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洋洋的被窩里,小空久違地睡了一個懶覺.
因為今天休息的關系,睜開眼的時候一看鬧鍾,時間已經指向了八點.
現在這個時間,大家應該正在陸陸續續走進校門吧.
大家會不會為自己擔心啊……明明前段時間里自己已經請假了那麼久的說.
不過,哥哥也說了要乖乖躺下才行,那就再稍微躺一會兒吧.
說起來的話,過去就算醒了也總是喜歡在被窩里賴上一會兒呢——仿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一般.
然而最近卻往往是人還沒有徹底醒過來,就已經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起床了.
明明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是怎麼看都好像是遙不可及的世界里的夢話一般.
透過窗簾,清晨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耀眼得令人炫目……
年方十四的少女,緩緩地翻了個身.熱度好像依然沒有消退,喉嚨也在隱隱作痛.
過去,每當自己感冒了的時候,爸爸一定會買喜歡的東西給自己的.雖然大多都是些沒什麼意義的物件,但是這份心情總是讓人欣喜不已.
這會兒,哥哥也一定正在靜靜地等待著自己起床吧.這是絕對不會錯的……今天早上的食譜,估計十有八九會是買來的速食粥才對.
這麼一想的話,自己的心情刹那間明亮了起來.
上回自己煮粥的時候,結果也煮焦了呢……一想到這里小空不禁苦笑了起來.
雖然自己也明白哥哥最近都很忙,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
這個時候如果祐理小姐還在的話,一定會仔仔細細地做上一頓美味的營養餐的吧.
稍稍這麼一想,意識到了自己不願像這樣給家人添麻煩的心情,心中就默默地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對于自己來說,祐理小姐或許就像是完美的大姐姐一樣的存在.是小空一直想要成為的,一直所憧憬著的對象.但是,兩個人果然還是不同的.
……熱度或許又上去了也說不定.但是,自己……應該從以前就應該變得很堅強了才對.至少美羽還有小雛……不.因為自己是她們的姐姐嘛.
小空卷過了被子,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祈禱下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能夠變回一直以來的那個自己.
不出所料,小空的班上再一次充滿了各種擔心的聲音.
「神馬!小鳥游請假了?!」
「大機,不要喊得那麼大聲」
看著眼前如同觸電一樣竄起,引人注目地把椅子咣當一聲弄倒不算,還在教室里大吼大叫的親友,修二無奈地露出了苦笑.
——嘛,這樣的反應多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怎麼會這麼突然請假的!上周不是還好好的嗎」
就算你這麼說,修二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原因.
但是這樣尋常的解釋方法,對于這個只知道埋頭沖鋒的熱血少年是根本不通用的.
尤其是和小鳥游空相關的事情.
「是生病了嗎?還是說跟人打架了?」
「沒有,我也是剛才在教職員辦公室偶然聽到的,除了知道她發燒了以外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為什麼不好好打聽清楚啊!」
大機一臉冷靜不下來的表情,在教室里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
「都是那個變態……!」
大機已經開始暴走了.
「變態……難道是在說小鳥游同學的舅舅?住手啦.你不會又要暴走了吧」
實際上修二對于大機跑到小鳥游家大吵大鬧的事情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是並沒有跟合唱部的前輩們彙報.如果說出來的話毫無疑問大機一定會挨一頓狠批的.
所幸的是學校這邊並沒有相關的聯絡過來,但是從常識的角度來看,大機的行動早就已經偏離正常的軌道了.不過深知大機的動機是出于基本的善意和愛情的修二,對于這個多年相交的死黨最多也只能加以提醒罷了.
「對.都是那個家伙的錯!那個變態!」
看來大機的腦子里又瞬間完成了一個思考大變換的樣子.
變態這個名詞,現在已經成了小鳥游家監護人的那個大學生的專屬詞彙了.
而且,小空拖著貧弱的身體,為了上學而不得不屈服于天天侍奉那個變態的生活——這樣二流電視劇一樣的設定也逐漸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當然,修二可沒有這麼想.
雖然小鳥游空的性格一直都很老實,本來就不是那種很容易和周圍打成一片的性格積極的人,但是退出合唱部應該只是因為生活發生了改變,忙得抽不開身而已吧.
再加上比起在學校的時候,小鳥游空在家里表現得明顯要更加活潑得多,可以說和那個大學生的關系看上去十分良好.而且對方也是那種很溫厚的人,不妨說小鳥游不擅長應對的,應該是大機這樣態度強硬橫沖直撞的人才對吧?
這個場合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才好呢,可不能讓大機再受刺激而暴走了——修二只好老老實實選擇了閉嘴.畢竟在同學之中,修二的善于察言觀色也是他人緣極好的一個因素.
「嘛,應該很快就會好的吧……」
「你怎麼知道啊?!搞不好那個家伙是吃定了小鳥游性格老實好欺負,所以一直都在使喚她啊……比如掃除什麼的洗衣服什麼的掃除什麼的,你怎麼知道她會好起來啊!」
看著大機一副眼瞅著就要揪住自己領子的架勢,修二只好面帶笑容地後退了半步.
糟糕.已經完全聽不進別人說話了.早知如此就不要說什麼小鳥游今天請假就好了,不過這樣的後悔早已為時已晚.
「從剛剛的話來看,你該不會是個笨蛋吧?」
「你,你說什麼」
對著暴走迫在眉睫的大機,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從一如既往讀著的小說的後面,花村陽子稍稍地抬起了頭說道.
「首先第一點,小鳥游同學都說請假的原因是因為發熱而已不是麼.這就是事實.其次,那個舅舅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種惡人.還有,剛才你說了兩遍掃除,完全說重了.光是聽了就讓人覺得糾結.然後還有一點.掃除和洗衣服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該做的事情老老實實做好不就行了.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根本就不分究竟,用自己的基准去衡量對方的想法,最後可是會給對方添大麻煩的.最後最後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你很吵誒」
一口氣說完了想說的話,陽子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眼前的小說上.
至于被一通狠批的大機,自然是只能像只金魚一樣眨巴著嘴而已了.
「啊,啊……」
「放棄吧,大機.你爭不過女生的」
徹頭徹尾的真理.身處中二病高發的年齡段,修二對于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已經理解得很透徹了.
「我們是同學不是嗎!擔心自己的同學不是當然的嗎……」
但是即便如此大機還是越來越起勁了,這時從黑板邊上的廣播里傳來了早會開始的鈴聲.
「好啦,早會開始了.順帶一提,今天你值日」
「唔!」
同時,教室的前門被打開了.
「啊啊真是的……,起立————!」
合唱部屈指可數的大嗓門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教室.
輕輕敲了敲門,得到了回應之後,我打開了房門.
「小空,覺得怎麼樣?」
「沒事了,只是還有些發熱而已,不要這麼擔心啦」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小空卻把腦袋藏在了被窩里,聲音也是氣若游絲的,真的不是因為感冒的原因麼.雖然經過的一個晚上,但是小空的熱度好像還是沒有消退的樣子.
「覺得口渴嗎?我拿了運動飲料過來,如果想喝茶的話就告訴我哦」
「……不用啦,運動飲料就好了」
「知道了」
是整瓶子放著喝起來比較容易呢?還是說倒在杯子里更好啊……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小空終于從被窩里探出了腦袋.
果然臉色還是很紅呢.
「對不起哦,一直到昨天為止都勉強你了」
自己作為監護人是不是太不稱職了呢.越來越覺得這個沒用的自己太難為情了.
「姑且我買了退燒藥過來……不過不去醫院真的不要緊嗎?」
「都說了不要緊了啦.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只是喉嚨有些痛而已.比起這個來,哥哥不用去大學嗎?今天應該還要去收拾學園祭的東西才對吧」
「這種事情不用擔心啦.早就已經聯系過了」
「但是……」
在電話里交待了小空的情況之後,對方沒有二話就讓我請假了.
反倒是阻止萊香小姐過來探病慰問讓我費了不少功夫.
仁村也是爽快地答應了替我簽到,社團的伙伴們的這份恩情著實讓我感到不已.
說起來的話,佐古前輩說過下次回學校的時候有事要跟我商量,但是卻沒有說明理由.嘛,搞不好只是為了把美羽的照片轉交給我而已所以就暫時不管了吧.
光是從床上坐起身子也顯得辛苦異常的小空,接過涼涼的運動飲料一飲而盡.
「美羽她們已經去上學了嗎?」
「啊啊,今天是美羽送小雛去保育園的哦」
「……小學距離保育園很遠呢,又讓美羽費心了呢」
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消沉的責任感強烈的長女,我除了苦笑別無他法.
「不是,所以我也說了讓我去送小雛了啦.但是美羽卻說什麼『請陪在姐姐旁邊啦!把生病的女孩子一個人晾著,這可一點都不紳士哦!』,結果被訓了一頓呢」
看著學著美羽的腔調說話的我,小空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哈……好像哦好像哦」
「小雛也是,今天一早可是讓人傷透了腦筋呢.『小雛也要,給小姐姐看病嘛——!』光是說服小丫頭也花了不少功夫.如果不快點好起來可不行呢」
「真是的……都說了N遍了……我真的沒事哦?」
「好好知道啦.如果有食欲的話,就喝點粥吧.雖然只是速食粥而已.一共買了三種啦」
被子里的小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嗯?有什麼奇怪的嗎?」
「……沒有啦.哥哥,謝謝.過會兒我會吃的」
「沒關系的.那就先休息吧」
在躊躇了片刻之後……我伸出手替小空蓋好了被子.
從被窩里傳來的空氣里,帶著牛奶一般甘甜的氣味.
「……不要那麼擔心的,我真的沒事的」
小空紅著臉又強調了一遍,再次把頭埋進了被窩里.
讓人看見了自己睡覺的樣子,所以覺得很難為情吧.
這麼說來的話……我倒是好像一直都在被人看到睡覺的樣子的說.
不過,真的讓小空累到了病倒自己卻一直都毫無察覺,心里真是悔恨不已.而且直到現在小空也不願意老老實實地對自己撒嬌……
不禁想起了那個叫前島的孩子沖到家里來的事情.
難道說,真的是因為我作為監護人失職的原因,才使得小空遲遲不願回到合唱部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究竟,又該如何是好呢.
就在祐太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美羽正牽著小雛的手向著保育園走去.
「……小姐姐,不要緊嗎?」
「不要緊的啦.小雛也是,也有肚子疼啊,發熱,四肢無力的時候的吧?姐姐她也是,因為發燒所以有些難受而已,睡下了就好了哦」
「嗚——」
牽著好像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小雛的銷售,美羽輕快地向著保育園前進.
說老實話,美羽當然也很擔心小空的身體狀況.但是如果把這種擔心寫在臉上的話只會影響身邊的小雛而已——美羽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自己才必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家里走了出來.
——而且,姐姐的身邊還有舅舅陪著.
果然,在這個時候祐太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如果祐太不在的話,美羽即使是請假也一定會守在小空身邊的吧.
那個一直都很要強的姐姐,搞不好有祐太在的話會更加靜不下來也說不定,不過既然現在生病了的話,不妨以此為契機變得稍微直率一點就好了.
「……不過,正因為是姐姐,所以到最後還是會逞強也說不定呢——」
明明老老實實向舅舅撒嬌不就好了.
不過這次兩個人獨自相處,姐姐說不定也可以表現得稍微坦率一點了吧.
一邊想著這樣的事情,美羽一邊邁開了腳步.
就在美羽和小雛剛剛走過的上學路上,一個黑影漸漸地探了出來.
正是那個一直都靜靜注視著小鳥游家的,正義的女子高中生.
「小空生病了?而且看護的人是哪個男的……!不行不行不行!讓那種野獸跟小空二人獨處,怎麼想都太危險了吧!」
話雖這麼說,今天自己的學校從第一節課開始就有小測驗.順帶一提如果逃課的話,放學後就鐵定要參加補習.
「……啊啊真是的,為什麼測驗好死不死要放在今天啦~?!」
北原栞把頭發向後一撥,不情願地向著學校出發了.
仔細一想的話,我其實並沒有什麼看護病人的經驗.
自己的雙親還在世的時候姑且不論,對于這樣的事情我是根本沒有經曆過.後來跟姐姐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時候,姐姐因為發熱而躺倒的事情也是極為罕見.即使發生了這種情況,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這個人也會自說自話地准備上一堆東西,而我只是照著她的指示行動而已.
「……呃,怎麼總覺得自己越來越沒面子了啊?」
不行,在這里就消沉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在小空睡覺的這段時間里,我必須好好地做好看護工作才行.可是話雖這麼說,我到底又該干些什麼呢.
「我想想,學校那邊剛才已經聯系過了……要說接下來該干些什麼的話」
試著回想一下過去自己一個人病倒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好了,
「姐姐她一定會來看護的吧」
當然,一直都守在身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定會買上一堆東西,還有做一頓豐盛的飯菜留給我.
進了大學以後,負責照料我的人則是由姐姐換成了仁村……
「搞什麼啊,完全沒有參考意義嘛!」
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于自己這健康得過了頭的身體感到了一絲厭惡.
但是話也不能這麼說.
「好嘞!」
總而言之,先把需要用到的東西收集起來再說吧.
「擦汗的毛巾……昨天已經准備好了,不知道這會兒還在不在……嗯,姑且就先這樣好了.接下來……退燒貼還沒有換過到底要不要緊啊?」
其實對于退燒貼這種東西我個人倒不是很中意.怎麼想來都是涼毛巾蓋在額頭上要舒服得多呢.
「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沒有人來看護所以退燒貼可能更方便一點吧,不過現在有我在呢」
好,總之先把濕毛巾准備好吧.
「說起來的話,剛才說了如果有食欲的話就稍微喝點粥呢,雖然有速成的就好,不過……果然還是要補充維生素啊.這個時候就應該……吃蘋果!果然,這個時候還是要蘋果啊!」
對于病人來說,蘋果和桃子罐頭什麼的就是常識一樣的東西呢.遺憾的是我家實在是沒有桃子罐頭所以也就沒得選擇了.
話說回來蘋果是該直接削皮呢,還是要切成小兔子的形狀才好?
「小兔子的話,還是留給小雛吧」
像這樣,在客廳里手足無措的我,不知什麼時候找出了一大堆的東西.光是跑一次都根本運不完,只好分兩三次慢慢搬……
「哥哥你在干嘛?……不是吧,拿這麼多東西你要干嘛!」
站在客廳入口一臉驚訝的小空,眉頭見隱隱約約都能看到皺紋了.
「拿這麼多的毛巾,不會是打翻了什麼東西吧……不過好像不是這樣呢」
「嗯.沒有打翻什麼東西啦……等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不是說了要好好躺著嗎!」
「可是……因為肚子餓了嘛」
「誒?」
「都說了,肚子餓了啦!」
小空有些難為情地回答道,臉上的紅潮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樣子.
不過跟昨天晚上相比,感覺精神確實要好了一些.
「雖然熱度比起昨天來是高了一點點,但是已經開始退下去了.看護什麼的不要做也沒有關系的.吃過飯我就回去繼續睡覺,哥哥回學校去真的也沒有問題啦」
「都說了這樣可不行啊」
「……那,我來做飯好了,哥哥也一起吃嗎?」
這話說得我一點立場都沒有了.
「不,不用,飯什麼的就讓我來做吧!」
不過話是這麼說,能做的也只有速食粥而已.
像這樣,到中午之前的時間就在照看著小空的過程中慢慢地渡過了.
吃了粥,喝過了藥之後,總覺得有了一種病好了一大半的感覺.
雖然也可能是自己裝沒事努力過了頭的原因,不過,不要緊的.
實際上幾乎還沒有什麼食欲.哥哥雖然給自己削了蘋果,但是因為不太甜的關系其實很是吃不下去.不過這份心情……確實讓人開心不已.
「接下來只要把喉嚨治好了的話……」
只是輕輕地嘟噥了一句,喉嚨里就感覺到了無比的燥熱.如果一段時間不唱歌的話,自己的嗓音會不會變得不如以前啊.畢竟喉嚨疼成這樣也是頭一次.
明明都表現得這麼努力了,哥哥卻還是一臉擔心的表情偷偷摸摸地瞟著自己的臉.
「還是再測一次體溫比較好哦」
「沒關系的,絕對已經退下去了啦」
一邊對哥哥這麼解釋著,一邊乖乖地把溫度計含在了嘴里.
37度8,稍稍有點上去了.但是這個絕對不能讓哥哥知道.
「怎麼樣?」
「嗯——.沒事了.只是稍微有一點點熱度而已罷了」
說著,我急急忙忙地關掉了電子溫度計的開關.
已經不想再給哥哥添麻煩了.
「接下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下午就放心回大學去吧?」
「不用睡覺難道也沒關系的嗎?!」
哥哥臉上寫滿了擔心,抱著一堆毛毯跑了過來.
真是擔心到了熱心的地步.
在客廳里,和哥哥兩人獨處.
一邊看著午間的電視節目,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當說到學院祭意外地有趣的時候,突然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明明如果我再仔細一點好好看著小空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呢」
為什麼,會那麼失落地說出這種話呢.
這不是哥哥的錯啦,但是他聽了,卻搖了搖頭.
身體不快一點好起來可不行呢.
如果我好起來的話,哥哥就不用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果然……我還是先去睡覺吧」
其實自己明明很想再這樣多呆一會兒的……
強忍著這樣的心情,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從剛才開始,身體就燥熱不已.
難道說,熱度又上去了嗎?
絕對不能讓哥哥知道,必須趕快好起來才行.
「看護什麼的不用做也沒什麼的!如果敢隨便闖進來的話就跟你絕交哦!」
「誒誒?!」
「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怎麼能讓男人進自己的房間啊」
做出一副厭惡的語氣,對著哥哥這麼說道.看著他一臉灰心的表情,自己的心里泛起了一絲惡作劇般的欣喜.
不要讓哥哥知道,趕緊好起來吧.
因為,我可是要在這個家里承擔起責任的姐姐嘛.
在放學後的音樂教室里,整齊地分成了四個聲部的學生們的歌聲響了起來.
在這個聲部練習的過程之中,有一個少年完全無視了排練這回事情,只是靜靜地瞪著半空.根本就沒有發過一點聲音.
「啦啦——」
「……」
「啦啦啦——」
「…………」
「啦啦啦啦啦啦——!」
「………………」
前島大機.他的嘴巴仿佛像被縫上了一般,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雖然和同聲部的成員們站在一起,但是自己卻完全沒有動過嘴.
旁邊的部員們眼瞅著都快要站不住了,但是大機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你小子,在干嘛呐啊啊啊啊啊啊!」
「噗哈!」
突然,大機的頭蓋骨被緊緊地鉗住了,痛得他慘叫不已.
「好痛痛痛痛痛!」
「還知道痛呐,你個呆柚子!」
岡江清美用著她那和女高中生形象完全不相符的怪力把大機的腦袋抓得咔咔作響.像被三藏法師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大機好容易才從她的魔爪中掙脫了出來.
「你,你在搞什麼啊!反對暴力!」
「這不是暴力是體罰!呆在合唱部里面卻連嘴都不動一下,你到底想干嘛啊!」
「兩個都是不允許的好不好!再說了小鳥游現在搞不好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受苦也說不定,我們卻在這里悠閑地唱著歌所以我覺得很不爽不行嗎!」
「……你說什麼,小鳥游同學她正在受苦?」
突然間,清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危險的光芒.為了替這個場面打圓場,旁邊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是的,部長.我補充一句,小鳥游同學昨天晚上發燒了,雖然只是微熱的程度而已而且今天早上已經退燒了一大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假了一天的樣子.因為大機實在是太煩人了所以我特地向老師去確認了一次」
「是因為感冒嗎?」
「但,但是搞不好會惡化了也說不定啊!」
「都說了只是微熱而已啦」
「說的對,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緊接著修二的話語,陽子也開口說道.
場面一下子變成了二對一,眼瞅著就快演變成三對一了,但是大機卻越來越激動.
「我可沒有你們想的這麼樂觀!而且,你,你們想……作為同一個班級的同學,還有作為合唱部的伙伴,為她擔心也很正常不是嗎!」
「我記得小鳥游同學還沒有說要回合唱部來吧」
「回,回到合唱部來難道不是當然的嗎!」
「說的也是——.畢竟是我重要的後宮成員之一,對那個可愛的小鳥游同學我可沒有放手的意思呢」
「那麼現在我就去看看情況……」
「但是,這件事和探病是兩回事」
「誒!」
怎麼都沒有想到清美竟然會拒絕這個建議,大吃一驚的大機眼睛都瞪直了.
自己眼前的這個女的,明明是最有可能接受自己提案的人才對啊.
「跟自己一點都不熟的男生,請假當天就跑來探病,怎麼想都是太沒常識了吧」
「什,什麼叫一點都不熟啊……花村」
「這不是事實麼」
結局,被大家一口否定了的大機,反倒是越來越不能接受了.
「搞,搞什麼嘛,反正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不可以的啊!」
「至少也要讓人家休息個兩三天之後再去啦——.到時候當然不能讓前島——而是應該由我這個部長親自出馬.否則見了這個邋里邋遢的臭小子病情絕對會惡化的」
「部,部長?!」
「說的也是呢.比起在最虛弱的時候讓這個沒神經到了極限的前島去刺激人家,這個提案要順耳多了」
對于陽子中肯至極的意見.就連修二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呃,但是……」
「部長和花村的意見我也同意.這樣應該是最恰當的做法」
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唯獨自己不能去.大機這會兒巴不得長出翅膀趕緊飛過去看看空現在的樣子.然而自己的提案卻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否決.
「都說了……!」
「那麼就趕緊開始繼續練習吧.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你浪費」
「說得對.既然笨蛋的煩惱已經解決了,那就繼續練習吧!」
嗯嗯,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你,你們幾個家伙——」
被當做了草芥一般視之不見,徹底被朋友們排擠在了圈子外面的大機,除了一個人漲紅著臉吹胡子瞪眼以外根本就別無他法.
因為不能早退的關系,好不容易捱到了社團活動結束,大機一個人走上了離校的路.
「這幫家伙,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嘛」
一邊走一邊發著牢騷.
不過就算是大機,如果是小空過得是以前的那種生活的話,也不至于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然而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那個一臉靠不住的混蛋,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什麼監護人.而且居然堂而皇之地同居在了一起.
「絕對是那個變態讓小鳥游勉強自己了,所以身體才會垮掉的」
在擔心的同時,自己心中的那種騷動不已的心情也漸漸地湧了上來.
前段時間,在拜訪小鳥游家的時候看到的小空,露出了大機所不曾知道的表情.
那副表情和學校里見到的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對著那個身為舅舅的男人,她又是抱怨,又是生氣,偶爾又會悄悄地露出笑容來.
「……搞什麼嘛」
自己當然也不討厭平時那個老實內向的小空,可以說這是這一點才激起了自己想要守護她的念頭,然而看著那樣開朗的小空,大機也不禁覺得非常地可愛.還有,給那個男人蓋上毛毯時候的那張笑臉.
「小鳥游的笑臉……真的好可愛啊……」
但是,意識到這笑容的對象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讓人火大的男人的時候,自己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悔.
這份懊悔不已的心情,被自己一腳發泄到了旁邊的電線杆上.
當然,覺得痛的只會是自己踹出去的那只腳而已.這一點,和解脫無門的戀愛煩惱,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那個變態混蛋!」
一想到在那個變態的家里,小空也許正一個人忍受著疾病的折磨也說不定,自己的心里就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下去了.
「就算被部長和花村說我沒常識也好……」
如果是稍微去看看情況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關系的才對.
「是吧,嗯!」
大機迅速地轉過了身.他其實是一個感情十分純粹的人,只是還沒有意識到要去體諒對方的那種感受而已.就這樣,大機一溜煙地向著小鳥游家的方向跑去了.
家里實在是靜得出奇.
因為這所房子地處稍許偏離池袋鬧市的某個安靜住宅區之中的關系,這樣的甯靜應該是很正常的現象吧.
不過我們家里因為常年都一直充斥著笑聲和慘叫的關系,和這份甯靜基本上是無緣的.
小空在吃過了午飯之後又把自己一個人關到房間里去睡覺了.
雖然自己很是想要進去給她換條濕毛巾或者發燒貼之類的,但是如果擅自看了對方的睡臉的話等待著我的就是絕交的危機.所以我雖然感到郁悶,但也實在是提不起破門而入那個勇氣.
為了能夠盡快地聽到小空的聲音,我走上了二樓保持待機.
這個還殘留著姐姐的氣味的房間,現在還保持著昨天那副凌亂的樣子沒有收拾過.我只好把部分衣服挪開騰出了一塊空間來.
書架上擺放著一堆我沒有見過的書,剛伸出手來腦海里就浮現出了被小空訓斥的情景,結果也只好作罷了.
「……啊」
在衣櫃和書架之間的縫隙里,我發現了一本大大的影集.
也許小空當時就是看了這本相冊,才會把照片遺留在門縫里的吧.
整件事情也實在是太巧了,仿佛就像是祐理姐姐在背後推動著一般.
我打開了影集.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姐啊,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拍得仿佛像是藝人一般的照片塞滿了整本相冊,再加上估計是姐夫所搜集的刊登著姐姐的報道的雜志剪報.兩個人真的是很恩愛呢.
不過,看著姐姐這滿面的笑容,以及照片上的同伴們的身影.
自己臉上的笑容……就怎麼也止不住.
在比現在的我還要年輕的時候,姐姐失去了自己的雙親,一直把我養育成人.
就連結婚的時候,居然也一下子選擇了有子女的人作為了自己的對象,說實話,我當時的確有一瞬間懷疑過姐姐是不是為了給我籌足學費才會選擇跟這樣的有錢人結婚的.
姐姐自己到底活得幸不幸福,一直都是我的一塊心病.
「呵呵……老姐啊,真是服了你了」
看來我這個人還真是沒有替別人擔心的資格呢.
不過啊姐姐,我現在真的感受到了,不輸給姐姐的那種幸福哦.
所以請保佑小空,讓她的感冒早一點好起來吧,姐姐.
在相冊之中,我發現了一張比起現在更加年幼時的小雛,美羽,小空以及老姐的合影.所幸照片中沒有姐夫的影子,我想一定是他拍的沒錯.
我把這一枚照片取了出來,夾進了一直隨身攜帶的本子里.
有了姐姐在自己的身邊,我的心中仿佛就湧出了無限的力量.
眼睛周圍總有種熱熱的感覺.
醒過來的時候,小空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件事情.
「哈啊,哈啊……」
慢慢地睜開眼睛.緩慢地回顧周圍,這里是自己的房間.
「啊,原來這樣.我正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啊」
因為熱度有些上來了的關系,于是自己瞞著哥哥回到了房間里.
鑽到床上的同時,剛才一直忍耐著的不適一瞬間襲了上來.整個人就像被切斷了電源的機器一般,墜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可是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熱度卻完全沒有退下去的跡象.
這下傷腦筋了啊.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搞得濕漉漉一片了.
「嗚嗚……」
腦袋里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天花板都變得扭曲了起來,眼前的景象仿佛漩渦一般慢慢地旋轉著.
「但是……不趕緊……換衣服的話」
晃晃悠悠地扶著床慢慢挪過去,拿過了事先准備好的替換衣物.
自己穿著渾身濕透的睡衣的樣子是絕對不能讓哥哥看到的,一想到這里,就只好努力地讓不聽使喚的身子動了起來.
但是即便在睡覺的時候,自己也總能隱隱約約地聽見哥哥的聲音.比如在灶台做著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響,哼著小調兒的聲音,想到這里自己也差點偷偷地笑了出來.剛才哼歌的時候,好像還跑調兒了的樣子.
「嗚嗚,這次真是失敗啊.好不容易在學園祭上經曆了人生第一次的Cosplay,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樣.等到身體好起來了以後,說什麼也要好好做一頓飯向大家道謝才行……」
雖然自己也知道自個兒的料理還是半瓶子醋的水平,但是比起以前來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
總有一天,一定要作出好吃到讓人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料理出來,讓哥哥對自己刮目相看.總有一天,絕對.
「總有一天……絕對要做出來……」
一邊輕輕地嘀咕著,一邊換下了睡衣,天花板還是一副歪歪扭扭的景象.
用敷在額頭的毛巾就著洗臉池的水擦過了身體,覺得比起剛才大汗漓淋的時候輕松了不少.但是雖然渾身發燙,背後卻感到了陣陣寒意.
……為什麼,會這麼冷……
喉嚨也因為腫脹的關系,光是呼吸一次就讓人疼痛難忍.
一邊痛苦地呼吸著空氣,一邊再次鑽進了被窩里.這時,眼前的景象一黑,意識再一次地遠去了.
小空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個時間,美羽和小雛也差不多快要回家了.
等到美羽回來了以後,就可以拜托她去看看小空房間里的情況了.
不過接小雛回家的任務也交給了美羽,對此自己也很是在意.
對于美羽和小雛兩個人,自己也讓她們受累了.
如果兩個人被小空傳染,身體也跟著垮掉的話該怎麼辦……保育園的話如果小孩子感冒了一定會通知家里的,美羽的話搞不好會獨自一個人強忍著也說不定.
早知道的話就應該讓美羽直接回家,小雛讓自己去接就好了.
後悔地拿起手機試著撥打電話,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接不通.
心中的不安也在慢慢地擴大.小空她也是,如果熱度再上去的話到底該怎麼辦……
美羽,小空,還有小雛.
如果和三個人在一起的話,就應該不會覺得這麼不安了吧……
果然,還是希望小空能夠早點恢複健康,然後讓三個人一起露出笑容,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來回看著小空的房間和玄關的方向,在走廊里不安地來回踱步.
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美羽,小雛!」
我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打開了房門.
「誒!」
「……啊咧?」
站在門口的人,既不是美羽,也不是小雛.
「應該是小空的同學吧,是叫前島君來著?」
就是那個特地跑到我家來抱怨小空不回合唱部都是我的錯的那個少年.
「抱歉,有什麼事嗎?」
雖然自己發出的聲音有些僵硬,但是這可不意味著我對于此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哦.
嗯,真的沒有計較哦.一點都沒有計較呢!哈哈哈哈哈!
「聽說小鳥游請假了,……所以,作為合唱部的代表我想來探病」
探病?最近的初中生很流行在別人生病第一天就來探病嗎?
在我讀初中的時候,如果請假一兩天的話,首先就會被別人懷疑是不是故意翹課呢.
「謝,謝謝你啊.不過小空現在正在睡覺呢.能不能請你改天再來啊」
我恰如其分地說明了事實.
「我想看看她本人」
一點退讓的余地都沒有的少年,臉上突然露出了破釜沉舟的神情.
不過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我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都說了,她已經睡下了.能不能請你放棄啊」
「……就是說你不想讓我見她是麼?」
「不是那個意思,你過來探望的事情我會好好轉告的」
「……光是這樣的話,絕對不行」
短發少年用著燃燒般的眼神看著我說道.
「難道說病已經嚴重到了別人不能探病的程度了麼?這樣的話不是更讓人放不下心了嗎.我明明聽說了她只是微熱的程度而已啊」
為什麼這個少年對我說得每一句話都那麼窮追不舍啊.
「所以我都說了啊她已經睡下了嘛.擅自闖進去偷看女孩子睡覺的樣子應該不太合適吧?」
我的一通大道理,反而把他向著錯誤的方向進一步誘導了開來.
「難,難道說小鳥游睡覺的樣子你已經看過了嗎!」
……話雖這麼說,以前在同一個房間生活的時候大家都睡在一起過的.
雖然今天一直都沒有辦法看護在小空旁邊……但是被他這麼說還是很讓人火大.
前天因為合唱部的事情突然被他橫加指責了一番,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懷恨在心,于是不自覺地以牙還牙地說道.
「當然,因為在一起生活的緣故嘛.睡覺的樣子這種程度的事情自然是見過很多次了」
不過,是都兩個月之前為止的事情了!
「不,不可原諒,你這個變態!」
和預料的一樣,少年好像徹底被我激怒了.
「果然,你一直都是在仗著內向老實的小鳥游好欺負,所以一直都在逼著她做很過分的事情吧!快給我把小鳥游給放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強盜邏輯啊,我都已經無語了.不過,少年根本沒有住口的意思.
「小鳥游她啊!自從雙親死了以後,一直都過得很艱難啊!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成績也一直在下滑!本來在班上就不是那種擅于和人說話的類型,但是還是自己主動加入了合唱部參加活動了!大家都是想著這是和小鳥游說話的好機會所以才加入合唱部的!但是結果她卻退出了啊!小鳥游的人氣可是高到班上的一大半男生都喜歡她的程度,但是本人卻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把我們的那個美麗的,可愛的,文靜的,不擅發言但是善于聆聽的,時而柔弱,笑得讓人心動的,最好的最棒的小鳥游還回來啊!!」
一言而盡的少年,眼角滑過了一絲眼淚.
是嗎.終于恍然大悟了.
這個孩子,是那麼地喜歡著小空.但是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吧.
一直都這麼努力,這麼拼命地,關心著小空的事情.
明白了這一切之後,罪惡感就襲上了心頭.
說得一點也不錯,從雙親離世之後,小空根本就沒有回到過原來的生活之中去.
即使是現在,也根本不應該為吃飯的事情而操心的.
照顧妹妹的事情,其實不用去多想也沒關系的.
生活費的事情,早上倒垃圾的事情,這些數不勝數的事情,原本都不是她所應該去關心的.
從八王子開始上學的時候,連一句抱怨都不曾提過的那個孩子,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退出社團的.我究竟是否真正地去了解過呢.
一個普通的初中生,原本是根本沒有必要背負這麼沉重的包袱的.就算雙親離世,只要能夠有一個可靠的監護人在身邊的話……
面對語塞的我,少年又緊接著說道.
「都怪你,都是你讓小鳥游這麼不幸的!把我們的小鳥游還來啊!」
這句話,深深地紮進了我的心里.
是這樣的嗎?不應該會這樣的啊.
但是,一想到那個因為我的不中用而病倒在床的可愛的外甥女,我縱使有著千萬理由,卻也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這種無言以對的心情,讓我情無可堪,羞愧難當.
在陣陣寒意之中,小空醒了過來.這個季節真的有這麼冷麼,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小空一邊被湧上來的寒氣凍得瑟瑟發抖.
——討厭……為什麼,會覺得這麼冷……?
心中充滿了不詳的預感.緊緊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體,把身子蜷成了一團,但是寒意卻怎麼也揮之不去——明明都已經蓋了這麼厚的被子了.
難道說這是熱度開始退下去,體溫開始恢複正常的表現麼?
在寒冷和不安之中,小空愈加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總覺得耳邊好像有著耳鳴聲一般,仿佛聽到了人聲從遠處響起的聲音?
『……了啊』
「啊咧……?」
這聲音不是耳鳴.而是真的聽到了什麼聲音.
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聲音呢,小空搖了搖頭努力地思考著,得出的答案只有一個.
「……哥哥,吵死人了啦……」
聽到的說話聲一共有兩個.其中一個人,確實是祐太沒錯.
剛才明明還覺得那麼痛苦的,但是聽到了祐太的聲音以後小空突然就感到了一陣安心.
即使不在自己身邊,但是哥哥確實就在附近.一想到有人能夠隨時聽到自己的呼喚,那是一件多麼令人心安的事情啊.
雖然很想讓哥哥守在自己旁邊,但是這麼難為情的要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作為替代,至少也要聽一聽哥哥的聲音才行.想到這里,小空豎起了耳朵.
這時,另一個聲音傳進了小空的耳朵里.
前島大機窮追不舍的追問,已經接近了過分的程度.
「我們可是都知道的!你這樣的家伙,明明就連舅舅什麼的都不是!你的姐姐她,只是一個跟小鳥游的爸爸結婚的外人而已吧!!」
雖然這話說得並沒有錯.但是……
「更過分的是,你居然趁著小鳥游的雙親不在的時候闖進了這個家里來!因為只有少女小孩在的關系,你就把小鳥游她們籠絡了,想要奪取這個家對不對!還把掃除和家務什麼的都推到小鳥游的身上,讓她一直勉強自己所以才會病倒的對不對!」
「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情啊!雖然確實她是有在做飯的,不過那個是因為……」
「你看吧!果然是在利用小鳥游呢,你這個混蛋!」
利用……怎麼可能啊.絕對不是這樣的.
我們幾個人可是命運相連,發誓要一起生活的家人啊.
但是,眼前的這個無禮的少年——前島君所說的,卻是世人們對于我們的評價.
被人們這麼看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再加上,我確實還說不上成熟.就連我自己,也一直等待著生日的到來,或許到了自己二十歲了以後,看上去可能會有些不同吧?
「等等,聽我解釋.請你冷靜一點……」
就在我話說了半截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聲音.
「……為什麼,前島君會在這里?」
滿臉通紅的小空呆站在了樓梯上,帶著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們.我注意到她的腳步有些搖晃的樣子.難道說,是因為熱度又上來了嗎.
「喂,已經說了不能夠起來的吧!」
無視慌慌張張沖上去攙扶的我,小空直直地看著玄關門口的前島君說道.
「剛才,你說了什麼?前島君?」
少年的眼神因為躊躇游移了片刻……最後像是心意已決地說道.
「小鳥游!已經沒事了!不用跟這個讓你累到病倒的家伙客氣,如果覺得他麻煩的話直接說出來就好了!」
「什麼叫……麻煩?還有,剛才你說哥哥什麼了……」
因為熱度的原因,小空用手盡力地扶著欄杆,支撐著已經有些站不穩的身體.
而我則是盡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說道.
「這件事情先不要管了.小空,再不回床上睡覺的話會更嚴重的啊」
「我不回去……因為,剛才,哥哥都被這個人說成那個樣子了……!」
小空邁著搖搖晃晃的腳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前島君,請你,不要說哥哥的壞話」
毫不猶豫,小空看著前島君的臉說道.後者則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因為,這個樣子的小空,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吧.
性格內向,不善言語的小空.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一個努力而又堅強的孩子,是妹妹們最可靠的,最好的姐姐.
「但,但是……這個家伙,完全就是個局外人啊」
「……沒有那樣的事情!!」
小空從最後的幾級台階上奔了下來.緊緊地,靠在了我的身邊.
「哥哥他,在我們快要被拆散的那個時候,說了願意接受我們,說了願意獨自一人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就在我們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所有的親戚之中,只有哥哥一個人,對我們伸出了援手!」
在學校的朋友們面前,總是那麼文靜的那個小空,現在卻狠狠地瞪著前島.她的眼眶已然發紅,眼中飽含著熱淚.
「在那間狹窄的小屋子里,哥哥他收留了我們……還和我們生活在了一起.因為我們已經不能住在這個家里了,所以哥哥他才會把我們帶到了他的家里啊!即使這樣哥哥還是說了,說我們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因為這件事情,哥哥不知道被伯母罵了多少次,明明一直都很辛苦的……但是,即使這樣,哥哥他,來沒有一次嫌棄過我們!」
那可愛的漂亮嘴唇,現在卻被自己的牙齒咬得幾乎快要破了.
因為激動和發熱而發紅的臉頰,閃爍著淚光的眼瞳.生氣起來的小空,卻顯得是那樣的神秘,那麼美麗.
「因為有哥哥一直守在我們身邊……所以,所以我們才能夠重新回到這個家,四個人生活在一起.確實,我和美羽,跟哥哥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但是……哥哥他才不是什麼外人.我都知道的,哥哥他為了我們,即使再辛苦也一直都在堅持打工,一直都在拼命地努力著,我都知道的!今天也是,為了照顧我,哥哥連學院祭的事情都放下了.但是為什麼,這麼努力的哥哥,非要被別人說成是外人呢……好過分……哥哥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所以……你對哥哥說了這麼過分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小,小鳥游……」
在自己初次見到的——小空如此強烈的感情面前,前島君不禁後退了半步.
「前島君……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小空用盡全力地喊道,臉頰上的淚痕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在小空說出我們是家人的那個刹那,我真的高興極了.但是……
「小鳥游……我,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我……」
前島君因為刺激已經語無倫次了.但是我稍稍也能夠明白他的感受.畢竟他也是個男孩子.面對自己珍惜的東西,當然是會想要保護的啊.但是比起這件事情來,眼前的小的樣子好像不太對勁……!
「哈啊,哈啊……」
小空的呼吸,顯得是那樣地慌亂.
「小空,稍微冷靜一點.病情會加重的」
「沒關,……啊!」
然而,小空的身體突然劇烈地一晃.腳下一軟——要摔倒了!
「小空!!」
「……哈啊,哈……啊」
就在小空即將跌倒的刹那,勉勉強強地抱住了她.
「……這,是?」
給我等等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空!身體都燙得快要燒起來了不是嗎」
趕緊把手貼在她的額頭,發現燙得驚人.怎麼會,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哥……哥……」
在自己的懷中,小空輕輕地呼喚著我.因為高燒而不堪重負的身體,早就已經沒有了力氣,已然癱倒在了我的懷里.
「小空!喂,小空……!」
仿佛是要回應我的呼喚一般,小空的視線和我相彙了.她淡淡地一笑,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小,小空——————!」
我抱著她那瘦弱的身軀,把呆立著的少年拋在了身後,向著夜晚的城中飛奔而去.
後面的事情,自己早就已經無暇顧及了.
北原栞,打開了自家的房門,靜靜地窺視者外面的情況.
剛才有一個初中生年紀的少年,走進了潛伏著那只野獸的那間房子.
因為很是在意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在窺探情況的時候卻聽到了怒吼的聲音.
「……果然,那個家伙根本不值得信賴呢」
就在自己自言自語的那個時候.
小鳥游家的玄關大門,隨著一聲巨響被打開了.
「啊啊啊!」
看了這副光景,她不禁叫出了聲.
「小空,堅持住,馬上就帶你去看醫生!」
那個男人一邊喊著些什麼,一邊抱著少女飛奔了出去.
難不成……那個野獸,終于要露出毒牙了嗎.
「這,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原諒!」
栞也不甘示弱地,從玄關門口追了出去.
我再一次地認識到了,自己到底是多麼地無能.
「醫院!離這里最近的醫院到底在哪里!」
就連最基本的醫院的位置,自己也沒有調查過.
啊啊真是的,可惡!我怎麼這麼蠢啊.
在小空剛開始生病的時候,這種事情早就應該調查清楚了不是嗎?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說自己作為三個人的監護人一直都是個半吊子而已啊.
但是眼下可不是因為這種事情開反省會的時候.雖然自己只是個沒用的家伙,但是眼下最需要自己的小空,正躺在自己的懷里.必須要救小空!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必須要救她.
「醫院……大夫!到底在哪里啊!」
從家里跑出來了以後,在這個路口到底是該向右拐?還是向左拐啊?!
這里是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帶.比起打電話叫救護車來,直接跑到附近的醫院絕對要快上好幾倍.
我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到處查看周圍的環境.
「到此為止了,你這個野獸!」
「哈?」
突然,眼前竄出來了一個少女.就是住在對門的那個人.
「趕緊把那個孩子給我放開啊啊啊啊,你這個禽獸!」
「來得正好,快告訴我!離這里最近的醫院在哪里?!」
我們兩個人同時說道.
「……誒?」
「我問你在哪啊,醫院!」
這個孩子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但是眼下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
「不,不是這樣啦,我的意思是,你趕緊從那個孩子那里把你的魔爪……誒,這,這個?」
「有什麼話過會兒再說,現在趕緊告訴我醫院在哪里!小空現在燒得很厲害啊!我求求你快一點啊!!」
我一邊抱緊了懷里的小空,一邊向著女高中生追問道.
「誒……那,那個,所以……這個.因為所以……是吧?」
「我問的是醫院的位置啦!右邊?左邊?到底是那邊?!」
「問題不在這兒,你到底打算把那個孩子怎麼樣……」
承受著小空的重量,我的腳底下隱隱地傳來了瀝青的觸感.
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注意那個的閑暇了,現在自己所擔心的,僅僅只有小空而已.
「哈啊,哈……啊」
小空的嘴邊傳來的痛苦的呼吸,每一聲都讓我心如刀絞.
我求求你了,快點告訴我啊!
眼前這個一臉迷茫的女子,用視線不斷地打量著我和小空的臉,最後終于開口說道.
「醫,醫院的話,沿著這條路直走,在酒吧的門口向右轉,那個,往左轉的時候記得要看到……總,總而言之在某一條小路上往左轉,能夠看得到招牌的那條路就是了!」
「直走,在酒吧右轉!然後看到了醫院的招牌就往左邊的小路鑽進去對不對?」
「嗯,嗯嗯!」
「謝謝你!」
我再一次地撒腿跑了出去.
直走,然後右轉,再向左.
我的人生最快記錄一定又被刷新了.
小空的身體,輕得仿佛就像一片羽毛.
你就是用這麼纖細的身體,一直支撐著我走到今天的嗎.
只是因為小空的身體垮了,就讓我感到了如此的不安.
我用盡全力地奔跑著.
這個時候,氣若游絲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媽……媽……」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小空說出這個詞彙.
她剛才,所說出的話.
那是,一個孩子,呼喚著自己母親的聲音.
這不是當然的嗎!這個孩子,她只有十四歲啊!
我拼死地忍耐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小空一直以來,深埋在心底的這份思念,光是想象就讓我的心有如刀割.
究竟是忍耐到了何種地步啊.
我把小空細小的身體,用盡全力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小空……我一定,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作為姐姐的代替,我所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那就是,緊緊地抓住這無可替代之物,絕對,不要放手.
小空在恍恍惚惚之中,做了一個夢.
那是自己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為止的夢.
從自己被生下來,開始懂事的時候,自己的生母卻已經撒手人寰了.
新來的媽媽,生下了和後來跟自己很要好的美羽,真的很快樂……
但是第二個媽媽,在某一天出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祐理小姐來了.
比起爸爸來跟自己的年齡反而更加接近,是個又漂亮又完美的人.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一次都沒有叫過她「媽媽」.
明明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祐理小姐就這樣對我說了.
「叫我媽媽就可以了哦」
但是,我卻沒有能說出口.
現在,即使自己想要反悔,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明明那麼重視著我.
給我做了cosplay的服裝,我卻連一聲謝謝都沒有說過.
所以我才想著,要帶著這份感情,成為像祐理小姐那樣的人.
為了不讓大家再哭泣下去.
媽媽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我已經習慣了.
所以,我不要緊的.一定會加油的.
是這樣的吧,媽媽…………媽……媽.
溫柔地抱著自己的,這手臂的感觸.
心跳的聲音.呼吸的氣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小空現在,真的覺得很安心.不可思議地,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因為小空知道,你們一直都在守護著我.
天國的媽媽……還有那個雖然靠不住……但是,卻又那麼溫柔的哥哥.
剛才的那個女高中生,搞不好真的是一只都守護著我們的正義使者也說不定.
僅僅是那麼只言片語的情報,我的感激之情卻是三言兩語所不能形容的.當眼前出現了池袋熊谷醫院的照片的時候,我再次用刷新人生最快記錄的速度,向著那棟建築跑去.
「抱歉打擾了——,這個孩子燒得很厲害!」
眼前正是一片醫院里的景象.我沖到了前台,向著護士摸樣打扮的人說道.
「誒,請你等一下……?」
「這個孩子燒得很厲害啊!是昨天晚上病倒的,今天白天雖然還沒什麼事但是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求求你們快救救她啊!要我做什麼都行!」
「你是孩子的哥哥吧?稍微冷靜一點.首先,病曆卡和保險證有沒有帶在身上?」
「有空去找那種東西的時候如果小空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啊啊!請你快一點叫大夫過來啊,我真的求求你了!」
「這,這個,可是」
「能不能請你快一點啊!孩子都已經昏迷了啊!」
啊啊,這個人怎麼一點都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呢.
「『這個人一點都聽不懂自己說話呢』,你的表情上都寫出來了啦,真是的,這話明明應該由我說才對!這副樣子跟小鳥游家的男主人真是一模一樣……呃,啊咧?這個孩子,不是小鳥游家的女兒小空嗎」
「誒?」
「喂喂,候診室里面怎麼這麼吵呢?」
從前台前面的門里,推門走出來了一位穿著白衣的老者.
「你是大夫是吧!是不是啊!」
這個情況下如果你敢說自己只是喜歡穿白大褂玩Cosplay的老爺子的話我可跟你沒完!
「請看看我家小空的樣子吧!剛才就已經昏倒了.搞不好病得很厲害也說不定啊」
「總而言之先給我冷靜一點,小哥.這里是醫院,看病的話是要先辦手續的——雖然我是很想這麼說啦…….不過小空的病,我可是從她出生起一直看到現在的,另當別論啦」
眼前的醫生老爺爺沖我咧嘴一笑.然後慢慢地把手伸向了我懷中的小空.輕輕地打開了她的嘴巴,觀察著里面的情況.
「我看看,啊——」
對我家的小孩子毛手毛腳干嘛哪,你個老頭子!!
「扁桃體都腫起來了哪.這多半就是那個沒錯了」
「是,是什麼!」
「————單純的感冒而已」
「誒?」
我嘴巴張得跟個蛤蟆一樣說不出話了.
「但,但是突然就搖搖晃晃地昏倒了,而且也燒得很厲害啊!」
「扁桃體發炎了體溫當然會升高,體溫升高了人當然就搖搖晃晃了唄.就算發病得再突然,在短短一兩分鍾里就昏倒這種事情也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勉強做了什麼,最後引發了貧血啊?記不記得當時什麼情況啊?」
「……這個,啊咧?」
說起來的話,小空說要回房間睡覺的時候……那個時候熱度就已經上去了嗎?!
然後,突然之前又起床,而且還那麼大聲地說話……
「好啦,小空.能告訴我具體的情況嗎?」
「……嗚……嗯」
懷中響起了小空的聲音.
「小空!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
在急促的呼吸聲中,小空回應了我的聲音.
「總而言之,小空的情況我會好好診斷的,能幫忙把她帶到診療室嗎?」
「我知道了!」
我緊緊地抱起小空的身體,向著白頭發的醫生老老爺跟了過去.
醫院的大門再一次被有些粗暴地打開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鍾後的事情了.
「姐姐,你還好吧?」
「哈啊……哈啊……,現在的小學生,怎麼跑的這麼快……啊」
氣勢洶洶地推門沖進來的人是美羽.還有剛才的那個神秘女高中生.
「小姐姐,小舅舅!」
還有小雛.
「……為什麼現在的小鬼都這麼重啊!既然是小鬼那就給我輕一點!還有你們好歹也等等我啊!這邊的路我根本就不認識啊!」
把小雛一路背過來的前島君累得滿頭是汗.
「小雛,到小舅舅這里來」
「小舅舅——!」
小丫頭咣當踹了前島的背一腳,向著我撲了過來,被我一把抱住.嗯,不過這種飛撲的沖擊力還是太大了一點,下次要多加注意才行.
「咳咳,不要踢別人的背啊,你個小鬼!」
沒禮貌的家伙,怎麼可以說我家可愛的小雛是小鬼呢.
「唉,舅舅你真是的.我們回到家的時候啊,發現玄關的大門就這樣敞開著,姐姐的那個同學還在門口一臉木訥地傻站著,在家前面又發現小栞姐姐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出門的時候啊,請稍微冷靜一點好不好嘛」
美羽雙手叉腰,對著我一通教育.說起來的話,玄關的門好像真的忘記關了,而且居然連前島君都忘了一乾淨.還有這個女高中生的名字我應該是頭一次聽說吧?
「對面的小栞姐姐告訴我們說舅舅帶著姐姐到醫院去了.所以就和小雛一塊過來了……姐姐她,情況怎麼樣?」
懷里的小雛也對我埋怨了一番,很是擔心地詢問了同樣的問題.
「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真的很抱歉……不過好像不是很嚴重的樣子」
我抱著小雛,向美羽低頭道歉.
從很多意義上來說,對不起.
又讓小空勉強自己了……早知道這樣的話不要聽她的話進去查看一下情況就好了.
「所以呢?姐姐的發燒情況呢……?難不成要住院嗎?」
「不會不會,住院什麼的不可能啦.打過退燒針之後,稍稍休息一會兒就行啦,吃過藥以後兩三天左右就會好了」
診察結束了以後,醫生老爺爺向我們說明了情況.這個人從過去就一直經營著這個醫院,是小空和美羽,還有小雛都很熟悉的醫生.
「是這樣啊……太好了」
「太好啦——」
美羽和小雛不禁互相握起對方的小手,喜悅溢于言表.
從家里到醫院的這一路上,一定都在擔心吧.
看著這三姐妹之間的牽絆,作為監護人,我再一次深深體會到了自己的責任.
「人已經醒過來了,可以進去看看啦」
聽了一臉輕松的老爺爺的話,我們紛紛向著病房走去.
「那,那個……」
前島君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猶豫,小心地把我們叫住了.
「那,那個,剛才的事情真是對不起.這段時間的事情也是……」
看來,誤會終于稍稍解開了.
「請,請問……我這一次,可,可以再來……來探病嗎」
就連敬語都用上了.
畢竟自己剛才都被這麼狠狠地說了一通,如果和小空連話也說不上就回家的話,相信今晚一定會失眠的吧.
小空也是,雖然是想要袒護我,但是畢竟也有說得過分了的地方……
沒辦法,今天就特別允許好了…….
我向著前島君點了點頭.少年的臉上一下子閃耀起了光輝.
……真是個單純的家伙呢.說實話,這種直率的性格其實我並不討厭.
不過,這也僅限于今天為止哦.
從明天開始,豈能讓這種居心叵測的家伙在我家小空的周圍繼續瞎晃悠啊!
在診療室隔壁的小小的觀察病房里的小空,應該是聽到了我們在候診室里發出的聲音,對于我們的出現也表現得很平靜.
「那個……給大家添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都怪我沒有好好休息,所以感冒好像惡化了的樣子」
「說得沒錯啦.真是的——.跟舅舅兩個人呆在一起其樂融融是沒什麼關系啦,但是也要小心一點嘛,姐姐」
「說,說什麼哪,美羽!」
「嗯,都怪我沒有注意到.對不起哦,小空」
「……這,這個不是哥哥的錯,啦……」
小空的臉頰一紅,耷拉下了腦袋.
看著這樣的小空,前島君走了上去.
「小鳥游……那個,我」
「剛才,那個……對你發火了,對不起」
小空看了一眼前島君,把頭俯得更低了.
「那,那個……沒什麼啦.我,我才是……對不住了」
「那個……嗯.嗯嗯,明白了的話……就好了」
小空的臉上,露出了靦腆的微笑.
「你是來,給我探病的吧……謝謝你,前島君」
前島君——光是被小空喊到了名字,他的臉上就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等等啊,小空,對他這麼這麼客氣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時候,一旁的神秘女高中生也發話了.
「那個……雖然一直都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誒……?小栞姐,你不知道的嗎?」
小空和美羽兩個人都是一臉的驚訝.
至于我這邊,反倒是對于大家居然都認識這個大小姐感到吃驚不已.
「那,那個……是我的,親戚啦……像是舅舅一樣的人……」
小空吞吞吐吐地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原來是這樣啊……我,我還以為是……」
看著有些難以啟齒的栞,美羽更是疑惑地問道.
「……以為什麼?」
「啊,啊哈哈……什,什麼都沒有啦.不,不過,三個人還真的是很努力呀,哈哈哈哈」
栞作出一副關系很好的樣子摸起了美羽的小腦袋.
「……小空,以後遇到了事情不要再勉強自己了,不管是覺得辛苦還是難受的時候,都一定要告訴我.就算小空有很多事情想要對我保密也是沒關系……但是唯獨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以的」
「……嗯.對不起」
小空漲紅了臉,點了點頭.
不想說的事情,不能說的事情,我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的.
但是,因此而不去相互理解的話那並非是一件好事.
不管發生什麼樣驚人的事情,都不會離開彼此……或許,這才是所謂的家人吧.
「秘密?小姐姐,有蝦米秘密呀!快告訴小雛嘛!」
聽了我的話,小丫頭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問道.
「……秘密啊,那就是姐姐我,最喜歡小雛和美羽了哦」
小空的一句話,讓小丫頭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個,不是什嘛秘密啦——.小雛,都知道的!小雛也是,最最最最喜歡,小空姐姐和美羽姐姐,還有小舅舅了!」
小雛伸出小手,緊緊地抱住了我和小空的脖子.
「啊——,好狡猾啦——我也要」
說著,美羽也一把抱住了小雛.
這就是,所謂幸福的味道吧.
可惜的是,這麼美好的光景,我卻忘了還有兩位正義使者正在圍觀.
「「……果然還是個變態(蘿莉控)?!」」
仿佛在懷疑著某些不祥的東西一般,兩個人用眼神如此交流著.
好不容易擦乾淨的嫌疑再一次惹上了身……
兩個人宣誓結成從變態手中保護小空三人的共同戰線的事情,則是離開了病房之後,所發生的故事了.
靜靜地看著我們一家在這里增進完了感情,醫生終于開口了.
「話說回來,既然大家都冷靜下來了,讓我來說一句可以嗎?」
「啊,好的,有什麼事呢,大夫?」
「小哥,你剛才好像真的很著急哪」
誒?
「差不多也該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了吧」
老爺爺笑著對我說道.于是我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
地板上,一雙完全被染黑得變了色的腳躍入了眼簾.
說起來出門的那個時候,因為太慌張的緣故……結,結果居然連鞋子都沒穿?!
當然了,最近的柏油路,雖然還不至于髒到那個地步,但是也沒有乾淨到可以穿著襪子跑的地步.
因為這個原因而髒亂不堪的雙腳,現在正生在我的腿上.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剛才闖進醫院的時候,這烏黑不堪的襪子也是陪伴著我一路走來直到現在.至于成果麼,現在正靜靜地躺在醫院的走廊地板上.
「小空家的哥哥,給你,這個」
護士小姐不知遞給了我什麼東西,接過來一看才發現,
「擦地板的事情,就拜托了哦♪」
「舅舅啊,出門的話至少鞋子要穿好啦.還有,要去醫院的話,記得要帶保險證」
說著,美羽從口袋里取出了小空的保險證出來.
難不成,我的立場又沒了?
「小舅舅,襪子髒死啦——!」
嗯,您教訓得是.真的很對不起.
就這樣,在小空回家前的這段時間里.
作為把原本應該時刻保持清潔的醫院地板給弄髒的懲罰,我只好拼命地用抹布,擦拭著走廊里自己所留下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