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注,鵝毛大的雪花扶搖而下,將大地染成銀裝素裹般的世界.
羅刹公主站在一處山丘上,指著腳下的一道岔口前說道:"往左是羅天門的地域,而往右則通向天柱山一帶."
左側是一馬平川的高地,而右面則是峰巒起伏的山脈.
齊白霜看了下漫天的風雪,略一沉吟,對著身旁眾人問道:"諸位看,是先往羅天門,還是先往天柱山?"
羅天門是此行紅龍小隊所接到的任務,而天柱山則是變生掣肘,突現魔災的地區,如何取舍如今成了擺在眾人之前的問題.
陳風笑大手一揮,很是豪邁的大聲發表意見:"直取天柱山中樞,斬了所謂的千年魔靈王,一展我輩斬魔者的風采."
他說話不經大腦,一旁的眾人都翻了他個白眼,就連任雪也不例外,唯有羅刹門的塞曼提江不迭的點頭附和,兩個冤家破天荒的呼應一致,大有相見恨晚,前嫌盡棄之意.
眼見陳風笑大有高歌猛進的勢態,任雪看了一眼身側的吳哲,清麗的眸子里藏著幾許求助之意,吳哲微微一笑,咳嗽了一聲,"天柱山魔禍已成,我們這點人手去了估計不夠魔王當作小菜,依我看,大家還是要量力而行,先往羅天門一探,查清楚放出魔王的幕後凶手和原因."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應和,當下便決定了行程,唯有陳風笑氣的直朝吳哲翻白眼,後者自然是懶得理他.
高地上被冰雪覆蓋,天地間雪白蒼茫的一片,呼呼的北風吹著,在空中刮起一道又一道刺骨的風旋.
眾人走的苦不勘言,雪橇車早停在峭壁之外,就連斬魔小隊每人配發的一對"巡天翼"在如此大的風壓下,也是萬難使用.
陳風笑一路上噴嚏打個不停,眾人中數他體型最大,行動最費力氣,幾里路下來,渾身淌滿大漢,複又被風吹干,衣服更是冷的很冰刀一般,算是遭罪了.
"娘的,這什麼狗屁地方,小塞,你們師門的人不是能變出一對肉翼麼?你也變個,帶哥一起先飛到羅天門去,這樣用腿趕路太折騰人了."他湊到塞曼提江身旁,小聲的埋怨著.
自從塞曼提江附和他直搗黃龍的提議後,二人的關系大為改善,都是同一般的渾人,片刻的功夫便稱兄道弟.
塞曼提江苦著一張臉,偷偷看了下不遠處的羅刹公主,這才小聲嘀咕:"不行啊,陳哥,不是我不用,師姐不發話,我又怎麼敢用,更何況就算是用了天翼也帶不動啊,你的體型太大了."
陳風笑眼珠子一瞪,氣呼呼的甩了把汗,不再說話.
行程終于到了盡頭,眾人的身前顯出了一道潺潺的大河,在這冰天雪地的環境里,猶自川流不息,河面上漂浮著一些堅冰,但並沒有完全凍結.
大河的一側,風雪飄搖的陸地上,隱約可見一大群帳篷紮在旁邊,往來穿梭著不少的人影.
眾人立時跳過了河面.
還未落腳,就聽見一陣稚嫩的聲音.
"姆娘,魁里斯,是魁里斯啊."
眾人的身前,一個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大聲的驚呼,一張小臉蛋給漫天的風雪凍的紅彤彤的.
吳哲不禁莞爾一笑,大河足有幾十米的闊度,眾人運足魔力,一躍而過,也難怪小家伙大為震撼,他將抱在懷中的小艾雅放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去,和那個小男孩打個招呼,提叔叔們要杯暖水喝."
誰料小艾雅卻撅著嘴巴,滿臉的神氣,"你是哥哥,才不是叔叔哩,不准占艾雅的便宜."
說完,咯咯一笑,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吳哲自嘲的一笑,摸了摸鼻子,也不去計較.
小艾雅和男孩嘀咕了幾句,還極為誇張的手舞足蹈,那個小男孩聽的目瞪口呆,接著飛奔向帳篷里,不一會兒,一大群人便湧了出來.
人群里有老又少,為首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見到一身勁裝打扮的紅龍小隊中人,一個俯身納頭便拜,口中直呼"魁里斯","魁里斯".
眾人不禁一陣愕然,紛紛上前扶起跪倒的人群,羅刹公主立刻用當地的方言和眾人交流.
原來小艾雅和男孩說眾人是天降的魁里斯,一個個能夠輕易將魔靈斬殺,小男孩立時蹦進大營里,告訴了長老和眾人,魁里斯在西疆的地位極高,一眾人立刻恭敬的出來跪倒相迎.
紅龍小隊的人不禁莞爾,心想這個小艾雅還真是個調皮的丫頭,只能借著羅刹公主之口告訴眾人,自己只是想進去取暖,借幾杯茶水飲用.
進了大營,放眼望去,大約有百座左右,每座帳篷口都有熱氣往外湧,帳篷一側,建有不少簡易的木棚,里面有著牛羊牲口,這是典型西疆游牧名族的大本營.
牛皮搭成的帳篷內溫暖如春,炭火燒的正濃,香酥的熱奶茶香味飄溢在空間的每個角落,聞者欲醉.
白發蒼蒼的大長老親手斟滿了一杯杯熱氣騰騰的馬奶茶,遞給了一眾斬魔者.
吳哲吃著鮮美的羊肉,喝著濃香的奶茶,有種人生舒意,不過如此的感覺.
他吃的正愜意,忽然發現身旁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最初帶眾人進來的小男孩,此刻正含情脈脈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羊肉,牙齒咬著大拇指,隱約能見晶瑩的口水.
吳哲曬然一笑,將手中的羊肉遞了過去,小男孩起初神色還有猶豫,但看見吳哲溫暖的笑容,就一把抓了過來,放到嘴里使勁的吞咽.
"哲別!"
蒼老微帶怒氣的聲音響起,讓吃的正香的小男孩駭然失色,趕緊將手中吃剩下的羊肉又遞還給吳哲.
吳哲不由苦笑,難道自己還能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不成,更何況是個小孩子,他抬頭一看,大長老正拄著拐杖,滿臉怒色的瞪著小男孩,似乎小家伙犯了很大的過錯.
"去,告訴爺爺,是我主動給他吃了,不怪小家伙."吳哲拉過吃的正歡的小艾雅,低頭讓她去做傳話筒.
小艾雅有些不情願被人打斷用餐,但還是乖巧的走到老爺爺身旁,悄然說了幾句,大長老的臉色這才稍微好轉,走到吳哲身邊行了個禮節,嘰里咕嚕說了幾句他聽不懂的方言.
小艾雅眼見吳哲眼中的疑惑,蹦蹦跳跳的來到吳哲身邊,伶俐地說道:"爺爺說了,最近食品短缺,孩子餓了不懂禮數,還望吳哲哥哥莫怪呢."
小丫頭甚是調皮,特意在哥哥二字上加重了口音,惹的眾人都淺笑不已.
吳哲將手中的羊肉遞給小男孩,示意他莫怕,又對著小艾雅做了一個打屁股的手勢,一旁的任雪問道:"難道今年收成不好麼?要是這樣,我們還有些金幣,願意給貴部落一些."
艾雅又將話語翻譯給大長老聽,大長老聞言只是歎氣.
"大長老說了,今年的收成很好,可是,可是……."小艾雅說話斷斷續續的,眼神有些猶豫.
吳哲就笑,"有話你就說,叔叔阿姨們還會怪你不成."他童心未泯,倒是故意和艾雅較勁.
小艾雅果然上當,小臉蛋一揚,大聲說道:"是哥哥和姐姐,不是叔叔和阿姨,只有慕容和齊是叔叔."
她撅著小嘴,很是不高興,吳哲一見她如此,笑的更開心了.小丫頭這才知道上當,別過臉去,對著任雪說話,"大長老爺爺說了,前些日子羅天門將賦稅提高了五成,他們根本無力供給,光是今年過冬的食物都成問題."
"什麼?"眾人聞言,臉上都隱現怒色.
西疆之地,不在大楚王朝的管轄范圍之內,民風又極為彪悍,往往都是以強大的部落為尊,自給自足,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當地斬魔門派的地位尤為高貴,幾乎吃喝供給全部由各個部落供奉.
但西疆不比中土,無論是經濟還是農田都極為滯後,完全以牧畜業為主,在這樣的情況下,供應斬魔者奢華的生活本就是一種極為沉重的負擔,如今羅天門居然加了五成的賦稅,這完全是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行為.
"一幫混蛋,簡直反了他們!"陳風笑勃然大怒,大掌一拍桌面,簡易的木桌頓時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的碎片.
一旁的大長老不明所以,誤以為自己的言行失當,嚇的趕緊跪了下來.
吳哲瞪了陳風笑一眼,上前扶起了老者.
就在此時,帳篷忽然給掀了起來,漫天的風雪帶著寒氣一並卷了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沖了進來,大聲的吼著.
大長老聞言臉色一變,手中的拐杖也差點掉落于地,嘴中喃喃低語,臉色蒼白.
"怎麼回事?"吳哲低頭問著身邊的小艾雅.
小艾雅的臉色也有些驚慌,急切的說道:"是羅天門的人來了."
此時就聽見帳篷外一陣喧鬧的聲音,隱約還夾雜著一些婦女孩童的抽泣聲.