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經商的學問(4)



"我知道。"桑布道爾基說。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祁掌櫃又征詢伊萬和沙王的意見。

得到沙王和伊萬的同意,祁掌櫃揚手對桑布道爾基說:"上馬--開始!"

在一片寂靜中,人群讓開一條道,就見黃膘馬甩開四蹄馱著桑布道爾基走起來。四蹄疾蹈如梭掀起一溜塵煙。歡叫雀躍的孩子們追隨著黃膘馬跑著,大約一袋煙的工夫,黃膘馬馱著桑布道爾基就從王府的另一側繞回來了。馬蹄敲打地面的"的的"聲和孩子們的呼叫聲遠遠地傳過來。人群激動地迎了上去。桑布道爾基嘴里輕輕地"籲--籲"著慢慢把缰繩勒住。

"不要動!"

眾人圍上去看那黃膘馬背上的木碗,碗中的水居然一滴也沒有灑出來!周圍響起一片驚歎的呼叫聲。

王爺走過去,哈哈大笑著把那碗水端在手里仔細欣賞了半天。當下王爺叫管家拿來十兩銀子賞給了桑布道爾基。好的走馬日行六百夜走四百,其速度與奔馬相差不到哪里。但是人騎在走馬的背上感覺卻要比騎大躥大躍的奔馬舒服很多倍。可以想見的,一碗水放在馬背上尚且不會灑出來,人騎著走馬是會何等地舒坦穩當。那時候北方百年無戰事,安靖升平之年月,講究身份與風度在那個年代便蔚然成風,統帥和平軍隊的將軍、欽命官人、占有廣闊草原領地的王爺以及他們的福晉、小姐、巨商大賈,那種對各種人抬的馬拉的轎車膩煩了的社會名流們,哪個不是以擁有一匹上等走馬而引以為豪。一匹上好的走馬價值數千兩銀子呢!無論是草原城市的烏里雅蘇台、科布多、庫倫,還是在歸化城、北京城、天津衛和漢口這些內地都市,到處都可以看到上流社會的人們,騎著裝扮高貴的走馬招搖過市。騎走馬成了時尚,就像今天西裝革履脖結領帶的政府官員、企業家、明星、大款大腕們,紛紛丟掉吉普車、上海轎車,爭相購買奧迪、桑塔那、雪鐵龍、藍鳥似的,完全是出于一種相同的心理。

桑布道爾基調馴出來的走馬除了滿足沙王本人和王府內的福晉、少爺、小姐騎乘外,其余盡數都被大盛魁收買了。大盛魁的烏里雅蘇台分莊前任坐莊掌櫃在任的時候,曾經用山西太谷廣升譽藥鋪的龜齡集,治好了老王爺福晉的疑難病,由于這種關系老王爺對大盛魁倍加好感,凡是大盛魁的事到了王爺府都好商量。小王爺繼承了老王爺與大盛魁的友情,王府和大盛魁依舊是走得很近。大盛魁提出全數購買桑布道爾基調馴出來的走馬,而且價格給得相當好,王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大盛魁不但在馬價上給得寬裕,每年還有六十兩銀子的意思奉送馴馬手本人。這樣一來桑布道爾基這個名揚整個喀爾喀草原的著名馴馬手,就有一多半是屬于大盛魁的了,等于是大盛魁自己雇請了難得的馴馬高手。不過大盛魁收買桑布道爾基馴出來的走馬,並不是當做商品出售的,而是作為禮物送給了烏里雅蘇台的將軍、科布多將軍、綏遠將軍、庫倫的辦事大臣以及歸化城的道台、山西的巡撫……直到北京城里的恭親王。好的走馬數量是很少的。

在桑布道爾基調馴出來的走馬中有一匹特別名貴的,成了大盛魁烏里雅蘇台分莊的坐莊掌櫃祁家駒的坐騎。這匹馬身個高大,腰身修長,外貌分外英俊奪人,它的身上除了四只蹄子的顏色是淺褐色的之外,通體上下潔白如雪,找不出一根雜毛。經桑布道爾基一番調馴之後,這匹白馬自有一種不同凡俗的雍容華貴的氣質。祁掌櫃騎著它在烏里雅蘇台的街上走,每每引來眾多羨豔不已的目光。祁掌櫃給他的愛騎起名為白天鵝。

白天鵝在成名之前並不怎麼打眼,桑布道爾基將它從馬群中挑選出來之初,沙王本人也曾經仔細觀察過,那時候未曾修飾過的白天鵝鬣毛散亂目光狂野,尤其是有一個重大缺陷--四蹄特別地大,就像俄羅斯人穿了套鞋一樣笨拙非常。于是沙王搖了搖頭,把白天鵝放棄了。按照慣例,凡是桑布道爾基調馴的走馬必得沙王率先過目,將他喜歡的留下,然後才交于大盛魁全數收去。當沙王搖著頭從白天鵝身邊走開的時候,祁掌櫃卻留下了。他們都是走馬愛好者,每當有新的馬匹挑出來這二位都要放下手中事務前去察看。祁掌櫃繞著白天鵝轉了一圈又一圈,足足有一個時辰的工夫不肯離開。他一句話也不說把白天鵝從上到下從前到後,每一個細微的部位都仔仔細細地看過。後來又蹲下身子把那馬的大得出奇的蹄子研究了半天。最後祁掌櫃對桑布道爾基說:"這匹馬我要了,你把它牽到分莊的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