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八章 龍鳳佩(4)

少爺在走進大廳的時候,並沒有回頭瞧靈書的動靜.靈書瞧著那背影,突然覺得顯得特別的孤寂.

也許,他才是最孤獨的人.

靈書的心里泛著一些疼,想去撫平那孤寂中溢出來的傷痛,剛移一步,卻膽怯了.確切地說,她為剛才自己的那個唐突的想法感到驚奇.

向著主位走的少爺沒有回頭,自然也見不到靈書掙紮的表情.一如當初他年僅十三歲就執掌這整個忘憂庭院一般,他選擇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的,不看圍觀的那些成*人下屬的臉.他不管那些人是在嘲笑自己也好,要看自己笑話也好,只要自己坐上的是那忘憂庭院的主位,這些人在自己身後身下,就得俯首稱臣.他才是這天下唯一的地下皇帝.

少爺步步走的堅定,可是每一步都化作了細針,刺得他的心隱隱作痛.他不明白,事隔多年,為何唯獨今天在看著那方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年月的主位時會響起當年的自己,會想起當年自己步步走向那靜靜放在那的檀木椅的時候,那弱小的身軀會顫抖.少爺走到那座位前站定,默默地伸出手來撫摸著那扶手,順著那椅子撫摸了一圈.黑色的漆在夜明珠的照應下發著亮光,襯著穿著月牙白外套的他越發的顯眼.

爾後,他轉過身來.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靈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少爺望著那空地愣了好一會兒,唇間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又將那面具戴回了自己的臉上.當面具觸到他的臉頰之時,那滿臉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少爺一手扶著扶手,一手則放在了那小幾上的禮盒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今夜他未睡,並不是早先知道靈書會來.事實上,他在等人,等一個主顧.

這麼一來,少爺為靈書的不辭而別反而稍微舒了一口氣.雖然靈書參與了這貨品的設計,可是他不想讓那主顧撞見靈書.在他看來,這是多一份把柄在別人手上.可是他並不知道,剛才他的那番想法,其實是一種保護的心理——在很久之後,他才發現,原來從這時候開始,他已經在用心保護一個女人了.那個女人,便是靈書,便是端木娉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少爺將茶喝盡之後,便叫下人熱了一壺好酒,邊喝邊等.

夜涼如水,而今他滿腹心事,想著的是怎麼樣兌現對于靈書的承諾,全沒發現時間過得很快.待那主顧終于來到大廳的時候,少爺打開懷表一看,才發覺這人整整誤了一個時辰.

來者見少爺一語不發,看了看懷表之後繼續喝他的酒,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汗流浹背,于是顫顫巍巍地對少爺說道:"少爺,真是對不住,有些事情拖住了,老朽來遲了.還請原諒."

"呵呵,哪里的話.鍾老板您可是長輩,讓在下等等,也是應該的."少爺將白瓷酒杯端于唇間,玩味地轉動著小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客套話.卻讓那站在廳中的人更摸不著頭腦.

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切入正題:"那……老朽代那位大人定制的貨呢?"

"呐,在這里."少爺單手將放在小幾上的大紅盒子拿起.顯得很隨意,仿佛這里頭乘著的就是下一般用物一般.鍾老板見狀,趕忙雙手捧著,生怕這東西被弄壞了一般.少爺瞧見這人誠惶誠恐的模樣,也只不過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鍾老板捧著的盒子的雙手都在抖,他小心地打開盒子的一角,瞬間封藏在盒子里頭的光芒就由著這縫隙射了出來,照在了老人的臉上.那是一張興奮卻又恐懼的臉.要是在平日里,少爺一定會發現此中蹊蹺,而今他卻因為先前靈書的事情,一個人正沉思著,眼見已經交了貨,便也沒有大興趣去打量這個人.

"好,好……"鍾老板連連稱贊,抬頭卻見少爺仿佛根本就沒瞧他,當下也舒了一口氣,趕忙說道:"那麼在下告辭了."說著,便從腰間解下一個精致的錦囊,錦囊底下還繡著赫府的字樣:"這是一點心意,還請笑納."那人說著,便將那袋東西放到了少爺隨從的手上,捧著禮盒匆匆出了忘憂庭院的門.


少爺對于他的離開仍然是無動于衷,耳間就聽到隨從在旁邊數著什麼的聲音,那些東西乒乒乓乓地碰在一起,發出細微脆耳的聲音.點數完畢後,隨從恭敬地將錢袋放在一邊道:"主人,一共是二十有六片金葉子.沒有少."

少爺聽到回報,象征性地點點頭,揮揮手讓那人下去了:"行了,今兒個辛苦你了.告訴內室丫鬟,今夜我在書房睡.不用收拾我房間了."

"是."隨從弓身答完,便迅速退了出去.

少爺起身,拿了那袋金葉子,背著雙手緩緩地也向自家書房走去.

鍾老板匆匆捧著禮盒,剛上了馬車,便叫那馬車夫快些啟程.他剛坐定,卻忽然覺得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剛要叫救命,卻被人扼住了喉嚨.

"別叫,是我."那聲音雖然沉著,卻透露著些許小姑娘的不滿.

鍾老板懼怕地一回頭,見得來者,當下便舒了一口氣:"姑娘,可莫再嚇我了."

"少廢話,事情怎麼樣了."小姑娘見鍾老板已經冷靜下來了,便將掐在他喉嚨處的手給放了下來.氣定神閑地坐到了馬車一側.

"回姑娘的話,已經辦妥了."鍾老板拍了拍那大紅的盒子.

"驗貨了沒."小姑娘只不過瞟了瞟那大紅色的盒子,仿佛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貨肯定是真的.但是有沒有按照咱們的做,小的可不知道.因為當時少爺在,不好當著面驗貨.怕得罪了他."說著,鍾老板面露難色.

沒想到,小姑娘卻咯咯地笑開了.短劍上的鈴鐺也隨著她微動的身體一顫以顫地發出聲響:"得罪?你接這單生意可是得罪定他了不是?"

鍾老板聽到這句話,面如土色,表情也變得沮喪起來.

"來,先給我瞧瞧."小姑娘也不管這老人會不會被自己的話給嚇昏過去,一把搶過來禮盒,打開了盒子.即便是見過世間無數珍寶的她,也不得不贊歎這東西的巧妙.她帶著贊賞的眼光看了好一會兒,整個馬車都被照得亮堂堂的,要不是已經到了午夜.街上的行人一定會很奇怪為什麼這個馬車還會發光.鍾老板想要提醒這女子快點蓋上盒子,卻又不敢,只好張了嘴又閉上.

還好,那小姑娘年紀看起來小,做事倒是很老練,她迅速地將貨驗好之後,便蓋好封上了光芒.這著實讓鍾老板松了一口氣.

"沒錯,就是這套."小姑娘一笑,便將身上一瓶東西給他了,壞壞地說道:"拿好,可別撒了.你們主公可要記得給金葉子."說著,故意輕輕一丟,正好丟進了那人的衣兜里頭,那人嚇得趕忙去掏出來看看有沒有潑掉,卻見瓶子完好無損.小姑娘見得這個樣子,又開心地笑了出來.

"好了,我要回去了."說著,她便在停了馬車之後,迅速下了馬車,幾個升降,便越過那層層房頂跑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