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已無法從窗口看到地球的全部輪廓時,已是最後一餐了.
那場騷動結束後,琪琪·安達露西亞飄向了後方的休息室.
"……"
坐在凱奈斯旁邊的青年和那個少女視線交會了一下.和那些紳士們不同,他並未對她表現出興趣.
"……?"
然而,這似乎反而引起了琪琪的興趣.在連著休息室的升降口,琪琪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青年,這使得幾個幕僚夫人慌張了起來.
她們這些半老的夫人們看著琪琪,好奇的眼中毫不掩飾地充滿了輕蔑.
"……大人們啊……"
琪琪看那青年時,在那些夫人們如同粗野的話一般的眼神中,強忍著吐唾沫的沖動.
琪琪深知自己的立場是什麼,身處這樣的局面中很痛快這也是事實.
"因為她們的丈夫們都去了休息室吧……"
琪琪一邊心里這麼想著,一邊向著休息室後面電腦游戲設備的方向飄了過去.
客艙正如琪琪所料的那樣通暢,她沒花多少時間.
聯邦政府的幕僚們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依次從座位上站起來向著休息室而去,這次夫人們悄悄地聚集在了客艙的中央,卻吵吵鬧鬧地說著關于琪琪的風言風語.
這些平時並不會以如此不禮貌的話題來自娛的夫人們,只是在無重力和被塞在一個密室里的疲勞中,尋求著發泄感情的場所.
"……那個少女的名字,不是有點放蕩麼?那個名字……"
"我以前就想過的.為什麼男人們總是糾纏黃毛丫頭,我還沒有認為這是永遠的哲學課題."
"是因為我們在,男人們才有所顧忌的吧.……因為男人們的神經都互相猜疑,是吧?說這些,也不是很失禮啊."
"即便我們在這里,畢竟年歲不饒人吧?我們的先生們會不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在夫人們忍住了笑的會話聲中,凱奈斯那一列的通路邊的青年或許是覺得稍稍離開席位一會兒比較好,悄悄站了起來.
他穿著和灰色夾克衫同樣顏色的格子襯衫,系著樸素的領帶,和穿慣了的牛仔褲很相配.但在這個客艙中,這顯得稍微有一點過于隨意了.
不過,他俊秀的臉龐使得他即使在這個客艙里也不會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休息室稍顯昏暗的照明,由于深綠色天鵝絨牆壁的關系,營造出了一個穩重而又豪華的空間.雖然天花板或許是仿制的,但是配合著並不令人有仿制感覺的木梁,使人覺得"這不是有重力的場所嗎?"
"奢華的東西啊."
青年一邊歎著氣,一邊靠在了入口左邊的櫃台上.
"想要點什麼嗎?"
櫃台里大約三十歲的男服務生,一邊用眼估量著青年的年齡,一邊用事務性的口氣說著.
"如果我說要熱牛奶的話,會被打的吧."
"不不……可以啊.真的?"
"不好意思,開個玩笑.用WildTurkey做ontherock……(譯者注:ontherock是指將冰塊做成岩石那樣,再在上面澆注Whiskey而成的飲料)"
"好的."
服務生顯出了一絲苦笑.本來,在這個時間應當是乘務長在這櫃台里的.
"……啊呀呀,對方全都是聯邦政府的幕僚吧."
青年在後面的角落里看到以琪琪為中心的幕僚們談笑風生,相當吃驚.地球聯邦政府中央議會的主要成員中,有多達六分之一集合于此.
船上也有幾個民間人士同乘這艘豪澤恩號,他們看到幕僚們飄去了休息室,就不再來這里了.
"……琪琪小姐的意見,是反聯邦的吧?"
"是那樣嗎.只是一般女孩子的意見而已.這些不全都是欠考慮的哦.大眾的民意是訴諸真相,即使從曆史角度看這也是事實吧."
櫃台邊的青年臉上帶著不會消失的微笑,聽著琪琪並不成熟的理論.
服務生把插著吸管的玻璃杯遞到了青年的面前.
"謝謝……在這船上的勤務,很辛苦吧?"
"是啊.因為全是很重要的人物啊."
"或許是這樣吧.乘著也覺得很有壓力啊."
青年從插著吸管的玻璃杯里喝了一口Bourbon(譯者注:Whiskey的一種).
"不過……能夠搭乘這船不也很好麼?"
服務生像是在比較著青年和琪琪兩個人.
"並不是這樣吧.又不能對其他人擺什麼架子.因為我是靠我父親的力量才能乘上這艘船的."
青年像是覺得看起來確實如此.
"不過,很不錯啊.可以去地球."
"是啊,難得的身份呢.不過我也沒打算抱怨什麼."
終究,服務生還是和年齡相近的青年比較談得來吧.話也多了起來.
"你是為了什麼去地球的啊?"
"是植物觀察官候補.雖然還在研修中……"
"這樣啊,有特權的好差使啊.大手一揮,就可以穿行于地球了."
"是啊,很大的特權啊."
青年微微一笑.笑容很柔和,讓人很喜歡.
除了以琪琪為中心的那群幕僚以外的空位上,休息室左右牆壁上的景色顯示器正浮現著描摹出來的海和森林的景色.
"……地球聯邦政府真的打算消滅馬夫蒂麼?大眾媒體說這絕對是個錯誤,你知道吧?"
在琪琪堅持的聲音中青年和服務生又看到了那群人.
"那是暗殺團的主謀.要處以極刑的.這是聯邦政府的意見.你知道的吧?"
"那為什麼,大眾媒體都贊成馬夫蒂所做的事情呢?"
"那是謊言啊.琪琪小姐.那不過是一部分地下媒體和低俗的出版物所寫出來的東西."
"是這樣嗎?就算是這樣,牆報,信手塗鴉等等,都寫著馬夫蒂·艾林是救世主!新人類複生!馬夫蒂淨化地球聯邦政府!不論在殖民星還是月球上,到處都寫著這些啊."
"那麼,我們,也算是地球聯邦政府中有名望的官員,難道已經成為不得不殺的大惡人了麼?"
幕僚中的一人,面對琪琪那認真抗議,看似玩笑,卻開始認真地直面著真實的情勢."……你難道不覺得支持馬夫蒂的那一部分人錯了嗎?"
"我不明白,所以正在聽不是嗎?嗯?"
琪琪把手和外套移到了其他幕僚的膝蓋上,問道.
"……說得好啊."服務生輕輕地對青年說道.
"那個小姑娘為什麼能乘上這艘船呢?"
青年聽著.
"是哪位的情婦吧."
"在那個年紀就?還不到20歲吧?"
"可能是吧.不過,在這船上做勤務的時候,碰到這種事,也沒什麼希奇的."
"……雖然沒有能乘坐這艘船的顯赫出身,也……?"
"確實如此啊……啊,請別對別人說我說過這些."
"是指乘務長吧?真辛苦啊."
青年故意笑出了聲,讓人們覺得他和他對面的同伴並沒有說什麼秘密的話.服務生也配合著青年,適時地發出了笑聲.
之後,這一番隨意的對話,使得兩人的關系更緊密了起來.休息室里另一個勤務人員從後面的升降口進來了.
"梅絲·芙勞爾去駕駛艙去了真久啊."
服務生看到剛進來金發少女,對青年輕聲說道.
"你總算來休息室了呢."
金發少女用她那大嘴唇對著青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啊……因為和一般大眾身份不同,在這種場所,是沒法很放松的啊."
青年聳了聳肩膀.
"這看不大出來啊."
金發少女說著客氣話,然後喝了口水.
"我去客艙看看他們有什麼要點的.最後的訂單了吧."
"是啊是啊."
服務生看了眼櫃台下面的鍾,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