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神谷,藥廬前.
白云舒卷,日升月落,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望穿秋水,可是那個身影還是沒有從云霧之中出現.
山中清寂,抱膝的少女,依然如昨,大半的時間,她都是這樣坐在台階前,癡癡的望著谷外,直到暮色四合,直到夜鴉啼語,在凱瑟琳的要求下,她才肯遲疑的離開藥廬前的那個石階,回到屋中.
山中不知日月,人間已是經過了幾度春秋,可是那刻在木板之上的痕,自雪落離去,已經整整刻了四百八十三道,代表著一年零三個半月,自雪落上一次回來,竟然整整過了一年零三個半月了,光陰茌苒,日月如梭,無論是誰,都留不住那從面前溜過的時光,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又一日,眼前的白霧晃開,一道人影走到她面前,她只疑又是自己的幻覺,低下頭,歎了一口氣,卻沒有發現,後面的凱瑟琳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著來人.
那人靜靜的看著她,良久,她才發覺不對,重新抬頭,目光落到那魂牽夢縈的一張臉孔上,劍眉斜插入鬢,清逸如雪,舉若秋霜,不正是雪落是誰.
"妹妹!"
"哥哥!"
自地上一跳而起,沖入雪落懷中,兩人相擁而立,久久不曾分開.
良久,雪靈這才推開雪落,幽幽的道:"哥哥,你這次回來,會待多久?"
看著妹妹一年不見,更顯清瘦下去的容顏,雪落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疼,雖然理智告訴他需要早點離開,好去繼續尋找下一味藥物,可是不知怎麼,看到她,又想到那個孤苦無依的白兒,眼神有些朦朧,他用力的將雪靈重新攬入懷中,抬起頭,喃喃的道:"放心,這一次,我定會好好陪你,五天,不,一個月!"
雪靈不敢致信的抬起頭,雙眼中都閃爍著喜悅的光芒:"真的麼?哥哥不會騙我吧."
雪落微微一笑,低下頭,看著雪靈,柔聲道:"哥哥怎麼會騙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永遠不會."
巨大的幸福一瞬間籠罩了雪靈的全身,病弱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她忘情所以的緊緊抱住雪落,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會消失離去,這一切不過是日日夜夜,都會做的一場美夢.
可是這一次,的確不是一場大夢.
……
與此同時,就在雪落回到藥神谷的同一天,已經拜了鬼尊為師的白兒,在休息了十數天之後,終于,鬼尊將她帶到了紫竹林之中.
白兒知道,鬼尊這是要正式開始教自己劍道了.
風蕭瑟,卷起鬼尊的衣袂,他手執竹劍,凌空站在一棵紫竹之上,仿佛一陣風來,便能飄然而去.
白兒,就站在他腳下,仰望著他,這一刻,鬼尊給人的感覺,已經變成了一柄凌厲的劍器,鋒芒如削,四周的竹葉飛散而開,仿佛萬千劍氣橫削而過.
看著地下的白兒,鬼尊神色冷漠,淡淡的道:"入我鬼尊門下,就得學習鬼劍之術,不論你爺爺以前是如何強大,教導了你什麼,你都要忘記一切,重頭來過."
看到下面的白兒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他冷冷的道:"你要切記,你不是你的面具哥哥,他博采眾長,我並沒有要求他必須廢棄以前所學的一切,但你不同?"
"因為他修的是博愛仁慈之劍,而你修的卻是仇恨殺戮之劍,只有真正刻骨銘心的仇恨,才能鑄造這一把仇殺之劍,如果你想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你想要達到的境界,也唯有專心一致,摒棄原來的所有劍道,專于鬼劍,方能大成,因為博愛之劍是采納百家,接觸其他劍道對他不但無害,反而有益,而仇恨之劍卻是意在專一,你爺爺的重劍之道,並不適合你,如果你非要學,只會兩者皆失,不但報不了仇,反而走火入魔而死,如何選擇,我不迫你,你自己挑,雖然我答應了你面具哥哥收你為徒,可是你若久學不成,那也不代表我不會逐你出門,一年之後,你若還是一無所成,也就沒有必要再在我門下學劍了.你記住了麼?"
白兒雖然不服,但是為了報仇,她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既然答應過面具哥哥,聽他的話,他讓自己拜師,自己就一定要學會這鬼劍之道,不讓他失望.
等到自己達到八級的時候,他就會來接自己了.想到這里,學劍的渴望就深深折填埋了她小小的胸膛,我一定會很快達到八級的,一定會!
看著面前這個雖然一臉稚氣,可是卻滿面堅毅的小女孩,鬼尊仰頭望天,忽然悠悠一聲歎息:"我鬼尊這一生,所榮所辱,都沒有放在心上,唯獨這鬼劍之道,是我一生精心凝聚,你的天賦是我見過除了你那面具大哥哥之外最好的一個,于加上身懷不共戴天之仇,反而是學習之鬼劍之道的最佳人選,可是,我卻不知道教你鬼劍是對是錯,你心中的仇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稀釋,你修的,也只能是仇恨之劍,雖然威力巨大,可是禍福難明,最後這一柄劍會降臨到誰的頭上,誰也不知道,也許不光是金光城主,是克勞門農,還有我,還有很多無辜的人,甚至包括你最為親愛依賴的面具哥哥,你信不信?"
看著白兒露出的絕不相信的神色,他淡然一笑,淡然道:"練劍是會影響人的情緒的,你心中有仇恨,正是世間最為強大鋒銳的一股力量,但是仇恨卻會蒙蔽你的心智,有一天,當你被仇恨徹底控制,你就變成了一柄殺人的利劍.敵我不分."
"不過,我不後恨,我這一生,已經活夠了,即使你劍成之日,正是天下大亂之時,我也不會後悔,天下人如何,又關我鬼尊何事,我已經老了,這一生,只想看到鬼劍施展威力的時候,希望我能等到你劍成的那一天,即使那一天,就是你殺我的日子,我也甘願."
"為了鬼劍,一切都值得.不過,我相信有你面具哥哥在,你也做不到危害蒼生的事情,天下懂鬼劍的人,只有三人,我,你,他,你的是走了偏鋒,一時威力強大,但到後面,卻必然不敵他.而他,修的才是真正的天地仁愛之劍,入門緩慢,到最後卻威力無窮,真正近道,他的鬼劍,正好克制于你,有他在,相信你也翻不了多大的浪花,他既是你這一輩子的克星,同樣的,也會是你一輩子的守護人."
"好好珍惜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鬼尊羅四的唯一親傳弟子,自此開始,我正式教你鬼劍之道,就以五年為期,五年之間,你能達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
狂風獵,竹葉飄舞,林間地下,一個白衣小女孩,左掌抓著一只竹劍,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的命運將徹底不同,天下很多人的命運,也將因為她而變得不同.
無論是雪落還是鬼尊,都不會知道今日的一個無心之舉,五年之後,會造就出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出來.
……
銀月帝國西北部,禁忌森林,藥神谷.
雪落這一次果然兌現了諾言,將黑日幽曇和生命源珠交給艾米之外,他就在藥神谷中,陪伴了雪靈足足一個月之久.
每日早晨,他都會親自喚雪靈起床,帶著他到藥神谷下面去散心,呼息一下新鮮的空氣,如果是以前,光憑雪靈一個人自然不敢,但是如今有雪落在,相信只要不遇上太為強大的魔獸,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了.
直到上午時分,兩人才會回到藥神谷,捕魚,狩獵,采藥,無論是做什麼,只要有雪落在身邊,雪靈的臉上,就會露出笑容,清澈,簡單,聖潔.
雪落會帶著她,攀上數千米的高崖,同看日升月落,看著天外云卷云舒,會帶著她,快速的從禁忌森林上空急速掠過,那幻化五行靴使用到極致時的速度,每每讓雪靈在他的懷中睜不開眼睛,可是她卻樂此不疲.
可是歡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一個月的時間,竟然仿佛流水一般就逝去了,又是一天深夜,雪落知道,他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藥神方的十八味藥方才尋回兩味,而時間已經一天比一天逼近,艾米已經將藥神方的第五味藥名告訴他了,可是和前面幾味一樣,除了一點特征提示之外,關于它的所在的地點,沒有一個字的描述.
生命源珠已經給了雪靈,當他掏出生命源珠和黑日幽曇的時候,艾米和凱瑟琳果然都是驚喜不已,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顯然沒有想到當日的一句戲言,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得到它的雪靈,果然身體素質大為改善,艾米告訴雪落,雪靈第三關的時間本來已經快要到了,不過現在估計可以延後一年,雪落還有三年的時間,不過,第三關所需要的那味帝品藥物萬年紅景天,雪落現在已經要著手去尋了,這比去尋那藥神方之上的第三味藥物大日婆羅花還要緊要一些,畢竟藥神方還可以押後,這第三關卻真的剩下不了多少時間了,如果不提前做出准備,即使找到其他幾味藥方,又有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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