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約黃昏後

雅琳這麼不待見斯迪芬是有原因的。 她是塞比奧公國第二美女,關于這個排名其實有很不不同的說法和版本,流傳最廣的說法暗示其實她應該從外貌上算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不過因為吉安娜公主殿下從智慧和出身上蓋過了她,才屈居第二。這個版本是宰相大人主排的,什麼,你不信宰相大人排這種風花雪月的東西?那認為他們無聊的時候都在忙什麼?和那些升斗小民一樣玩斗地主嗎? 排名一公布,贊比尼亞家族立刻賓客盈門,其中九成是來聯姻的,剩下的一成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登門只是為了一睹芳容。雅琳現在已經十八歲了,按照風俗差不多也是可以出嫁的年齡了。雖然家族一直沒有答應絡繹不絕的求婚者,但是她知道早晚她是會被家族嫁給一個陌生人的,現在沒有婚約只是因為沒有釣到讓家族滿意的大魚。 奧蘭納大陸並沒有連年征戰,但是各個國家小摩擦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動蕩和小規模的戰亂消磨了很大一部分青壯男子,失調的性別比例導致整個大陸女性地位低下。其實就算是貴為公主也有這種煩惱,大家族之間盤亙錯雜的裙帶關系是維持關系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女性往往是利益的犧牲品,哪個少女不壞春?哪位少年不多情?越是了解得多越是反抗得激烈。雅琳一直很清楚她的結局,她無力反抗,所以選擇逃避。終于靠絕食爭取到去奧蘭納學院進修魔法的機會。 因為奧蘭納學院是個非常獨特的存在,它座立在兩大帝國之間,背後是廣袤富饒又異常危險的迷霧森林。南靠內海冷翡翠海最大的港口藏寶海灣。它有獨立的主權,獨立的護衛隊。它不屬于任何一個政治聯盟,所以沒有太過複雜的人際關系。 其實這些雅琳都不關心,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它有條規矩:每屆最出色的幾名年級首級生畢業後可以選擇留校效力。沒有任何勢力能阻止這個學院留住人才的手段。最初建立學院的幾個老家伙非常清楚實力的重要性,只要有實力才有話語權。所以奧蘭納學院在對待這條規矩上異常強硬。這也是學院頂尖高手云集的最大原因。這是雅琳擺脫家族擺布的唯一途徑。 而這位白衣飄飄的斯迪芬是提親提得最積極的家伙。雅琳從第一眼看到他就討厭,覺得此人俗不可耐,特別是當他不知道從哪知道自己接到奧蘭納學院學院入學邀請,居然也花錢弄了個特邀入學邀請,死纏濫打說服了自己父親和自己一同去上學的時候。 話說奧蘭納學院最初的建設者實在非常高瞻遠矚,從斯迪芬弄的這個特邀入學邀請就可以看出他的眼光非常長遠。所謂的特邀入學邀請有別于普通入學擇優邀請的原則。說白了也就是一個用大量金幣買一個去奧蘭納學院鍍金的機會。各大家族非常流行這種鍍金行為甚至依此攀比。這不但支撐了整個學院的運作,而且還有贏余可以用做基金。這個特邀入學邀請和年級首席生留校條例讓奧蘭納學院在這個各國割據大陸的時代以一種超然的姿態屹立百余年。盡管這其實是個這種低能兒全托班一樣的教學模式。(咳咳~~弗郎西斯咳嗽了兩下,喂!跑題了。咳什麼,說的就是你!花了五百金幣的白癡。) 弗郎西斯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斯迪芬,猶豫了一下。雖然大致猜測到對方找自己的原因了,可是弗郎西斯還是決定和雅琳一起去河邊走走比較好。畢竟不管怎麼樣對著一位絕色美女要比看一個失敗男人的臉色要來得舒服。 時值初夏,河邊一片青蔥,行走其中只見蝶飛樹舞鳥鳴花香。夕陽斜照在緩緩流淌的水面,反射出一片波光粼粼。兩人並行良久,都默契地沒打破這份甯靜。 “喵嗚!” 黑貓忽然醒過來,它可不會欣賞美女,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人的懷里,登時發作起來。從雅琳這里跳出來,迅速嫻熟地鑽到弗郎西斯懷里。 “抱歉,它怕生!”眼看氣氛有點小尷尬,弗郎西斯解釋道。還順勢摸摸貓腦袋。作出一副寵溺的樣子,全然忘了自己平時是怎麼拽著它尾巴丟來丟去的。 “真是個機靈的小家伙。很可愛呢。”雅琳微微一笑。 既然靜謐的氣氛被打破,又順利搭上了話,兩人就開始慢慢聊了起來。 “弗郎西斯,你去奧蘭納學院學什麼?” “不清楚”,弗郎西斯瞥見雅琳和斯迪芬一樣臉現詫異,就趕緊接上一句,“我是說,我不清楚是學武技還是魔法。” “奧蘭納學院的這兩樣都很不錯,難以取舍把。”雅琳輕笑著說“我選擇魔法,我是個初階魔法師哦。” “我知道!雅琳小姐天賦過人,年少有成。未到雙十年紀就成了水系初級法師。” “你知道?” “恐怕整個塞比奧不知道你的年輕人不多。” “因為那個無聊的排名?” “因為那個無聊的排名!”弗郎西斯聳聳肩,他看出來她很反感這東西。也就沒在這話題上湊趣。 雅琳歎氣遠眺:“這種強加的虛名給我帶來很多困擾。它不屬于我。” 不可否認雅琳憂郁的話語和美麗而憂傷的側影很讓弗郎西斯心動。他忍住自己想擁她入懷好好撫平她的憂傷的想法,緩緩說道: “一個人,其實在你的生命當中沒有什麼是真正屬于你自己的,你的父母,他們有一天會先于你離開這個世界,你的孩子,他們有一天會長大,有了屬于自己的愛人和生活,會離你越來越遠,你的愛人,他會在突然之間向你宣布他要離開你,甚至沒有一個讓你滿意的理由……所以,一生之中只有你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屬于你自己的,你的身體和你的頭腦,所以你要更加的愛惜自己,而不是為這些虛名帶來的煩惱耿耿于懷。” 沉思半響,雅琳的眼睛亮起來:“從來沒人告訴過我這種東西!謝謝你弗郎西斯,你排解了我的煩惱。” “能幫上你的忙是我的榮幸!” “傳聞你是個不擅言辭的``````怪人,”雅琳嘴角彎了上去,“不善言辭的人可說不出這麼深刻的話來。你真的是卡特家的弗郎西斯嗎?” “額`````”弗郎西斯的笑容微顯僵硬。 他知道對方只不過是無心之語,不過還是因為自己這麼容易給人這種改頭換面的感覺而郁悶。心里想我演技有這麼差嗎? “我想請你幫個忙!” 正題來了,弗郎西斯心想。 “要我扮演一個角色,讓你擺脫那個虛名?”弗郎西斯暗想讓你提出來不如我自己先說。 雅琳點點頭,笑得非常愉快,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輕松愉快。 “我可以拒絕嗎?” “你不會的!” “看來我沒其他選擇!”弗郎西斯歎氣道。 雅琳還在微笑。嘴角的弧度讓弗郎西斯想起一種叫狐狸的小動物。 走進營地後,弗郎西斯問雅琳:“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樣?” “我以為你能忍住不問呢,其實,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對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樣!?”雅琳瞟了弗郎西斯一下,伸手在自己法師袍下的裙擺上做了個動作,然後笑著揚長而去。 弗郎西斯半天才從那一眼的風情中走出來,略一思索,立刻大汗淋漓。 她分明是准備好萬一談崩就撕破自己的裙子,假此轉移斯迪芬對她的糾纏,讓兩個男人內斗! 計策很強悍很毒辣,但是弗郎西斯卻對她一點也恨不起來。 好一個狡猾的小狐狸!他心里想。 “你們很有趣!”黑貓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地說道。 “她是個狡猾的小狐狸!” 一夜無事。弗郎西斯卻翻來覆去睡得非常不塌實,一個淺藍色的小狐狸的身影在他的夢里飄來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