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 草原的夜

草原的夜晚,果然如同華姑姑所說,比京里要冷得多。康熙決定晚上在營里開個篝火晚會,算是給齊齊克和若顏搞個熱熱鬧鬧的歡迎會。雖然前面是熊熊篝火,但我仍然覺得有些冷,我攏了攏衣領,站在華姑姑身後,不自覺地抬眼向若顏郡主看去。 她美麗的面容襯著火花,顯得如此生動與神采飛揚,見狀我不禁出神地想到,如今已經是蒙古王妃的若顏郡主,不知道她和七阿哥之間究竟發什麼過什麼事,為什麼七阿哥那樣的落寞與神傷,而若顏郡主看起來卻是完全不同的一翻神態,是若顏郡主掩藏得太好,還是根本就是我記錯了? 正自出神間,只見若顏已經站起身來,向康熙行了一個蒙古禮,然後走到場中央隨著馬頭琴的響起,唱起了一首蒙古歌來。一面唱,一面還隨著悠揚宛轉的歌聲跳了一曲蒙古舞。康熙看得很高興,賞了若顏郡主一只玉如意,若顏郡主接過玉如意,坐回齊齊克王爺的身邊,王爺寵溺地看著若顏郡主,滿臉的笑意。 接下來就是相互敬酒、喝酒、回敬、再喝……,我看著這群阿哥、王爺們輪番上陣,向康熙敬酒,康熙今兒似乎也很高興,很喝了幾大杯,看得一旁的李德全和華姑姑一個勁兒的互使眼色,但見康熙喝得正高興,誰也沒敢吱聲。 若顏郡主起身先行告退,康熙見狀突然轉頭對我笑道:“紫菁,去,送郡主回去!”我聞言,心中一驚,心里罵道:又來?老康你到底想怎麼樣,今天已經是第三回點我了!但我仍然不得不福下身去,說了聲‘是’,轉身向若顏郡主走去。 扶著若顏郡主慢慢往她的帳篷走去,若顏郡主似乎有些微醉,握著我的手笑道:“以前在宮里,我還跟太子、三哥、五哥他斗過酒,如今喝了這點,竟有些醉了。”我微笑道:“王妃……”若顏郡主一揚手,打斷了我的話:“別一口一個‘王妃’的叫我,我還是喜歡聽別人叫我郡主,就跟以前一樣,聽著讓我覺著有娘家人的感覺……” 我聽她這麼一說,心下不禁對她生出幾分憐惜之意,在她心里深處的某個地方,是一直珍藏著一段最美好時光的回憶吧,在那里,一定有她的開心、有她的喜悅、有她的笑聲,或者還有一個她永遠也抹不去的身影吧。 低頭思量著,一抬頭,突然發現若顏郡主拉著我的手竟沒有走向她的帳篷,而是向營帳外圍走去,我一驚,忙說道:“郡主……”若顏郡主笑道:“你陪我出去走走,吹吹風,也散散酒氣!”我看著她慫恿的眼睛,頓了頓說道:“郡主,酒後受了涼風,小心傷了身子!”若顏郡主笑道:“不妨事的……” 說完拉著我在草原上坐了下來,若顏郡主看著遠方的星空,突然回過頭對我笑道:“紫菁,當初我進宮的時候,也是十五歲,在成妃娘娘身邊服侍了幾年,後來皇上封我做了郡主,嫁到蒙古來,一晃,竟也過去七、八年了!”我聽她這麼一說,回頭看著她,此刻她閃亮的眼睛有一瞬想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黯了下去,但很快,隨著她的笑容的綻放,清澈明亮的黑眸再次亮過那滿天的繁星。 若顏郡主自顧自地笑道:“好久沒吃過京城的糖葫蘆了,還有餛飩、杏仁糕、江南的荷葉鴨,西湖醋魚……”頓了頓,接著說道:“曾經有人還答應我,要騎馬帶著我去嘗遍這大江南北的美味呢!”我看著她此刻滿臉的朦朧與迷離,沒有一絲怨恨與悲傷,竟全是幸福的笑容。我心里想到,那個答應她的人會不會就是七阿哥呢? 若顏郡主突然回頭對我笑道:“呵呵,怎麼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說說你吧,紫菁!”我忙回過神來搖頭笑道:“郡主,奴婢沒什麼可說的!”若顏郡主笑道:“那你唱個歌吧!”我看著若顏郡主真誠的眼睛,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沖她點了點頭,微一沉呤,于是輕聲唱了出來: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總有個記憶揮不散,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世間萬千的變幻,愛把有情的人分兩端,心若知道靈犀的方向,那怕不能夠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我唱的時候,若顏郡主偏著頭看著我,眼睛里充滿了深深地贊賞和喜歡之情,以至于唱到最後兩句,她竟已能跟著我輕聲將最後兩句歌詞重複的唱了出來。她輕晃著我的手,跟著重複地唱著: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歌聲剛停,身後響起一陣掌聲,我和若顏同時回頭去看,只見齊齊克王爺和十三正站在不遠處,若顏郡主一見是他們,拉著我站起身來,回頭對齊齊克笑道:“王爺覺得是紫菁唱得好,還是若顏唱得好?”齊齊克顯然是有些為難,但看自己妻子眼中的調皮,終于無可奈何地說道:“自然是你唱得好!” 若顏郡主俏臉一板,對著齊齊克佯怒道:“不說實話?”齊齊克忙又改口道:“還是紫菁姑娘唱得好些……”若顏一跺腳道:“你嫌我唱得不好?”此語一出,我看到齊齊克王爺無奈地一把攬過妻子的腰,說道:“紫菁姑娘唱得雖好,可本王沒怎麼聽懂,因此還是你唱得好些……” 我聞言已經忍不住眼中的笑意,又不敢笑出來,只得別過臉去,一側頭,就看見十三像是見怪不怪地早就側著臉看著遠處的星空出神了。終于齊齊克的回答讓若顏郡主沒了話,若顏郡主又跑過來拉著我的手笑道:“紫菁,我跟王爺說笑的,你別當真……”見我點了點頭,若顏郡主認真地看著我輕聲說道:“紫菁,你唱得真好聽,將來誰娶了你,天天聽你唱歌,那就有福了!”說完又帶著一絲戲謔的眼神看了一眼十三。 十三已經走到齊齊克的面前去了,根本沒往這兒看,若顏郡主拉著我一起也走了過去,對十三說道:“胤祥,你送紫菁回去吧,我和王爺自己回去就行了!”聽她這麼一說,我只得沖齊齊克王爺和若顏郡主福了福身,說道:“奴婢告退!”若顏笑著拉我起來,轉身和齊齊克一起往營帳走去。 看著他們離去背影,我愣愣地出了一會神,直到身旁的十三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掛到我身上,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回頭看著他,他牽著嘴角笑道:“也許正如你剛才所唱,在看透了人間聚散後,不如在心里多保留些快樂的片斷。”我仍望著若顏郡主離去的方向:“能有幾人可能看透這人間的聚散呢?”十三聞言,默不作聲。稍許,柔聲對我說道:“別站著了,快回去吧!”我點了點頭,與十三並肩往營帳走去。 走到營帳入口,我脫下身上的披風遞給他,對他笑道:“你回去吧!”十三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了一下,隨即接過披風,笑道:“也好!”說完轉身往自己的帳篷大踏步的走去。看著十三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和十三之間竟多了一種默契,一種坦蕩,一種情誼。一轉身,突然發覺九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我身後,一身陰沉的冰冷之氣向我撲面襲來。 我看了他一眼,隨即福下身去:“奴婢給九爺請安,九爺吉祥!” 九阿哥只是愣愣地看著我,沉著臉不說話,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一沉,心想你這副模樣倒像是我欠了你的銀子似的?你跟著起哄去請旨賜婚,也不知道你是打的什麼主意?這回子又在這兒裝無辜、裝深沉作什麼? 想到這兒,也不等叫起,自己站直了身,向前走去,見我一動,九阿哥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冷言道:“我有話說!”我垂著眼瞼側身想從他身邊走開:“奴婢沒話說!”九阿哥聞言,愣了愣,依舊擋住我的去路:“你就沒有想問我的嗎?”我一愣,想問你?是,我是想問你為什麼要跟著去起哄,但有這個必要嗎? 九阿哥見我低頭不語,歎了口氣,說道:“當時我看著十二弟向皇上請旨賜婚,十四弟也不管不顧的跪了下去,那一刻,我才突然發覺,你在我心里,你已經無人能夠代替,連日來的痛徹心扉終于有了答案。!”我突然聽他說出這話來,心里一驚,不禁抬起頭來看他,眼前突然閃現出過往種種,在五阿哥府上想調戲我的那個九阿哥,在寒松園里將我護在懷里的九阿哥,還有現在沉聲對我敘說的九阿哥,一時間我竟不能將這幾個片斷連接起來,不知道這些片斷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九阿哥接著說道:“我知道我若也跪下去請旨賜婚,最終結果肯定會是誰也得不到你,在這種情況下,皇阿瑪決不會將你賜給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但就是這樣,也好過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我聽他此話一出,氣血上湧,什麼?即使你得不到我,也不讓別人得到我?這是什麼邏輯?這是理論?我沖他脫口怒道:“你甯願看著我被皇上賜死,也不想看著我嫁給別人?” 九阿哥一聽我這話,急道:“不,當然不是這樣,我……我當時只是想著……我後來想到時,我去求過皇上,求皇上不要將你賜死,我放棄,我退出,只要你能活著……”我咬著唇退開一步,抬眼向九阿哥看去,此刻他急切的眼神中,竟有了淚意,我心里長歎了口氣,別過臉不看他,口里冷冷地說道:“如今奴婢既沒有被皇上賜死,也沒有嫁給別人,九爺你可如意了?” 九阿哥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也搖了搖了頭,剛想張嘴說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我身後,我剛想回頭,他已經一把將我拉了過去,將我護在懷里,我被他摁在懷里,什麼也看不見,正想一把推開他,卻突然覺得他背上像是被什麼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失去重心,帶著我一同向前倒去。 他護著我一起倒在地上,滾了兩圈,方才停住。我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剛抬起頭來,九阿哥已經抬手撫上我的臉,焦急地問道:“有沒有傷著?”我沖他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他好像被什麼東西撞到背部,才會失了重心,帶著我滾到地上的,我急切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傷到哪里了?” 九阿哥這才松開護著我的手,讓我從他懷里支起身來,一眼就看到落上他身旁那用來夜里照明用的木架和倒扣在地的油盆!我見狀吃了一驚,迅即反應過來,剛才九阿哥看到這支架突然垮塌,情爭之下將我護在身下,卻被那木架連帶油盆一起撞翻在地,想到這兒,我‘啊’了一聲,忙翻身去看九阿哥的後背。 一見之下,我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滾滾而落。九阿哥身著夾衫的背部被那滾燙的油浸濕了一片,雖然隔著兩年衣裳,想必背部被燙傷得非常嚴重。我手足無措的哭道:“怎麼辦,怎麼辦……來人啊……快傳太醫……” 九阿哥見我失聲哭了出來,滿臉肆意的眼淚,竟強忍著疼痛抬手握住我的手,輕捏了一下我的手,說道:“我皮糙肉厚的,沒事……你快回去,別讓人看見你在這兒……”我聞言哭得更加厲害,他傷得這麼重,還顧念著若讓人看見我在這兒,傳到皇上耳朵里會對我不利!我腦子里頓里卻有了幾分清醒,伸手就脫起他的衣服來。 九阿哥吃了一驚,但迅即明白過來我的意思,掙紮著坐了起來,讓我幫他脫去衣服。我從未脫過這男子的袍服,加上一時間心里又慌,手上又抖,直弄了好半天,才終于脫去九阿哥身上的那件外袍。剛輕手輕腳地捋下來,正在埋頭尋思著這內衫該從哪脫起,突然感覺到臉頰一溫熱,我猛地推了九阿哥一把,怒道:“你作什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九阿哥一吃痛,頓時‘啊’了一聲,嚇得我又趕緊湊上前去,手足無措地開始為他脫衣服。 終于九阿哥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我轉到他身後一看,九阿哥的背上被燙傷的面積雖不大,但已經燎起了串水泡,我正無計可施的時候,巡邏的衛兵已經趕到,猛地一見我與九阿哥此時的模樣,也是愣了一下,但隨即看到垮塌的木架、油盆和九阿哥背上的傷,立即明白了過來,趕忙扶我和九阿哥起來。 送九阿哥回帳篷的同時,已經有人去通知了隨行的太醫,等一進了帳篷,太醫跟著就到了。連忙對傷勢進行處理。此時九福晉已經聞迅趕了過來,我抬眼一看,九阿哥這次帶來的福晉我以前並沒見過,相同的是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九福晉撲過去一看,頓時就哭了出來,整個帳篷里頓時亂成一片。我卻漸漸被人群擠向帳外,愣愣地站在帳外,過了好一陣子,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才抬腳往自己的帳篷方向走去。果然,剛走到帳篷門口,等在門口的華姑姑皺著眉頭過來急道:“快,皇上有旨,叫你一回來就去見駕!” 我默默地沖華姑姑點了點頭,跟著她走進康熙的大帳。此時康熙已經換了常服,身披一件玄色披風,在屋內踱著步。我一進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康熙見我跪在那里,回身問道:“說!”我吸了口氣,原原本本地將如何送了若顏郡主,回營的時候如何遇見了九阿哥,他又為何會受傷一一對康熙陳述了一遍。但我卻並沒有細述九阿哥與我之間的談話內容都有些什麼。 康熙聽後,似乎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前面坐了下來,頓了頓說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剛想退出來,康熙突然叫住我:“紫菁,胤禟既然是為了救你而受傷,你這幾日就過去幫著九福晉棟鄂氏服侍照料著,過幾日等胤禟傷好些了再回來!” 我聞言,呆在當場!叫我去給九福晉幫忙?分明是將我送到九福晉跟前讓她折騰還差不多,若九福晉知道九阿哥是為了救了而受傷,還不剝我一層皮下來!老康這招可真夠狠毒的!但我明白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只得收了收心神,對康熙福下身去,清晰的回道:“紫菁遵旨!”說完抬起下頜,淡然地退出帳去。 ----------------------------------------- 看到很多筒子要求我寫番外,但不知道你們想看哪個的番外涅?投下票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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