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第五五章(3)

這個時候,天空又升起兩紅一綠的信號彈,這是我們全面進攻的信號。剛才還皎潔的夜空突然下起小雨,周圍槍聲大作,曳光彈的彈道織成一張大網,牢牢地罩住了整個52區。我從張振鶴手中接過匕首插在腿上,“打!”為子的輕機槍首先開火,彈殼亂蹦,四周頓時一片刺鼻的硝煙。我已經沒什麼心情了,站在一邊盯著為子的機槍愣神,為子很快“突突”完一彈盒子彈,周圍地面一層彈殼。我上前一把推開為子,架好機槍向那邊掃射。子彈打在牆壁上,彈頭到處亂飛,眨眼間,目標就被一串串火舌打成蜂巢,火箭彈爭先恐後地向目標飛去,剛才還是一座完整的兵站,而此時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這是一次毀滅性打擊,似乎指揮部壓根就沒想要保留它。所有彈藥全部傾倒在這個還沒有一個足球場大的地域里。房屋被打著了火,在雨天升起滾滾濃煙。子彈所到之處火星四濺,四座角樓被火焰噴射器相繼點燃,發出“噼噼啪啪”的斷裂聲,隨之坍塌,整個52區全部被硝煙和火光所覆蓋。 槍托在我下巴上來回振動,雨水落在熾熱的槍管上,發出“咝咝”聲,瞬間蒸發成白霧,扳機“咔噠”一聲,機槍不動了,我無意識地又摳了兩下。我歪著腦袋喊道:“子彈!”“組長,沒了。”為子在一邊喊。我扔下機槍,起身就走。“組長,你哪去?”我沒回答,迎著雨水走進了樹林。 山區的雨夜,似乎顯得更為詭異,身後不斷傳來爆炸聲和幾乎連成片的槍聲。我走了很遠,直到覺得那槍聲不再刺耳才靠在一棵樹上,掏出煙,發現一盒煙都已經被擠壓變了形,勉強找到一根完整一點的,剛點上,很快就被雨水打濕了。我低下頭,點上另外一支。猛吸一口,浮躁的心緒被尼古丁占有了。我索性閉著眼睛靠在樹上,煙剛抽到一半,就聽見遠處似乎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這麼晚了,一個女人在這荒山野嶺哭什麼。我循著聲音向那邊走過去,哭聲越來越清晰,終于我在一棵樹下看見一個女孩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你怎麼了?”那女孩頭也不抬,頭發散亂地埋住腦袋,繼續“嗚嗚”地哭著。“有人欺負你,還是你找不到家了?”那女孩不哭了,抬起頭,我慢慢地靠過去,黑暗中那女孩的臉顯得冰冷慘白,雨水和著淚水順著臉頰流淌,凍得渾身發抖。“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哭什麼?”女孩一動不動盯著我看。“別害怕,我是解放軍……”說著我指了指鋼盔上的帽徽。那女孩突然指了指我身後,尖叫一聲,我猛地回過頭,右手迅速地拔出手槍。身後什麼都沒有,而我再回過頭的時候,那女孩不見了。我拿著槍愣在那里,怎麼跑得這麼快?我把手槍還回槍套,就往回走。可是走了沒幾步,身後又傳來哭聲,我又折回來,可是當我走近的時候,哭聲就停了。這個時候,我看見夜空升起三顆綠色信號彈,這是演習結束的信號。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哭聲,就急忙往回跑去。 我回到陣地的時候,張振鶴他們已經整理好裝備在那里等著我。52區幾座房子在火光的映照下冒著黑煙,“你去哪兒了?”老張奇怪地看著我。“沒事,都打完了?”為子一旁急忙說:“一個子兒都沒留。”真是燒錢啊,不到半個小時,六十多箱子彈藥全部傾倒在了這個半徑不到兩百米的區域里。我想當時密集的火力一只蚊子都飛不過去。 部隊開始集結後撤,D7也從旁邊的樹林里鑽了出來。連野看都不看我。死驢肯定還生我的氣呢。我看著還在冒煙的房子問隊長:“這火就這麼著啊?”“指揮部的人馬上到,要做實地破壞評估。”我一步一回頭地看著漸漸遠離的52區。路上我並肩和老張走在一起,“問你個事兒,見過鬼嗎?”他詫異地看著我:“鬼?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鬼啊?”“萬一有呢?”“不可能的事情,你怎麼這麼迷信呢?”“那你告訴我,就這地方,能不能見到人吧,女人!就現在。”“怎麼可能?這里方圓三十公里根本就沒有人家,你沒看地圖啊,否則也不能在這兒演習啊。”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層掉了一層,又起了一層被雨水粘在了身上。“誰說沒有鬼,我就見過。”身後的為子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老張一笑:“還真迷信,我沒親眼見過,肯定不信!”“真有,哎呀,怎麼說你才信呢。”為子似乎想要找個什麼依據來說明有鬼的存在。“那我們怎麼能見到?”“我們好像不行,陽氣旺,而且軍裝辟邪。”聽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我也就沒接著問下去,一路上耳邊一直回響著那女孩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