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3266章擺明了是在欺負你


趙興點點頭:"章相替呂氏兄弟撐腰?……嘿嘿,我這份邸報上正好有一則消息:呂升卿因為與上司有了矛盾,竟然制造冤獄准備鎖拿上司----章相替他撐腰了!

呂升卿這做的什麼事,他蔑視了一切上下尊卑,無視**********,仿佛大宋吏部,刑部是他們家開的,以至于他可以隨意制造罪名,就連身為他的上司也朝不保夕.他這種行為不僅是與將門做對,與皇親國戚做對,而且是在于全天下****體制做對.他以為小皇帝憎惡高太後,既可以借這個由頭收拾自己的上官,如此一來,今後誰敢做呂升卿的上司?

章相瘋了,連這樣的人都要保,連他惹了高遵惠這麼大的事,章相也要強力壓下,你瞧,章相借口呂升卿只是策劃了冤獄,但冤獄並沒有在手中完結就被人彈劾,還沒有真正使高遵惠蒙冤,這是犯罪未遂,所以乘閣詔旨未下,將呂升卿由河北轉運副使改任河東路轉運使---他居然升官了.這樣的人居然得到了升官嘉獎?!

我真想知道,從今往後,誰還在乎****體制?這下子,大宋的行政體制算是崩潰了,我們這個國家還能算存在嗎?大宋亡了,唉唉,少游,王荊公的三不畏終于滅亡了大宋!"

秦觀明白趙興的意思:高遵惠是什麼人,他是高氏將門的當家掌門人.他有一個親戚,宋人都認識,就是著名的"女中堯舜"高太後.小皇帝才從高太後地重壓下解脫出來.充滿了對高太後的仇恨,但他依然不敢輕易招惹高氏將門.呂升卿原本想借小皇帝的憎惡乘機迫害高遵惠,但沒想到踢到鐵板上了.

然而,事後章秉承著對高太後的仇恨,壓下這件事,但他才保了呂升卿,安揭開了呂溫卿的事情.呂氏三兄弟接連出事,章顧得過來麼?且經此一役,呂氏三兄弟的名聲已算是徹底臭了.在這個火頭上.呂惠卿即使跳出來大聲抱怨趙興對其家族的迫害.章還會在這時候搭理那個老是替他惹事,讓他頻頻為之擦屁股的呂家"福建子"?

秦觀想通了這點,順嘴又問:"我估計,福建官員對呂氏兄弟也敢怒不敢言,這一門三兄弟,時時刻刻想著貪汙索賄,想著仗勢欺人,連高遵惠如此顯赫的家世都不能免災,福建還有誰他們不敢惹?王荊公當初為何看中這樣地門人弟子?我聽說王荊公立身很正,怎麼……算了.不談這個,你身邊地那個萬俟詠跑哪去了?莫非去了福建."

趙興點頭:"我原先手下有名綱首----地理鬼焦觸,他替我經營福建商路.依靠他,我在福建也不算人生地不熟.你知道,福建人比較排外.即使我的士兵去剿匪,他們也甯願偏向本地土匪,替他們通風報信讓他們搶劫自己,順便伏擊我的士兵.

我這次讓萬俟詠去敲打敲打福建的宗族.讓他們向我低頭----此舉也正合了福建地方官的心思,他們也是朝廷任命的外人,在福建說不上話,我大軍出動,掃蕩福建亂匪,趁機鏟除一些看不順眼的宗族,也讓福建地方官有了說話的余地.如此一來,我有了福建地方官的證明.呂惠卿敢鬧騰.這把火正好燒向呂惠卿,我准備告呂惠卿通匪容匪縱匪.

你剛才說王荊公立身很正.為何會擁有呂氏兄弟這樣地得意門生----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他立心不正,他呐喊改革,並不是真想為貧民百姓謀利.改革只是王荊公手里的刀,王荊公是借助改革這把刀鏟除異己,從而享受唯我獨尊的權勢.所以,即使手下官員煎迫百姓,壓迫同僚,貪汙索賄,通敵賣國……,這一切對王荊公來說都無所謂.只要他們對自己百依百順,讓自己享受至上的權勢,就是他的得意弟子.

我一直在思索王荊公地行為,為他那些不可思議的偏執尋找合理的解釋----唯有這個理由才可以解釋一切:權勢,王荊公追求的是權勢,不是為民謀福,不是改革,不是為了這個國家.有了這個理由,王荊公地所有怪誕,執拗,堅持等等,都可以解釋通了.你說,還有更合理的解釋嗎?"

談論王安石這樣的大佬,讓秦觀很不適應.畢竟他的世界觀是:個人道德好,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是正義的.\王安石的自律與廉潔在這個時代是有名的,秦觀對這些話題如芒刺在背,他笑著岔開話題,問:"這次你匆匆趕回廣州,連京娘都不帶上,難道是為了安排福建地事?亦或許廣州出現了什麼變故?"

趙興答:"廣州到沒變故,我個人有點小事:朝廷下詔要求百官蔭報自己地長子,廣州也在其列,我怕回去晚了,家妻一時高興報上趙風的名字,所以趕回去阻止.

此外,朝廷詔書里還詢問南洋地區地事務,要求我奏對---這是在隱晦的詢問我,是否能促成明年的萬國來朝,朝廷這次做出低姿態,我若不識趣,估計朝廷的大棒子就會接踵打過來.我們這次宜章白鶴之會,弄的聲勢那麼大,看來,這次無論如何要答應朝廷要求了."


秦觀搖搖頭,笑著說:"哈,你還有半年的時間准備,急什麼.朝貢是一件大事,等你把消息通知到海外諸藩國,等他們再做好准備,派使節進入廣州,由你再護送到京師……時間還夠用嗎?"

趙興笑了,笑的賊賊的:"你以為,史書上那些萬國來朝的使節,真的就是外藩國派來的?實際上,那些使節大都是廣州舌人行訓練出來地----從來如此.

到外藩國找真使節.時間確實不夠.但四五個月的功夫,讓廣州舌人行訓練出一撥外藩使節來,時間足夠,我這次趕回廣州,就是做這事的,朝廷需要多少國家的使節,我就給他訓練出多少,給他們裝扮上奇裝異服,說一些唯有廣州舌人行聽得懂的外藩話.你說不是外藩使節.我跟你急!

這些外藩使節朝貢一次.也許一百年不會再朝貢,但那些懂得這種外藩話的舌人,朝廷卻要供養起來,哪怕供養一百年,也是朝廷規則,這叫有備無患.你細細查一查史書,不都是這樣的情況嗎?那些說不上名堂的外藩國說是來朝貢,我大宋,大唐,大漢那些本土人怎麼學會了他們的語言?

我自認為聰明,會數國語言.但要學習新語言還是有難度,我到廣州多年,連當地土語都沒學會幾種,那些本地土生土長地官員,會做幾首詩詞地才子.見了外藩人,突然之間就學會外藩語言,以至于他們跟那些蕃人共同無障礙,可能嗎?語言.是那麼容易學會的嗎秦觀詫異的問:"你的意思是說,外藩使節都是廣州制造?你是說一位阿混兒似的人物跟廣東舌人預先商量好了,他們隨便發一些毫無意義的鳥語,說這是外藩國的語言.而後,那位外藩使者帶著朝廷賞賜的禮物,滿載而歸.而翻譯外藩使節的舌人,卻可以留在理藩院當官,是吧?

有意思.這種說不上名堂地外藩語言.唯有那位舌人懂,所以別人無法指責與挑刺.而外藩使節百余年朝貢一次.那種語言是否真是外藩語,都無法驗證.但朝廷不得不把那位舌人奉養終生,哪怕那位舌人不學無術,不通文理……"

趙興笑眯眯的點頭:"不錯,制造一位外藩使節,是舌人們的最愛.只要創造出一名使節來,一個舌人這輩子衣食無憂,如此享受終生的事,你以為沒人動心嗎?外藩使節都是廣東制造,不足為奇,聯合國獲獎文書都是河南印刷,這也有前例可循.何必驚詫!

你沒有發現,自從我來了廣州,朝廷少了無數個朝貢使節,這是因為我家中有一位懂得諸藩語言的妾室,廣東舌人知道我通曉外藩事宜,他們瞞不過我,所以才不敢去詐騙.

這次,朝廷要求萬國來朝,可外國地藩王在本國稱王稱霸,好好的逍遙自在唯我獨尊,你若是這樣的人,可願意派出使節向別人叩頭作揖,屈膝下跪,做出種種媚態討好你,難道他們都患上了受虐症,喜歡那種被虐待的感覺?

王爺也是有尊嚴地,朝貢貿易雖然利潤豐厚,但身為國王會缺錢嗎?即使收益再大,你以為身為國王的他們,會專門來我國找虐待,找那種身為人下被當作蠻夷鄙視的感覺?

你不知道,我曾查了幾個藩國的曆史,特地尋找史書上記錄朝貢的年代,發現藩國的史書上從沒有記錄過他們派出朝貢使,這甚至包括大理,那位大理國王段廉義不是向我們朝貢過嗎?然而,在大理的典籍上,並沒有派出官方使節的記錄.

這說明,所有地朝貢使都是假冒地,或許他們真是藩國人,但卻僅是該國商人,他們是來做生意的.但因為我們與外藩地生意往來,唯有朝貢這一種交易形式,所以他們不得不冒充貢使.

哼哼,現在朝廷有錢沒處花,願意折騰出這種面子工程,我何必替朝廷省錢呢.今日我便開個口子,讓廣州舌人行開始制造朝貢使節----我搞的是批發貿易,從不零售.朝廷要多少朝貢使節,我給他多少,反正這些舌人最終都要經過廣州回國,到時候我把那些使節裝到麻袋里,往海里一扔,那些朝廷的賞賜全是我的……嘿嘿,這下子,想不發財都難."

秦觀目瞪口呆:"你你你……你剛才說的,讓我頭暈,且讓我喘幾口氣,啊啊啊,你如此明目張膽殺戮使節,難道不怕朝廷知道?"

"朝廷不會管.使節這東西,就是一次性用品,用過就成了廢物與垃圾.朝廷即使知道,也會顧忌天朝臉面.不敢揭開真相,他們只會裝不知道.這種事牽扯太廣,而且朝廷需要這種輿論造勢,哪怕明知道上當,也要制作這種聲勢,所以……朝廷絕不會理會那些貢使最後的下落."


"等等,你剛才說……那麼,曆朝曆代的高麗,倭國,交趾,這三國朝貢使節.總不會是假的吧?"

"當然.這三國不是假地使節,這三國自詡為小中華,他們以向我們的文明膜拜為榮,而且這三國跟朝廷太熟,語言交流沒有障礙,作假難度太高,所以目前沒有假貨,但很難說今後有沒有假."趙興笑著回答.

然而,這三國的朝貢使也有貓膩存在----在明代就曾發現過一件這樣的事.從日本來了兩撥使節,都說自己是真正的朝貢使,專門來天朝朝貢……然而,這兩撥商人都是假貨,而且是日本政府支持的假貨.因為中國的朝貢貿易.所以日本政府便容許商人冒充朝貢使來中國交易,政府甚至給商人發放假國書,讓其冒充朝貢使節,日本本國將這種文書稱之為"印可狀","朱印書".這種文書發放到商人手中.是不收回的,可以作為貿易憑證反複使用.依靠日本商人之間的默契,商人們輪流,每隔一段時間跑去中國冒充使節,進行貿易.

海路遙遙,商人們撞車地機會很小.故此,雖然高峰期日本朝貢使曾達到每月數趟地頻率,令大明君臣苦不堪言.窮于應付.但大明立國百年尚無重複,不幸.那次出事了,兩個日本商人撞車,作為朝貢使同時出現在中原……

這條信息趙興無法披露,秦觀的心理被這消息所安慰,稍稍緩和,剩下的路程,秦觀不敢在于趙興談公務,生怕自己脆弱的心理再受打擊----他談詩詞,這玩意是趙興的短項,秦觀的優勢.秦觀在這方面一說話,趙興啞口,于是,秦觀一路享受著虐待趙興的快樂,心情輕松的進入廣州.

此前,趙興一直堅持朝貢與貿易分開,堵死了廣州舌人造假的路.這次在朝廷地重壓下,他終于開了個口子,等他回到廣州宣布將安排朝貢使的消息後,廣州舌人立刻一片歡騰,毫不遲疑的按照趙興分配的名額,開始從海外收購昆侖奴,南洋商,將其裝扮成朝貢使節加以訓練,並為他們設想出千奇百怪的國名……

與此同時,京師里,大宋外交也繁忙起來.

得到趙興地同意後,章立刻向高麗與倭國發出詢問,恰好交趾的使節正在京城向大宋賠罪,章稍一暗示,交趾使節不敢要求太多,只提出,若大宋歸還好交趾北方五省中的三個,交趾同意進行朝賀.

稍後,章得到消息:高麗與倭國使節答應的很爽快,什麼要求都沒提,便同意遣使朝賀.

搞定了這三個國家後,章又向西夏,遼國發出詢問,遼國很干脆地回絕了.西夏使節則認為,如果大宋恢複對西夏的歲貢----大宋方面稱之為"歲賜",西夏願意派使節參加這次慶典.然而,西夏人要求:使節這次出現在汴梁,不是用朝貢的態度,以下國臣民的身份出現,而是平等外交.

章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並確定這次萬國來朝,與西夏一同享受平等外交國身份的,還有過去的平等國高麗與倭國,但交趾卻不在其列,他們必須用下臣的身份參拜.交趾方面得到章許諾歸還三城,他們擔心趙興那里橫生枝節,立馬答應用藩屬國的身份進貢,只要求章出面約束趙興,並監督趙興歸還北方三城.

章又答應了.

這份詔書遞交到廣東,趙興簡單地掃了一眼,看到詔書不符合心意,翻手將詔令扔到了垃圾桶.接著,他不滿地向宣慰使抱怨:"兒郎們百戰浴血,才重新拿下交趾地北方肥沃地帶,怎麼就輕易還給他們了?宣慰,你難道不知道我家一個夫人還是交趾人,我為了奪還交趾的北方五城,還鬧地家門不甯.

瞧瞧,無論我個人還是兩廣將士,都為了這五座城池付出了重大犧牲,朝廷怎麼一點都不體恤."


與朝廷宣慰使一塊來的還有李源,陳公川,這兩人是擔心趙興拒不交還北方三城,特地跑來准備用親情打動趙興的,沒想到趙興全不給面子,一張口就談家中的不快.陳公川已經碰過一鼻子灰,李源還不甘心,他試探的說:"我這次來,樂至也有話帶給趙大人……"

趙興豎起一根手指:"打住,這個詞不能隨便亂說……這樣吧,看在那個人的面子上,我答應歸還北方三省,但我需要點時間,以撤除當地的官吏與軍隊,遷移當地追隨者."

趙興答應的如此痛快,大出李源,陳公川兩人的預料,李源連忙附和:"應該的,應該的,大軍撤回防地,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不知趙大人需要多久?"

趙興大大咧咧的回答:"我要說需要一百年,那是擺明了是在欺負你……這樣吧,我把一百年的期限縮短十倍,暫定十年吧."

趙興這麼一說,宣慰使臉都綠了,李源臉色鐵青,才要咆哮,趙興隨口又說補充一句:"其實也沒必要那麼麻煩,我的人已經在湄公河口築好了兩座城堡,我的海鰍船可以通過這條河流,直抵交趾王都升龍府.只要交趾開放升龍何,我的船再往上游走走,就可以用船接走軍隊和百姓.

嗯嗯,我忘了,這也不能白撤走啊----不久前,交趾悍然向我的士兵發動進攻,為了那場戰爭,我兩廣失去了多少生命.重要的是,還耗費了我大筆錢財.這筆錢,非從當地征十年稅,才能補償兩廣地帶,否則的話,我擔心士兵們不滿.

是呀是呀,兵變,太可怕了!我大宋從不缺兵變.不幸的是,為了應付突發情況,我對那些士兵裝備很完善,他們每人都有充足的彈藥與****,這些士兵們若不滿了,坐上小船順路跑到升龍府,在府城扔幾個****,那可跟我沒關系."

趙興這是在威脅,**裸的威脅.

李源陰著臉,沉聲詢問:"大宋還是君子朝嗎?前不久大宋突然出兵大理,無罪伐國,令我大越心寒.我國君臣都在猜測:大宋下一個目標是不是我大越,我也在想,離人下一個揮刀的對象,是不是我們這些昔日朋友?"

趙興表情凝重起來,答:"私誼上,我們是朋友,而且是親戚.因為我跟陳公川的姻親關系,你我也能攀上親戚.但涉及國事,不講私誼.

第一:交趾控制北方五城,像一根魚刺卡在我喉嚨里.因為你們一旦順著那條河流深入我大理,深入我廣西,我再從陸地派兵,定會措手不及.

第二:你們有過派兵侵入的曆史,郭逵都跟你們遭遇過,狄青與你們遭遇過,現在輪到我了.而你們確實入侵了我的領地----大宋象林路.對此,我相信你們無話可說.

所以我必須控制那條河的上游以及下游,所以北方五城必須保存在我的手里,才能保證大理與廣西的安全.但朝廷現在下了旨意,我是朝廷官員,必須遵守朝廷法度,同意歸還北方三城.但我現在猶豫也是有原因的,北方五城是一個整體,我若歸還你們三個,剩下兩個城無法經營,所以,你們想要收回那三個城,就讓我五城經營十年,等我把兩個城池穩定了,我才能交還你們其余三城,否則的話……"

李源咬著牙問:"否則的話,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