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 三喜臨門

十二還是很快知道了定妃想讓他娶玲瓏過門的事,我雖不知道定妃是怎麼跟十二講的,又或者十二是怎麼跟定妃說的,只是知道十二帶著一種深深的歉意擁著我說道:“答應我,不要躲著一個人傷心難過!”我拍開他的手,挑眉看著他,說道:“我才不會呢,我就是傷心難過,也拉你來陪著我!”十二輕頷首柔聲道:“好,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陪在你身邊,決不讓你一個人落淚!”聞言,我頓了頓,把遇到十阿哥和十四的事跟他說了,他聽了,點頭道:“這樣極好,晏布年前就要回京了,只等玲瓏放出宮去,兩人便能見上一面!”我聽十二這麼一說,急急地接過話去說道:“對,只要他們兩人能見上一面,確定彼此的心意,剩下的事便好辦多了!” 終于過年前幾天,玲瓏到內務府劃了名冊得了出宮的條子,被正式放出宮去了。我本想去接她,但被十二攔住了,說玲瓏的阿瑪已經早早得了消息,派了車在宮門外候著了。我想著十二的顧慮是對的,于是也就打消了去接玲瓏的念頭,必竟她剛出宮得了自由身,怎麼說也是要先回家去安頓安頓的。至于別的事,只等著過幾日晏布公務一辦完,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玲瓏到府里來與晏布相會。 玲瓏的事總算有了個著落,我也安安心心地准備過年了,到了正月初二,十二夜里回來就跟我提起,正月初九那天,為慶賀十四的三喜臨門,十四在府里擺了酒搭了戲台,請各位兄弟及福晉到府里去喝酒聽戲。我窩在十二溫暖的懷里頭也沒抬地問道:“三喜臨門?哪來的三喜?”心里其實想著,前些日子十四不是才被康熙又是撥劍要斬、又是杖責的,這回子又鑽出哪門子的三喜?十二又替我攏攏背後的被子,輕聲道:“一喜是那天正是十四弟的生日,二喜是他的兩位福晉先後替他生了兩位阿哥,一道將滿月酒辦了,還有一喜就是十四弟被皇阿瑪委以兵部重任!” 我正將自己向來有些涼的腳丫在十二的小腿上蹭著取暖,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頓了一下,出聲問道:“兩位阿哥?我只知道他的嫡福晉好像確實才臨盆不久,還有哪位福晉也生了?如果是月婷的話,應該沒這麼快啊……”十二想了想一面用腿將我亂動的腳丫給壓在腿下不得動彈,一面說道:“好像就是他那位最先進門的側福晉也生了一位阿哥!”我試圖踹開十二的腿,卻在一陣斗爭中,反而與他的腿絞在了一起,為此我的頭已經完全埋入了被窩,聲音從被窩里傳了出去:“我不去!唔……那樣的場合下,保准個個見了我都得問我,啊……什麼時候也生一個啊?” 十二的輕笑聲仍然引得他的胸腔嗡嗡作響,在我還興致勃勃地用我的腳丫和他的腿打著攻堅戰的時候,十二突然身形一動,輕易地就將我壓在他的身下,並在我還不及聲討他這種行為的時候,就准確無誤地封住了我的唇。大冬天的雖然我不反對他溫暖的身體,可是現在這樣壓在我的身上,就像一床又重又暖的大被子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不是什麼好現象了。十二趁他咬著我耳垂的功夫,在我耳邊吹氣:“那我們多多努力不就得了?”我一別開臉,十二滾燙的唇便趁勢落在我的頸上、肩上,我喘著氣笑道:“啊……誰……誰要你這麼努力?嗯……你……唔……”十二再次成功地長驅直入,將他那炙熱的欲望送進我體內,並不斷地攻城掠地、直搗黃龍…… 正月初九我還是跟著十二到了十四府里,果然不出所料,一干相熟不相熟的福晉都問了我同一個問題,我只得拿出全副的耐心一一笑答。終于逮著開席前的空檔,躲到小池塘邊透秀氣,身後卻傳來十三的笑聲:“怎麼躲到這兒來了?”我回首笑道:“我只是……呃,什麼躲到這里來,我干什麼要躲?倒是你,好端端地怎麼總是愛逮我的現形似的?”十三走上來,笑道:“誰叫你每回藏又藏不好,總讓我逮著呢?”看著十三的爽朗誠摯笑容,突然記起以前有回在宮里,他和十四一起堵著我的事,結果我那個撿簪子的借口被十三笑了好多回。想到這兒,我不禁自己先笑了起來,十三見狀,笑問道:“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說出來,我也樂樂!”我頭也沒抬地笑道:“我只是想起個撿簪子的典故來了……呵呵……”十三一聽,愣了一下,頓時也想起來這檔子事,跟著就哈哈笑了起來。 我見他笑得有些痞痞的,也懶得理他,剛想走開,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對他說道:“聽說你到刑部去任職了,我還沒恭喜你呢!”十三聽了我這話,笑吟吟地看著我,稍許出聲問道:“那賀禮在哪兒呢?”賀禮?我揪著眉毛瞪他:“哪有這麼明目張膽索要賀禮的?這是索賄受賄!”十三聞言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我看他的模樣,雖然在笑,但眼神里多了一絲隱忍與無奈,心下一軟,開始在荷包里搜尋可以送人的東西…… 搜了好一陣,只有幾只最近才折的幸運星和一只珠花勉強看得過去,珠花當然不行了,只得掏了一粒幸運星出來遞在十三的面前,笑罵道:“喏,送顆幸運星給你作賀禮吧,恭祝十三弟一展鴻圖、前程似錦!”十三聽著我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在牙縫里出來,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見狀我瞪了他一眼,罵道:“不要就算了……”話未說完,十三已經搶先一步,在我縮回手之前,從我掌心里將那顆幸運星搶了過去,放在手心里打量起來。 十三將手心湊在眼前,微眯著眼睛打量了好一會兒,笑著喃喃的說道:“幸運星……呵呵,有意思……倒是有些特別,得,承你你情了……”我見狀,嘟囔了一句:“不錯了,獨家特制,別無分店的……”說著就往回走,剛一轉身,就瞧見十四正靜靜地站在路口看著我和十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在那里站了多久,瞧見了些什麼,只是眼睛里竟帶著幾分傷痛、幾分憤怒與幾分不甘……我見狀,不禁打了個寒戰,愣在當場。十三跟了上來,也看見了十四,不動聲色地將手里的幸運星握在手心里,背負在身後,正要出聲,十四已經緩緩地轉開視線,對著十三說道:“四哥來了,正找十三哥你呢……” 十三聽了笑著應了一聲,走在我前頭,我跟著十三正要走出園子,從十四身邊經過的時候,感覺到他渾身的一股寒意,不像是寒意,倒像是殺氣,于是暗吸了口氣,心想今兒個這麼多人在十四的府里,十四應該不會亂來吧……正想著,剛要走出十四的身畔,十四突然一伸手,從我身後一把死死地攥住我的手腕,讓我頓時間呆在當場,無法掙脫,無法動彈,甚至有些無法呼吸……我不敢回頭,卻聽見十四有些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菁,我……我有話……”想,想干嘛,還是想說什麼,你這樣攥住我,算什麼? 正相持間,一旁傳來八福晉琪玨的笑聲:“好你個小菁,我說怎麼找不著你,原來是躲到這兒來了……啊,胤禎,你怎麼還在這兒磨蹭?還不快到前面去,德妃娘娘跟前的太監來傳話,正找你呢……”隨著話音傳來,十四猛然一個激靈,突然松了手,就像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一樣,毫無征兆。十四沖琪玨一頷首,頭也不回地往前院去了。琪玨從一旁一面走了出來,一面笑吟吟地對我說道:“我一來沒見著你,就知道你准是躲到哪兒自在去了……”我回過頭對琪玨說道:“你來得最遲,倒來編派我,一會兒席上准被罰酒!”琪玨一聽,掩嘴笑了起來:“我倒不怕他們罰,只是你……”我一聽她這話,知道她在笑我上回在她府里喝酒喝醉的那回,索性撇過頭不理她,琪玨走來摟住我的肩,在我耳邊輕言道:“胤禎這個渾小子,保不准他會突然干出什麼傻事來,我看你還是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談談,把話挑在明處好些!” 聞言,我不禁愣在當場!瞪大了眼睛看著琪玨,琪玨拉著我往湖邊挪了幾步,又四下瞧了瞧,輕聲道:“胤禎那性子,你應該比我還明白些,你應該看得出他如今是苦苦地在壓抑著自己,可就是這樣,他一見到你就失神丟魂的模樣,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琪玨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胤裪信得過你,不說什麼,但多事的人難免會在這上頭嚼舌,本是清清白白的人兒,何苦白白讓他們看了笑話去?你若把話跟胤禎說明了,興許他日後漸漸放下了心結,倒還能坦然處之,也就成全你們夫妻的情、他們兄弟的意。若你顧念著不忍拿話傷他,只怕到頭來,他會傷得更重!” 聽著琪玨的一番話,尤如當頭棒喝,心內納納地想到,原來琪玨是故意在剛才那個時候出聲的,她是想要阻止十四做出什麼傻事來,這既是顧全了十四,更是顧全了我。想著琪玨的話,我心里有些悶悶的,是啊,似乎我從認識十四的時候開始,每回見著面不是玩就是笑,不是吵就是鬧,就從來沒好好地跟他說過話,聊過天……也許如今正如琪玨所說,真的是到了我應該好好和他聊一聊的時候了吧…… 回到席上的時候,琪玨倒是一直拉著我在一處坐,一處吃東西,我沒什麼胃口,心不在焉的四處張望,幸好琪玨在身邊,才不致讓我顯得突兀了。後來嬤嬤們抱了兩位阿哥出來讓我們這些女眷們瞧,我們便圍了上去,摸摸小臉、撓撓小腳什麼的逗弄了一回子,嬤嬤們才又抱到後院去休息去了。我反著琪玨又閑話了一會兒,總還是覺得有些氣悶,便出屋去在廊子上透透氣,剛一出屋,迎頭碰上十阿哥正往屋里,我想起玲瓏的事,上前跟他道謝,他聞言大大咧咧地笑道:“你謝錯了人,是老十四去替你辦的!”我聞言一愣神的功夫,十阿哥已經大踏步的進屋去了。 正月燈節那天,晏布到府里來了。我好幾年沒見到晏布,唯一印象比較深的竟是玲瓏那次將五彩粽子無意扔到他手里,他那幅拿著也不是、退還給玲瓏也不是的木納樣子!如今外放了兩年去帶兵,竟已完完全全地脫胎換骨與一名青年武將!他本應該與十二年齡相仿,但也許是因為在外帶兵,黝黑的皮膚使他看上去比十二倒像是大出好幾歲,劍眉下輪廓清晰的五官,帶著一種深刻、一種威武、一種嚴峻。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這種英武與嚴肅,隨著玲瓏的到來,又悉數被化作一腔滿滿的深情。真正是個百練鋼被化作了繞指柔! 將玲瓏和晏布留在偏廳里說話,我陪著十二在書房里看書,我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在軟榻上翻來翻去,怎麼坐也不舒服,干脆將靠墊放在下頜,趴在軟榻上。我抬眼看十二正聚精會神的地畫什麼,也沒理我在這兒折騰,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你說,他們倆這會兒在說什麼呢?”十二眼也沒抬地搖了搖頭,我手肘支在那軟緞靠枕上,手掌支著下頜,想了想笑道:“搞不好這兩人老半天都說不到正題上,白白浪費這樣的大好機會了……”十二仍舊執筆畫他的,並沒有作聲,我無聊地翻了翻身,枕著靠墊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輕聲道:“玲瓏是人如其名,心思玲瓏,又善解人意,晏布若能珍惜她,也是晏布的福分……”我聽見十二好像‘嗯’了一聲,笑著坐了起來,偏著頭用一種肉麻死人的腔調對十二叫道:“胤祹……”十二聞言抬眼不解地看著我,恍惚還打了個寒戰。我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對他笑道:“我突然好想吃桂花餡的元宵啊……” 十二聞言一笑:“這個容易,叫玉墜現去替你煮一碗來就成了!”我趿著鞋走過去摟著他的脖子搖晃著說道:“我想吃長安大街上那家的桂花元宵!”十二挑眉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忙接著解釋說道:“就是你以前帶我在長安大街上吃的那家!聽說今兒晚放的焰火比往年還熱鬧,不如……”正勸說著十二,突然眼睛一掃,看到十二剛剛一直在畫的竟是一個女子的畫像!畫中女子烏發如云,黑眸如星,櫻唇含笑,顧盼之間,柔情似水,卻又帶著一絲聰靈俏皮,栩栩如生。我帶著幾分羞澀驚問道:“這是我?”十二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我聞言一惱,剛要擰他,卻被他早知道了似的,按住我我雙手在他胸前,一面不疾不徐地接著說道:“不是你……是誰呢!”我輕呼一聲,掙紮著就要粉拳侍候,十二卻早已輕笑著將我拉至身前,圈在懷里不放,並順勢在我的唇上吮吻了起來。 我在他的吻里含含糊糊的說道:“嗯……我哪有你畫……唔……的這麼美?”十二帶著幾壓抑的情欲在我耳邊輕言:“可不就是這麼美嗎……”昏天黑地的吻了好一陣他才萬分不舍地放開我,我微喘著氣道:“你……你干嘛……”十二顯然誤會了我這句話的意思,調笑道:“怎麼,還想要麼?不如我們這會兒就……”我推著他上下其手的魔爪,嗔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放手……”十二這才輕笑道:“剛才你不是說想吃長安大街上的那家桂花餡的元宵嗎?”我聞言趕緊搗蒜似的猛點頭,十二將我從他腿上放下來,輕笑道:“那我們這會兒就去長安大街上吃那桂花湯圓,回來我再吃別的……”說著很誘惑人的眼神挑逗似的看了我一眼,嚇得我飛也似的逃出書房,只聽見十二在身後傳來的笑聲…… 我去叫玲瓏的時候,玲瓏和晏布兩人正面對面的坐著,並未說話,唯一可以看出晏布情緒的是他的手正死命地抓著椅子扶手,像是想把那紅木扶手抓碎似的。而玲瓏垂頭絞著帕子,也是一語不發。我見到這情形,回頭看了一眼十二,十二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淡然模樣,見我有些焦慮地看著他,沖我微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沖動。見狀我只得笑著對玲瓏說讓他們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燈節的熱鬧,玲瓏不言語,我當她同意了,拉著她就走,見我們走了,晏布也只得跟著十二一起跟上了我們。 我和玲瓏走在前面,我回頭瞧了瞧,見十二和晏布跟在身後,于是輕聲問玲瓏:“先前你們談得怎樣了?”玲瓏不語,只是搖頭,我急道:“他因你阿瑪如今獲罪而不肯……”玲瓏見我急了,按住我的手輕聲說道:“我們什麼也還沒說!”聞言,我頓時有種快暈了的感覺,說道:“這麼長的時間,你們倆就這麼坐著,什麼也沒說?”玲瓏點了點頭,似乎想了想又說道:“也不是什麼也沒說……”頓了頓玲瓏的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色,低聲說道:“他給了我一塊玉佩,叫我信他、等他……”我聞言嚇了一跳,拽住玲瓏的手問道:“這定情的信物都給了你,還叫什麼都沒說?”玲瓏別開臉仍舊往前走,長長的睫毛顫動出一種閃亮的光芒…… 桂花餡的元宵太甜,好像只適合熱戀中的玲瓏和晏布,十二本就不大吃這些,我也少了許多胃口,吃了兩口放下勺子,重重地歎了口氣,十二和很配合的問道:“怎麼了?不是你吵著要來吃這個的嗎?怎麼不吃了?”我似笑非笑地盯著玲瓏歎著氣說道:“今兒個也不知怎麼了,總覺得沒有以前來吃的時候好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時候是第一回跟十二爺你單獨出來吃東西逛燈節的原因呢?”十二聞言在桌下懲罰似的重重捏了一下我手,我咬牙瞪他,卻眼風一掃,見到晏布和玲瓏兩個人聽了我的話,都埋頭不語,臉上的紅暈在花燈的襯托下更加明顯了。 我輕笑一聲,對著十二的臉故作疑慮狀地問道:“不知道十二爺是不是也這麼覺得呢?”十二根本不會回答我這種問題,站起身來開脆走到一邊去了,像是對我的這種調侃眼不見為淨、耳不聽才好似的,我見狀撇了撇嘴,只得跟了上去,蹭到他身邊,綴著他的袖角用一種非常委屈的聲音對他說道:“對不起嘛,不該在他們面前拿你打趣的……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肯帶我出宮來,是不是因為你那個時候已經開始喜歡上我了呢?”十二不置可否的轉開了身,我不甘心地繞得他身前,懷疑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十二看著我的模樣,就是不露聲色,我正想趁黑擰他兩把,結果玲瓏和晏布走了過來,從而讓我沒有得逞,但我心里想著,今兒晚上回去一定得好好審審十二,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 上周忙得總算在周五的時候告一段落鳥,所以這周偶會盡量多多更新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