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使者與手環

第四話 使者與手環

Atlantis AM9:46

「比賽重新開始!」
我聽見耳邊的聲音全部消失,只看見腳下的陣法仍然不停的轉動著,一點也不脫離該有的軌道。
「冰與炎的幻武兵器烽雲凋戈,果然名不虛傳。」對方走出的也是黑袍,手上拉出直線然後取出了一把很像日本刀的直刀,「『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挑戰者接受你的血洗。』」
那把刀是鮮紅色的,像是血。
「血之刀,魁王。」默罕狄兒勾起微笑,然後就停在學長數步遠的地方。
對方的紫袍與我相同都是站在大型陣法當中。
我有一種會死的感覺。
「王族兵器的血之刀,聞名已久。」看了對方的血刀一眼,學長一樣還以冷冷的笑。
四周的氣溫好像開始降低。我發誓這次我的感覺一定沒有錯,因為已經有冰冷冷的霧氣從水上冒出來,整個底下場地馬上變成一片白茫茫。
下一秒,白霧變成血紅色的霧,隱約可以看見下面的水整個變成血紅色的,非常詭異。
「魁王,又名災禍之刀。」彎身掬起一把紅霧,學長張開手讓霧氣散掉,「七大災難之一的血之兵器。」
「沒錯。」
猛然一眨眼,默罕狄兒就已經出現在學長身後,直刀一旋就往學長後頸刮去,「所以就留下命來!」
那個速度已經是我看不見的速度。
避得很快的學長不用半秒出現在神廟的階梯上,整個階梯立刻爬滿了紅色的薄冰,散出冰霧,「轟雷。」他伸出兩根指自眼前往下畫出一直線,一個紫色降雷從頂上半空中突然發出巨響然後奔騰落下,直接打在血水上。
水面起了很大的漣漪,然後冒煙。
一個吃痛的聲音在水面上發出,原本已經消失身影的默罕狄兒從水面上摔下來,不用半秒鐘立即翻身、足尖點水然後又騰高上了半空。
看著眼前一幕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跟對方腳下的陣法不是制止敵人使用法術的嗎?為什麼學長可以打出紫雷?
「褚!小心後面!」神廟前的學長猛然回過頭,等我注意到時候他手上的銀槍已經朝我射過來,不及眨眼、我看見一道銀色擦過我的臉頰然後往後飛去。
咚的一個沉重聲響,我轉過頭,正好看見被銀槍射穿的不明海怪黑魚往後重重摔下去,整個水面上濺出大大的紅色水花。我愣了下然後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等我想起來這個陣法不可以隨便離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陣法啟動的淡淡光芒在下一秒消失,自外開始、無數的文字圖騰像是碎粉般崩潰落下。
散碎的粉之下,踩動浮於水上的黑魚,一抹暗紫的影躍高,從我正前方落下,「捉到你了。」在那個紫袍之後,有一個大型移送陣。
時間突然安靜下來,周圍像是被按下了慢速一般,我眼睜睜的只看見了那個紫袍越來越迫近,從他的手中出現了細小而尖銳的長針。
我看見他勾起了笑容,嘴型慢慢動了,像是突然給連上線一樣,他的聲音很小很小的在我耳邊響起:『你是比申王需要的人......』
「褚!」
一個熟悉不過的暴喝把我驚醒,我倒退了一步,那地方的陣字已經全碎,剛好踩了一個大空,整個人立即摔下到血水裡面。穿透水面的那一瞬間,我有一種差點窒息的感覺。四周很靜,靜得好像所有東西都不存在一般,我慢慢往下沉、卻碰不到底。
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像是柔軟的布料一樣慢慢在我眼前展開,然後模糊中好像出現了一張詭異的面孔,卻又非常熟悉。

你想得救嗎?


那張臉這樣問我,然後垂下了黑色模糊的手。
我想,我當然想,四周安靜的太可怕,好像這地方原本就沒有活著的東西,就連我都不像活在裡面。於是,我伸出手、握住那個黑色的東西。
同時那一秒,我整個人立即被用力往上一拖,水聲、觀眾喧嘩以及轟然的聲響馬上竄入我的聽覺裡面。
我咳了下,吐出剛剛噎在喉嚨裡面的水,整個嘴巴都是血的腥味、差點沒吐出來。
說真的,我現在有個非常強烈的願望,就是這堆該死的血水最好給我恢復原狀,有夠臭、超級臭,實在是很讓人受不了耶!
「各位觀眾請看,水舞台中的血之術被逼退了!」
播報員的聲音突然放送過來,四周立即起了非常大的鼓噪聲,跟著那些聲音我機械式的慢慢低頭往下看,方才碎掉的陣型細粉在水裡面慢慢的發出亮光,像是水下的星星一般迅速的擴展開來,然後、血水的顏色盡退恢復回原本湛藍的模樣。
一個波浪直接打在我頭上。

※ ※ ※

我聽到細小像是鈴鐺的聲音,不過還來不及仔細聽是從哪邊傳來的,剛剛撲了個空的紫色煞星又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不錯,可是這次你還能往哪邊逃呢?」他就站在半空中然後蹲下,衝著我微微一笑,馬上讓我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我偷偷看了一下神廟的動靜,學長與那個黑袍正糾纏在一起,失去武器之後學長應對的有點吃力,我想應該很難馬上趕到我這邊。
看來這次我必死無疑了。
紫袍的滕覺慢慢抽出細長的銀針,「放心,你只要乖乖睡到大會結束就可以了......」
那一秒,我想到剛剛水下面握住那只似有若無的黑色模糊之手。
四周的水突然炸開來,就像電影裡面常常上演大海怪出現的那種場景,自下往上衝出的黑色長腳猛地一揮,整個浪花劇烈翻騰,原本在我眼前的滕覺受到干擾,在黑影還沒衝擊他之前整個人已經往上跳開。
水滴像是下雨一樣打在我臉上。
然後我看見水下、有一張黑色模糊的臉,上面只有黃色的眼睛、骨漉漉的不停轉動,接著全部都是黑色,就在我浮泳的腳下慢慢湛開來。
那張臉我非常眼熟,不久之前我好像曾經被這張臉嚇到過......
「褚!快點上來!」學長的聲音幾乎在旁邊響起,我熊熊回神才注意到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大浪給衝到神廟不遠處。一見到救星就在眼前,我立刻手腳並用連忙爬上神廟的階梯。
上岸之後我才真正感覺到神廟比我剛剛在外圍時候看見的更大,光是一個廟門就有三層樓高,更不用說裡面的白石神像。整座挑高的神廟沖天,裡面的蛇身女人頭頂幾乎碰到了雕飾華麗的天花板,栩栩如生的蛇尾鱗片映著水波微微發光。
學長猛然出現在我身前,一把將我拖到神廟裡面,還來不及說話、對方的黑袍幾乎是同時出現在神廟裡面。
腥紅的血刃從我們兩人中間畫下,學長快了一步把我推開,然後往後翻身,借力使力的重踹了廟門之後往屋樑上跳去。被重踹的其中一扇門扉發出轟然的沉重聲響,然後重重的往後彈、撞到了牆壁之後又彈回來,砰的聲直接卡住門框。
呃......不管這裡面拜的是啥神,麻煩一下,如果有天譴之類的東西請不要找我算帳,謝謝。
「看來你們學院的黑袍很難顧及到你了。」死纏不休的滕覺重新出現在我面前,他悠哉的撣去衣上的水珠,慢慢一步一步的踏進神廟裡面,「明風學院的黑袍果然實力挺高,不過我想應該很快就會出現落敗,畢竟你那位學長到現在都還未真正認真與他對招。」
學長沒也認真?
嗯,其實我多少好像也有那種感覺。只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而已。
滕覺彈了一下手指,我突然聽不見外面觀眾的聲音,四周安靜了下來,除了在屋樑上對峙的那兩人還打的很火熱之外,「這裡真不方便,說什麼話都會被傳送出去。」他瞇起眼睛,勾起冷冷的笑容,「現在可好了,下了第三次元的結界,我們可以慢慢聊一下了。」
他環著手靠在門邊,我估計短時間他應該還不會有所動作,不過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一直不好,所以我還是往後退了幾步跟他拉出一點距離以表示心安。
「你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如果你合作些,我不會傷害你,只讓你小小睡一覺,大會之後我會讓你清醒見到我的主人。」連什麼前致詞都沒有,滕覺很快的就把重點全部說完了。
「什麼主人?」我愣了愣,無法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他不就是明風學院的代表選手嗎?為什麼還有什麼主人?
「見到,你就會知道了。」他說了有史以來最廢的一句話。而且我還想告訴他,很有可能我見了還是不知道。

「你......」就在滕覺好像想再說些什麼的同時,一個金色流火直接從天而降,硬生生的插入我們中間的地面,烈焰不用幾分鐘立即狂燃,「嘖。」被干擾的紫袍皺起眉往上看,一抹黑影隨*焰躍下來。
「你在對我們學院的選手亂說什麼!」
擺脫敵人的學長站在我眼前,冷冷的說道。
接著,另一個黑袍也降下來,不過不是很完美的落下站好,而是直接像布袋一樣重重的摔砸下來,被滕覺迴旋一圈穩穩接住。
默罕狄兒的額上出現黑色的圖騰小印,整個人已經失去意識。
將人隨便找了個地方放下,滕覺一點即將大難臨頭的神色都沒有,反而是越發勾起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沒什麼,想跟他做個交涉,各取所需罷了。」他聳聳肩,然後將身上的紫袍給脫了,底下是一身黑色的簡便勁裝。
各取所需?
我有點被他的話引起好奇。
「褚沒有什麼東西好跟你交涉!」學長哼了聲,然後一把把我往後推。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學長今天給人的感覺我一直覺得有點怪,包括他還讓我去買飲料什麼的,整個就是只有怪字可以形容。
「是沒有呢,或者是他本人還不知曉。」眼神像是條蛇般直直盯著我,滕覺走向前,金色的流火立即熄滅,他在學長面前停了下來,「我想,他應該對於他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感到好奇吧......你們什麼也沒有說,是想要獨佔......」
微亮的光一閃,急急後避的滕覺被削斷額前的幾絲黑髮。
神廟裡面開始結冰,就像先前我在巴佈雷斯比賽那時看見的一樣,厚重的冰壁慢慢的爬滿了整個室內,散出白色的霧氣。
「你不是明風學院的人,你是誰!」
學長的口氣整個都變了。

※ ※ ※

有那麼一秒我好像想起來剛剛那個黑影我在哪邊看過,可是下一秒我立刻又忘記了。
四周的溫度不停直線往下降低,低的好像我的腳也跟著結冰黏在地板上。一種很熟悉的壓力當頭壓下,壓的我冷汗直冒。一種與那天晚上在工地時躲避一個人一樣的噁心感覺從喉嚨口湧上來,整個人一暈、眼花差點往後跌。
「果然不愧是那三人所調教出的黑袍,感覺敏銳,一般袍級都還差上一截。」滕覺往後指梳了發,自他指間中慢慢延展出暗藍色的髮絲,轉眼間就已經及腰的長度。他甩出條繩將發綁成馬尾術在後腦,眼睛也轉了帶金的藍色,最後他的面孔扭曲、下一秒出現的是完全不同的臉,「如果不是這種狀況下見面,還真想好好與你交手一番。」
學長很明顯愣了一下,「你是......安地爾!比......」
「噓,這是個小秘密。」很快打斷學長話的變臉人伸出食指放在勾了冷笑的唇邊,「我費了點心思才混入大會比賽之中只是為了當我主人的使者與這位同學做點交易,別這麼快接穿我的身份,尤其在你身體不適的情況之下,對吧。」
身體不適?
我訝異的看了學長,完全沒發現這個人有所異常的地方,除了今天用詞遣句比較怪以外。
「褚,快出廟門!」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這樣說,學長又把我往後推了一下,「你並不是明風的參賽選手,你將真的紫袍滕覺怎麼了?」
「嗯......我想想。」冰冷的笑還掛在臉上,變臉人狀似思考了一下,「對了,為了方便我完全取代他的身份,所以我已經很仔細的將他連人帶靈魂都給處理掉了,紫袍的靈魂口味還差了那麼一些,就不知道黑袍的味道如何。」
「哼,如果吃得到再說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金色與黑色的狂火幾乎是同時碰撞在一起,然後相觸的那一秒立即發生劇烈的爆炸。
「褚!快跑!」一把抄起昏厥在一邊的默罕狄兒往門邊拋,學長抽出了白色的符紙,「『颶風、流火,成為我手上破敵的兵器吧!』」貌似長槍的化兵器出現在學長手上,他往前蹬去一步,槍刃直接往變臉人的腦袋上劈。
我連停都不敢,直接往神廟外面衝去。
就在踏過門坎我以為可以衝出向外求援的同時,一個劇痛突然在我的臉上爆開,程度就像有人拿了鐵錘狠狠的往你的臉敲、完全不怕你毀容的那種力道,「哇!」我聽見我自己發出的哀嚎聲,整個人往後摔倒。
「他在神廟門口下了結界,打破他!」學長的聲音又從後面傳來。

我當然知道要打破他啊!可是要怎麼打破?我又沒學過打破結界,用香爐丟會破嗎?應該不可能吧?
接著,我看見我自己的手。雙手成圓、放在眼前,我想起來一個就連精靈小孩都會用的東西,「『水之唱、風與風起舞鳴,壹之水刀狂。』」拜託,絕對要成功!雖然我都沒有練習,不過看在情況危急的份上,請讓我使用成功吧!
一個透明的水刃果然不負我的誠懇乞求直接平空砍下廟門前看不見的結界,不過在砍下去那秒整個水刃都散掉,所以我知道一定毀壞不成功。
就在水刃散去的同時,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廟門居然一點一點浮出了很像紗一樣的東西,整個覆蓋在廟前,一點一點泛著黑光。
這就是結界?
「褚,讓開!」一槍將變臉人的衣服連人釘在神廟的牆上,學長站在原地伸出手,閉上眼睛,「『火之響、水與雷起兵哮,肆參驚雷爆。』」比水刃不知大多少的奔雷直接由外被隔絕的天空打下來,劈在整座廟宇上面。
轟隆響徹天霄,同時,帶著黑光的紗像是裂開一般,門口範圍中出現了蜘蛛斯般碎裂的爬痕,一點一點的崩開了一小角,但是結界仍在。
「再一次就可以了!」我將地上還昏倒的黑袍移到一邊,站在不遠處的學長喘了氣,然後舉起手。
然後,再也無聲。
透過學長手圈出的圓,我看見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的變臉人在笑,整張臉笑的非常猙獰,青筋一條一條的在他臉廓周圍出現,「我說過,最好配合一點。」
我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在我眼前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一道銀色的流光穿過了學長的右肩肩頭,細長突出的針尖上面還帶了一滴濃稠的血紅,然後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往下滴落,在地面上開出了紅色的圓花。
「不要嘗試挑戰我。」變臉人自後面慢慢抽出了細針,一離開後,學長的肩膀立即散出大量的血液,整個神廟的地面馬上染了艷麗的顏色。
就在我們都以為學長會倒下的同時,他猛然轉回過身,一把扁小的冰刃小刀硬生生的插進去變臉人的脖子側邊,然後再從另一端突出。
「褚!快想辦法出去,他是比申惡鬼王手下的第一高手!」學長直接跪倒在地,整個肩膀還是止不住血,滿地都是。
第一高手......
那日在工地中我與學長都看過的那頂轎子,原來就是這個人!
沒有倒下,就站在原地的變臉人伸出手,一點一點的慢慢將脖子裡面的冰小刀拔出來,詭異的是居然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就說過這是秘密,為何總要這麼快就揭穿呢?」他還是在笑,那把小刀下一秒就融化在他手心,他頸上的血口恐怖的開始慢慢癒合。
我驚覺我居然不自覺的在發抖,怎麼都停止不了。
安地爾給我的感覺是絕對的恐怖......無法逃走的恐怖......
「我是比申惡鬼王的使者,來與你做個小小的交涉。」他的藍眼看著我,瞇起又張開。
「我......我、不要......」用力開嘴,我連嘴唇都在抖,抖到發出聲音都有點含糊不清,「我什麼都不知道......」
救命、救命、救命,隨便誰都好,救命!

你想得救嗎?

蒼老的聲音若有似無的傳來。
我下意識立即轉頭,在門與結界的另外一端我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黑影上面有兩顆黃色的眼珠。
那瞬間,整個記憶倒退,我終於想起來那個是什麼東西了。
那個在KTV中被眼睛吃掉後,我將他帶回來後就一直帶在手上的手環本體。

「老頭公,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