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入後宮(2)

地上是五顏六色的拼花磚塊,一個白色大理石砌的池池里熱氣騰騰的,散發出一種花香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花,不管是什麼花,反正這味道很好聞,我忽然覺得很餓,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這花香能填飽肚子似的,說實在話,我倒願意她們先帶我們去餐廳飽食一頓,我和歐拜德對視一下,她依然很平靜,一個侍女道,“你們先沐浴,洗乾淨一些。”我看到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這才聞道自己身子發出一股腐爛的味道,在花香中顯得更難聞了,還混著一種腥味,這是騰格爾的血的味道,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想起最後看見他時他那委頓的樣子,他不會死掉吧,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脫衣服呀安娜。”歐拜德的聲音在催促我。我回過神來,那兩個侍女不見了,大概退出去了吧,歐拜德已經摘掉了蒙在臉上的黑紗,脫下了黑衣和原來破爛得絲絲縷縷的衣服,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少女身體,她的皮膚是象牙色的,雖然上面有一道道的汙痕,也掩不住那種細致和光芒,修長的脖子,勻稱的肩膀,如小鴿子般的胸,兩粒瑪瑙是粉紅的,纖細的腰肢,柔和地從渾圓而結實的臀部過渡到長長的腿,腳的形狀也是完美的,上帝,哦不,應該說真主啊,這個小美人長大了還得了!我心里驚歎道,想起高中的那些女生,全都變成了青澀的蘋果了,不對,應該是山楂。 我有些自慚于形起來,我在家里偷偷地照過很多次自己,身體還沒有發育,很纖瘦,胸部平平,也不過是個澀山楂罷了。 歐拜德已經邁入浴池中,氳氤的蒸汽立即包圍了她。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喬小喬了,而是一個來自亞美尼亞的白種女孩,白種女孩的發育比黃種人早些,我可能已經個青蘋果了,而不是山楂。我很快除掉了面紗,黑衣,還有那些破布片,對歐拜德大叫一聲,“我來了!”然後跳入池中,濺起了一片水花。 反正這個身子也是借來的,想那麼多干什麼,女奴就女奴唄,我想開了,為何不懷著一顆考古的心來對待這次不同尋常的旅行,比如說,我可以考察一下巴格達哈里發的嬪妃制度啊,還有學習一下後宮禮儀啊,若是能出門,還可以看看這兒的風土人情,有了親身經曆,回去後就可以寫一本書了,題目叫《阿拉伯宮廷文化》,最少也可以寫一篇穿越小說啊,說不定一不小心,成了著名作家了,嘿嘿,我越想越美,不由地笑了出來。 “安娜,你真美,我都要嫉妒了。”歐拜德對我笑了笑。 我很美嗎? 我中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低下頭,臉忽然熱了起來,濕漉漉的金發纏繞著我的身體,我的胸已經不是喬小喬的太平公主式的飛機場了,它們驕傲地挺著,雪白渾圓,我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很細很柔軟,看來我在歐拜德面前不需要慚愧啊。 我們互相給對方擦背,撩水嬉戲,輕輕地笑著,兩個少女在水的柔波中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歐拜德,你說在哈里發的後宮中做女奴,是不是比被賣到別的地方好些。”我問歐拜德。 歐拜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活下去就好。” 只要活下去就好,我不禁有些悲傷起來,我這算是活下去嗎,是這個被我取名叫安娜的身體在活下去,還是喬小喬在活下去。我想起了自己做的夢,那個鑲了黑邊的相框讓我的身上發冷,盡管我正在熱氣騰騰的深池中泡著。一個問題浮上來,我的身體是不是已經被火化了,這個殘酷的問題使我的心使勁一沉,身子不禁顫抖起來。 “你怎麼了。”歐拜德問我。 我勉強笑了笑,“我在想,我們要侍候的妃子脾氣不知道好不好。”腦子里想到了後宮小說中錯綜複雜的斗爭,血淋淋的,頭立刻大了三倍,偶可沒學會玩心眼啊,一定玩不過那些笑靨如花心毒手狠的妃子。 “穿上衣服吧。”一個聲音在我們背後響起來。 我和歐拜德同時回頭,那兩個侍女站在浴池邊,她們深棕色的眼珠子忽然同時定住了,好像被捋直了一樣,盯在我們臉上,然後慢慢地往下看。 反正她們看的也不是我的身體,我毫不遮掩地直視著她們,慢慢地走出浴池,用雪白的綢布擦著身體,綢布又涼又滑,不容易把身子擦干,遠不如我貫用的毛巾,我想起了那條上面印有漂亮的卡通圖案的毛巾,親愛的小新,你在哪里啊。 衣服很漂亮,薄綢長裙,淺綠色,袖子又細又長,裙裾用金線繡著不知名的花,如果不是穿到這兒來,我一輩子也穿不上這麼美麗的裙子,我安慰著自己,有一失必有一得,可惜我失的是自己的身體,得的漂亮裙子也只好穿在別人的身體上了。 歐拜德也穿上了,我的眼睛都看直了,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漂亮,我一邊擦著長得要命的頭發,一邊四處找鏡子,卻失望了,這浴室里沒有裝鏡子,我很想跑到浴池前看看自己的樣子,直到現在,我還沒看到自己的臉呢,不知道是不是國色天香,不過我忍住了去照照自己沖動,現在可不是在家里,一切小心為妙。 兩個侍女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我們,好像我和歐拜德是兩個怪物似的,很想對她們大叫一聲,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這下應該帶我們到哪個妃子面前了,我赤著腳跟在侍女後面,暗暗演習著見到了王後或者妃子們應該怎麼樣才得體,演習了幾次,心里還是一點底都沒有,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哈里發後宮中的禮儀,所以在亂七八糟的小說中看到的中國古代宮廷禮儀是肯定派不上用場了。 唉,見機行事吧,我對自己說,然後看看歐拜德,對了,她被賣過很多次,一定曾經在有錢人家里呆過,宮里的禮儀就算跟有錢人家不一樣,也差不了太多吧,到時看著她怎麼辦,我就怎麼辦不就行了。這個疑難一解決,我的心頭頓時輕松了。我的格言一向是,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煩惱,不為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煩惱,也不為還沒到的事煩惱,所以林梅一直說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活得比別人快樂。現在被拍賣時的羞恥、恐怖和痛苦都過去了,我又恢複了我樂天派的德性。 前面是刀山也好,火海也好,我除了向前走,沒別的選擇,我陡然生出悲壯的感覺的,差一點就要唱風蕭蕭兮易水寒了,可沒有易水,浴水倒是有,也不是寒的,是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