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和歐拜德達成了一致，死活要兩人在一塊，山羊胡子馬哈又不願意降價處理，台下的人哄鬧了一陣，再也沒人舉牌了。 馬哈又使勁地煽動了一會，還是沒人舉牌，只好把我們重新拽回籠子里關著，像大猩猩一樣，我悲哀地看著那粗大的柵欄，想起了去動物園看大猩猩的情景，眼前浮現出大猩猩當時的目光，悲哀的，正如我此刻的目光和表情。 那些人並沒有走，反而越聚越多了，開始我以為他們是想看看這兩個貴重的女奴，不一會，我就發覺人們的目光都投向右邊，我剛要問歐拜德是怎麼回事，便聽見馬哈大聲叫起來。 “下面要拍賣的，是艾比第和馬穆魯克！”馬哈一揮手，指向右邊。 我順著他的手望過右邊，只見那兒有三個大木籠子，關著很多男人，一個籠子關著黑種人，一個籠子關著白種人，一個籠子關著黃種人，全都幾乎全裸著健壯的身體，我剛才太緊張，一直沒有往那邊看。 難道還賣男奴？ 我回過頭來，低聲問歐拜德，“艾比第和馬穆魯克是什麼意思？”MD，來到這個世界上，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歐拜德解釋道，“從非洲販來的黑奴，在這里被叫做艾比第，從拔汗那和蒙古販來的黃奴，還有從突厥販來的白奴，都叫馬穆魯克，現在就開始拍賣他們了。” “哦。”我說，在中國曆史中，蒙古和突厥都曾經進犯過中國的邊境，宋朝之後的元朝，不正是蒙古人建立的嗎，這麼說，蒙古人也算是中國人了，我不禁覺得有些親切，便向那邊張望起來，若里面有武功高強的人，說不定能把我們救出去呢，我又開始想入非非起來，蕭十一郞若是也在里面，那該多好啊，他時時都能在最千鈞一發的時候出來救美。 “艾比第和不夠強壯的馬穆魯克一般被買去做苦力，而強壯的馬穆魯克會被哈里發和蘇丹或者埃米爾買去充入兵團之中，今天不知道哈里發或者蘇丹埃米爾有沒有派人來買奴隸。”歐拜德說。 哈里發和蘇丹我知道，是阿拉伯國家的帝王，哈里發還是伊斯蘭教的教皇，埃米爾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記得小時候看過一本小說，叫《埃米爾捕盜記》，埃米爾是一個頑皮聰明的孩子，與大盜斗智斗勇，最後終于抓獲了大盜，有一段時間，這個小鬼精靈埃米爾成了我的偶像，我整天想入非非地要抓住一個大盜，所以在坐公車的時候，看到一個長相丑一點的男人，總是懷疑他是大盜。 我正想問個究竟，可是卡利爾卻噓了一聲，原來拍賣開始了。 跟剛才拍賣女奴一樣，馬哈不停地吆喝著，先是黑奴，再是黃奴和白奴，男奴們也都一一被買走了，價格比一般女奴大概貴兩倍，不過，也沒有一個開價開到兩萬第爾汗的。 我想，馬哈大概喜歡把他自己認為好的奴隸留在最後，黑奴已經全部被買主舉牌買走，裝黃奴的籠子里還剩下一個，裝白奴的籠子里還剩下兩個，那些已經出售了的奴隸是被一個個買走的，好像沒有哈里發什麼的派來的人，因為我想他們要是買奴隸充軍，一定是大批量買的。剩下的三個應該是馬哈認為奇貨可居的奴隸了，我張望了一下，這三人都很高大健壯，可看不清楚長相。 我忽然關心起這三個男奴隸來了，他們會不會也因為價格太高而賣不出去呢？ 黃奴被推到了前台。 我的眼睛看著他慢慢走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這世上真有蕭十一郞，那麼這應該就是蕭十一郞吧，臉並不特別英俊，眼睛卻特別黑，那種黑我從來沒有見過，曬得變成棕色的臉上有一種玩世不恭的嘲諷神情。 他有是蒙古人吧，雖然身材高大，不過不像我在電視劇上看到的蒙古人的粗獷和滿臉胡子，他更像一個浪子，一個像蕭十一郞那樣的浪子。 一想到他是從遙遠的中國來，我就不禁心里一陣欣慰，可我一偏頭，卻看見了自己一頭金發，現在我已經不是中國人了，我是從一個叫亞美尼亞的地方來，自然也不再是跟他一樣的黃種人了，我現在是白種人，一個滿發金發的白種人，一念及此，一股巨大的沮喪襲向全身，溫熱的心不禁涼了下來，雖然我一直嫌自己不夠漂亮，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要變成漂亮的白種人，因為我有一次好奇地湊近了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留學生姑娘跟前，結果嚇了一跳，她臉上的毛茸茸的，毛孔粗得好像用大號針頭紮出來的密密的洞，原來白人姑娘只宜遠觀或者上畫報。 他站在台前，我只能看見他挺拔的背景。 馬哈大聲嚷道，“這是一流的黃奴，蒙古人，驃悍的民族，力大無窮，能把一頭大象擊倒。” “少羅嗦，開價吧。”下面有人喊起來。 “三萬個第爾汗。”馬哈伸出三個指頭。 “一個黃奴，三萬個第爾汗！馬哈，你今天確實瘋了！”有人叫起來，引來一大片哄笑。 馬哈示意身邊的壯漢，兩個壯漢走過去，把那兩個白奴也帶過來，我呆住了，我的上帝！這兩個人是照著阿波羅的樣子長的吧！微曲的長發，淺棕色的臉，臉型和五官幾近完美，高大英俊，氣宇昂然，即使是褸襤的破布衫，也掩不住他們身上的一種高貴氣派，這哪里是奴隸，這分明是帝王！其實他們長得並不一樣，個子高些的那個馬穆魯克褐發，臉部的線條比較堅毅，稍矮些的黑發，臉部的線條比較柔和，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十幾年來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帥氣的。 歐拜德也微微發怔地看著他們。 兩人也被押到前面那個黃奴旁邊站著。 馬哈回頭打量著三個優秀的奴隸，臉上掩不住興奮，他看到的，一定不是三個帥哥，而是一大堆如山一樣的第爾汗。 “這兩個也一人三萬個第爾汗！”他大聲宣布。 台下騷動更厲害了。三個奴隸，九萬個第爾汗，可以買十幾個男奴了。他們看來也並不比剛才賣出去的奴隸更強壯呀，雖然長得好看，可奴隸要這麼好看做什麼！難道買回去讓他們勾引女主人？ 所以盡管馬哈嘶聲作了半天廣告，下面都是只看客，沒人舉牌。馬哈低聲咕嚕了一句，“今天來的都是窮鬼！”是他太貪心，還罵別人是窮鬼。 折騰了大半天，天慢慢地黑了下去，集市的人開始散去了。 天黑了，家在哪里，我的心一陣茫然，又想哭了，真不知道哪兒來的淚水，我以前可是從來不愛掉淚蛋子的，一切神明和上帝都可以作證…… 一只是伸過來，握住我的手，我轉過頭，歐拜德對我笑了一下，“安娜，別害怕，大不了不過一死。” 對，大不了不過一死，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再死一回又何妨！我突然有了勇氣。 馬哈讓人把我們剩下的五個奴隸的胳膊反剪著綁了起來，嘿嘿地獰笑著，“明天再來，我就不信沒人買你們！” 我和歐拜德走在前面，那三個男奴走在後面，被幾條大漢推搡著，緩緩地向著集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