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 畢業前小景 姐姐的球拍

1

吃冰淇淋會附的木制湯匙,長得很像網球球拍.

奶奶讀報時用的放大鏡,盛飯的飯匙,收在化妝包里的小鏡子也都很像,雖然至今都沒有特別去注意過,但它們確實都長得像網球球拍的形狀.

紗窗就像穿在球拍拍面的網線一樣.只要一這麼想,就連隔壁人家看起來很通風的鐵格大門,也長得很像球拍的拍面.

(我這是病入膏肓了吧?)

桂趴在自己的書桌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剛才才打掃完教室.就連剛才打掃時,連形狀和材質都相差甚遠的塑膠制畚箕,看起來都像是球拍了,病狀可能已到末期了.

「桂同學,你怎麼了嗎?」

一道聲音從有些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桂便抬起頭看看是誰,一抬頭,只見站在教室後方置物櫃前的藤堂志摩子同學盯著她瞧.

「什麼怎麼了嗎?」

「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露出些許不安的表情.雖然因為她是個美女,其實不管露出什麼表情都還是很美,不過桂打從心底對讓她擔心一事感到抱歉.

「啊,我身體沒有不舒服啦.」

桂趕緊搖搖頭,露出笑容表示自己充滿了精神.雖然桂確實罹患了重病而且還到了末期了,那不是身體的病而是心病,所以就算志摩子同學帶她去保健室,肯定也治不好.

「志摩子同學,你從剛才就一直在教室里嗎?」

學校必須布置明天畢業典禮的會場,于是今天下午就沒課了,過了下午一點的這個時間,還留在二年藤班教室里的就只有這兩個人了——應該說,桂直到剛才都還以為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呢.如果是三年級生,現在很可能在教室里跟朋友舉行離別會,但一,二年級生肯定是早早回家了,如果是有特殊理由才留在學校里的學生,想必也早已去該去的地方了才是.

「一直在教室?啊,不是喔.我剛才人都在教職員室,我只是回來教室拿一下東西而已.」

志摩子同學打開置物櫃,拿出她的大衣.

「要去薔薇館?」

「是啊,還有一些雜事要處理.」

直到剛才人都在教職員室,之後還要去學生會辦公室的薔薇館嗎……?不愧是白薔薇學姐,真是忙碌啊.

「我呀……」

人家明明就沒有問,桂卻開口說道:

「跟姐姐約好要一起回家,不過姐姐好像有事要留在教室一下,所以我才在這里等她.」

雖然不是故意要跟志摩子同學比什麼,但桂卻不由自主地這麼說了.也許桂只是想找個藉口,來表示自己不是因為很閑,而是有正當的理由,才待在教室里的.

但從志摩子同學的角度來看,沒有必要特別去追究同班同學為什麼留在教室里.所以,她也只是稀松平常地回複:

「這樣啊,真好呢.」

志摩子同學肯定是打從心底覺得能跟姐姐一起回家很好吧?但是對現在的桂而言,這實在不是什麼多美好的事.

「我想想……我干脆去三年級的教室看看姐姐她們在干什麼好了.」

桂從椅子上起身,跟志摩子同學一起出了教室.兩人在走廊上說聲「平安」,打過招呼之後,便分道揚鑣了.

桂一邊走一邊思索.

沒事干嘛去教室找姐姐呀?就算去了又能怎樣呢?就算去了,姐姐也未必處理完事情了,最後還是得在她的教室等她.不只是這樣,還有可能被以為是在催她吧?這可不行,都到了最後的最後了,實在不想被姐姐看到自己討人厭的一面.

(可是……她真的在教室里嗎?)

桂不經意地停下腳步.

一個危險的想法,瞬間閃過她的腦海里.

(我到底在想象些什麼呀?)

要是姐姐人不在教室里,那到底會是在哪里干些什麼呀?

(又是跟誰呢?)

不行,不行,要是腦子里想著這些事,網球球拍病又要惡化下去了.

但是……難道只要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聽,不去多想,這個網球球拍病就會自然好起來了嗎?

2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不去想網球拍的呢?

回溯過去的話,應該是一個禮拜左右前的事,到現在還沒有過十天.

那是放學後,三年級生都不在的冷清網球場上,桂練習空揮時的事.桂的眼神飄到了自己妹妹瑞繪的身上.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總覺得她跟平時不太一樣.

那種感覺就像是穿著或發型改變時的異樣感.但是,她的發型既沒有變,網球裙也跟平時穿的一樣.

等桂定神瞧了一陣之後,才發現改變的不是她的衣著或發型,不一樣的是她手上拿的球拍,因為球拍不同,她的架勢也整個不一樣了.

要是當時直接問她「怎麼換這個球拍了呢?」就好了,是請人新買給你的嗎?還是跟誰借的嗎?只要隨口問問,就會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吧,只要問一下,瑞繪也會老實回答為什麼她在用那支球拍吧?

可是桂卻在那一瞬間遲疑了.瑞繪手上拿的球拍,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知道絕對不是新品,雖然社辦里擺了好幾支備用的球拍,但她手上拿的不是那些球拍.可是,那卻是桂曾經見過的球拍.

沒錯,那是桂的姐姐的球拍.

為什麼瑞繪手上會拿著自己姐姐的球拍呢?

是姐姐給她的嗎?應該就是這樣沒錯吧?

如果學姐說要把球拍讓給自己,不管是誰都會興高采烈地收下吧?所以這一點也沒有關系.但如果是這樣,這整件事又有什麼問題呢?

(……我知道是哪里有問題.)

為什麼姐姐要特意選瑞繪送球拍呢?問題就在道里.

桂在意這件事在意得不得了,但她又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去問姐姐.


(是啊,畢竟我才沒有資格去責怪姐姐啊……!)

桂在胸膛前緊緊扣住雙手手指.

事情會演變成如此,只能說是她自作自受也說不定.

去年這個時候,當時的網球社副社長,大桂兩個年級的學姐送了桂球拍,桂便瞞著姐姐收了下來.

當時桂只覺得憧憬的學姐了解自己的心意,讓她感到開心無比而已,畢竟這所學校的網球社里,畢業生的網球球拍的貴重程度,可媲美制服第二鈕扣(注1:日本年輕人之間的習俗.于國,高中畢業典禮去向心儀的男生拿制服的第二鈕扣.)啊.但桂心里始終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姐姐,所以,最後那支球拍,就跟當時請攝影社的武島蔦子同學替自己和學姐所拍的雙人照,一起珍重地掛在房間牆壁上裝飾.

(我那絕對不是花心,只不過是帶著追星族的心態這麼做的.)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不跟姐姐說這件事呢?為什麼要瞞著她呢?

沒錯,就是因為桂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才會不想讓姐姐知道.

就因為桂很清楚這點,現在才不敢問姐姐為什麼要把球拍送給瑞繪.

現在站在相反的立場,桂才第一次覺得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情,或許真的是很要不得.

3

(這下真是麻煩了呀.)

桂伸出一只手靠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血液全集中在頭腦上,腳步跟不上思緒,無法前進.桂看著窗外的景色,稍微休息一下,反正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才好,休息一下正好.

不過……

「咦~~?桂同學」

才正想要休息的,到底是誰這麼不識相?桂一轉頭,發現站在眼前的,是她一年級時和她同班的——福澤佑巳同學.

「果然是桂同學,你怎麼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

她一臉擔心地看過來.

「啊,這你不用擔心,我身體好得很.」

桂趕緊搖頭否定.這……剛才才碰過一模一樣的情形啊,桂一想到這里,總覺得很可笑,便不禁笑了出來,佑巳同學受到渲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佑巳同學的笑臉,讓人看著感到真舒服,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不知為何,整個人就松懈了下來.

「佑巳同學你等一下要去薔薇館吧?還有一些雜事要處理對吧?」

佑巳同學是紅薔薇花蕾,同時也是志摩子同學的伙伴,桂推測大概是這樣隨口一說,沒想到就猜了個正著.

「你怎麼會知道!?」

「超能力.」

桂把右手伸到佑巳同學的面前如此說道.

「哇啊~~改天你快把力量借給我,救我~~」

「雖然我是很想幫你啦,但我有時候雖然能發揮這力量,有時卻不行耶~~」

桂隨口胡謅跟佑巳同學打哈哈,瞬間想到——要是她真有這種能力,現在早就跑去把右手伸到姐姐面前了.

「桂同學你呢?你要去哪里?」

「啊,我要去姐姐的教室找她.」

雖然桂剛才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去才會在此停下腳步,但一被人這麼問,便不禁回答出她原本的目的地.桂心想——反正就算最後沒有去三年級的教室,之後要去薔薇館的佑巳同學也無從得知,再說,剛才她也是這麼對志摩子同學說的,還是如此回答即可.

「——呃?佑已同學,你不是要去薔薇館?這是反方向耶.」

才以為兩人要在此告別,沒想到她卻跟桂走了同一個方向.

「啊~~是沒錯啦.」

佑巳同學有點難為情地呢喃說著:

「我也想說去找一下我姐姐好了……」

「咦!?」

這樣一來,桂就會被硬帶去三年級生的教室了呀.

「紅薔薇學姐沒有要去薔薇館嗎?」

「今天應該不會來吧?不過她也有可能已經回家了.」

這麼說來,剛才她們是說有「雜事」喔.這也是啦,畢竟薔薇學姐們馬上就要退休了,總不可能請她們幫忙做事吧?

想到這里,桂也只好認了,這或許是聖母瑪莉亞的旨意,總之就先跟佑巳同學一起去姐姐的教室門口好了,之後要怎麼做,就到那里再決定吧.

姐姐真的在教室里嗎?越是靠近三年級生的教室,桂的內心就越來越緊張,她盯著自己的室內鞋鞋尖持續往前走著,確認自己確實有在向前邁步.

「桂同學,抱歉.」

佑巳同學小小聲地道歉後,停下了腳步.

「我到這里就好了.」

「咦?」

桂直到剛才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沒有察覺到她比佑巳同學快了兩步.桂先回頭看了一眼佑巳同學,然後又再順著佑巳同學的視線,回頭往前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啊!」

雖然離得滿遠的,但佑巳同學的姐姐——紅薔薇學姐就站在走廊的另一頭,是一年級生嗎?不,可能也有二年級生吧,總之,有一群人圍著紅薔薇學姐,似乎是正在跟她央求簽名留念.

佑巳同學像是怕被她姐姐還有那些學生們發現,趕緊偷偷離開了現場,桂也只好慌忙地追了上去.

「佑巳同學.」


應該是走到樓梯間,想說可以完全不被察覺之後,佑巳同學才終于停下了腳步.

「咦?怎麼桂同學你也跟著我走回來了呢?」

被佑巳同學一臉茫然的反問回來,桂感到很無力.

問她為什麼跟著走回來?這是為什麼呢?這大概是她因為擔心佑巳同學,所以才會追上去.

「那我反問你,為什麼你要走回來呢?」

「嗯……應該是因為……我覺得我不在場會比較好吧?」

「你不在場比較好?」

「不覺得剛才那樣有點尷尬嗎?要是我這個妹妹突然出現,那些拜托紅薔薇學姐簽名的人,應該都會感到不知所措吧?雖然我是不會在意這些,但她們可能會想說我是她妹妹,就會開始顧慮起來,不過你想想……她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拜托我姐姐簽名,要是我去潑了冷水,也對她們挺不好意思的吧?」

「……是這樣嗎?」

桂嘟噥著.她左思右想,都無法理解這整件事——為什麼反而是佑巳同學需要感到對不起呀?

「反正我又沒有跟姐姐先約好,而且要是我晚個十分鍾,或許根本就不會碰到面,不是嗎?所以就沒差啦,我人在不在那里都沒差.」

「你不會介意嗎?」

桂問完之後,佑巳同學馬上干脆地說了:「不會.」

「為什麼呢?你的姐姐被其他學生纏著不放耶?而且既然你姐姐沒有拒絕,就表示她也滿樂意的吧?這樣你也無所謂嗎?你難道都不會擔心姐姐平時都趁妹妹不在的時候,偷偷做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嗎?」

要是佑巳同學是因為嫉妒才離開,那桂還能夠理解,老實說,桂還真希望佑巳同學是因為這種理由而離去的,但事實卻非如此,而且看她的態度,也不像是在朋友面前逞強.

這種反應才叫正常嗎?那麼僅僅為了一個球拍就糾結得不得了的自己,難道是有毛病嗎?——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分析自己的心態了.

「桂同學你是有發生什麼事嗎?」

佑巳同學一臉困惑,她現在的表情,不是紅薔薇花蕾會有的表情,而是桂所熟知的——佑巳同學——的表情.就因為這樣,桂不禁抱住她,哭了起來.

桂已經無法再忍受獨自佇立下去了.

「其實我以前,有一部分也是感到很嫉妒的.」

佑巳同學好像天氣播報員似地說道.其實就算桂不用特意多說些什麼,也多少感覺得到佑巳同學的心情,兩人爬上樓梯,到了另一層樓之後,走到校舍的緊急逃生出口外吹風.

「但我現在就不會那麼在意了吧.」

「為什麼呀?」

「反正我姐姐是個很值得信任的人啊.」

佑巳同學繼續補充下去:

「還有就是——只要覺得有一點不安,我現在都直接說,直接問,我想是因為這樣,現在就算碰到這種事,也才都沒有關系的.」

也就是說,佑巳同學以前也是會煩惱的吧?桂感到安心了不少,是長時間的相處與各種經驗,才讓她們之間建立起不會被輕易破壞,動搖的羈絆.

「但我問不出口啊.」

如果是這樣,時間不夠,經驗又少的人,該如何是好呢?

「一方面我不知道問了之後事情會變成怎麼樣,再來就是害怕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要是我問了之後,對方敷衍我的話,反而會更在意,嫉妒吧,我一想到這些,就問不出口.」

就算無法馬上達到佑巳同學的境界,只是給一點點往那個方向前進的提示也好.

「可是呀……桂同學,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不能逃避,得直接向你姐姐坦白才行喔.」

「……嗯.」

那真是再平淡不過的正確解答了,但不知為何,是從佑巳同學的口中說出來的,就讓人倍感說服力.

「啊……可是我想……不掀波瀾地靜靜送姐姐離開,也未嘗不是一個方法喔.」

佑巳同學說道,言下之意是——反正明天都是畢業典禮了,就算了吧.

「但如果是佑巳同學你的話,就會向姐姐坦白吧?」

「應該是吧,反正因為通常我在煩惱的那些事,結果根本沒有我擅自想象的嚴重.」

原來如此,也就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嗎?既然古人也都這麼說,說不定就真的是如此.

「謝謝你給我建議.」

「哪里,哪里,我這種不算什麼建議的建議,有幫到你嗎?」

「有啊,我會好好考慮的.」

也差不多該趕緊讓佑巳同學去薔薇館了.佑巳同學走下逃生梯離去,桂對她揮了揮手道別.

聽到佑巳同學踩著樓梯遠去咚,咚,咚的腳步聲,桂突然很想問她一個問題:

「對了,你剛才說『有一部分』是指小瞳的事嗎?」

「你猜對了.」

從樓梯與樓梯之間,傳來佑巳同學的回複.

「這樣啊……」

桂點了點頭之後,走回校舍,從里面鎖上緊急逃生門.

所謂的妹妹,或許就某種意義而言,才是最大的敵人.

4

總之,桂決定先回教室靜靜等待,不久之後,姐姐就來接她了,兩人便一起放學回家.

聽到剛才佑巳同學說事情通常都沒有自己所想的嚴重,桂也就鼓起勇氣直接向姐姐詢問.一方面也是兩人剛好走到叉路的瑪莉亞雕像前,讓桂有種聖母瑪莉亞也要她這麼做的感覺.

「問我為什麼把球拍給瑞繪?」

姐姐停下腳步,透出一臉複雜的表情.


「是的,我想知道姐姐你當時是用什麼心情送她球拍的.」

「我的……心情……」

「是的.」

看來對方絲毫沒有想過桂會這麼坦率的來問她,所以姐姐現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要說些什麼,她並不是在思考要如何敷衍,而是在選擇最能傳達內心真實想法的話語.然後,她的思緒終于構成了一篇文章.

「這個嘛……我本來是以為這樣做對你比較好……才這麼做的吧.」

「對我比較好?」

老實說,桂真的不明白這里怎麼會冒出自己,但桂就是想知道姐姐的心境才問她的,如果那就是姐姐真實的心情,現在插嘴也很不得體.于是,桂決定靜靜地聽聽姐姐的說法.

「我只是想……只要瑞繪她天真無邪地揮著我送她的球拍,那你也會開始用那支你收下卻一直無法使用的球拍吧.」

「我無法使用的球拍?是指什麼……?」

桂的心髒緊張地高鳴起來.該不會……該不會……

「去年……」

「為什麼姐姐您會知道波留學姐有送我球拍呢!」

唉……一切都毀了,承受不住這份壓力,自己說出來干什麼呀!虧我還一直隱瞞到現在的,真是太糟糕了.

桂在心里喃喃自語.

佑巳同學……

雖然你說事情通常都沒有自己所想的嚴重,但既然你說「通常」,就表示偶爾還是會有很嚴重的事發生吧?一旦自己是遇到「偶爾」才會發生的狀況,那麼災難自然就會接踵而至了吧.

姐姐早就知情了,她是在知道一切的狀況下,才把球拍送給瑞繪的.

這難不成是一種「對行為不檢點的妹妹的報複」嗎?明明就都快要畢業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要這麼做呀?

還是說,就因為快要畢業了,她才故意這麼做的呢?

「那是因為……」

姐姐語帶保留,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請您跟我解釋.」

桂已經自暴自棄了.

「我想知道真相.」

姐姐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到底是從誰那里聽說的呢?當時她又是做何感想呢?現在又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既然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了,希望她不要隱瞞,全部說出來.

明天就是姐姐的畢業典禮,現在兩人的關系才破裂,雖然是很可惜……但說到底這完全就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對于收下波留學姐的球拍這件事,桂沒有絲毫辯解的余地,要是姐姐逼她把玫瑰念珠歸還的話,那她也就只好乖乖照辦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桂才剛加入網球社沒多久,連學姐們的名字都還沒完全記住的時候,對方就希望桂當她的妹妹,而桂也欣然答應了.桂只不過因為對方是第一個對她這麼說的人,桂就答應當她的妹妹了.即使如此,當時她也是很心動,也很喜歡對方.

「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那是因為……」

「是因為?」

桂逼問了上去,縱使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立場去質疑姐姐,卻還是忍不住這麼做.

「因為是我拜托她的.」

姐姐如此回答.

「咦?」

「桂你很仰慕波留學姐這點小事,我當然還是知道的呀,所以我才拜托學姐的,再說她也沒有妹妹,結果我一拜托,波留學姐馬上說好,立刻欣然答應了,畢竟她以前也很疼你嘛.」

怎麼可能會是這樣!——桂雖然這麼想,一方面卻又覺得這也有一番道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姐姐也不可能說謊吧.

「我會這麼做,是因為一年前的我,以為這麼做就會讓你開心,就只是抱著很輕率的心情這麼做的,但你卻從未拿那支球拍來參加社團練習,我那時才發現或許自己做了很嚴重的事啊,看來對你而言,波留學姐的球拍是比我想象的還要沉重許多的東西啊,真是對不起,桂.」

「姐姐……」

一顆顆淚珠從桂的眼眶里滑了下來,當時姐姐肯定也感到很受傷才是,但姐姐卻對她道歉……明明應該道歉的人,是桂自己啊.

「就算我畢業了,但只要社團里還有認識波留學姐的社員,你應該就不會把那支球拍拿來用吧?我想這樣不僅是對你過意不去,對波留學姐也很失禮,所以才……」

才故意……

「把姐姐您的球拍送給瑞繪用嗎?」

「是啊,我叫她不要留著當裝飾品,要好好拿去用.」

而瑞繪就依照姐姐的吩咐,馬上就用那支球拍參加社團練習了.也就是說,對瑞繪來說,那支球拍並不是什麼很沉重的禮物吧?

「不過看來我又讓你誤會,讓你難過了.」

姐姐輕輕拭去桂臉頰上的淚水.

「不是這樣!我是因為……」

桂搖了搖頭.

「我真是太喜歡姐姐您了,一想到這里,我才忍不住哭出來的.」

「這樣啊.」

姐姐微笑著,這回改用手指摸著她自己的臉頰.

「那我現在流的淚水,就是因為你肯直接了當地跟我坦白,感到很開心而流下的淚水啰.」

桂伸出手輕輕握住姐姐濕溽的手心,在內心想到——

佑巳同學.

雖然事情跟自己之前所想的相比,也不是真的就不嚴重,但這回下定決心好好表達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畢竟有時候會因為這樣,獲得意想不到的幸福啊.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