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似于小別墅一般的建築內,空氣雖然腐臭難聞,但其他諸如溫度,濕度,或者用來消除骨骼肌肉疲勞感的"仿古藥丸"自動噴霧劑,等讓人類感覺到極為舒適的功能,卻是一個不缺.
"有人嗎?"林樹小心地將整個"圓"收到和這房子一般大的地步,很快便憑此找到了那奄奄一息生命的位置,繼續朝那邊走去:"不好意思,進來打攪一下……"
他穿過一樓客廳和起居室,沿著自動空氣升降墊上了二樓後,終于在一間緊閉臥室前停下腳步.
房間內那個生命跡象極低的家伙,正是整座別墅內腐臭氣息的來源!
林樹伸手輕推了一下門,發現這原生態木材料的厚重家伙已經被人從里面鎖死,他貼在門板上的手掌便輕輕地"震動"了數萬下,無聲無息的粉末,很快沿著林樹手掌邊緣簌簌而下.
大約半秒鍾後,這厚木大門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落下的粉末,已經被房屋內的管家系統當作垃圾,自動吸入了資源回收層內.而這"臥室"內的情形,也終于落入林樹眼簾.
一張……不,或者該說是一具,形狀如同棺材的透明晶體艙內,某個渾身干枯,毛發脫落皮膚腐爛的男性人類,正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大約百多根細長柔軟的導管,則從地下"鑽"出,直接穿過晶體艙內連在了這男人的身上.偶爾有些發亮物質,緩緩地被導管從他體內抽取出來,沒入地下.
"我的……天,這些是什麼東西!"林樹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恐地望著那男子灰白,腐爛的身體:"為什麼會這樣子的?他……是在生病嘛?這些被抽取的東西是什麼!"
腦中,布帕輕輕地咽了扣唾沫,聲音里帶著的驚恐並不比林樹稍少:"我也不太清楚,但這似乎是一種……能抽取生命能量的儀器.帕米爾星人在出生前都經過最精密的基因選擇,不可能生病的!"
林樹用手指觸動了一下那不知什麼物質制造的導管,只覺得里面那一粒粒散發著古怪光芒的"小東西",仿佛擁有生命般,偶爾能和他擴散在這屋子內的"圓"發生交集.
他散逸成絲縷狀的非核心意識,甚至能感覺到從那上面傳來的一陣陣哀嚎,和掙紮……
"沒錯,這些應該就是他的生命能量,而且……還有著一點點微弱的意識反映!"林樹迅速收回了散逸的意識,有點不願意再接觸到這些痛苦的小生命們:"但是這個裝置為什麼要抽取他的生命能量?這些導管,到底又伸到哪里去?"
布帕還沒給出答案前,林樹便已經用上了小星的電子眼,運足目力讓透視光線順著這些導管一路向下延伸了出去.
"我的天啊!好多……好多導管!"
才向下透視了不到數十米,他就驚恐的發現,這些"導管"並不僅僅在這棟房子,這個男人身上存在——整個三十六區范圍內的每棟房子中,竟然都有著超過百條以上的導管伸出,並在大約三十米深的地下處,聯入了一條直徑足有十米粗細的晶體管道內.而那些發著神密光芒的生命能量,則不斷地從導管中流淌下來.集腋成裘,溪流入海……到了這里,幾乎每秒都有無數的能量,進入到晶體管道里!
也就是說,整個三十六區內所有的居民,都在被這些古怪的晶體艙和導管,吸取著生命能量!
難怪這兒的每個生命跡象,都顯得如此嬴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布帕比林樹稍晚一點看到這個情形,反映卻比後者強烈數倍不止:"哪里有如此多的導管?誰干了這些事!他們要把這些帕米爾正式公民的生命能量……送去哪里?"
"稍安毋躁!"林樹低喝一聲,有些惱怒地道:"你急什麼!去哪里自己看不就行了?"
布帕尷尬地愣了愣的時候,林樹已經再度調節著電子眼的功能,沿那晶體管道繼續透視了下去.
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一直到一百五十米深處,這晶體管道還只是承載著三十六區內所有居民的生命能量,不斷地向下延伸.而此時,晶體管道已經進入了星球地下層的第二部分,專供前十層居民娛樂用的"休閑層".
根據小星資料庫中記錄,這一層並不像他現在所在的地下一層這樣,分城市,分家族領地,甚至還分出荒郊野外,雪山天池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專用的"休閑層",就只是一整個非常大的城市!
在這里,設計者幾乎囊括了整個宇宙中所有受歡迎的娛樂項目,准備有上千萬中獨特有趣的娛樂方式,也有供人們體驗放縱感覺的精神類毒品……當然,是無害無成癮性的.人們可以在這里互相交往,參加狂歡派對,酗酒,濫交,群交.也可以在這里體驗悲天憫人的文藝作品,與人談論整個宇宙的政治格局和科技發展趨勢.當然,如果你想找個合適的人打一架發泄心中的怒氣,也絕對能夠滿足.
但要命的是,就在足有三百米空間的"休閑層"到了底部時,這條巨大的晶體管道卻還沒到達底限.無數來自帕米爾人類身上的生命能量,亦然充斥在管道之內,不疾不徐地向下流淌著.
而經過這四百五十米的長距離透視之後,林樹的目力雖然還沒窮盡,但透視光線的衍射散色程度已經到了不足以成像的程度——換句話說,他的透視能力到此時,已經逼近了極限!
"該死的……千萬別停,別停……或者管道就在這兒終止……"
半秒鍾後,林樹眼前出現了陣混亂的雜色光譜,透視光線傳回來的圖像終于變得一片模糊.
"干你娘的!"他憤然罵了一聲,差點就沒把手邊的透明晶體艙給打碎!
腦中,一直保持著和林樹同樣緊張心情的布帕長長突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道:"沒辦法,和人類的潛力比起來,科技畢竟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光學原理這東西,是無法違背的."
林樹微穩定了下心神,猶豫地看著那個晶體艙內男子:"現在怎麼辦?這個家伙……要救嗎?"
"你有能力救嗎?有把握救了他之後,不引起幕後主使者的注意嗎?就算救了他沒關系,那整個三十六區里剩下的上萬個居民怎麼辦……一個個救過來?"
林樹沒再接口,只是默默地退出這充滿腐臭味道的房間,離開了整棟小樓.
回到空氣清新,濕度溫度均最適合人類感受的樓外時,他身體很放松,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惡心.
究竟是什麼人在操縱著這一切?除了三十六區之外,是否整個浮光城內的非修武者,都遭受到了如此"毒手"?而這個隱藏在不知幾層地下的幕後黑手,他攫取如此巨大的生命能量,又是為何?
如此多的疑問橫亙在林樹心頭,令他面向小俊和兮兮時露出的笑容,也有些苦澀.
"里面怎麼樣了?"走進選定的空閑小樓前,顧明俊似有所覺,微微仰起臉問道.
"沒什麼."林樹淡淡地搖了搖頭,將小星的驗證孔在門鎖上微微掠過,很快就帶著兩小走進了這格局與其余建築完全相同的小樓內:"這幾天你們都呆在里面好了,有事沒事都別出去——帕米爾行星上,似乎不太安全.那邊有資源供應終端,一切都是免費的,也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在使用它."
小俊和兮兮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等生態木門關上以後,很快便歡呼一聲,在這讓人感覺無比愉悅舒適的建築內上竄下跳,到處參觀起來.真正帕米爾居民的生活環境,帶給了他們許多樂趣.
而林樹只是略顯疲憊地隨地一躺,將整個人都陷在自動形成的空氣墊子里,一邊假寐,一邊與布帕還有小星討論著方才遇到的古怪情形.
擁有政府管理網絡超級權限的小星,自然很快被他委派了搜集可能與此事有關部分資料的工作,而心情語氣都非常凝重的布帕,則除了強烈的疑惑之外,還有著一份無法抑制的憤怒:"不管實施這計劃的畜生是誰,我遲早都會把他找出來,用鈍刀子切成六十七億塊!"
林樹稍稍安慰了他幾句,轉口問道:"按照你理解,這些被抽取的生命能量……究竟有什麼用?"
"不是很清楚,但我之前還在帕米爾上擔任宇宙流浪者時,似乎曾聽過有關生命能量抽取的傳聞."布帕聲音中流露出回憶的味道,語速也逐漸變慢:"似乎……最開始是從尖端實驗室的某個科學家論文中流傳出來的.大意應該是,如何利用人類散逸的生命能量提高修煉效率……天,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