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第五六章(1)

回基地的路上,大虎破例跟我們一起坐在卡車上,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高興的。1號坐在中間,我們圍在他的周圍。老小孩故作神秘:“知道總參謀長跟我說什麼嗎?403這樣的隊伍不能解散,這樣充滿霸氣的部隊應該繼續保留下去……”他居然模仿著總參謀長的口氣說。“噢!噢!”憋在心里的郁悶隨著心情舒暢的歡呼頓時煙消云散。也許像他說的,只要穿軍裝,不管在哪里我們都是中國軍人。可是,我卻非常希望在403穿這身軍裝,當這個兵。 卡車沖進基地大門,警衛連夾道歡迎,那家伙鑼鼓喧天,彩旗飄飄,場面是相當的隆重。我們跳下車,雖然只得了個第二名,但是403不解散的事實才是我們真正為之雀躍的理由。人群中,我突然看見邵年默默地站在那里…… “怎麼搞的?給你發了七八封電報了……”邵年無奈地搖搖頭:“沒什麼,沒收到。”“沒收到?”“我母親住院了,我當時在醫院……” 部隊不管理由如何動人,如何充分,只看結果,說白了命令執行沒執行。總之,邵年被隊長大罵一通,關了三天的禁閉。我記得隊長生氣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命令高于一切! 之後的日子,1號馬上著手關于此次演習的戰術分析和小組間的成績評比。在D7、G4滲透52區的這次任務中,我們居然漏掉了三個暗哨,搜索不細致,行動時不沉著。當然連野的散點固時的戰術也被否定,在人員缺失的情況下,采取主動分散戰斗力的進攻策略不可取,即使狙擊手不失手,也極有可能遭致敵人及時反撲,分割殲滅。1號意味深長地說:“現代戰爭,不能心存一絲僥幸,哪怕是一點點在戰術使用上不得當,暴露一丁點的破綻,後果就是全軍覆沒。尤其是不能搞個人英雄主義……”1號說完這話,我看了看連野,這小子肯定不服。大虎那張笑臉沒維持幾天,又恢複了那張令人討厭的大黑臉,之前答應大家的喝酒好像也被他忘了。用他的話講,當兵就當第一,第二就是恥辱。我們也就沒借口再提酒。 回來的第三天晚上,邵年被放了出來,對他的處分也馬上下達。邵年從包里拿出兩盒黃色哈爾濱遞給我:“我就知道我這個組長干不長,狙擊手不能當組長,這是規矩,再說我也不是那塊料。”我接過煙,“別想那麼多了,你媽的身體怎麼樣?”他歎了一口氣,眼圈有點紅。突然想起什麼:“你跟連野一人一盒,我這次沒多帶。”“哦,還是你給他吧。”“你倆怎麼了?”邵年納悶地看著我。“沒事兒。”這個時候連野走了進來,我把自己的那盒揣在口袋里。往床上一倒。“野哥,給你煙。”“我靠,黃哈。”野驢多少有點激動,“就帶一盒啊,你也真夠摳的。”我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愛抽不抽!”他當然不知道邵年家里的情況,他更不知道邵年的母親已經住院了。連野拿著煙冷冷地盯著我。“別玩眼神,不服接著找地方單挑。”連野居然點了點頭,我站起身就往外走。邵年急忙上前拉住我:“你倆到底怎麼了?我一回來就覺得你們不對勁兒。”連野始終瞪著驢眼不說話。“去不去?”“走!”連野轉身下樓,G4組的跟D7組的隊員都跟了出來。上前紛紛拉我倆。但是我覺得我倆之間必須要解決,從當兵那一天起,我就看得出來,他在事事與我較勁。也許這一戰實在是拖得太久了。 最後,張振鶴攔在我的面前,“別鬧了,又是戰友又是老鄉的。”D7組的小德子雙手抓住我,在我耳邊小聲說:“四哥,上次你劃野哥那一刀,野哥後來都哭了……”連野哭了?這個讓我很意外。連野站在一邊,歪著腦袋盯著我。“你們都回去,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G4組聽命令,向後轉,目標宿舍,跑步走。”那邊連野也在下口令。宿舍後面的空地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把匕首拔出來,釘在樹上,捋起袖子:“來吧!你不是能打嗎?你不是不服我嗎?”他站在那里沒動,“來啊,什麼都可以上的。來吧!”“你輸了怎麼辦?”他很蔑視地看著我。“王佳還你。”“好!”“好你媽好,我贏了怎麼辦?”“王佳還是你的。”“大野驢你是不是當我傻啊,啊?”“那你說吧,怎麼整?”“賭這個的。”我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那盒黃哈放在地上。“嗯,行!”他點點頭,將自己的那盒也放到了地上。“邵年他媽住院了,他家什麼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給你帶一盒就不錯了,你哪來那麼多的臭毛病。開始吧!”連野抽出匕首,揚手飛了出去,匕首穩穩地紮在我的匕首旁邊。他媽的這小子的飛刀練得不錯啊。他亮開架勢:“是嗎,沒跟我說我當然不知道。接招吧你!”右手一收向我沖了過來,左拳仰起,帶著風奔我面門而來。拳風呼嘯而來,越來越近……我沒動,連野這招太明顯了。果然左拳走了一半變成了掌,在空中畫了一個圈,虛晃了一下收了回去,右拳閃電般直搗我咽喉。我心想:“連野,居然出手這麼凶狠。打吧,這一拳就算還那一刀了。”我一閉眼,氣走丹田,繃緊脖子,准備接這一拳。可是,那陣風吹過了,脖子上卻沒有任何感覺,我睜開眼,他的拳頭停在我的喉嚨前。我還沒明白他到底玩什麼花樣,那拳頭松開了,接著在我的臉上捏了一下。“你他媽調戲我?”“啊。怎麼?不行啊?”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們倆都笑了。“接你一拳就算還那一刀了。”“我永遠讓你欠我一刀……”說完他拔下樹上的匕首,一彎腰拾起地上的煙,轉身走了。“野驢,我告訴你,別跟本少爺來這套,過期作廢。”我看著他漸漸遠去,地面上還剩一盒黃色的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