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茉兒停下來喘口氣,看著天上飄下片片鵝毛般的大雪,又把身周的結界加強了一些,隔住了風雪.呵呵,她現在這樣,不知道和方才蕭白夜比,誰的效果看起來更酷.
不過一定是她現在這樣感覺更厲害啦!畢竟雪下得比剛剛大了許多,也幸虧她現在是在山上,無人旁觀,否則又要引人注目了.
柳茉兒抬頭看了看前面還有很遠的山路,不禁歎氣.她湊齊五個人的報名表格後,就立刻跑去社團聯合會換了張指導教師邀請表.而去君亦辰的辦公室沒找到人之後,打聽到他習慣在沒課的時候在雪山上滑雪.
她本來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回來也可以,但是她還是坐了纜車上了雪山.冬之苑的這片雪山很大,對學生開放的地方只有北坡較平緩的一片,分初級,中級和高級三段滑雪地帶.柳茉兒一直坐纜車上到了最高的滑雪帶,卻在略一停留之後往更高的山區走去.
她純粹是跟著直覺走,星君曾經說過,修道之人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雪下得更大更密了,本來點點的雪片已經綻放成團團的雪花,隨風從天際飄落而下.山上的松樹都被白皚皚的雪籠罩著,隨著柳茉兒往山上走,地面上的雪也由許多人踩過的非常硬而變得很松軟.柳茉兒估測著腳下的雪怕是應該沒過腳面那麼深.她今天穿的鞋子只是運動鞋,所以只好輕身而起,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山中空寂無人,只有天上的雪花徐徐飄落.柳茉兒留心腳下的雪地,果然發現了一行腳印.上面雪落得很厚,看上去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她沿著這行足跡前行,不多時就來到了山腰處的平台上.
遠遠地就看到那個身影,銀灰色的風衣依舊是隨著風飄揚,獵獵作響.是不是雪下得太大了?她幾乎有種錯覺,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星君,和以前一樣,遺世而孤立.
君亦辰聽到了身後輕細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歎氣道:"我不是說過你認錯人了嗎?"他那次去古生物研究所去找她,也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當看到鳳將離制止的時候,便打消了相見的念頭.他性子一向很淡,所以就算心底有所動搖,也不會堅持下去.直到昨天她撲到他懷中,那滴流下的淚水,像是直直地敲入他的心房,讓他不得不站在這雪山之頂靜立,希望可以讓澎湃的心情平複下來.
只不過,卻沒想到她會徑直地找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柳茉兒走到離他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心中還抱著一線希望.
君亦辰輕輕吐出兩個字道:"直覺."
柳茉兒心中一顫,又往前走了兩步,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山腰處凸出來的一塊平台上,君亦辰站在最外面,正負手而立朝下欣賞著雪景.柳茉兒離得他近了,注意到他肩膀上和頭頂上都落了厚厚的雪,看樣子應該站在這里維持那個姿勢很久了.
"昨天看到你離去最後看我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的.就算我說你認錯人了也沒用,是不是?柳同學?"君亦辰繼續說著,他的心情忽然變得不錯,可能是因為雪景很美,又或者是因為這麼久以來,終于有人能找到這里,陪他一起看雪景了.
柳同學?柳茉兒一呆,聽著熟悉的聲音吐出陌生的稱呼,這種落寞的感覺幾乎讓她郁悶的想哭.
她並沒有答話,只是把心神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兩步,幾乎和君亦辰並肩而立.這個位置朝下看去,正好能遠遠望見冬之苑的高矮城堡式建築都陷進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風卷起的細小的雪拋灑在空中,又像是一片片山間的浮云一般飄渺神秘.不同于夏之苑的熱烈和秋之苑的熱鬧,冬之苑的寂靜在這一刻可以完美的體會到.一切都好像被掩埋在了潔白的大雪之下,天地之間好似就剩下了自己.
"好靜啊……"柳茉兒許久許久之後,才找回到自己的聲音,輕聲贊歎道.她索性解開身上的結界,伸出手讓雪花飄落在手心上,感受著絲絲冰涼,看著它們一點點的融化.
君亦辰眼鏡片後的雙眸里閃過一絲訝異,這女生可以領悟到他喜歡在這里的原因?一般人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個感覺肯定只是贊歎好美,而並不是好靜."不覺得這里很冷,風很大,我自找罪受嗎?"
柳茉兒正彎腰捧起一團雪,拿在手上捏起雪人,聽到君亦辰的這話忍俊不禁地笑道:"都說心靜自然涼,這種情況下,換成心靜自然溫也一樣說得通啊."
君亦辰聞言一呆,忍不住側過頭去看身旁的柳茉兒.只見在純白的背景襯托下,更顯得她膚白如玉,就算是很平凡的五官,也有著那種清麗脫俗的氣質.君亦辰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總覺得這雙眼睛非常的熟悉.當初在花醉那里第一次看到她時,就有了這種感覺.好像他應該認識她,就像他每時每刻呼吸一般自然.可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並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女子,他也沒有失去過一分鍾的記憶.
柳茉兒隨手用雪捏了一個小胖娃娃,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鳳將離那張氣呼呼的小臉.奇怪,她怎麼想起他來了?柳茉兒趕緊捏碎了手中的雪娃娃,從口袋里翻出折好的社團邀請表遞給君亦辰,忐忑不安地開口道:"星……君老師,這是我辦的社團,請你來當我們的指導老師好不好?其他老師我又不太認識."
柳茉兒偷偷掀起眼簾瞄著君亦辰的神情.那雙溫柔的眉眼雖然被擋在了金絲邊的眼鏡後面,但是仍然能看出來他平靜柔和的目光.那眉那眼,都和她的星君一模一樣.在若干年前,她也是為了求他教她仙法,在泰山上爬了一夜,才在蓮花峰頂上找到了獨自看夜景的他.幾百年過去了,就算他不記得她,這喜歡靜的性子,竟也一點都沒變.
君亦辰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接過邀請表翻開一看,赫然上面寫著的是"修仙社團"四個大字,他一愣之後淺笑道:"為什麼不找你的導師劉雨廷?他在這方面是專家."他倒是也一眼看出來柳茉兒或多或少也會一些法術,所以也就不和她說外行話了.
"劉老師他出差了."柳茉兒暗自偷笑,覺得劉雨廷出差的時機簡直是太好了,讓她可以有足夠的借口來邀請他.
君亦辰低頭看著社員名單上的幾個姓名,有些拿不准邀請他當指導教師的動機.修仙嗎?他只是對陣法和結界了解一點,其他的還真就沒研究過.若是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接觸到其他方面的知識,對他的誘惑性還是很大的.可是,"為什麼選擇我?"
柳茉兒正把玩著手中的殘雪,聞言一震,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當年她求他教她仙法的時候,他也是問了她這句話.柳茉兒壓住心中的狂喜,抬頭朝他嫣然一笑道:"因為你太溫柔了,不懂得如何拒絕別人."
君亦辰接觸到她的笑容,腦海中居然閃過一幅美妙的畫面.在冷冽的山風中,好像也有個古裝的女子也在說這句話.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卻不知為何,覺得她一定也擁有著和眼前女子一模一樣的雙眸.
等他回過神時,面前的風雪里卻已經不見了柳茉兒的身影,只留下了他手里的那張邀請表和一只捏好的雪娃娃.這只精致的雪娃娃還在不斷地嘮叨著:"君老師,記得填好邀請表交到社團聯合會哦!然後還有要申請社團辦公室,最後記得聯系我,表上有我的聯系方式哦!重複一遍,君老師,記得填好……"
什麼他不懂得如何拒絕啊?根本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嘛!
君亦辰無奈地捧著這個呱噪的雪娃娃,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