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2193章 讓我們開始吧


趙興一咧嘴,答:"我過去就常常納悶,為什麼以大宋之富饒,卻打不過西夏這小國,如今我知道了,那是因為我們的戰斗欲望不強烈.

每當西夏人來的時候,周圍各州,周圍各縣,每個百姓都想著保衛自己的地盤,決不去救援他人,所以西夏人攻打哪一路,便來去自由,而我們其他各路坐看西夏人肆虐.以至于首當其鋒者,以一路之力抵禦西夏一國,難怪我們總是打敗仗----而我,專為逆天而來,今天我要讓這一切改變."

趙興說這話的時候,賞移口城寨里頻繁派出使節,通告他們在城牆高處看得的軍情,以及居高臨下觀察到的西夏人動態,帥范不停的跟傳令兵交流著,等他回到趙興身邊時,趙興問:"軍情如何?"

帥范答:"東側,西夏大軍已經進入我保安軍,前軍正在圍攻順甯寨,左軍已至金明寨,折殿帥打的很苦,連番催促我軍趕快動作;西側,章經略那里,夏軍正在圍攻定邊城,章經略告訴我們,他還留有余力,但暫時無力反擊;白馬川口,敵軍頻繁攻擊,馬琮馬准備窮于應付,也抽不出手來.

據說,靜塞軍司(韋州)也壓得涇原路喘不過氣來,謝經略那里也沒有辦法……"

帥范深吸了口氣,補充說:"如今諸路就看我們的了!大人,敵軍正鋒,我們不如先忍一忍."

趙興微微一笑:"忍不住啊,聽說梁太後那小娘皮是夏人當中難得的油光水滑,叫我怎能忍得住."

圍在趙興身邊的幾位將官立刻松了口氣,擠眉弄眼的笑了,張誠淫蕩的諂媚:"大人,梁太後那老女人你也有興趣.你真生就一副好胃口,不過,大人身邊無論是廖大家還是客氏,那都比梁太後強太多了.怎能看上梁氏那發老巫婆,不如且讓給末將吧.末將可不在乎她老."

溫溪心表情嚴肅的搖搖頭,生硬的說:"不好.廖大家我不好評說,聽說她在京兆一曲傾倒了滿京兆地才子,好風雅的事,咱老粗無法評價.但客氏,多心善的一個人.去年過年,她領著一幫婦女在慶州派發過年的酒食.恰好我遇到了,多聖潔,簡直菩薩在世.梁太後那老巫婆怎配與客氏並列……回想當日,我看到客氏那慈祥地模樣,都哭了.好一個聖女,我堅決不贊同梁氏與聖女並列."

稍停,溫溪心似乎勉為其難的做了決定:"當妾室.我不贊同,不過為客氏做個洗腳的婢女,我勉強同意了!"

溫溪心所說的客氏不是別人,正是胡女喀絲麗,"喀"在中原被當作姓氏時.就演化成了"客".

溫溪心看似魯直的一番話,引得一群男人都淫蕩的笑了.趙興一指溫溪心,大笑著說:"溫都監.休要在我面前裝粗漢,我聽說你這家伙能讀詩經,閑著沒事還寫詩,你也是個文化人,怎麼沒事喜歡扮軍漢玩."

溫溪心嘿嘿的憨笑著,這種憨笑經常出現在趙興身上,趙興這樣一笑.總是讓別人提高警惕.但溫溪心的憨笑讓人感覺到那麼樸實----實際上這厮在狡猾方面一點不下于趙興.

溫溪心一邊憨笑著一邊謙遜:"咱家一個青唐人,在大人面前怎敢自稱濕人.我不濕,干干爽爽一個青唐人."

帥范剛才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著西夏人地陣型,這時他放下望遠鏡,沒好氣的說:"大人,對面來的不是梁太後的軍隊,是嘉甯軍司的張諾平,也就是張璞張五公子他老爹,他是找大人來算賬的.梁太後在延路,聽說正親自指揮攻打順甯寨."

"可惜了!"趙興歎了口氣,滿臉的不滿足:"去年梁太後在我環慶路上吃了虧,被章經略一個白發老大人追著滿山跑,我本想著憑我如此英俊非凡,我來追梁太後,他一定不肯換上男裝逃走,沒想到她不來了."

眾將一起大笑,溫溪心憨憨地問:"她怎麼不來,難道是我環慶路的男人過于凶猛,她怕了?"

張誠笑的眼淚都調出來了,他頻頻點頭:"當然凶猛,連章經略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人他都抵受不了,一定對我環慶路上的男人心驚肉跳."

帥范歎了口氣,說:"大人,您抓了張璞,張諾平這是來找你報仇了,我看到鐵鷂子,潑喜軍,強弩軍……嘉甯軍司地精銳全在這了,章經略那里,白馬川那里只是虛張聲勢."

即便是虛張聲勢,也來不及通知那兩個地方的人了,因為環慶路地勢特殊,這三條出川口蜿蜒百里,每條川之間相隔的是連綿群山,要想通知他們兩個,必須退出川去,抵達環州後再進入其他地川----這一來一去,等到兩家接到消息,估計西夏人早已打穿其中一條川路,兵臨環州城下了.

趙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既然無法通知他們,那就打吧----諸軍做好准備了嗎?"


隨著軍號響過,趙興陣地上前後左右一片軍旗搖動,傳令兵看著軍旗,向趙興翻譯了旗語:"前軍披甲完畢,左軍做好准備,後軍羅信報告,壕溝已經竣工,鐵刺馬已經安裝完;右軍報告,一切就緒."

趙興扭臉對張誠與溫溪心下令:"你們回到軍中吧,把你們輕松的心情帶回去,告訴諸軍:我本來向捉個梁太後替我暖腳,沒想到來了個粗漢,可便是這樣,也不能放棄啊.嘉甯軍司可是富裕主,錢次兄弟們在他身上很發了一筆財,這次別人送錢上門,可不能虧了禮數,一定把他們全留下來,好好招待."

各軍官回到自己的隊伍不久,環慶路第一將張存氣喘籲籲的從賞移口跑了出來,他揮舞著一個詔命.氣喘籲籲的報告:"大人大人,來了,陣圖來了."

趙興一臉嚴肅的接過陣圖,展開來仔細觀察.張存在一邊連聲提醒:"倒了倒了!"

趙興嚴肅地抬起頭,低聲斥責:"瞎嚷嚷什麼,我早知道西夏人到了."

張存很不好意思地提醒:"大人,我沒說西夏人,我是說你把陣圖拿倒了."

趙興聽了這話,一頭看了看手中的樞密院詔書,確實,他是把陣圖拿倒了.難怪陣圖上地幾個字看的那麼怪異,他接著歎了口氣,一臉遺憾的說:"別嚷嚷,咱文化人,便是把陣圖拿正確了,也看不懂.所以正反對我並無區別."

趙興這是故意的,敵軍在歸德川進攻.樞密院地慣例要求前線將士用云揚陣迎戰,很少有變化的時候.而云揚陣的實戰效果是:百戰百敗,無一例外.即便是沒有陣形,也不可能達到云揚陣這種百分之百的失敗效果,所以云揚陣在實戰上來說:不如沒有陣法.

趙興早知道這個情況.但去年他冒了個險,沒有樞密院的軍令就發動了反擊,今年他不猛能再這樣干了.至少也需要讓樞密院一步,比如接受樞密院出兵力,但卻不按樞密院的交代,擺出注定失敗的云揚陣來.他反手將那張詔命卷吧卷吧,扔給身邊的倭人----他們地存在就是幫趙興處理戰利品的.

"好好收著,這可是上好的綢緞,又密又厚實".趙興命令倭人.那倭人一邊恭敬的接過詔命.一邊還嘴里嘟囔,渾身激動的發抖:"天朝的聖旨.好福氣啊,守三,你可記得給我證明,我確實摸過天朝詔命."

張存在那里滿臉發綠,嘴里發苦:說布料又密又厚實,這是婦人說的話.一般婦人在端詳納鞋底地布料時,對她們滿意的料子都做如此評價.

張存正想找機會勸解,羅信帶著幾個從人趕過來了,帥范在他耳邊一嘀咕,他皺著眉頭說:"云揚陣,居然又是云揚陣,朝里那幫蠢豬是西夏人派來的嗎?"

"這不能怪朝里的大臣們",趙興歎了口氣說:"在愚民式教育下,如果飽讀詩書的文化人智力還不如一個蒙童低下,那就是教育地失敗……不過,朝里的大臣發昏,我們可不能跟著發昏,他們發昏丟的是我們地性命,所以他們不在乎;我們發昏,丟的可是自己的性命.聽著:今天無論我們擺什麼陣形,它都叫做云揚陣."

羅信鞠了個躬,口稱:"喏!"

張存身子動了一下,但他沒有附和,只是仰臉看看對面的陣形,岔話說:"大人小心,我這就回賞移口."

張存走後,帥范望了望對面黑壓壓的人群,擔心的問:"大人敵軍數倍于我,我們出城而戰,是不是過于輕率?"

趙興深深吸了口氣,答:"我不懂軍事,但我想所謂戰陣指揮藝術,從廣義上來說不過是一道管理學難題.從管理學上來說,我們把該想到的都做到了.比如:戰爭是一場組織學難題.于是我們用了一年地時間建立我們地軍隊基層組織,每五個人為一伍,兩伍為一什,一什等于一班,五個班等于一排,五個排等于一連……

從組織學上來說,我們軍隊的組織遠比西夏人嚴密,管理學說一個人最多管理7個人,我們只讓他們管理五個人,有這層層指揮,嚴密地組織架構,想必我們的軍隊不可能發生勝則一哄而上,敗則一哄而散,半夜無緣無故一聲夢話,都能讓軍隊發生營嘯而崩潰的現象.

此外,軍隊戰斗中的技巧就是集中----集中優勢火力,集中優勢兵力,這一點我們想到也做到了,四千陝西步弓手已經每人配上了一把弩,一張弓,他們有充足的箭射擊,只要我們在戰斗中學會使用兵力,想必也能讓西夏人吃個虧.

在這方面,我們面對西夏人也許沒有優勢,那群混蛋是天生就對戰爭敏感,但他們是經驗主意,而我們卻有理論體系支持,我們知道如何分析戰事,每打一次我們都在前進.所以我們必將戰勝西夏人,因為耗國力,耗經濟,西夏人耗不起.


再比如知識,戰爭或許是一門專業知識.這我們不懂,但我們已經開始摸索,並教導我們下面的伍長什長學會主動參與戰爭,學會根據戰場狀況針對性的處理突發情況.在這方面我們或許不如西夏人,但我依然是那個話:他們是經驗主義,我們才是科學體系.我們比他們強,因為我們有時間.

最後就是體能與裝備了,裝備不用說.西夏人跟我們比創造力,他不行.至于體能,這大半年的,我們正在竭力進行強化訓練,或許體能有點差異,但我們已經用裝備補上了這個差距.

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祈求神靈了----讓安思達大祭司來.我需要點神的力量,以便讓我們的士兵充滿戰斗欲望."

匆匆被召來地安思達聽到趙興的要求有點不悅,駁斥說:"大人,你需要我為殺戮祈禱嗎?"

安思達是被趙興強行召集到賞移口的,他不知道趙興早早的把他安置在這個危險地地方是什麼意思.所以心里很不滿,但趙興卻不管他的抱怨,指著面前這片草原.指著背後的河川口,指著積雪初化的山口,執拗的說:"安牧師,看看這片山崗,看看這片土地,看看你的羔羊.

安牧師,上帝創造這個世界花了七天.但毀滅一個人的世界需要多久:只需要七秒.將匕首插進他的胸膛就行.這說明什麼?說明建設永遠比破壞難,破壞是最容易地事.所以,不同種族的文明程度不可能以破壞力大小衡量.

不久,我們將遭遇到凶惡的敵人,敵人的鐵蹄將踏碎這一片甯靜,而你的羔羊,我的同胞們需要一點死戰的勇氣,無論這股勇氣來自上帝還是來自魔鬼,我都需要.我需要讓我地同胞們知道:上帝是保佑有創造力的民族的.我需要讓他們知道:獸性不等于實力.然而,當獸性在這片大地上肆虐的時候,我們這個有創造力的民族,從不憚以最猛烈地獸性: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祈禱吧,為你的羔羊祈禱,為上帝的創造力而祈禱,為我們地民族祈禱,為我的士兵祈禱---如果此戰獲勝,我將在戰後將這一切歸之于神的榮光----你的神!"

安思達左右看了看,看著士兵充滿期待的目光,他舉起了手中的權杖,開始大聲祈禱:"主啊!請教導您的羔羊,

在軟弱時,堅強面對,

在懼怕時,勇敢自持,

在失敗中,仍不氣餒,

在勝利中,保持謙遜.

主啊!請祝福你地羔羊,

請不要讓他們誤入逸樂之途,

而將他們置于困難及挑戰地磨煉之中,

使他們學習在風雨中站起來,

由此懂得同情和體諒.

主啊!請賜給他們謙誠智慧,叫他們永志不忘,

真正的智慧在虛心之中,

真正地力量在溫順之中,


真正的偉大在樸實之中.

主啊!求您賜他們一顆純潔的心,一個高尚的目標,

讓他們不忘過去,擁抱未來.

使他們面對挑戰無愧的說:我做了我該做的.

阿門!"

安思達大聲將禱詞念誦一遍,童子軍當中有信仰者開始單膝點地,雙手合在胸前模擬蓮花火焰的盛開,其他士兵有樣學樣,單膝點地跪了下來,一遍誦讀完後,安思達身邊跑出一群身穿白袍的景教助祭,他們走到各個小隊前,一句句領著大家誦禱.禱詞念完,諸軍沉默在肅穆中,趙興等他們重新站立,跳上巢車(指揮車),大聲向諸軍喊話作戰前動員:"諸位,斯土斯地,養育了我們也養育了我們的祖宗,華夏的血脈在我們血管里奔流,退後一步就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無處可退.高舉雙手我們就是奴隸,我們的妻兒要被黨項人淫辱,我們不能空著手將他舉起,除非這只手里握著刀槍.

我們無處可退,我們無法投降,為了我們的家園,為了我們的妻兒,為了我炎黃的血脈,讓我們祈禱吧,祈禱列祖列宗庇佑,讓我們生于斯于斯,死得其所."

身後,杖鼓樂隊奏起了隆隆的秦歌:"六合之內,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盡北戶.

東有東海,北過大夏.

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

皆終其命,莫不得意.

應時動事,是維皇帝……"

在鼓聲隆隆中,會唱不會唱的士兵與民夫強人扯著陝西腔聲嘶力竭的怒吼:"聖智仁義,顯白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帥范在旁邊點著頭,欣喜的說:"士氣可用!"

"撤開車陣,諸軍,勝利再會,或者天國再會",趙興揮手下令:"讓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