味充滿了整個大廳,就像是要蓋過硝煙味一般。

雷真從虛空中跳了出來,抓起了愛德蒙德的胸襟:

“你……!”

“你個混蛋要對陛下做什麼!”

朧富士凶暴了起來,想用魔術將雷真撕碎。愛德蒙德用強制支配將其制止,又任由雷真抓著,沖他笑道:

“怎麼了,雷真。你生什麼氣呢。你受傷了嗎?”

“為什麼,把他們殺了!你這不是——把人殺光了嗎!”

“哎呀哎呀……你這笨蛋雖然珍貴,但你這話我可聽不得。”

愛德蒙德拂開雷真的手,明明白白地說道,

“把他們殺光是理所當然的,向我槍口相向的人,留著必成大患。”

“!……”

“留著他們也沒有半點用,他們可是連我們的寒毛都沒傷著的雜魚啊?”

愛德蒙德踢飛了滾過來的人頭。他戳了戳張口結舌的雷真的胸口,冷冰冰地說道:

“你別誤會了,我會器重你是因為你值得我這麼做,懂了的話,今後就不要再提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不愧是陛下!好棒!我濕了!”

“別把我也弄濕了。真臭。”

“臭……?!”打擊!

愛德蒙德丟下眼淚汪汪的朧富士走向了大廳深處。

但是雷真已經不想再跟著他走了。

他似乎重新認識到了,自己是跟什麼樣的人合了伙。他呆呆站在血海里,肩膀在顫抖。

“雷真,怎麼了,去奪回王位啊。”

“……硝子小姐,在哪里。”

“怎麼?你就想單獨行動了?”

兩人對峙著。不久,愛德蒙德讓步了:

“就算攔著你,你好像也會擅自行動呢……好吧,我告訴你。”

他伸直拇指,指了指腳下,

“你就一直一直往下走吧。在地下深處有座血腥瑪麗建的禮拜堂。”

“……而硝子就在那兒?占領這里的人和魔術師協會的人為什麼不進去?”

“他們進不去,因為需要鑰匙——那鑰匙我存你那兒了吧?”

雷真猛然明白了過來,立刻翻起了胸前的口袋。

一個金光閃閃的薔薇戒指正安然躺在里面。

4

小紫踏著深紅的地毯,與雷真奔跑在宮殿之中。

小小的胸口中滿是不安,真想抱住雷真大哭一場。就在剛才,我看到了令人作嘔的場面,我看到了人間地獄……

可是,即使我哭,也只是拖他的後腿而已。

所以,我要忍耐住,我要忍耐著,緊跟著雷真。

宮內喧囂得厲害,警衛兵在東跑西竄。庭院中的士兵們聽到了之前的戰斗聲,也闖了進來。大量的士兵令宏大的宮殿也顯得狹小了起來。

八重霞發揮著它的效果。只要小心警報結界與碰撞,就足以回避危險。兩人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士兵,一邊尋找著通往地下的入口。

兩人把口字形的宮內跑了個遍,才在中庭里找到了一個像入口的地方。

那是一座默默立在樹叢里的小小的祠堂。在被薔薇蔓纏繞著的祭壇的背面,有一處只可供一個成年人出入的空間。

濕氣,以及有如死亡本身的瘴氣的氣味正從其中飄散而出。

“入口很小,但里面的路很寬,這條通向天國(目的地)的陰暗道路名叫‘死之胎道’,你就小心點,盡量別死在半道上啦。”

之前愛德蒙德這麼說過。

雷真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小紫也跟著他,走入了黑暗。

愛德蒙德暗示的陷阱一個也沒起動。看來薔薇的圖章真是控制陷阱的鑰匙。

……感覺真可怕。王宮地下竟然有結社干部才能進入的地方,既然如此,那結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侵蝕這個國家的呢?

——黑暗深不見底,小紫與雷真一道向著深淵的更深處走了下去。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達了最下層。

這大概是天然的洞窟吧。洞中可以看到成排的鍾乳石,越往里面走,洞窟的頂就越高。不久,他們就遇到了一扇約有十米高的大門。

門前,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等待。

那是一名散著寒氣,銀發泛藍的和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