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 夏日

“紫菁,怎麼還悶在屋里,今兒個是七巧節,怎麼也不出去和琥珀、珊瑚她們一塊玩去?”我見是她,忙讓她坐下: “七巧節?”我仍舊歪在床邊,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她過來推了推了我,見我不動,微微一笑道:“是啊,這會兒珊瑚她們正吵著在做蓮花燈,准備夜里去放呢!”我聽了也有些動心,坐起身來:“怎麼,七巧節還要放蓮花燈嗎?” “是啊,每年七巧節,宮里的人都要放蓮花燈,各個宮里的丫環宮女們會自己親手做盞蓮花燈,寫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到水里,看誰的燈飄得最遠,誰就能心想事成呢!”一面說,玲瓏一面挽過我的頭發替我辮了起來。我總是梳不好,常常都是玲瓏幫我辮頭發,我這些日子沒怎麼出門,也就任頭發散著,要不就拿只銀筷來插住。 “這個有趣,我倒要去看看琥珀、珊瑚她們會寫上誰的名字?”說著我就跳下床准備跑出去,玲瓏還正替我辮著辮子,我一跑一扯,頭發從她手中掙脫了出來,玲瓏見了沒好氣的笑道:“瞧你!慌什麼呢,頭發……”我一回頭,看了看沒辮子,沖她一笑,隨手將頭發一挽抓起桌上的銀筷插住了就跑了。 到前院見琥珀、珊瑚果然坐在那兒折蓮花燈呢。珊瑚已經折好了,正准備往上放蠟燭,我悄聲上前,唬了她一下,趁她愣神的功夫,把她手中的蓮花燈搶了過來,連忙四下翻看有沒有寫上什麼人的名字。珊瑚見是我,跺著腳過來搶燈,我只是躲著她: “咦,怎麼名字都沒寫,就開始上燈了呢?”珊瑚聽了,咬著唇只是笑著過來奪燈,一旁的琥珀坐著不動,只管折自己的,嘴里笑道:“早寫好了,折到里面去了!”我一聽,忙把這蓮花燈對著光來看,似乎里面寫了兩個字,卻看不清是什麼字,一個不留神,珊瑚從我手里把蓮花燈奪了過去。我還想看,珊瑚卻對我嚴加防范了。我笑嘻嘻的磨蹭過去坐下,琥珀見我坐在身邊,把桌上的彩色紙往我面前一推,笑道: “你別再惹她了,小心她真惱了!給,你也做一個吧!”我回頭看珊瑚紅著臉不說話,我悄聲對琥珀笑道:“我哪里會做這些,再說就是做了,也不知道放給誰呢!”琥珀抬頭看了看珊瑚,用胳膊肘撞了撞我,又朝珊瑚嚕了嚕嘴,我會意,拿著彩色紙放到珊瑚面前,笑道:“好珊瑚,巧珊瑚,也教紫菁做一個吧!”珊瑚見我一張無比燦爛的笑臉,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沒好氣地拿過去又疊了起來。 我趕忙學著疊了起來,一面疊一面笑著念道:“七巧節,七巧節,就是情人節嘛!”琥珀、珊瑚一聽,都不由得抬起來看我,見我面不改色,怔了一下,又都笑了起來,珊瑚指了一下我的額頭嗔道:“哪有你這說得這樣不雅的?”我跟著笑起來,搖著頭一本正經的念道:“雖然不雅,卻是大實話!”說完,琥珀也笑了起來:“看來玲瓏姐姐還真是白擔心了,她還怕你腳傷悶在屋里悶壞了,我看啊,這張嘴可一點也沒傷著!” 說笑間,我跟著珊瑚疊了一個蓮花燈,不過卻特別難看,珊瑚叫我重疊,我懶得再動,對她笑道:“獨此一家,絕無仿冒,放在水里,一眼就能認出來!”抬眼看了看天,已經快天黑了,我站起身來,就拉著珊瑚、琥珀往水邊跑去。 來到水邊,已經聚了好多人,三五成群的蹲在水邊放燈,我們幾個來得晚了,好半天沒湊到水邊,我靈機一動,拉著她們倆順著水邊往下走。終于見人少了,才站在水邊,拿出火折子,點起燈來。 我看她們倆一副虔誠的模樣,放了燈在水里,又手合十,像是在許什麼願,我又不好笑她們,只能等在一旁,沒有一絲涼風的夏夜,我已經開始細細密密的冒出汗珠來。索性拉脫了鞋襪,把腳浸在水里解熱。等她們倆送走河燈,回頭見我這副模樣,也覺得好玩,也脫了鞋襪,把腳浸在水里。琥珀回頭問道: “紫菁,你做的蓮花燈怎麼不放?”我歪著頭隔著珊瑚沖她笑道:“我做的燈太丑了,怕是放下水去就要沉了,再說我也不知道把誰的名字寫上去,放了也是白放,等以後有了能寫上去名字再放好了!”珊瑚掩著嘴笑道:“你這小妮子別騙我們了,是不是當著我們面不好將那人的名字寫上去,只等我們走了,再悄悄來放啊?” “好啊,好你個珊瑚,我沒審你,你到先擠兌上我了?看我……”說著話,我猛一推,將本來坐在水邊的珊瑚一把推進水里,那溪水本就不深,也就只到膝蓋,但珊瑚冷不防被我推進水中,也是嚇了一跳,褲腿也全被水浸濕了。見她這副狼狽樣,我和琥珀都哈哈笑了起來,琥珀惱了過來一把也將我拉下水去,還不停往我身上撥水,我見反正也躲不開,一不做二不休,順勢也把琥珀拉下水來。三個人飄滿蓮花燈的水中打起水仗來。 正瘋得高興,突然抬眼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也蹲在水邊放燈,仔細一看,卻是玲瓏,我心下好笑,難不成這玲瓏也有了心上人,會不會是那個叫晏布的呢。我回身對琥珀做了個手勢,悄悄從水中朝玲瓏走去。玲瓏正雙手合十許著願,我忙站到蓮花燈旁低頭看上面有沒有寫上什麼人的名字,果然看到寫了兩個字,正要看仔細,玲瓏已經睜開眼睛,忽地一見我,嚇了一跳,見我還想再看仔細了,一把拉過我的胳膊,笑罵道:“叫你來放燈,怎麼把自己個兒放到水里去了!”我還想探頭去看那燈上的字,見燈卻漸漸飄了出去,回頭對玲瓏笑道:“我可是看見了,原來……唔……”剛說幾個字,被玲瓏一把捂住了嘴,我其實也是想試試她,她果然心虛了,忙死命捂著我的嘴不讓我說。 我一面掙紮著一面拭著叫琥珀她們來幫忙,一回頭,卻見琥珀、珊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上了岸,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兒不動,我疑惑的四處一張望,見玲瓏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名青年男子,都是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個穿著淡藍色的袍子,手里拿著一把折扇,氣宇軒昂,一個穿著淡綠色的袍子,側著身站在那兒,眼睛盯著遠處。玲瓏也回頭看到了她們倆,連忙沖兩人福下身去: “奴婢給十三爺、十四爺請安,爺吉祥!”我一聽,啊,原來是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禎啊,一個激靈,發現自己還傻站在水里,連忙准備上岸來給他二人請安,誰知沒留神自己光著腳,心里又慌亂,便一不留神踩到青苔上,一滑,剛要站出水面的身子仰面向水里倒去。 ‘啊’我不禁一聲大叫,手舞足蹈之際,頭上的銀筷子飛了出去,一頭長發頓時散開了來。也顧不得篷頭亂發了,只是心想這下慘了,這樣掉進水里再爬起來,恐怕又該貞子重現了吧。等我回過魂來,突然發現腰間多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我一拉一帶,直接拖出水面。我定晴一看,卻見是那名穿淡綠色袍子的青年在關鍵時刻上前一步,將我撈了上岸來。 我發覺我們倆的這個姿勢十分的曖昧,他的呼吸熱熱地吹進我頸窩,同樣漆黑的雙眸正盯著我看,眼神毫無避諱,甚至有些霸道,像是帶有一股子強有力的掠奪性似的,直看得我心里發毛,卻還是不禁漲紅了臉,想要退開一步,卻見他手臂還圈在我腰間,連忙推開他從他懷里退了出來,也顧不得他身前的袍子已經被我弄濕了一大片,忙福下身去給他請安,一低頭,發現自己還光著腳,一側臉看見我的鞋襪還在不遠處珊瑚的腳邊躺著。咬了咬牙,還是不敢跑過去了,只能低著頭站在那兒。面前這位也就這麼上下打量著我,我心里已經開始不奈煩了,在里想著,什麼阿哥,聖賢書都是白讀了的嗎,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嗎,就算我是個奴婢,是個宮女,也沒有這麼盯著我看的道理啊,就算是我生活的現代社會里,這樣明目張膽的盯著別人看,也是非常沒有禮貌的呀,還有他不知道眼神也是可以殺人的嗎……正在心里一項項數著他的不是,突然他身後那穿著湖藍色長袍的男子出聲了: “十四弟!”一聲輕呵傳來。我一聽,敢情跟前這位就是將來的大將軍王十四阿哥胤禎啊。悄悄抬起眼角看著他,只見十四仿佛才回過神似的,猛一回頭,瞧了身後拿著折扇的十三阿哥一眼,輕咳了一聲,又拍了拍自己被我弄濕的長袍,卻沒有再盯著我看了。 “嗯,都起來吧……十四弟,我們走吧!”十三阿哥說完已經轉身走開,我聞言悄悄抬頭,見十四阿哥又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才跟著十三向前走去。我看著他們倆的背影完全看不見了,這才趕忙跑過去穿上自己的鞋襪,一面穿,一面埋怨道:“你們也不吱聲,等著看我出丑呢?” 珊瑚松了口氣,一下蹲了下來:“我們一看見,正要叫你們,十三阿哥揮手讓我們別出聲的!”“啊……”玲瓏一聽,先出聲問道:“幾時來的,我怎麼也全沒瞧見?” “紫菁剛在水里走了幾步,珊瑚就瞧見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說著話從樹蔭下走了過來,連忙拉著我上岸來請安,十三阿哥揮手不讓我們叫,就這麼和十四阿哥走過去,站在姐姐身後,看著你和紫菁玩笑來著!”我見一時間覺得氣氛有些凝滯,忙打了個笑哈哈,說道:“我們也別在這兒瞎猜了,要罰我們剛才就罰了,他們做阿哥的不會這麼沒身份的到娘娘跟前告我們的……”珊瑚聽了也點頭笑著稱是,四個人這又才笑了起來,你指著我說‘全怪你’,她又指著你的濕褲腿好一陣笑,幾個人嘻嘻哈哈的瘋鬧了一個晚上才睡下。 我躺在床上,心里想著,怎麼看起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關系挺好的嘛,不是史書上說十四和十三向來不和,還在朝堂上當著康熙的面都打過架嗎,怎麼這會看起來挺親密的哥倆嘛,一點也看不出不和的跡象呢。不知道究竟是史書的問題還是這個時候,兩人還沒有失和呢?翻過身覺得還是熱,怎麼也睡不著,就這麼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到了後半夜,終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第二日早晨一醒來便覺得有些頭熱,後來才知道珊瑚、琥珀她們倆都有些著涼發熱的,玲瓏去回了定妃那兒回了話,幾頭跑著,又是在定妃跟前侍候著,又惦記著讓人為我們煎湯藥,送來讓我們喝。得空還免不了又數落了我們一番。說些我們只顧著好玩,卻不知道雖是夏七月,濕了衣褲,貼在身上,風一次,照樣會著涼的話來。 我見珊瑚她們雖有些懨懨的,但也做著自個的事,我雖自已覺得身上難受得緊,到了下午,甚至有些支持不住了,但想著定妃娘娘吩咐過,叫我這幾天把《華嚴經》抄好了,說是要送人的。只能撐著頭痛,還是往萬經閣去抄我的經書。 坐在案前,翻開經書,看著那些彎彎繞繞的經文,只覺得頭痛更厲害了,提筆沒抄幾頁,便有些不支的伏在案上睡著了。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身汗涔涔的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躺在萬經閣的軟榻上,斜著撐起身來一抬眼,卻見十二阿哥見坐在案前看書,見我醒了,起身走了過來,我忙想下去請安,十二卻一抬手扶住了我,也沒說話,反而朝我額前伸過手來!我一愣,呆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手靠近我的臉龐,心里突突的跳,十二的手伸過來一撫手放在我的額頭上,原來他在試我的溫度,看有沒有發熱,接著又很順手似的將我額前被汗濕了的碎發理了理,微微一笑道: “怎麼發著熱還上來?”說完仍舊收回手臂,也不看我紅燙著臉傻呆呆的表情,轉身又坐回案前拿起書來看。我忙站起身來,蹭了過去:“娘娘吩咐這經書這兩日要送人的,奴婢以為只是天氣熱,不礙事的,所以就……誰知道還是睡過去了!” 十二聽著,搖了搖頭,頭也沒抬的微笑道:“額娘也不會急這一會兒功夫的,你明兒再來吧!”聽他這麼吩咐,只得點了點頭,退出萬經閣。一面走,心里一面數落著十二,又不是讓你抄,你當然不急,一會娘娘要是怪罪下來,又不會怪你……雖然這麼想,可是卻還是知道十二也是為我好,只得回了長春宮,喝了湯藥,躺在床上去睡。 第二日一早就醒了,由于昨天夜里睡得早,又吃了湯藥,晚間便發了汗,睡得很踏實,今兒一早起來只覺得神清氣爽,病意全無。心下高興,一用過早善,趕忙往萬經閣去抄我的經書。誰知道等我來到萬經閣的時候,案上端端正正的擺著一本抄好的《華嚴經》!我不敢置信的翻開一看,竟是十二的筆跡!我時常看他在書里寫的批注,認得他的字,這會兒再看到這些俊逸的字跡,不禁眼中有些潮濕起來。這個十二,讓我回去養好病再來,實則卻是支開了我,連夜替我抄好了這本經書。 一頁一頁翻著手中的經書,似乎看到十二伏案抄寫的模樣,他每回看到我,話總是不多,流露出來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但卻總是在我背後默默關心著我,幫助著我,這也許是他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吧,可是這種情感也許只是一個兄長對妹妹的關心和愛護吧。我捧著這本經書,卻不敢拿去給定妃,她一定認得這是誰的筆跡,就算她不說,我可不敢做這樣的傻事,這跟向她明說我在偷懶是沒有區別的。于是我還是趕了兩日,把《華嚴經》抄好了呈給她去送人,至于十二抄的那本,被我收了起來,藏在櫃子的最下面。 已經中秋了,熱氣仍舊沒有退下去,我歪院子里的春凳上乘涼,不停地扇著扇子,還是覺得熱,喉嚨都快冒火的當口,珊瑚拿了鎮在井里的水果跑過來,嚷著分來吃。我看著五顏六色的水果,一時起了玩心,拿來碟子和小刀,做起水果刨冰來。 冰塊是有,每個宮里冬天都會在地窖里儲藏冰塊,留著夏天備用,只是要把它變成刨冰卻很花了我一翻功夫,好容易用刀刮了兩碟下來,再切出五顏六色的水果,放在上面,淋上綠豆沙、紅豆沙、牛乳這些現成的,好看又好吃的水果刨冰就被我刨制了出來。珊瑚看著這花花綠綠的水果刨冰,早等不及了,搶過一碟就吃了起來。 我見狀也端起另一碟吃了起來,嗯,冰涼爽口,去暑消熱啊。珊瑚也連連叫好,端著碟子嚷著去後院尋琥珀分享去了,我笑著躺回春凳上,細細的品味著這難得的美味,心里還不停的佩服贊賞自己的創造力,能在有限的條件下還做出這麼美味的消暑勝品來。正得意之際,一睜開眼,突然發現十二正坐在對面,一只手支著下頜,饒有興趣的看著我,我連忙起來想給他請安,他一揮手,示意我免了。我卻不敢再躺在春凳上,只能走過去低著頭站在他旁邊。 他盯著桌上我那盤水果刨冰問道:“你這又是弄得什麼花樣?”我連忙答道:“這是奴婢做的水果刨冰,十二爺若是想嘗嘗,奴婢這就再做一碟!”十二一抬眼看了我一眼,笑道:“看你吃得這麼愜意,倒還真想嘗嘗……”說著拿起我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品了起來。我見狀一驚,那是我的勺子,他怎麼能……正想說話十二微笑著已經又放了一勺在嘴里,連連點頭稱贊:“果然特別……”我實在有些奈不住了,出聲說道:“十爺若覺得還好,奴婢這就為十二爺作一碟!”說著就准備拿刀,十二見了,笑著放下勺子,起身道:“不用了,你吃你的,我去看看額娘!”說著就往定妃的屋里走去。我瞪著眼睛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經書的事還沒謝謝他,卻見他已經掀了簾子進了屋,只得把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一低頭,看見我那碟水果刨冰靜靜的躺在那兒,還有那勺子似乎也很曖昧的擱在碟子邊上,心里只覺得剛才刨冰帶來的涼意全無蹤影,臉上竟有些發熱,搖了搖頭,鼓著腮走過去坐了下來,側著頭看了那刨冰一會,最終還是沒抵擋住這冰涼的誘惑,一把端過碟子大勺大勺地吃了起來。 中秋節那天晚響,娘娘阿哥們都早早進了園子去看戲,玲瓏有些中了暑,定妃讓她在在屋里歇著,吩咐我和琥珀跟了過來,這會兒我和琥珀正站在定妃身後侍候著。不一會兒的功夫,戲台上已經咿咿呀呀地唱起來了,我想凝神仔細聽聽,可卻還是聽不懂在唱些什麼,只覺得唱得挺熱鬧的。今兒個皇上沒來,娘娘們便都坐在一塊一邊看戲,一邊閑話家常,阿哥們也湊在一處說話,好生一副大家庭的幸福模樣。 閣樓外面的水面上就搭建了一方戲台,四周燈火輝煌。這會兒子放眼望過去,燈影兒映著水面,分外的通透,樂曲唱詞經過水波的回聲兒,聽起來也是說不出的清晰明亮,迷離恍如仙境一般……我對戲曲是不懂的,但一時間也有些個怔忡,這樣的迷離景色,真是不自禁令人沉醉起來。 突然間覺得有道帶著些霸道的眼光掃了過來,我一側頭就看到不遠處十四阿哥正望著我這里,我有些奇怪的看了一下四周,確定他是不是在看我,待我回頭的時候,他已經回過頭和旁邊的十三阿哥說話去了,就像是剛才那道眼光不是他射過來似的。正奇怪間,一回頭,看見十二阿哥旁邊的五阿哥也在打量我,五阿哥有些探究的看了看十二阿哥,又轉回頭看了看我,嘴角牽動了一下玩味的意味。我突然有些緊張,抬眼去看十二阿哥,卻見他一直看著戲台上,跟五阿哥說著話。我心里想著這席上這麼多雙眼睛,我可不想惹麻煩。正想著,只覺得又一道目光向射來,循著那目光看去……是四阿哥!看著他面若止水的神色,眼神卻具有一股子強勁的穿透力,不知為何,我也就這麼愣愣地看著他…… “四弟。”一個溫和的聲音驚醒了我,這才看見太子坐了過去,和四阿哥、十三阿哥他們在一處說話。四阿哥也收回了目光,我順勢就把眼風掃過去,想仔細想瞧瞧太子。太子胤礽三十風左右年紀,波瀾不驚的面容溫和沉穩,長得也很英俊,眉宇間卻難掩一股皇家子弟特有的貴族氣質,怎麼看也不覺得他與‘暴戾淫亂’這種詞沾得上邊…… 我盯著太子打量了好一會,突然覺得坐在四阿哥旁邊的十三一抬眼看了過來,又循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子,複又向我看過來。我覺得他的眼神里有幾分不解,不知他在不解什麼。不知覺間眼風又掃回到坐在燈影底下的十二阿哥身上,十二剛巧也抬眼在瞧我,見我正四處張望,只是淡淡的瞧了我一眼,什麼表情也沒有,只還和五阿哥說話去了。我心下感歎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阿哥聚在一起,兄友弟恭的模樣,可這眼神大戰確實太累人了,忙收回目光,低著頭,仔細鑽研起衣角邊的線頭來。 突然聽身旁的琥珀悄聲說:“聽說一會皇上要過來!”不是說今兒皇上有些龍體不適,就不過來看戲了,怎麼這會又要過來了,正納悶間,突然靜鞭聲響,皇帝要來了。我抬頭看去,一排宮燈迤邐而來,漸行漸進,園子頓時里鴉雀無聲,奴才們都跪了下來,我也忙跪了下去,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遠遠瞧見皇上一身淡青色長褂,一臉的溫和。轉念之間,康熙皇帝已入了座,只聽一片山呼萬歲,一個溫和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今個兒只管看戲玩樂,不用拘禮,各自方便就是了。”皇上金口一開,各位阿哥、娘娘才仍舊落了座,雖然仍然看戲閑話,卻明顯不如剛才那樣自在隨便了。 我悶悶地站了一會,轉身對琥珀說:“我出去吹吹風!”說完就朝外走,琥珀奇怪的瞧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朝我示意了個眼神,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別離得太久,怕娘娘一會尋我。轉出人群,我小跑了幾步,“呼呼……”我有點跑不動了,才慢慢緩下步子。我彎下身用手撐住膝蓋,大口地喘氣,可腦子里亂糟糟的…… --------------------------------- 總覺得這章有點拖遝,但也不會改了,怎麼說也是昨晚熬夜的結果,下周一上班時間再來發下一章了,周末在家好好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